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及了常郁昀的情绪。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具是吃惊,而后各打各的算盘。
柳氏并不想大赵氏一家独大、咄咄逼人,有强势的涂氏顶在前头,她安心看戏,再好不过;楚伦歆关切地拍了拍楚维琳的手,不管常郁昀与涂氏关系如何,那到底也是楚维琳的婆母,涂氏回京,最受影响的该是楚维琳,幸亏如今有孕在身,倒是不用怕涂氏拿她来立规矩;大赵氏更是心烦意乱,她自个儿屋里的事情还能收缀明白,涂氏再来添些事,这日子还怎么太平!
“行了,都散了。”老祖宗揉着太阳穴道。
众人起身往外走,常郁映似笑非笑看着楚维琳,楚维琳懒得与她多计较,干脆落后几步。
“郁昀媳妇,把信带回去给郁昀看看。”老祖宗吩咐道。
楚维琳应下,从段嬷嬷手中接过收回到信封里的信,再退了出去。
关氏带着常恭溢先走了,楚伦歆还在廊下等她,见楚维琳出来,过来扶了她的手,道:“信上可说了什么时候启程?”
“南方暑热,说是过了酷暑再启程,大约九月末十月初回到京里。”楚维琳道。
楚伦歆颔首,涂氏在明州多年,定有一番经营,眼下要回来,光是处置安排妥当都要费些工夫,再过几个月启程,也是常理之中。
“这事儿啊,你也别太挂心,眼下安胎是头一等的事体,没有比这个再重要的了。等你婆母回来,你肚子正隆,她不会为难你的,你只管放心。”楚伦歆安抚道。
楚维琳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她如今有着身孕,涂氏回来之后要应付的事情多着,哪里还会顾得上她?要是涂氏冲她指手画脚,老祖宗第一个不放过涂氏。
“我知道,叔母你也放心。”楚维琳笑着道。
楚伦歆笑了笑,她是过来人,晓得生儿育女的艰辛,临盆是鬼门关,养胎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事事都要小心些。
送楚维琳回到霁锦苑,楚伦歆吩咐流玉道:“把人都叫到院子里,我有话要说。”
流玉去了,楚伦歆这才与楚维琳道:“这些话本该你婆母来训,既然她不在,我就担了这事。”
楚维琳掩唇笑了:“辛苦叔母了。”
等人齐了,楚伦歆起身出去,扫了一眼跟前垂手听话的丫鬟婆子,她道:“你们奶奶有喜了,这是大事,各个都拎清楚了做事,毛手毛脚的自个儿看着办吧。”
惊喜从各人面上闪过,宝槿瞪大了眼睛去看宝莲,宝莲惊愕过后,合掌念了句佛号。
水茯和娉依也是喜气洋洋,等楚伦歆回屋里之后,又转过身仔细叮嘱了小丫鬟们,这才从流玉手中领过了赏钱。
人人都有赏钱,张婆子把封儿收好,悄悄拉了拉纪婆子的衣袖,走到背人处,才压着声道:“咱们院子里,是不是又要添人了?”
纪婆子一时没领悟,见张婆子的眼睛在那宝莲、宝槿和流玉身上一阵转悠,这才反应过来,啧啧嘴道:“这话可不好说,咱们爷什么脾气?奶奶没进门前,院子里有些心思的丫鬟打发出去的不下这个数了吧?”
纪婆子一面说,一面伸出了一只手比了比。
“那哪里能一样?”张婆子朝东面使了个眼色,“那边不赐人,还不许人动心思?”
东边,是松龄院的方向。
纪婆子连连摆手:“哎呦老姐姐可别乱编排,那几个姑娘瞧着不像哩!”
“就是她们不像,有些小蹄子的味儿就冒出来了!”张婆子哼了一声,瞥见杜平家的正打量着她们,赶忙冲她招了招手,等杜平家的走到近前,她赔笑道,“奶奶没打算添人吧?”
