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泼妇骂街,连下人都听的瞠目结舌。
花寄情听不远处脚步匆匆,显然是陈父赶了过来,不由得冷笑一声,袖底的手缓缓捏紧。你们不是不想让我去么,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不配么?好,我偏要你们求我去!
她做势抽泣,泪珠从雪玉般的小脸上滑下,凄婉动人:“我本来就不喜欢玄法,不想去神殿,可我回来同爹爹说了,爹爹却说,事已至此,不想去也要去!难得宸王爷亲笔添上我的名字,这是在给我机会,我一定要抓住!当年陈伯伯收留我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们也算是半个陈家人,若我能入神殿,将来也许有机会报答伯伯的恩情。”
☆、第006章 她只有本王可以欺负
陈父听在耳中,双眉深皱,花家在他眼中的确就是个下人,乍闻得下人抢了主子的机会,怎能不怒火熊熊,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可是花寄情这句话却提醒了他。
事已至此,的确已经无可转圜,陈家已经没了机会,可是花寄情却有十分之一的机会,而且,照方才的情形来看,宸王爷似乎对她十分留意,也许真的会进入神殿,到那时,可就是一步登天了。八大家族所倚仗的本来就是玄术师,而陈家这两代人才凋零,压根就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人物,占八大家族之一已经很勉强,这次更是连边儿也没摸到……就算只有一线可能,也不能得罪了她!
花寄情听脚步声停在门前,声音便愈是柔婉:“可是我这么笨真的学不会啊!再说大小姐才是正儿八经的陈家人,不如十日之后,大小姐顶替我进天地玄黄阁,只要天道择定,宸王爷想也不会拒绝……”
陈父心说真是胡说八道,谁敢在宸王爷眼皮子底下玩儿偷龙转凤?可是却不由得放下心来,他素知花怀仁为人老实诚朴,而且他们毫无玄法修为,也不怕他们捣鬼。于是咳了一声,一步迈入,做势惊讶:“这是怎么了?”
陈玉婵急迎了上来,哭哭啼啼的道:“爹,还不是花寄情那个小贱人!敢抢我的好事!我过来理论几句,哥哥却帮着她打我!”
“真是胡闹!”陈父唬起脸来斥道:“我与花兄弟情同手足,侄女若能得入神殿,我也为她高兴,你这孩子好不懂事!”
陈玉婵哪想到父亲竟也斥责她,顿时又气又急,怒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帮着她,难道我还不如一个下人!”
她抬腿又想踢向花怀仁,陈父一把将女儿拉开,显然打着做戏做全套的主意,一巴掌扇了过去,满脸怒容:“甚么下人!胡言乱语!来人哪,把小姐带回房中,让她闭门思过!”
陈玉婵愕然,被下人强架了下去,陈父走过来拍了拍花怀仁的肩,满脸愧疚道:“花兄弟,女儿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
演的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如此厚待花家!花寄情几乎要冷笑出声,当年他收留花家,是因为花怀仁精通药理,向来对他呼来喝去,比下人还不如,这会儿却来演兄弟情深……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起身福了一福。陈父搭手扶起,含笑道:“我早知你这孩子有出息!”他一脸慈爱的摸她头发,“方才的情形,究竟是怎样,你好生同伯伯说说。”
花寄情于是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只除了帝孤鸿那一句“生辰快乐”,不是不想说,只是说了,也没人信……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一定是听错了,度玄部洲高高在上贵不可言的宸王爷对她说生辰快乐?这种事,怎么可能?
陈父却已经被惊到了,传言中,帝孤鸿冷情残忍,又是惜言如金,就连面对当今皇帝时也丝毫不假辞色,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对花寄情这小小女孩儿青眼有加?可是她所说的,跟陈玉婵所说的偏偏又能对上,何况她神情腼腆,吐语软糯,绝不像是在说谎。难道她真的会成为宸王爷的关门弟子?
