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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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妆- 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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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鱼米之乡,又恰逢秋收之后,正常采买新米,也不是吃不住的开销,就算是为了省钱,新米入仓之后,去年的陈米拿出来煮腊八粥,也是可行的,何必死盯着前些年留下来的已经坏了的米?
    那样的腊八粥,除了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和乞儿,谁会愿意领用?
    也难怪第二年再无人参与。
    楚维琳思忖了一番,道:“咱们还是依着京里的规矩,既然搭了棚子施粥,就不要动那样的心思,从初七到初九,接连三日。”
    娉依应了。
    因着常郁昀不在,楚维琳歇得也早,半夜里隐约听见外头风声阵阵,只是她迷迷糊糊的。
    等天亮起身,才发现是落了一夜的雪。
    “明明落了一夜,却没有积起来。”宝槿笑着道。
    楚维琳推开窗子,外头湿漉漉一片,与其说是下了一夜的雪,不如说是下了一夜的雨。
    心里盘算着,这样的天气里,马车行得慢,常郁昀怕是要多费一两日才能到明州了。
    在路途中的常郁昀遇见这天气也是无可奈何,吩咐车把式小心行车,亏得后几日没有落雪,路途也慢慢好走起来,到了第六日傍晚,一行人入了明州府。
    径直到了府衙,差人引着他们往里头走。
    到了书房外头,两位师爷被拦住了,只请了常郁昀一人进去。
    常郁昀便停步扫了一眼书房外伺候的人手,有几个格外眼生,并不是在金州城里遇见过的跟在李慕渝身边的人,他心中了然,入了书房一看,果不其然,端坐在书桌后面低头看着卷宗的男子并非李慕渝。
    是四皇子。而李慕渝背手靠窗而立,神色严肃。
    理了理衣角,常郁昀恭敬行礼。
    四皇子闻声抬头:“你来了。”
    声音不重,语气温和,这么简单的三个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近感,仿若两人是故交一般。
    素来以温文尔雅的形象示人的四皇子,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可他抿唇微笑时。依旧给人春风拂面之感。
    “这回乌礼明贪墨的案子,是你的功劳,我会记下。回京禀了父皇。”四皇子开门见山,说得直接。
    常郁昀少不得谦逊一番,道:“殿下,臣也是误打误撞。是因为父亲在明州任官时,底下的师爷与乌礼明有过往来。这才会知道些内幕。”
    四皇子闻言,笑意更深了,他放下手中卷宗,望着常郁昀。
    年纪轻轻就以文采誉满京华。连太傅大人都连声夸奖的常家小五,四皇子早有耳闻,又因着常家老祖宗的关系。见过几面,当时觉得他还是一个书生气的少年郎。今日再见,倒是添了几分官场之人的沉稳。
    四皇子含笑道:“不瞒常大人,此次来江南,父皇很是看重。江南富庶,也着实是养刁了一些官宦的胃口,如乌礼明这般的大贪,是一定要除去的。常大人的误打误撞,实则是帮了我大忙。”
    瞌睡的时候有人递了一个枕头来,没有比这更舒心恰意的事情了。
    四皇子一到明州,来迎他的李慕渝就捏住了乌礼明的小辫子,从乌礼明这个贪官到水四儿这个洋货贩子,像抽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样,一连串都抓了起来,四皇子对此刻的进展很是满意,李慕渝把情况全盘托出,并不揽功,因他觉得常郁昀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
    四皇子因此把常郁昀请到了明州,此刻细细打量之下,心中也有些了打算。
    常家虽有一个儿媳是小皇子的姨母,但那儿媳并非嫡长媳,太后又与常老祖宗暗示过,四皇子相信,常郁昀不会把宝儿压在那个还在认字的小皇子身上。
    年轻、聪慧、出身好、能力不错,这样的人才摆在面前,四皇子也不想轻易放过。
    他站起身来,背手走到常郁昀身边,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常郁昀的肩膀,不疾不徐道:“你父亲曾是乌礼明的上峰,这是前因,能误打误撞得出些线索,这是运气,人生在世,无论是为官为商,准备和运气,都是不可欠缺的。常大人,你说呢?”