杜平家的皱眉,楚维琳的这心思不难猜,但她也不喜欢在背后说这些,便没应声。
张婆子看得出杜平家的冷淡,道:“我也没旁的意思,我知道,奶奶带来的姑娘都是有志气的,不屑当个姨娘,娉依和水茯两位姑娘也不是那等人,只是底下有几个,我多句嘴,还是要多防着些的。”
杜平家的听到这里,神色舒缓不少。
张婆子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底下有几个并非没有异样心思,只是从前常郁昀姿态明确,但凡有些不清醒的都打发了,剩下来的便是有贼心也没贼胆了。
现在楚维琳有孕,真把陪嫁丫鬟开了脸了,那些人晓得轮不到她们,也就死心了,但楚维琳不提拔屋里人,那些个愚的说不定就按耐不住了。
万一一个不防备,叫她们得逞了,到时候气坏的是楚维琳,伤的是两位主子之间的和气,霁锦苑里闹得不可开交,到最后其他仆妇一样倒霉。
张婆子这也是为了自身才出言提醒,但话糙理不糙,都是在理的。
杜平家的点头:“都是院子里的事,也是为了爷和奶奶好,我一个人两只眼睛,就怕有出纰漏的时候,两位老姐姐,咱们都上些心,一并盯着,等奶奶生了大胖小子,还能少了赏钱不成?”
纪婆子爱听这话,不住点头,张婆子嘿嘿笑了两声:“这是自然的,也叫几个姑娘一并盯着,人多些,眼睛亮些,自然就太平了。”
这些话,杜平家的没有去叨唠楚维琳,而是去找了李德安家的:“刚才五太太训话,其实也是这么个意思,就怕有脑子不清楚的听不懂。”
李德安家的连连应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小一年的工夫,她们自该多尽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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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真实(五)
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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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楚维琳靠在榻子上,楚伦歆坐在一旁细细说着头几个月要注意的事情,后头的事后头再说,也免得楚维琳总惦记着,到最后自己吓唬自己。
直到中午时,楚伦歆才回去了。
楚维琳用过午饭,便歇着闭目养神,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取了薄锦替她盖上,脚步格外轻盈。
再睁开眼时,楚维琳扫了屋里一圈,宝莲坐在门边杌子上做女红,窗外隐约有低低交谈声,一时也分辨不清。
听到动静,宝莲放下手中绣绷起身:“奶奶醒了?”
“醒了,什么时辰了?”
宝莲转头去看了眼西洋钟,道:“刚过了未正,奶奶没有睡很久。”
才过未正?那确实没有多久,楚维琳笑着道:“这才刚开始,现在就睡不起了,往后怎么办?你没听叔母说,大肚子就爱睡了。”
宝莲忍俊不禁,扶了楚维琳起来,道:“那就睡呗,奴婢几个轮流守着,奶奶只管睡。奶奶,眼瞅着这天是要一天天热起来的,头几个月难捱,满娘怕奶奶到时候没胃口,琢磨着要做些开胃的点心小菜,宝槿拉着流玉在画花样,说要给小主子缝几个肚兜出来,水茯去抓的安胎药,自个儿盯着,不准旁人插手,娉依去二门上迎了,等五爷回来,就晓得这大喜事了。”
楚维琳看着宝莲,她神情欢喜,唇角扬着。絮絮说着话,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楚维琳点了点她的眉心,道:“我都没心急,你们一个个倒是比我还着急。”
宝莲咯咯笑个不停:“奴婢们都急坏了呢,巴不得明儿个一张眼,小主子就活蹦乱跳了。”
楚维琳起身略活动了一番。瞅见宝莲绣棚里的绢布。上头绣的不是花草,而是一个孩童模样,图样拓在布上。才刚刚绣了一角,瞧着倒是眼熟,似乎是百子图里的一个孩童形象。
见楚维琳瞧见了,宝莲也不藏了。拿过来与楚维琳道:“奴婢听杜平家的说的,怀胎时多看看漂亮娃娃。生下来的娃娃会格外漂亮的,奴婢就想着多绣几块帕子,奶奶日日带着能多看几眼。”
这个理由听起来真是耳熟,楚维琳看宝莲一本正经模样。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可见她们一个个都掏空了心思,哪里还会去打击。只好忍笑道:“那你可要麻利些,别等我要临盆了。你还没绣成一块。”
宝莲连声道:“奴婢可不躲懒,定是又快又好。啊呀,奶奶,什么时候去楚家报喜呀?老爷知道了,肯定高兴!还有陆妈妈也是,奴婢还想与奴婢的娘说一说,到时候还要让嫂嫂护着些,娘肯定是一扭头就要去法雨寺里烧香了。”
楚维琳含笑听着,楚伦煜、陆妈妈、秦妈妈,还有好些人,无论前世今生,都与她悲喜与共,这一次,能有好消息传回去,定然是喜悦的,道:“不急,等明日再去报。”
“让奴婢去,奴婢去领赏!”宝莲毛遂自荐,说得也是格外坦然。
楚维琳知道宝莲就是一说,笑着嗔了她一眼:“你要绣帕子,去不得,回头谁领了赏回来,你只管问她分。”
主仆两人说笑得开怀,直到帘子被打起,才注意到常郁昀回来了。
“奴婢给爷道喜。”宝莲笑着说完,也不多留,抱起她的绣花竹篓烟一般出去了,把东次间留给楚维琳和常郁昀。
常郁昀满面春风,他在二门上遇见了娉依,自是晓得了今日松龄院里诊出喜脉的事情,他虽早已知晓,可见娉依如此高兴,入了霁锦苑里,仆妇们又那般喜悦,他也忍不住就开怀起来。
常郁昀笑容璀璨,楚维琳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说那扫兴的事体,不由有些犹豫,常郁昀看得明白,低声问她:“怎么了?在担心什么?”
