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受难记- 第60部分

我深深打量对方的同时，洪天正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忽然哈哈笑道：“怎么，见到义父不问声好么？”嗓门洪亮有力，一点也没有如外界传言所说精疲力竭的样子。

我微微一笑，道：“看义父神采奕奕，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洪天正呵呵笑道：“十三还是如此咄咄逼人，一点未变啊！”

听洪天正的口气，以前的我似乎也不怎么买他的帐，说话也是这么不客气。我含笑不语，等待着洪天正下面的话。

洪天正见我微笑而立，不禁说道：“十三，坐吧！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我点头道：“不错，我们好久没见了，似乎有些生疏。”

“生疏？哈哈，十三啊，看来尽管我们做了五年多的父子，但你我之间的淡然似乎永远无法消除，更何况现在的你已经失去了记忆。”洪天正说这出这话的同时，一双黑色的苍老眼眸紧紧盯住我的全身。

“咯噔”一下，我只觉心脏仿佛狠狠摔在了地上，肩膀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看着对方的眼眸，心绪长久才平复下来，道：“义父似乎对我的事很了解？”

洪天正傲然地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道：“你想不想知道些什么？比如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洪天正，但短短片刻的相处，我就能够感受到眼前的这个老者果然有着黑道大哥的睿智和气魄。如果说第一次见到杨剑老爸杨政海时，给我的是霸气逼人的压迫感的话，那么此刻的洪天正就是一种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控制感。这就好比刘邦手下的韩信与萧何，一个是威武勇猛的大将，一个智慧决胜的谋士。

我摇了摇头，说：“其实这对我没有太大的意义。”

“哈哈……十三看来真的没变多少，总喜欢和我对着干。不过，今天有些事必须和你说清楚，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洪天正似是而非地笑道。

虽然我对今天洪天正请我来的目的不是太清楚，但我还是能够猜到一些的，我沉思片刻，道：“也许您说得没错。”

说话间，风叔给我上了一杯红茶，洪天正呵呵笑道：“先喝口茶吧，我们慢慢说。”

洪天正也轻轻啜了一口，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这里是什么时候吗？”

我摇摇头。

“十六岁，当时你只有十六岁。当你第一次冲到我面前的时候，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杀了你’。”洪天正说话铿锵而平静。

但我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把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你第一句话是‘我要杀了你’。但是我身边身手好的小弟如此之多，你在我面前只是一个不经世的孩子而已。于是我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洪天正缅怀的同时，脸上不经意地挂上了笑容。

“我说了什么？”我脱口问道。

洪天正笑道：“你真想知道？”

我点头。

“原因很简单，我派人打残了你的生父。”洪天正缓缓说道。

我霍然站起，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种五味杂陈的滋味涌上心头，令我一时感到不知所措。我到底该怎么办，该做些什么？

“也许你现在很愤怒，也许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你既然想知道事实，那就坐下，听我慢慢把话说完。”洪天正补充道。

“刚开始我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在这道上，被我杀的人没有上千，也不下几百，更何况几个被打残的呢？”洪天正看起来似乎很是不屑，他年轻时候的风光场景又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你一再地找上门来，让我很气愤，于是我叫人把你打的一次比一次厉害。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真想一刀砍了你。可就在这时，我知道了一个事实，所以我改变了注意。”

说到这时，洪天正又抿了一口茶水，叹了一口气，道：“于是，我和你有了一个约定。”

“约定？”我疑惑地问道。

“不错，我和你的约定很简单。第一，你必须成为我的义子，第二，你必须接受我对你的训练，并且为我办事。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手很是了得。第三，五年之后你可以杀了我为你生父报仇。”

我认真听着洪天正的话，越来越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一个黑道的大佬明知道我要杀了他，还会认我做义子，还要训练我，更加不敢相信的是，他会答应在五年之后允许我杀他。

洪天正呵呵一笑，道：“也许你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你现在想杀我的话，你可以随时动手。”

我盯着洪天正，一字一字地问道：“为什么？”

“这个，也许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同样，随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心结

站在门口含笑而立的竟然是叶零，这让我感到十分惊讶。我愣了好半晌，才脱口道：“叶叔叔……”

叶零微微一笑，道：“记得你以前说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但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所有事实为好。”

叶零缓缓走到我身前，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我坐下，然后走到洪天正前，微微一个鞠躬，笑道：“洪老的身子看来还是像以前一样硬朗啊！”

洪天正呵呵一笑，叹道：“小叶啊，其实你今天不用来的，就让我这把老骨头来说吧。”

叶零摇头，苦涩道：“其实所有的事情皆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也希望由我结束。”

洪天正点点头，道：“或许你说的不错。”

叶零转过头，看着我说：“天石，想必你也应该可以猜到事情的大概，所以之前的一些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不过我想现在你对于洪老为何收你做义子，并和你所做的约定感到很疑惑吧？”

我点头说道：“不错，希望叶叔叔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零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当年我受了洪老的恩惠，所以我一直很感激洪老。同样，洪老也和我志趣相投，所以便成了忘年交。而不久之后由于你父亲那件事的出现，于是我一气之下，便让洪老的手下派人打残了你的生父，可到最后我竟然发现我所做的全都是错事，所以当你来找洪老时，我让洪老和你做了个约定，原因很简单，希望在这五年的时间里能打消你杀人的念头。可想不到的是，你在去年失去记忆了。”

说到这里，叶零斜睨了我一眼，看我没什么反应，又叹道：“可在你失去记忆后，却仍旧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事，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我让洪老找你来，想和你把话说清楚。”

我听了之后，道：“把话说清楚？叶叔叔的意思是什么呢？不会是希望我完全脱离黑道吧？”

