清香- 第10部分

暗影里，晶亮的瞳眸死死地盯着顶篷，莫莉，和成杰；和成杰，莫莉两个人的脸不停的交织变换着在脑海中回旋。思绪若一团乱麻，他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这些日子，情绪总是不受控的无端暴怒。战事紧急，皇上命令后天就得出征，莫莉该何去何从？将那份契约还给她，让她回家？还是将她带在身边，一同出征？博野落枫心情纠结，为什么一个无关的孩子竟然带给他如此多的困扰！

博野落风正胡思乱想间，听得屋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莫莉同和成杰一路说笑着回来了。

和成杰直接叩响了薄叶落枫的房门。

“王爷，你几时回来的？怎么这么早？”门响处和成杰已经站到了屋里，黑漆漆的屋里没有点灯，他朝着里间走去。

博野落枫坐了起来，“有一会儿了，你带着莫莉去哪儿了？怎么才刚回来？”

“哦，我带莫莉在玄武城从东走到西，从南绕到北，在城里兜了一大圈子，把好玩好看的地方转了个遍。”和成杰兴奋的说着，顺手点亮了烛火。

摇曳的火苗，炫然的晃动着，将博野落枫的背影超然的拉长在墙上。

“莫莉呢？”博野落枫的情绪没有被和成杰的兴奋所感染，反而却是带着点点的郁结。

“她先回房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过来。”

正说着，莫莉已经迈过门槛进到屋里。

“您回来啦王爷，奴婢这就给您泡茶。”

“不必了，饭还没吃，吃哪门子茶？！”博野落枫的口气透着不悦。

“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用晚饭？”和成杰一脸惊诧，“我这就吩咐小二去准备。”

和成杰陪着博野落枫用过晚餐，见王爷自始至终情绪低落，于是支走莫莉，探寻的问道：“皇上，是不是又加重了咱们南部的赋税？”

博野落枫抬头看了看和成杰，面无表情的道：“相反，皇上还要减免咱们的赋税。”

“真的？这下好了，总算可以缓口气啦~~”和成杰倏然的长出一口气，“呵呵~~没想到莫莉的威力这么大，老皇上还没见着她呢，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示好了，剩下的就看莫莉的啦。”

博野落枫瞪了和成杰一眼，“我根本就没同皇上提那丫头的事！”

这下轮到和成杰懵了，皇上因了什么，竟对他们如此大发慈悲？

博野落枫将皇上召见他，欲将九公主下嫁于他，后又命他率军远赴西部边关援救白金王之事简洁的说了一遍。

“怎么这么急？后天就得出发吗？”和成杰问道。

“嗯，边关战事紧急，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出发之后，你在都城也不要停留太久，早些回去，府里的事就全靠你了。”博野落枫叮嘱道。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这么多年，每次征战我们不都是一起驰骋沙场，共同抵御敌寇的。”和成杰反驳道。

“致远只知道舞文弄墨赋诗填词，将诺大一座王府交给擎苍大哥，实在是有些不妥，况且……咱总不能带着莫莉那孩子一起上战场吧。”博野落枫将心中的忧虑道出。

“家里的事你放心，我手下的那些人还算靠得住，不会让博野擎苍大哥为难，只是这莫莉……唉~~要不、就把那契约还了她，让她回家吧，反正、反正咱也不用把他献给皇上了……”和成杰是在替莫莉求情，博野落枫不会看不出来。

博野落枫眸光闪动，瞥视了和成杰一眼，“放她回家？”其实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就这样的放莫莉走，从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也不是不可以。然而心底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令他舍不得松开那一纸契约，究竟是怎样的情结扰乱了他的情绪？

“送她回王府，说不准将来还可以利用的到。”冷硬的话语从博野落枫的齿缝间迸出，容不得一点转圜的余地。

和成杰惊异的眼光一扫而过的滑过博野落枫硬朗的脸庞，他看不出那上面究竟赋予的是何等表情，只是王爷如此这般的行径，同他本身的性情相比，就如同扯开了山顶与山脚的距离，有着天壤之别。

和成杰送莫莉回朱雀城赤凤王府，安顿好府里事务，而后再带着亲兵从茶马古道直插西部白金王所在的白虎城，这样两人到达的时间也不会相差太久。

在和成杰的坚持下，博野落枫只得同意他的主意。两人虽为主仆关系，但情谊却胜过博野落枫同他的异母大哥博野擎苍。因而不论博野落枫说什么，和成杰都不会让他一个人奔赴边关，身陷沙场。

