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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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戒-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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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越发好起来。他一边给霞女斟茶,一边笑着说:“开一瓶白兰地,饮它一杯?”

霞女笑着啐了他一口:“你作死呀,在这里饮酒?若是有个识得我的人回去告诉我老豆,恐怕真的会给他关起来,不让我再出门了。”

韵仪笑着举杯:“牛……阿洪,”她原想叫牛精洪,但一想不妥,觉得初次见面叫人花名(绰号)不礼貌,便急忙改口。霞女这时就笑着对她说:“他大名叫阮桂洪,不过你还是叫他牛精洪得了。”

韵仪又笑了。阮桂洪觉得韵仪笑起来更好看,便笑着说:“我这个人自小牛精,给人叫惯了牛精洪,你不用和我客气,就叫我牛精洪得了。”

韵仪仍举着茶杯,说:“改天我请你食饭饮酒,现在我以茶代酒,多谢你帮我抢回银包。”

阮桂洪忙说:“应该的,小事一桩,不用说得那么客气。”碰了碰杯,喝了一口茶,又说,“不过你、还有霞女,以后出门要小心点,特別是乘搭公共汽车──那些‘上班一族’很猖獗的。”

“上班一族?”霞女和韵仪同时不解地问。

阮桂洪见服务员推着点心车仔过来,忙起身挑了一些牛肉丸、干蒸烧买、凤爪,又按霞女吩咐要了两碟肠粉、一碟炒意粉、一碟罗卜糕,才坐下来,尝了一个牛肉丸,觉得味道不错,才继续说刚才提起的话头:“有些小偷专在公共汽车这条线上揾食。每天上下班时间,他们准时出现在候车站点,趁着上车人多拥挤下手扒窃。老乘客见惯了这些熟面孔,就叫他们做上班一族。”

霞女故意和阮桂洪抬扛:“你又不常搭公共汽车,你怎么知道?”

“听得多自然就知道啦。我也会看人,一看他们鬼鬼祟崇的眼神就知道不是好人。”阮桂洪不无得意地说。他又品尝了一个干蒸烧买,觉得很对自己的口味,又叫服务员送一笼叉烧包、一笼奶皇包来,才继续说,“早两个月装修供电大厦;我有个花名叫白痴的工友,天天乘搭公共汽车返工。大家说得多了,也很警觉的,有一天他还是中了招。上了车发现钱包不见了,他一生气,就从工具袋拿出铁鎚,走到一个小偷面前举起了铁鎚,瞪大了眼睛说,还给我!吓得小偷赶忙朝他的同伙叫了一声,他的同伙就把他的钱包扔过来,白痴才收起他的铁鎚,小偷当时吓得脸都发白了。”

韵仪忽闪忽闪她好看的眼睛说:“他一点也不傻啊,为什么你们要叫人家白痴?”

霞女说:“人家不白痴偏要叫人家白痴——你说这人牛精不牛精?”

阮桂洪这时却顾不上和霞女斗嘴,原来他看见白志毅在不远处向他招手,想是白志毅发现了阮桂洪,就向他打招呼。

阮桂洪对霞女笑着说:“真是日不讲人,夜不讲神,这句老话真是一点也没有错——刚说着白痴,白痴就出现在眼前。”说着朝白志毅招招手。

两女一听,不约而同转头望去,见是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憨笑的后生仔正向这边摆手,回过头都说:“你乱讲叀模宜狄煌ǎ腥思曳首械昧耍裁唇腥税壮眨俊�

阮桂洪便笑着说:“他姓白,叫白志毅,平时又有点神神化化(神经质),少一个字,不正是叫白痴(志)吗?!”

霞女故意皱了皱眉头:“你们这班人真是坏透了……”

这时服务员送来煎好的罗卜糕,阮桂洪把它移到霞女面前:“你最喜欢食的罗卜糕──我给你讲一段白痴的故事吧。有一次在一户私人住宅装修一个书房,中午食盒饭,大约是大排档的师傅少放盐,青菜淡得冇法食,鸡虫就去厨房找了一瓶豉油,都给我们倒了一点,最后给白痴倒的时候,白痴说倒、倒、倒。鸡虫这个人平常就百厌(调皮捣蛋),不客气就给白痴倒。等到白痴说‘倒、倒得太多了!’那半瓶豉油已经全倒进了白痴的饭盒,成了豉油泡饭,当然不能吃了。白痴一生气,把饭全倒进垃圾桶。”