    常郁昀身子一僵,他听得懂四皇子的意思。
    登基称皇,要坐上那宝座,一样不能缺了准备和运气。
    再是完全的准备,没有机缘运气,不能成功,若只靠运气,即便是登上了宝座,也要被人拉下来。
    四皇子有野心,他要拼准备,也要赌运气。
    常郁昀垂眸,几位皇子之中,若论能力,四皇子的确不错,可论运气,他却输给了前世弑父登基的三皇子。
    今生虽然和前世有了些变化,但半年之后,三皇子会不会得逞,常郁昀此刻也不敢断言。
    若是这会儿顺应了四皇子的拉拢之心……
    四皇子通透人,见常郁昀没有很快给出回应,他也不逼,毕竟,这是让人赌上身家性命的事情,又是在局势还不明朗的时候。
    若是寻常没什么背景的官宦,心一横也就赌了,可常郁昀这样的世家子弟,肯定会多有顾虑,毕竟,整个家族上下,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
    四皇子收回了搭在常郁昀肩头的手,笑道:“常大人匆匆赶到明州,路途辛苦,时间不早了,先用了晚饭吧。那位知道乌礼明情况的师爷,与常大人一道来了吗?回头让他和乌礼明对质一番。”
    常郁昀应了。
    四皇子唤了人在前头厅里摆桌,自个儿先一步回了府衙后院,李慕渝走到常郁昀身边,压着声儿道:“我一直觉得你是机灵人,莫要让我和殿下失望。”
    常郁昀浅浅笑了,他还真就是李慕渝说的“机灵人”,即便是没有轻易站到了四皇子这一边,他也会闭着嘴不胡乱说话,不给四皇子惹麻烦,也绝不引火烧身。
    从书房里出来时,天空又开始飘雪了。
    冷风吹面,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前世的这个腊月,宫里是发生了一些变化的。朱皇后宾天,抚养了三皇子的皇贵妃暂理后宫,柳贤妃协理,若今生局势还未变,那么最迟元月里,江南就会收到朱皇后宾天的讣告。
    倘若皇贵妃打理了后宫,大胆弑父的三皇子迟早会找到机会,那么,眼下这个为了皇位之争做着准备的四皇子,会不会有十足的运气把三皇子拉下马?
    没有答案。
    可比起前世下旨抄没了常家的三皇子,常郁昀的心底,偏向四皇子多一些,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在明州的几日里,除了乌礼明的案子,常郁昀亦陪着四皇子和李慕渝巡视了几处海防卫所,卫所里兵士们的士气状态让素来温和的四皇子都积了一肚子的火。
    跟在后头的仇师爷连连扶额,低声道:“这十多年,沿岸太平,这些水兵也没有打仗的机会。可即便如此,从前常知府在任时,他们操练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虽说不上骁勇善战,但也绝不是如今这幅样子。从常知府调任到现在,满打满算都没有两年,乌礼明到底怎么搞的,能把卫所弄得这般乌烟瘴气!”
    李慕渝耳朵尖,他转过头来,道:“要操练出一支能上战场的水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一旦荒废起来,别说两年,两个月都够了。”
    仇师爷连声称是。
    四皇子驻足,道:“说到练兵,我实在是外行,常大人也是书生一个,不懂舞刀弄枪的事体。还是你李慕渝,一身武艺在,若是你母亲肯放你出京城,我一定向父皇建议,让你来操练兵士。”
    李慕渝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殿下,您知道的,不是我不肯挑担子,而是……我母亲去太后娘娘跟前一哭,谁都拦不住了。这回来江南只是小半年,她才放了行的。”
    从前,只是舍不得让李慕渝去前线打仗拼命,自打去年嫡长女过世之后,安远侯夫人如塌了半边天一般,对李慕渝愈发捧着护着,这一回若不是太后说话让李慕渝来普陀山祈福,侯夫人还把李慕渝拘在身边呢。
    “侯夫人是不放心你。”四皇子道。
    李慕渝笑了笑,没有再说,他和四皇子相熟已久,自然知道,四皇子对早逝的母后周皇后感情颇深,体会不到来自母亲的关爱,四皇子内心里是有些遗憾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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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年关(二)

虽然快要腊月了,但四皇子已经在江南动了刀子,此刻就没有匆忙回京的道理,快刀斩乱麻,这个冬天再斩落几个贪官,才是他的目的。
    只是江南不比京中,他带来的人手不熟悉当地情况,仇师爷这样的人手就格外好用些,便多留了常郁昀几日。
    金州城里,眼瞅着到了月末,楚维琳亦忙碌起来。
    之前常恒淼手上的铺子田地,大部分都交给了他们两夫妻打理,看管的都是老管事,颇得常恒淼和涂氏信赖,平日里倒不需要楚维琳做什么,也只有到了年末奉帐时,少不得见一见管事,理一理账册。
    都是江南地界上的,来金州奉帐,倒也算不上路途遥远。
    楚维琳接连见了几日管事,听他们恭谨说了庄子、铺子里的事情,又翻了账册,心里多少有些吃惊的。
    她知道江南富庶,常恒淼交给他们的产业也不少,可直到亲眼看着账册上的数字,楚维琳心中才有了一个概念,光是常恒淼的这些私产,一年的入账就不比京城公中的入账少了。
    当然,只比公中的。
    毕竟,老祖宗手上,常恒翰手里的私产也不会少。
    转眼入了腊月,又落了两日的雪,湿冷的天气让楚维琳有些不适应,就算屋里摆了好几个炭盆,都不觉得干燥。
    李德安家的也不喜欢这种天气,站在背风处和宝槿说着年前的安排,抬眼见邓平家的急匆匆从外头进来,她赶忙招呼道:“怎么了?”
