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合欢- 第28部分

　　“我知道不是我。”武连歌看了一眼素叶，笑了笑，垂下眼，火光映在他恬静的脸上，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美。

　　“素叶，生于红尘，就注定被红尘所扰，红尘虽微，却困芸芸众生，情之一字，更是如此，佛曰其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这句话，我始终参不透，也一直努力的在参着。”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若是相爱，太过靠近了，就会互相伤害……”素叶轻轻低下头，抬手挑了挑火苗下的木头，，又加了一根新的进去，“听起来虽然有理，却总让人觉得很是凄凉。”

　　武连歌依旧静静的笑着说：“每句话内部潜藏的意义，不同的人理解的不同，我总是觉得，我便是那冰，果儿是火，可幸运的是她并非燃于我之上，所以我眼望着她炽热且美丽，又担心她太过靠近会融了我，如今果儿大业未定，我虽帮不上什么大忙，却也能够给予她很多的支撑，假若真的陷了，爱了，那一切又全非如今。而那白绍楚，我看不透他到底算不算坚冰，他和果儿倒是反了过来，果儿承载着他，但若有一天，果儿因为透支无力承载他的时候，我唯恐会真的出现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的下场。那便是一场悲剧。”

　　“素叶不懂，但是素叶只是觉得奇怪，龙主做了这么多，都不曾让李果儿知道，龙主内心便是不想去争的么？”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前四苦是我们为人便逃不掉，脱不得的，早晚都会经历，所以哀愁无用，后四苦却是源于心，源于情，归根结底都处在一个情字，爱了就不想离去，离去就会痛苦。爱了就不能伤害，伤了就会怨恨。而我便是第三苦，爱了就想得到，却明知她心有所属，我所求无用。如今更是经历着四苦，爱了就会牵挂，怎么都放不下。所以素叶，这人生八苦若是天天折磨，那人就会越活越哀愁，越来越羁绊。”

　　素叶沉默的看着武连歌，静静的低下了头。

　　自己又何尝不是经历着这些苦……

　　所爱之人看不清，不明白，一切都要自己背负，在他们面前还要装的漫不经心，所有的情感都压抑在心，统统一个人尝了，这才是最苦。

　　二人都沉默了许久，除了柴堆偶然的劈啪声，四周静的可怕。

　　素叶抬头看了看天，塞外和中原不同，夜晚天空亦是清朗，漫天撒着细碎闪亮的星辰，夜风吹过，抬头望去的时候满心都是一种超脱的洒脱。

　　站起身绕着周围看了看，素叶回头望着武连歌问：“龙主说子夜便能见异相，想必快到了，怎不见？”

　　武连歌将手指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伸手轻轻指了指星空，“这就是了。”

　　素叶抬头望去，整个人都呆住了，漫天的星辰，还有一大片在不停的滑动着，每一颗都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是要坠落在地上一般。

　　“这……是下雨么……”素叶发愣的看着天空，这样的景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银色的丝线一条条划过天空，决绝的凄美，一颗颗星星拖出一条绚烂的长线后就会消失，却又有后面的继往开来

　　武连歌此时也站起来，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天空说：“传说噶觉王城向来崇拜天，每当出现奇异天象之时，全城子民都会朝拜跪叩，更是泪流满面，他们的鼎盛时期，大祭司利用这一天象创立了特殊的机关，每年立冬初月几乎都可见如此多的繁星坠落，那机关也就会被驱动，我要寻找的东西，就在此处。”

　　“大祭司如此厉害……”

　　“听夫人讲，噶觉王城的大祭司是一年轻女子，容貌惊为天人，很多人盛传她是天仙下界，要在凡间经历几世轮回，不过传说总是被传的神乎其神，这只有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才能知道，那祭祀到底是不是一直活着，真的是仙，到时便知。”

　　素叶好奇的看着武连歌问：“世间真的有仙人？”

　　武连歌一笑，摇了摇头说：“我并不笃信鬼神，自然也不信有仙，不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什么长生不死的法子也是说不定的。”

　　“滑动的星星变少了……”素叶看向远处，惊喜的指着说：“龙主快看，有红光。”

　　二人寻着那光到了近前，是城西南角的一处空地，这里周围的屋子比别的屋子都矮，中间闪着红光的地方像是一个巨大的祭台。

　　“这周围的屋子怎么都这么矮小？”