叶零哈哈笑道：“这倒没有，其实我今天和洪老都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我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洪天正呵呵一笑，道：“看来十三还是信不过我和你叶叔叔啊，其实你大可放心，只要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和你叶叔叔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

我一声冷笑，道：“我可不可以认为这是你们对我的补偿呢？”

叶零神色一黯，道：“天石，其实你不应该这么想。”

“那我又该怎么想呢？首先你让我加入黑道，现在又被这事弄得心神不安，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想到我的斑斑劣迹所造成的不良影响，不由对于眼前的这个罪魁祸首大为不满。

洪天正肃穆道：“十三，你不应该这么想，你或许已经忘了，但那时的你完全就是个小流氓，三天两头在街上打架，不要说警察局，就连鬼门关也逛了好几回，你叶叔叔托付给我，那也是逼不得已。”

虽然我知道这是事实，但还是忍不住对于他俩的不满，不禁讽刺道：“那好啊，就算你们所说的不错，那也不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对于旧事重提，我似乎已经失去了刚开始天使那般宽容的心，因为我从内心里开始承认了自己是宋天石的这个事实。

“不错，所有的事皆是我造成的，你不原谅我，叶叔叔也无话可说，但现在你母亲死了，所以你的一切我必须负责。”叶零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沉思片刻，略微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才道：“既然两位想知道我的意愿，那好啊，如果洪老愿意把您的位置给我坐的话，我倒可以考虑考虑。叶叔叔也不妨遵照您原来的意思，把你的财产都给我。这样的话，我心里或许会好受一点。”

叶零和洪天正同时对视一眼，很莫名地一笑，叶零笑道：“这是天石的真实想法？叶叔叔可不希望这是你的气话。”

洪天正对于我的改变称呼似乎并不介意，笑道：“十三想坐我的位置？”

我点点头，不屑地看着他俩。其实我完全只是说说而已，只是因为想看看他们俩拒绝我的在丑恶嘴脸。

“好！我答应你！”叶零的首肯还是在我的意料之内的。

洪天正哈哈一笑，抚摸了一下自己下巴的白色长须，道：“如果长老会同意的话，我想没问题。”

我闻言不由大笑，嘲弄地大笑，道：“叶叔叔啊，固然您想把财产给我，但是您怎么不去问问你的老婆，她又是怎样看我的呢？我敢断定，只要您把财产给我，我想您的婚姻恐怕就走到尽头了。”

“还有我的义父，如果你把洪帮交给我，恐怕不到一个月，我保证不是我死，就是您的洪家断子绝孙。难道义父想看到这个事实吗？”

我的这些话通过略带张狂的口气说出，立刻让叶零和洪天正两人的脸色暗淡下来。

叶零缓了一缓，才道：“你叶阿姨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

我微微一笑，说：“其实，我想叶叔叔心里也明白，在这里我还是不多说了，免得又让叶阿姨以为我在背后说她坏话。”

“至于，洪帮传位的事，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希望洪老不要放在心上，我想您的两个孙子谁都不喜欢这样的事发生吧？”

“这……”洪天正似乎也很是犹豫，怔怔说不出话来。

看到两人吃鳖的模样，我不禁觉得出了口恶气，心情也渐渐好了许多，其实对于这件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刚才内心微微引起的波澜也只是意气用事而已。想通了这点，不由哈哈笑道：“其实，两位不用担心，我的心结早已解开，现在我的目标只是想如何更好的生活，至于其它的，只要别人不来惹我，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生事。所以，两位大可放心。”

我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的茶水，笑道：“两位长辈还有要和我说的吗？”

叶零见我这么说，微微笑了笑，道：“既然天石的心结已经解开，那叶叔叔也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不用管什么叶阿姨。”叶零最后一句话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我点点头，但心里却对他们叶家也不想怎么理会了，我想彻底摆脱之前的自己。

洪天正也露出老人特有的慈祥笑容，道：“想不到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竟然还没有十三想得开明。我和你叶叔叔一样，只要你需要什么帮助，我一定力所能及地为你办妥，谁叫你是我的义子呢？”洪天正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那我倒正有件事希望两位长辈帮我办妥？”我说。

“是否是十三太保的事？”洪天正一针见血地问道。看来这件事在道上引起的反应绝没有如外界这么平静。

“不错，我一直不认为孔杰是十三太保的幕后老大，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所以我希望……”

洪天正打断道：“你放心，我会派人查清楚的。”

“还有，我希望义父可以让我退出黑道。”我最后说道。

洪天正犹豫了片刻，说：“其实你完全不必如此决断，你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洪天正侃侃而谈，但见我似乎没什么反应，不由黯然道：“十三既然去意已决，那便由你吧！”

“多谢了。”

我站起身来，道：“想必两位长辈还有事要谈，那天石就先走了。”走到门口，洪天正忽然唤住了我，说：“我是否还是你的义父呢？”

我展颜一笑，道：“那是自然。”

“那有空就来坐坐，其实没人和我抬杠，我还是挺寂寞的。”洪天正微笑道。

我看了两人一眼，身子微微一个鞠躬，便返身离去了。却不知我刚走开，洪天正忽然苦笑道：“小叶啊，你不觉得瞒着天石不妥吗？”

叶零摇摇头，显得苦涩无比，说：“其实，我又何尝希望如此呢？但是他母亲临终前，希望我把这些事隐瞒，所以你说，我又怎能拂她的意呢？”

“哎！”洪天正一声长叹，道：“可是，这种事迟早要被发现的，我想那边不久后就会派人来的，你又能瞒得了多久呢？”

“希望越长越好吧，天石，还是习惯正常的生活啊！”叶零长叹。

“其实，你今天若不来的话，我说不定还会说另一件事。”

“什么？”

“我的确想把自己的位置传给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