    邓平家的一面走,一面道:“杜夫人到了,还扶了一个小妇人进来,似是伤了腿脚。”
    杜杨氏过府来,是昨儿个就下了帖子的,楚维琳早上起来时还问起过,晓得杜杨氏是午饭后过来。便耐心等着了。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之前便让邓平家的去前头迎一迎,哪知邓平家的带回来这么一个消息。
    李德安家的和宝槿面面相窥,几人一道入屋里禀了楚维琳。
    楚维琳亦是诧异。抬眸问道:“伤了腿脚的小妇人?”
    邓平家的连连点头:“奶奶,那妇人瞧起来不到二十岁,个头小巧,模样清秀,应当是江南本地人。不过她身上衣服有些赃了。可能是摔着了,走不了路,由杜家的两个丫鬟搀扶着。”
    楚维琳闻言,心里大致有数了,道:“雪天路滑,那妇人怕是不小心摔了,既然杜夫人把她带来了,那我们也别怠慢了。邓家妈妈,在前头收拾个厢房,先让她歇一歇。再请个医婆来看一看伤。”
    邓平家的应声去了,楚维琳又等了会儿,杜杨氏才到了。
    见了礼之后,杜杨氏在一旁坐下,主动提起了那个小妇人的事体:“正好是来的路上遇见了,雪后不好行车,险些撞上她。亏得最后是收住了缰绳,她吓了一跳摔倒在地上,冬日里衣服厚,身上无事。就是脚上崴到了。”
    杜杨氏遣词用句尽量平和,她不想让楚维琳受惊,可她自个儿是真真吓了一跳的,因着马车突然急停。她整个人都撞到了车厢上,到现在肩膀处还隐隐作痛。
    楚维琳念了一句佛号,她是打心眼里最怕马车出事的,无论过去多少年,江氏、孙氏的马车事故依旧是她的心病。
    “人无事便好。”楚维琳道,“那小妇人在前头安歇着。等医婆看过之后,夫人也好放心。”
    “可不就是嘛!”杜杨氏感叹完,嘴皮子一动,正要往下说,可又怕说多了这些闲话叫楚维琳厌烦,可想到自己来的初衷……
    常郁昀去了明州,她和李周氏怕楚维琳一个人在金州烦闷,这才隔几日就过府里来陪着说一说话,全当解闷了,既如此,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应该也无妨的,毕竟,只是解闷。
    这么一想,杜杨氏放开了胆子,道:“不瞒夫人,我是认得那妇人的。”
    “认得的?”楚维琳奇道,“她是金州人?夫人与她打过交道?”
    杜杨氏浅浅笑了笑,摇头道:“她名叫婉言,不是金州人,却是在金州长大的。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
    婉言是在五岁时来到金州城的,并非是随着父母长辈一道迁居,也不是被人牙子带来的,而是坐着花轿迎回金州的童养媳,夫家,姓杜。
    “是我们老爷隔了房的兄长那一脉的。他们两夫妻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偏偏他们那房,伯父已经过世了,就指望着他们夫妻传香火,为此,我那伯娘少不得要埋怨几句,可想尽了办法,都没有结果,直到第十年,夫妻两人一道去了普陀山,求观音娘娘赐子,回来后才有了。生下来果真是个儿子,家里高兴坏了,打小就捧在手心里。”毕竟是家中的旧事,饶是杜杨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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