神殿中,帝孤鸿凤瞳中笑意满满,几乎要为她击掌……她真的很擅长弱势求生,败中求胜,这一手以退为进,轻轻松松就将几个凡人玩弄于鼓掌之上……起先主持仪式的蓝袍玄术师匆匆而来,一眼看到他的神情,竟生生被吓到,腿一软便跪伏在地。
帝孤鸿缓缓的收了笑……伸手摸了摸犹弯的唇角,上一次笑,似乎还在十五年前,手挽着子书寄情的纤腰……真也好,戏也罢,他漫长生命中寥寥几点欢喜,似乎,都与这个小姑娘有关?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帝孤鸿神色渐冷,抬手收了镜中影像,略一示意,那玄术师急步进来,必恭必敬的跪拜下来:“王爷,这十人资料在此请王爷查阅……”
他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招了招手,那玄术师不解,急膝行上前,将文书高举过头,帝孤鸿接了文书,回手时,指尖忽有雪色光芒暴出,只听极轻的嘶的一声,那玄术师一只右手齐根划断,那玄术师张口欲呼,却拼死抑住,一时直痛的脸色惨白。
帝孤鸿取了雪帕,慢条斯理的拭净了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这个人,只有本王可以欺负,你可记住了?”
那玄术师惊骇无极,拼命点头,下一刻,帝孤鸿便抬手,将雪帕抛在了他身上……雪帕飘飘坠落,直落到了地面,而这修炼千年的高阶玄术师,连同地上的断腕鲜血,瞬间便化烟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第007章 家族之间的抗衡
而此时的陈家大院,陈父越想越激动,简直想把这小小女孩儿供起来……
他毫不犹豫的吩咐下人,去取些贵重的头面钗环权充贺仪,花怀仁连连逊谢,陈父慷慨道:“都是一家人,花兄弟不必跟我客气!”一边拍拍花寄情手背:“好孩子,你好生用功,若能拜入宸王爷门下,伯伯一定为你摆酒庆功!”
花寄情道:“陈伯伯,我真的不想进神殿啊!我不想离开爹娘。再说他们都家学渊源,我什么都没有学过,人家一定会欺负我的,而且我,我……”言下好似十分委屈。
陈金戈早听的着急,赶紧挺身而出:“爹!花家妹妹不想去神殿,你们又何必逼她!”
陈父愣了愣,一见自家儿子的神情,顿时头都大了,如果花寄情喜欢自家儿子,想嫁进门当少夫人安享富贵,那倒真的有可能不想去神殿受那修行之苦……这会儿他比谁都想让她去,急急斥道:“别胡说,拜宸王爷为师,那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份!”
陈金戈道:“可是花家妹妹不稀罕啊,对不对!”
“是啊!”花寄情语声不疾不徐:“我宁可一家人在一起和和乐乐的……”
陈金戈喜道:“就是!我们……”
陈父急了,一脚踹了过去,怒道:“混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退下!”
陈金戈吓了一跳,退开一步,陈父放缓声音:“莫说孩子话,你好生去神殿,若当真能做宸王爷关门弟子,那才是光宗耀祖,你爹娘也会为你高兴。”
花寄情迟疑道:“可是我……”
陈金戈急了:“爹,你怎么能棒打鸳鸯呢!”
一听他连棒打鸳鸯都说出来了,陈父简直是怒气勃发,左右开弓就给了儿子两巴掌,陈金戈被老爹打蒙了,捂着脸看他,陈父怒道:“还不滚出去!”
陈金戈不敢再说,讪讪的退了出去,陈父这才轻言慢语道:“好孩子,看在伯伯面上,你可一定要去啊,你放心,伯伯知道你的心思,你好生努力,若当真进了神殿……到时,又不是不能出来,伯伯定会让你如愿!”
这话看似慷慨,其实甚么都没说,何况若真有那么一天,十个陈金戈也搭不上度玄馆的边儿……这时候倒来充大方。
花寄情心头微晒,却仍满脸犹豫,陈父急的汗都冒了出来,使尽浑身解数,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又与花怀仁攀了半天交情,花寄情才委委屈屈的点了头,陈父放了心,打定主意这十天把自家儿子关起来,免得又来招惹她,脸上神情却愈是温和:“这几日只怕不太平,你们有甚么打算?”
花寄情满眼迷惘:“不太平?王爷已经出关,如金乌普照,为甚么还会不太平?”
陈父见她不懂,便微微一笑,也不解释,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花寄情道:“我不想去神殿,又怕王爷怪罪,所以想跟爹爹娘亲一起去神殿前,摆上神供,以示敬意……”
陈父不由沉吟。度玄部洲共有八大家族,是为王李周洪陈宋梁和钟离,各自出过数个玄术师,便是此时的神殿中,也有八大家族的后人,而近年兴盛的金家与谢家,金家行商起家,乃度玄部洲首富,谢家却是因为有一个高阶炼丹师,炼丹师本就稀缺,所以连带他的家族也在度玄大陆拥有了一席之地。
所以,这完全不是几个少男少女们的对战,而是各家族之间的抗衡。这样一来,所有的战斗都不敢放在明处……所以在神殿周围是最安全的。陈父当然不相信花寄情一个小女孩儿能想的这么深远,只当是误打误撞,于是呵呵一笑:“也好,伯伯带你去罢!”