楚维琳呼了一口气,常恒淼的家书瞒不了多久,不如直接说了,她抬起手指了指桌上,道:“公爹的家书。”
常郁昀闻言,扭头看了眼桌上的信封,起身取了,又坐回到榻子边,白皙手指取出信,展开看了起来。
从楚维琳的吞吐语气里,常郁昀就猜到这信里的内容不会多愉快,可一页页看下来,他的神色还是凝重了起来。
涂氏要带常郁曜和常郁晚回京,这在他的意外之外,但他们都是常家人,要回来也属寻常。
他是不喜涂氏,对于两个弟、妹又多疏远,但这个家里,这个当口上,有人更不喜欢涂氏。
“琳琳,等她回来了也是住在清兰园里,我们不会搬过去,你只管安心养胎,不用管那些琐事。”常郁昀抚着楚维琳的背,安慰道。
楚维琳一愣,常郁昀的反应比她所想的平静多了,尤其是信上的透露出来的那些主次,老祖宗看了都不满,常郁昀这个做儿子的又岂会不在意?
听常郁昀这平静语气……
楚维琳心里一揪,这是常恒淼一字一句都如他所想所料,对于父亲,他已经不会像幼童一般有所期盼,所以才不会失望,他习以为常。
可这样的习以为常,更叫人心痛,就好像那年的楚维璟,父子之间只剩血脉,因着一个“孝”字,维持了最基本的联系。
常郁昀不是不知礼的人,吴氏亡故,常恒淼续弦,这无可避免,他会排斥到这个地步,涂氏在治家、治男人上的手段可窥一斑。
而常郁昀要她不管那些琐事……
楚维琳突然明白过来,婆媳那是天生的仇家,涂氏是她婆母不假,可涂氏上头还有婆母,涂氏回来后自是一堆琐事,只要她别自个儿晕了头掺合进去,涂氏还真不会有工夫来对付她,再说,继母和亲生母亲也有不同,她和常郁昀本就不亲,又怎么会盯着楚维琳不放。
常郁昀这是关心她,才会有此言,楚维琳弯了唇角,靠在常郁昀怀里,应声道:“好,到时候我只管带孩子,不理她们。”
声音软糯,落在常郁昀耳朵里,似是安抚,又似撒娇,说不出的拨人心弦,由这家书带来的那丁点郁闷渐渐散了,他不由自主地想,楚维琳怀胎八九月时会是什么样子,认真带孩子时又会是什么样子,这么一想,心思越发期待,只盼着能快些瞧见那一日。
拥着楚维琳,常郁昀在她额上轻轻印了印,柔声道:“恩,不理她们。”
第二日,楚维琳便让人回楚府里报喜。
李德安家的回来,笑着道:“老太太叫奶奶好好照顾身子骨,她和老太爷都是老样子,家里的事情您不用惦记着。”
章老太太这话里的意思,楚维琳听得清楚,这是叫她和楚伦歆都不要惦记楚维璟的婚事,闻老太太盯着,不会让她们难做人。
楚伦煜和楚维琮不在府中,等晚些听说了,定是会去江氏牌位前告知一番的。
其实,楚维琳是想自己去给母亲上香的,可惜她刚诊出喜脉,这些日子是断不能出府去的,只能凭空拜了拜,聊表心意。
涂氏回京还要半年,常府里日子仿佛是印了大赵氏的那句话,喜事吹开了连月阴霾,老祖宗对带来头一桩喜事的楚维琳越发慈眉善目。
躺了许久的常郁晖总算能下床行走了,他到松龄院里磕了头,又被老祖宗催着,大赵氏架着回去休养,伤筋动骨一百日,他还远不够。
楚维琳隔着天井见了叫众人扶着的常郁晖,面无表情避开,仿若没瞧见的样子。
常郁映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