　　“应该是用来关祭祀用牲畜的地方。”武连歌走到那祭台边，仔细看了看，那红光是祭台下面闪出来的。

　　武连歌指尖一闪，一道内气弹在祭台上，在中间的地方砸出来一个坑，一时红光大盛，和天空中的一些残星相互辉映，美不胜收。

　　光散了许久，直到几乎看不出来的时候，武连歌走到那坑边，将坑里的一颗巨大的红色珠子取了出来。

　　

　　第039章　倚花祭祀

　　“这是……”素叶定晴看着武连歌手上手捧着的那颗珠子，通体血红，内部有隐隐约约的黑纹，似乎颇有灵性，纹路慢慢的变换着，更像是封存在珠子中间的烟雾。

　　“这是血石。”武连歌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那颗珠子，将它装进了一只黑色的丝绒袋子中，珠子本身散发着的红光渐渐淡了去，此时素叶察觉到地面像是微微晃动了几下。

　　“走。”武连歌神色一黯，话未落人已飞身而起，素叶紧随其后却已经来不及，二人的退被从四面八方的矮房子中射出的胳膊一般粗细的藤条缠住，又拖回了地面。

　　武连歌抬手劈断了朝着自己脖颈袭来的一根藤条，回身见素叶已经被五六根藤条困住，眉头微皱，抬手指间，几抹白光闪出，将素叶身上一根缠的最牢的藤条打碎，可此时又有更多的藤条缠了过来，根本应付不过来。

　　“龙主，怎么办，在这样下去我们会被缠死的。”素叶说话都越来越困难，武连歌也被藤条缠的越来越近，他费力的将怀里的一只小纸包取出，唯一能动的手将里面的几颗药丸碾碎，看了素叶一眼问：“火折子可在？”

　　素叶扭动了半天，费劲的点点头，将火折子从藤条的缝隙中伸了出来。

　　武连歌手指弹动，将手上碾碎的粉末尽数打在了火折子上，掌风一推，拿粉末迅速的粘在藤条上，燃起了大火。

　　火焰蔓延的极快，那些藤条虽还是猛烈的生长着，但却禁不住火焰的焚烧，很快就松开了缺口，武连歌随着素叶脚下生风，像是什么东西随着裂缝飞快的爬了上来。

　　尚未喘口气，就感觉脚下又是一震，所处位置的地面竟然开裂了一条巨大的缝隙，从下面传来浓浓的腥气，还有尖刺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随着裂缝飞快的爬了上来。

　　武连歌微喘了口气，素叶看出他额头上那层薄汗，想必龙主体力耗费已经到了极限，手指置在唇间猛的一吹，骏马嘶鸣，但是隔着火墙，马说什么都不肯过来，素叶静了口气，挽住武连歌的手臂，使劲全身力气跳了几下，最后一用力将武连歌甩了出去，自己却向下落在了被烧的滚热的灰烬上，脚底一阵白烟，素叶眉头微皱，聚力一条，穿过了火墙。

　　“你的脚受伤了。”武连歌皱眉看着素叶几乎不敢用力只是搭在马镫上的脚，鞋底已经烧没了，素叶默不作声，抓起自己的缰绳，抓起自己的缰绳，扬鞭在武连歌的马上一抽，二人都疾驰而去。

　　身后的那东西似乎已经才地下爬了出来，咆哮声震天震地，武连歌回头一看，浓烟中跳出来一只浑身黑毛的动物，身体矫健，四只爪子是血红色的，还有一条尾端是倒钩一样的血红色尾巴。

　　“血神兽……”武连歌不顾一切的勒住了缰绳，原本疾驰的骏马猛的被扯起来，素叶也差点被牵连的从马上摔下来。

　　武连歌飞身下马，竟是转身朝着身后那猛兽去了。

　　“龙主！”素叶惊恐间已经来不及，回头看去，武连歌手里高举着那颗巨大的血石，那猛兽停在了血石面前，足有他两个高，瞪着一双血红的大眼，张着血腥的大嘴低头愤怒的望着武连歌。

　　武连歌一脸坚毅的表情，没有拿珠子的另外一只手也缓缓抬起，握着那根金簪，在捧着珠子的手心上重重一刺，鲜血顺着簪子冒了出来。

　　血液触到珠子的那一刻，那血石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顿时红光大盛，光亮直穿天际。