陈家家大业大,既然要去,自然派头十足,很快便在神殿前搭起神帐摆了供桌,两家人都在神帐中守着。其它人见陈家抢先,怎甘人后,于是不到半天,神殿前便摆起了九张供桌,衣着唯恐不奢华,供品唯恐不精细。几大家族之间盘根错节,向来走的近,便互相寒喧,一时熙熙攘攘。
虽无明文规定,神殿却一向只有年满十五却未及而立的少年或青年人才可进入,所以几大家族的长辈们也不敢久待,不过走个过场。待了一会儿,花父花母便随陈家回去了,陈玉婵本就不在名单之列,当然不会来,陈金戈被陈父拘着也来不了,倒是十分清净。
神殿背倚青山,地势高旷,白天还好,入了夜便寒气侵人,几家少爷小姐本就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罪,不大会儿,李家小姐便前呼后拥的走了,她这一带头,其余几人也陆续走了,诺大的神殿前只余了几家的仆人。
☆、第008章 把敌人变成朋友
花寄情微微皱眉,眼看走在最后的杨家已经堪堪离开,便起身随了出去。
她从一开始,便没想过要赖在神殿前不走,她只想坚持一个原则,随时处在大庭广众之下……眼下只余了零星下人,神殿就变的不安全,倒是神庙前,为了庆祝宸王爷出关,正彻夜狂欢,人声鼎沸。
长街之上灯火通明,花寄情沿着街道慢慢走过,忽有一个墨袍少年迎面走了过来,神色冷漠之极,两人擦肩而过的同时,他淡声道:“此事我誓在必得,不要逼我杀你。”
花寄情脚下不由一顿,少年已经走了过去,脊背挺拔,器宇轩昂。
花寄情微微抿唇,已经想到了这少年的身份。这次十人之中,除了无根无蒂的花寄情,还有一个特别的存在,就是钟离殇。钟离家族原本是八大家族中实力最强横的,可在十几年前一次对异域的征伐中,钟离家五个四阶以上玄术师毙命,钟离家族瞬间败落,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死在那一战中,所以他将名字改为“殇”,苦修玄法,小小年纪,已经过了两阶,论理,的确是最适宜的人选,可惜……没人会跟他讲理。
看着他的背影,花寄情不由微微敛睫,少年人本就不习惯深思熟虑,她神殿前一句话,将众人目光都吸引到了洪家身上,没想到钟离殇却完全没被影响,他的口吻似乎已经认定了她会留到最后,而且他显然不介意在最后关头公开动手杀她。不过,这种时侯他还这般骄傲,独来独往,只怕未必能坚持到十日之后呢!
一念尚未转完,便有两个男子飞快的从她身边走过,其中一个侧头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眼神锋锐如刀,花寄情不由一凛,却见这两人脚步匆匆,尾随钟离殇一路拐进了小巷。
当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花寄情秀眉微蹙,只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神殿弟子之位,难道,真的有人要下杀手么?这两人显然是玄术师,煞气这么重,钟离殇只怕凶多吉少……救还是不救?就算要救,钟离殇已经两阶,这两个人最少也是两阶,她一个无阶的废柴,要怎么救?
玄术师之间的战斗快如疾风闪电,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花寄情抿了抿唇,左右一顾,迅速跑到前面的花灯铺子,一挥手:“店家,我要一个龙船灯,马上就要,麻烦您帮我抬过来。”
“好嘞!”店家训练有素,答应一声,很快点起一个巨大的龙船灯,六个汉子抬了起来,花寄情道:“这边!”一边飞也似的转身引领。
龙船灯虽大却轻,那几个汉子倒也跟的上,一转眼进了小巷,前面隐约有金刃破空之声,花寄情跑的更快,六个汉子的脚步声哗啦啦的响,高大的龙船灯直照的小巷亮如白昼。哪消片刻,便遥见前方三人对恃,钟离殇背靠着墙,以剑驻地,手臂上一条伤口血水淋漓。
两边都是一僵,花寄情若无其事的上前一步,笑道:“钟离少爷,你要的龙船灯,我帮你买来了!”
钟离殇微微一怔,抬头看她,花寄情随即转向那两人,道:“这两位大叔好英俊,一定是来帮忙搬花灯的吧?”
灯火下,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