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受难记- 第21部分

杨剑的表现也的确没有辜负母亲的念头，文质彬彬地聊了半刻方才起身离开，他的斯文有礼简直让我不敢相信，从善如流的回答根本就不像是混黑社会的小流氓。暗暗吃惊的同时，我只有感叹看来世道的确变得很快，至少像杨剑这样的千面人在我认识的人之中，那个无耻的白夜风断然也是其中之一。

母亲带来了一些亲手煮的饭菜，我津津有味地吃着，可是母亲的神色从一进来我就感到有些异样，眼睛肿肿的，似乎哭过。眼神亦是游离不定，让我的心开始忐忑，我欲言又止，静静地吃完了饭菜。

接过饭盒的同时，我触摸到了母亲的手，在如此温暖的房间里，母亲的手却冰凉的如同瑞雪，这让我很惊讶，我终于按捺不住，说：“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听闻这话，神色一惊，连忙说：“没，没有啊，天石，快点休息吧，等养好身子……妈妈老了，还要你照顾呢？”

听着这些前文不搭后文的话语，我可以断定在父母之间肯定发生了一些事，若我猜得不错，事端的起因必然是我，感到愧疚的同时，我也难过不已，母亲已经为我劳心劳力，而我却一再伤母亲的心，这让我极其苦恼，说实话，在我不愿成为宋天石之前，我从来不曾知道天使是从哪里来的，什么是亲情，但此刻温暖的亲情有时让我有种宁愿做人而不做天使的想法。

这一夜，在这种极端矛盾和自我谴责的状态下，我怎么也无法入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待到天明时才朦胧睡去，这一觉一直到了下午三点，我方才醒来。

睁眼的刹那，一个女人的脸霍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思维停顿了片刻，突然大叫一声：“你，你怎么在这里？”

站在我床前的赫然是叶馨然，这个和我有着“血海深仇”的女人。我慌忙地看了看自己全身，是否缺胳膊少腿，又掀开被褥，朝下体看看，幸好小弟尚在，才情不自禁地吐了口气。

叶馨然依旧冰冷如霜，就像外面的天气，但对于她的美貌，我不得不承认美得让人窒息，那期霜甚雪的肌肤，那气质高雅的神态，那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瞳比起那些美丽的女神也毫不逊色。

如果上帝看见她的话，就算不非礼也最起码调戏几句吧……

我晕！我想什么啊，我！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我和她的眼神相对，原来在我刚才胡思乱想的时间里，眼睛竟然一直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她。

叶馨然并无什么特别的行动，比如说大骂我人渣，接着拿出一把枪，在我身上连中三元，或者说过来就是三刀，挑断手筋脚筋没让我生不如死，抑或是用硫酸先毁我容，再割我小弟，再分尸……

她只是静静望着我，眼皮一眨不眨，不会是被人点了穴道吧？我又胡思乱想了……

老实说，她这个样子反而更让我觉得可怕，暴风雨前的宁静比起狂风暴雨来，那更能摧毁信心斗志。

“你……”我刚说了一个字，门又开了，我大喜过望，至少她不能暗中把我怎么样了。

我希望来得是母亲、叶零或者至少能够制得住女人的白夜风，谁料进来的却是一个白白净净的胖护士，那护士测了测我的体温，又东摸西摸了我几下，就闪身离开了。我暗自咬牙，心中很恨道：“不是白衣天使吗？没看见这个女魔头想危害我吗？也不替我挡着？我靠！”

病房里又剩下我和叶馨然，气氛有些压抑。

叶馨然突然笑了，在我看来其实那是阴笑，她抿了抿嘴唇，说：“宋天石！”

我被他这么一叫，心中更慌了，毕竟曾经对不起她，不过心中的忐忑可不能表现出来，道：“有什么事？”

“当然是来看你了。”她笑着说。

看着她这个笑容，我愈发感到可怕，如果她一来就对我大呼小叫，劈口大骂，那这样至少让我心里觉得踏实，可截然相反的表现，让我想到她一定有更大的阴谋或者陷阱等着我。

我已经无暇去欣赏她美丽动人的笑容，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如果你想我用行动来表达我的歉意，只要我力所能及，我就一定为你办到。”