　　那猛兽看到此景，竟然向后退了一步，怪异的继续看了一会武连歌，收了凶猛的表情，慢慢的爬了下来。

　　素叶完全惊呆的看着龙主，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这么大一只猛兽竟然会乖顺的臣服在龙主脚下，龙主到底……

　　素叶尝试的朝着武连歌走了一步，原本趴着的猛兽猛的站了起来，一脸凶猛的朝着素叶大吼了一声，想必是不允许她过去。

　　武连歌的血不停流着，顺着手臂而下，染红了肩头的衣裳，素叶无奈不能动作，只听龙主嘴里念念有词，对那猛兽似乎很奏效，它静静趴下来，只是仰着头看着武连歌，虽然眼神中的凶色还未完全褪尽，但周身的戾气已经越来越淡了。

　　武连歌的声音越念越大，最后几句念完，那猛兽仰天长嚎，臣服的低下了头，从嘴里吐出来一只银色的链子。

　　武连歌捡起那链子，弹指在它束着的耳朵上弹了个洞，将那链子从里面穿了过去。

　　一时间那猛兽周围银光大盛，晃得素叶睁不开眼睛，抬手挡了半天，察觉到似乎没什么亮光的时候再次看去，方才那只巨大的猛兽已经没了踪影。

　　“龙主！”素叶担心　朝着武连歌跑过去，他缓缓的转过身，满是鲜血的手握着那颗血石，另一只手里竟然抱着一只像小猫的家伙。

　　“这……”素叶迥异的看着那小家伙，它也就只有一只猫大小，两只耳朵，四只爪子和尾巴是红色的，其余皮毛都是纯黑的，左耳上穿着一根银色的链子，那双澄黄色的眼瞪着自己，还不忘凶巴巴的呲牙咧嘴。

　　“这是血神兽，已经被我收服了。”武连歌淡淡一笑，怀里那只家伙伸着头闻了闻武连歌手上的鲜血，像是吃了兴奋药一般的扭了扭。

　　“怎么可能……”素叶不相信的看着武连歌怀里的那只动物，方才那么大的一只，凶神恶煞的，竟然变成了这样？

　　“血神兽是葛觉王国的神兽，夫人当年所说未错，她说若是有一天我得以见到它，便用这血石和自己的鲜血尝试去降服它，虽然刚才我不知道具体方法，也不知道会不会激怒它，没想到随便试了试，倒真是管用。”说罢武连歌将那珠子装进袋子放好，抬手摸了摸怀里的血神兽，淡淡的笑了。

　　“龙主以后万不要如此了，假若血神兽并不能此法收服，那你刚才岂不是太过危险！”素叶惊魂未定的看着武连歌说。

　　“知道了。”

　　武连歌抱着血神兽转身朝着坐骑走去，素叶很是疑惑，虽知道不当问，还是问了一句：“龙主，为何血神兽会认你的血。既然它是葛觉国的神兽，和龙主有何桀绊？”

　　武连歌刚走到马边，没有回头，顿了一下，平静的对着身后的素叶说：“和我的身世有关，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等找到最后的那些东西，才能确定。”

　　说罢武连歌上了马，见素叶尚未动作，想起什么一般又跳了下来，将血神兽放在地上，走到素叶身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蹲下身去就要看素叶的脚。

　　“龙主……不用！”素叶猛的后退了一步，夺过了武连歌手上的药瓶，自己坐了地上，将药迅速的倒在了脚上，痛的一阵唏嘘。

　　武连歌沉默的垂下眼，歉意的笑了下，见她意思坚决，也只能点点头站了起来，又走回了马边。

　　身后逃出来的那块空地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素叶强忍着站起身就打算也马上去，此时闻得一声清淡的女子叹息，伴着夜风飘来一阵阵轻柔的哼唱。

　　武连歌回头望去，那块空地已经坍塌的祭台上隐隐约约显出一道白影，声音似乎就是从那个方向飘来的。

　　“龙主……”素叶见武连歌催动马朝着那方向而去，向阻止却被武连歌抬手阻止了说话。

　　距离那影子越近，看的就越清楚，待到近前，武连歌怀里的血神兽已经满目兴奋，看着面前的那人激动的嗲叫着。

　　武连歌不动声色的看着祭台上悬空站着　那人，是一名女子，周身飘着隐隐约约的白纱，脸上也蒙着一层纱，只有可见的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周身几乎是透明的，不像是真人。

　　“你是……”武连歌轻轻安抚了一下怀里的血神兽，对着那女子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