莫莉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的这个消息，她既高兴又有一丝丝失落。高兴的是赤凤王府毕竟比都城离家近许多，虽然一样的不能回家看望爹娘和弟弟，但距离近些，心里的感觉似乎也离亲人近了许多。失落的是原本期盼的可以进到皇宫里，可以见到万民瞩目的皇上，以及后宫粉黛柔妆的娘娘们的愿望也成了泡影。将来见了廖二少爷，也无法给他描述都城皇宫里的景致了，不过好在和总管带着她在都城里到转了个遍，记住的没记住的那些个新鲜趣事，奇珍异宝，回去之后到够她说上一阵子的。

早早的，博野落枫就进了宫，明天就要出发，一堆的琐事等着他去处理。而和成杰则忙着给王府里的几位夫人等采办物什，时间仓促，他几乎是连跑带颠儿的奔波着。只有莫莉一个人是闲在的，初来乍到的摸不清都城里的门路，和成杰也不好让她帮忙，因而她到落得了难得清闲的一天。

用过晚餐，黑暗已经悄然的侵袭了都城的夜空，莫莉在房间里将自己的包裹收拾妥当，将那柄双凤衔珠的黄花梨木梳小心的包好，放在衣物的中间。娘见了一定欢喜的不成，莫莉哧哧的笑出了声。

“什么事这么高兴？”随着咄咄的敲门声，和成杰已经推门而入。

“和大哥~”莫莉扭身叫道，“你回来啦~~王爷还没回来呢。”

“我知道，王爷还在宫里，皇上和大臣们正在为他饯行，可能会很晚才能回来。”和成杰说着，将手中一个粉色绢丝包裹递给莫莉。

“什么呀？”莫莉好奇的问道。

“打开看看。”和成杰一脸神秘。

莫莉诧异的解开包裹，天哪，丝缎柔亮的光泽立时耀亮了那对水润的眼眸，“这、这怎么可能呢？不是还要几天才可以做好吗？”原来是那天他们一起去祥瑞绸庄定制的衣服。

青葱的艾绿，雅致的雪青和娇艳的水红叠放在一处，竟是那般的耀目。

“老板放下了所有的活计，特地给赶制出来，你换上试试，我先去找店家討些吃食。”和成杰说着就要开门出去。

“等等和大哥，”莫莉急忙叫道，“已经不用进宫里，所以这个、你还是想办法折价退了吧，要不得浪费太多银子。”莫莉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因为自己，才会白白的浪费银两买了这麽多衣服。

“傻丫头，”和成杰呵呵笑着捏了捏莫莉水嫩的脸颊，“难为你还替主子着想，不过这点钱对王爷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心里也犯不上愧疚。赶紧换上吧，有不合身的地方明儿一早还能找他们去改改，嗯~~”和成杰说着拉开房门，“我先去吃些东西，实在是太饿了，一会儿回来看你。”

烛心在莫莉的拨弄下跳跳的亮了几分，莫莉先换上了那身艾绿色的交领、长袖短衣儒裙，裙子细密的褶裥随着轻巧的脚步悠悠摆动，将墙上拉长的影子轻飘飘的舞动开来，似那壁画上飘飞的仙女般，轻盈的炫动着柔美的身姿。而那份青翠且蕴染着柔和的艾绿，却衬得莫莉白皙的脸颊愈发清透，伴着微微蒸腾的茉莉花香，竟真个宛如万绿丛中一朵沁人心脾的白色茉莉花，直叫人醉了眼眸。没想到和成杰的眼光还挺独到，这颜色如同为莫莉天造地设般，竟是如斯的和谐。

莫莉羞涩的在和成杰面前展示着一身身丝锦华服，从小到大别说穿，就是见也没见过几次如此华贵的服饰。莫莉不自在的让和成杰看过之后，就急忙忙的回去又换上了那身粗布书童装。那些衣服虽然好看，但似乎与莫莉的身份极为不符，因而，还是穿朴素的衣服舒服些。

王爷明日就要出征，和成杰叮嘱莫莉，明早一定要换上一套新做的衣服，高高兴兴的送王爷西征。

博野落枫过了子时方醉醺醺的回到客栈，天刚微明就不得不起床更衣。太阳穴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跳着，头昏沉沉的胀，昨晚喝了太多无法推却的酒，晨起了仍是这般的难受。他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深深吸了口清冽的空气，方才觉得头脑稍清晰了些。