叶馨然转过身，坐在前方的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想不到嚣张狂妄的宋天石会说出这样的话？你知道吗？这让我有些不适应。”

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并不怕她，只是有过不起她的心虚让我一直不敢面对她而已，此刻她以这种方式与我谈话，我心情也平复下来，耸了耸肩，道：“那你又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你说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如果受害的是你？你希望我做什么？”叶馨然语气固然平静，但那股不寒而栗的气势委实让我感到她内心的愤怒。

“可我，我已经记不得了……”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馨然霍然起身，指着我的鼻子，大声道：“很不幸，你失去了记忆，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话吗？还是因为失忆所以想逃脱以前的罪孽？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笑话！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如果杀了人的罪犯都因失去了记忆就可以逍遥法外，那世上的秩序岂不是都乱了套？”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我失去记忆的事，所以刚才才表现得与那天宴会上完全不同。

看着叶馨然愤怒之极的表情，可想而知，我对她的伤害又多大，既然我要成为宋天石，那么这个罪孽我必须承担。

我无话可说，因为我自己心里也在谴责自己。

两人瞬间的沉默，几乎让整个病房陷入无限的悲凉。

我打破沉寂，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又能为你做什么？除了问你这些，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叶馨然一直瞪着我，可当我说完这话时，她竟也落寞地一笑，道：“是啊！你又能做什么？你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又能为我做什么？”

片刻的喃喃自语后，叶馨然又看了看我，恢复了面色如霜，道：“的确，我也不知道你能为我做些什么？但是你既然做了，那必须对此负责。”

“好，我会为我所做的事负责。”

“很好，你宋天石至少还像个男人，那就用你一生的时间来负责吧！”叶馨然说完这句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一生的时间！什么意思？我喃喃自语。

这时候，一个男人的脸庞再次映入我的眼帘，我顿时一窒，才慌忙道：“宋叔叔。”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缘起缘灭

我可以想象叶零和他女儿擦身而过的场景，却无法想象两人见面的心态，如果他们两人依然因我而有任何芥蒂，这恐怕也是我对叶馨然造成的伤害之一吧。

叶零来到我身前，仔细端详着我，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和他面对面，但如此靠近之下，我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虽然文雅倜傥，但眼神中隐隐透露这一种强者的气势和与生俱来的霸气，由此可以想象为何他能够在竞争激烈的商场上取得如此成就的原因。

我说：“叶叔叔，你怎么来了？”

叶零微微一笑，道：“其实我早就来了，见你在睡觉，所以去办了点事，刚才一直馨然在照顾你啊！”

“什么？”我出乎意料地说道：“您是说，您女儿来了很久？”我实在无法想象叶馨然在如此长的时间内竟然没把我给大卸八块。

叶零点头道：“是啊！怎么，她又做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叶叔叔说笑了。”

叶零看了我一眼，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今天来看你，可不是和你说笑来的，有些事我想必须和你谈谈，如果你不介意你叶叔叔多嘴的话，我希望你能仔细听清楚。”

我知道叶零既然如此说，那必定是非同一般的事情，我也收敛笑容，肃穆地点了点头。

“你不妨先猜猜我要讲的事？”叶零好整以暇地笑道。

我笑了笑，从容说道：“首先，我想一定和我在学校斗殴这件事有关，其次我想在家中引起的波澜恐怕才是叶叔叔要和我谈的最重要的事吧。”

叶零眼睛中掠过一丝赞赏，说：“以前的你很聪明，现在的你更加令我意外。不错，你在学校斗殴的事，凭借我和你父亲在上海商界的地位，的确很容易摆平，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你家中的事恐怕就不怎么容易了，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我想知道你是真的失去之前的记忆了，还是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我心情平静如水，对于叶零的提问，我虽然有点意外，但也可以看出叶零与一般人比起来，的确与众不同，我突然开始有点欣赏眼前的叶零了，我整理了一番思绪，道：“那叶叔叔是希望我真的失去记忆还是希望我没有失去记忆？”

对于我似是而非的反问，普通人定然会显现愕然的表情，但叶零不愧为久经商场的老手，用笑容掩盖了内心的情绪，道：“这对我而言，无所谓，但对你来说却是不得回避的问题，一个人若是失去记忆，虽然能够忘记痛苦的事，可也抹去了那刹那的幸福瞬间，可是若一直完整保存着记忆，有时候一些后悔的事又常常出现在噩梦之中，半夜惊醒，冷汗涔涔，后悔却已是莫及，或许人就是这般矛盾吧！”

听着叶零感慨的话语，我内心也有些伤感，毕竟天使身份的记忆将永远存在于我的脑袋，而这个也将会让我的人格不时地出于分裂之中。

我认真地说道：“我真的失去记忆了，这点我可以发誓。”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想告诉你一些事，你父亲律师的手头上有两份协议书，一份是你父亲与你脱离父子关系的契约，另一份是你父母离婚的协议书。”叶零淡淡说着，没有任何波澜。

而我听到这些，如遭电击，即便我只是一个带着躯体的思想主义者，但我可以明显察觉到内心的冲动，那颤抖的神经让我汗毛竖起，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道：“什么？离婚协议书？”

“不错，是你父母的离婚协议书。”叶零重复道。

对于与宋震脱离父子关系，我并不介意，毕竟他并没有给我一个身为父亲的感觉，但这份父母的离婚协议却让我着实一惊，若没有我的出现，也许不会这样吧。

“为什么？”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你真想知道？”

我沉重点点头。

“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你父亲向与你断绝父子关系，所以你母亲一气之下就准备与你父亲离婚。看你的语气和表情，似乎不愿你父母离婚？”

对于叶零问我这样的问题，我突然对他又产生强烈的厌恶，沉声道：“叶叔叔，您作为我父母的朋友，难道就这么希望我父母离婚吗？”

叶零神色微变，却无生气的样子，有些感叹道：“即便失去了记忆，那眼神却也如此相似，或许上天真的给我们开了个玩笑吧！”

我不明白叶零的话语，呆呆望着他，叶零苦笑地拍了拍我肩膀，叹道：“天石，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等你听完这个故事或许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顾我说任何话，叶零低沉的嗓音已经娓娓道来：“那时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年有三个年轻人趁着国家改革开放的时候，凭着一股报效祖国的男儿热血，从远在千里之外的美国一同回到国内，那时候三个年轻人加在一起的资产，不过几万块钱。但是他们不怕苦不怕累，硬是从三人挤一间房倒每人拥有一套房子，而这些成就加在一起的时间仅仅不到两年。

由于三人个性不同，爱好难免差异，所以便选择了不同的行业，但三人并未这样而有所间隙，反而互帮互助，共同扶持，很快地他们三人的固有资产成倍增长，俨然成了上海当时最成功的海外投资者。

但在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聪明美丽，善良大方，顿时吸引了他们三人。于是他们三人便私下约定，无论这个女孩最终选择谁，另外两人都要衷心祝福，不得有任何不服或是埋怨，而他们三人之间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儿发生任何间隙。

最后，三人中的老大俘虏了那个女孩的芳心，于是两人便结成秦晋之好，而另外两人也输得心服口服，衷心祝愿。可是，在一年之后，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们三人间的情义化为泡影。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日益增多的海外投资者大量涌入中国，原先的一些企业体制结构受到了西方先进体制的强烈冲击，所以在此时，三人的公司都面临着异常危险的挑战，但幸亏三人联手，才将将抵御住其他公司的吞并。

就在三人庆祝小胜的宴会后，老大老二为了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便交待老三把喝醉的嫂子送回家，第二天一早，老大老二回到家，却见到了老三和他的嫂子两人赤裸地睡在一张床上。

老大顿时愤怒了，走过去便就是一拳一拳地打着老三，老三看着自己所作的事，泪流满面，却无任何还手的意思，直到老二拉住老大，老三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而老大的妻子清醒后，看见三人间的举动，什么都明白了，当即晕了过去。不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