“王爷，您起来了。”随着一声清脆的问候，身后袅袅的飘来了茉莉的清气，不用回头，博野落枫也知是莫莉。

博野落枫缓缓的回转身，一团水红倏忽的直撞眼底。

“珠儿……”他只是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一双黑亮的瞳眸惊愣的大睁着。

那团水红妖艳的裹挟住莫莉，将一张粉面映衬的愈发娇羞水嫩，若三月里的桃花，若桃花丛中水红包裹的粉嘟嘟的可爱的小脸——珠儿。博野落枫愣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珠儿是圆润的，莫莉太清瘦，她们不可能是一个人。他悄然敛去眼底的惊诧，一丝失落划过心尖，落在眉梢。

博野落枫骑着威武的战马，带领着浩浩荡荡的兵士，向日月帝国的西方，出发了。和成杰带着莫莉站在欢送的人群里，向着西去的军队一直挥手，挥手……和大哥说，王爷此次西征极为凶险，可王爷却没有一丝的惧意，莫莉不自禁的对王爷肃然起敬起来。

王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老天爷也一定会保佑王爷平安归来，因为王爷临走时附在她耳边承诺：“三年之内我一定会回来，还你契约，还你自由……”王爷是怀里揣着契约书走的，讨不回契约书就讨不回自由，所以为了莫莉，老天也会保佑王爷的。莫莉怀着对自己自由的担忧，担心着王爷的安危，眼角噙着的泪珠，却不经意的被和成杰看在了眼底……

12。卷二　　香魄入南国　　断情锁清愁…第十二章　　赤凤王府的夫人们

元和十五年五月末，和成杰带着莫莉以及一直等候在苍龙城外、赤凤王博野落枫新近买下的翠云阁头牌花魁秦梦菲，风尘仆仆的回到赤凤王府。

已是定昏十分，偌大的王府里，烛火几近熄灭。值更的侍卫见是和总管回来，愈进去通报，却被和成杰拦了下来。他只低声吩咐一个像是个小首领的侍卫，让他去悄声唤些仆役老妈子，莫惊动了已经休息的主子们。

莫莉搀扶着秦梦菲，暗影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了几道小门，七拐八绕的竟如同走迷宫一般，最后，终于在鳞次栉比的院落中的一处停了下来。

还未进院，一阵阵浓郁的馨香就已扑鼻而来，莫莉诧异的向院里张望，什么花啊，怎么这么香呢？

院子里已经掌了灯，大约有六七个奴婢紧张的奔波忙碌着。“这处院子叫夜荷园，因为院子里种了许多的夜荷花，”看着莫莉翕动着鼻翼的样子，和成杰于是小声的为她们解释到，“这花越是入夜，越是香的弥漫。”

“这味道太好闻了！”莫莉不自禁的走到一株夜荷花树下，轻抚着洁白若玉兰般的花瓣，“今晚秦姑娘就住这个夜荷园，是吗？”

“当然，王府里空闲的院子还有很多，我只觉着秦姑娘同这夜荷花有着几分相似，就自作主张的安排了这里。如果秦姑娘不喜欢，今晚暂忍耐一刻，明天一早天亮了，咱们再挑别处如何？”和成杰征询的看看秦梦菲。

路途劳顿，秦梦菲哪里受过此等罪过，要不是莫莉一路伺候，搀扶相持，恐怕她早就累倒了。此时别说是这么一个香气四溢的院子，就算是杂草丛生的荒野，她也不想再挪动一步。

“全凭和总管做主，我现在可以进屋歇息了麽？”

“我去看下收拾的如何，你们俩且稍等片刻。”和成杰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蹭蹭的蹿进火烛通明的正房。

不消片刻，和成杰又大步流星的奔出，招呼二人进屋。有两个年级稍大些的老妈子，麻利的帮着莫莉服侍秦梦菲洗漱更衣，一切收拾停当，已到了子夜时分。

莫莉和一个十八、九岁年纪、叫冬儿的女侍，住在东厢房靠北的第一间房，这里离主子的房子近些，晚上若主子招呼，可以及时应对，而不至于离得远，听不见。

清晨，莫莉在冬儿的轻唤声中迷蒙的睁开双眸，好久没有这么踏踏实实的睡觉，这一睁眼竟已天亮。莫莉不好意思的赶紧起床，梳洗停当，急急的随冬儿直奔秦姑娘的房间。和总管昨夜特别叮嘱她，莫要起得太晚，今天不仅要引领秦姑娘拜见各位长夫人，腾出空来还得带莫莉熟悉一下王府的环境。

好在有冬儿帮忙，也就半个时辰的光景，两人就侍候着秦梦菲梳洗利落，用过早餐。抽着空，莫莉和冬儿轮流囫囵吞枣的往嘴里塞了些吃食，也就算应对过早饭了。

秦梦菲特意着了件碧蓝水色春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