两女都瞪大了眼睛,都有侧隐之情流露出来。

“我瞪了一眼鸡虫,怪他太恶作剧,不能把食饭来开玩笑嘛。谁知鸡虫叫冤枉,说他是按白痴的意思做,大家也都听到了的。我就问白痴,你为什么叫倒这么多?白痴无奈地说,他原想叫鸡虫‘倒一点就够了。’谁知刚说了一个倒字就结巴,跟着越心急就越结巴,变成‘倒、倒、倒……倒得太多了。’”

两女听了,原不觉得有什么,待仔细一琢磨回味,忍俊不禁都开心地笑起来。大庭广众不敢放肆地大笑,就压抑了笑声,谁知反倒是越压抑越笑得厉害,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阮桂洪拿起茶壶给两女斟茶,霞女伸出手指点击着桌面:“倒、倒、倒得太多了。”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

阮桂洪见霞女笑得笑靥如花更显娇俏可人,不觉心中一荡,看得竟有点痴了。韵仪这时就说:“你们一班工友开工也这么好玩,真叫人羡慕。”

阮桂洪想起在车上,巡警询问韵仪的情况时,韵仪说的工作单位是东莞一间大酒店,就说:“你在东莞做,那里人工高,做得岂不是更开心?”

“別提了,做得一点也不开心,我才跑回来的。”韵仪摇了摇头,“有时不是说人工高就好,还要做得开心,起码不要太难为自己,对不对?不开心,做人就没意思了。”

“对对对,做人第一要开心,不要难为了自己,也不要难为了别人。”霞女点头表示赞同,又指了指阮桂洪,“不过,开心不能建立在别人痛苦上面,像他们弄得别人连饭也吃不上就不好了。”

阮桂洪自然不会和霞女争辯。和霞女坐得这么近,甚至连她的气息都能感受到,和她有说有笑逗她开心,他自己也已经开心得不得了。

这一餐早茶直到大厅食客都走了大半的时候才算结束,阮桂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韵仪争着埋了单,霞女说等一会还要和韵仪去探大哥大嫂,让阮桂洪自己坐公共汽车回去,阮桂洪只好怏怏地和二女分手。不过阮桂洪在乘搭电梯下楼,乘韵仪站在前面时,还是忍不住伸手在霞女结实的屁股上捏了一把,霞女忙把他的手推开,还向前头呶了呶嘴。

其实这些小动作都让韵仪暗地瞧见了,不过她没有出声,只是脸带微笑,装着没有看见。

第二章四至五节

 四

自从到乡下做了一个别墅装修工程回来以后,华仔表哥十多天没有叫开工,阮桂洪也是习惯了的,而且这一段时间有机会就和霞女碰头玩耍,心思都在霞女身上。

欧灿辉却觉得这次歇停的时间长了点,他还是第一次碰上休息了半个月,华仔表哥还没有开工通知的事。他有点心急,过去找阮桂洪问了一下。阮桂洪却说,他曾试过歇息两个多月冇工开呢,现在生意难做,竞争激烈,要不找点什么自己先做着,等有工开就去开工。

欧灿辉这才彻底明白,装修这一行虽然看起来人工高,但并不是天天有得做,做老板的有家财垫底,未接到工程日子也照样过得滋润,但当工人的三两个月都在家歇息,恐怕就不行了,坐吃山空,这道理大家都懂的。于是欧灿辉又拉着阮桂洪去找华仔表哥,但却没见着,阮桂洪表嫂说华仔又去打麻將了。

欧灿辉是第一次见着华仔表哥的老婆。她看上去比华仔表哥年纪还大了点,八年生了三个孩子,但保养得好,人长得有点富态。她对阮桂洪埋怨着说,华仔近来沉迷赌搏,不但打麻將,还打扑克牌,劝他两句就发脾气,你们和他说得来,不要说是亲戚,就是作为朋友也不能见死不救,帮我劝劝他收手;老实说,他去嫖我还不那么生气,嫖一个晚上也用不了多少钱,嫖多几个也就没气力再嫖了;赌呢,一个晚上就可以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

她说着说着就掉泪。阮桂洪不晓得劝人,挠挠头安慰了她几句,赶忙和欧灿辉告辞。

阮桂洪却未有工开显得毫不在乎。他最近和霞女经常在一起,霞女的表姐韵仪一直都住在霞女家,阮桂洪就想到了“借桥搭路”的办法,到街上用公用电话打进欧家,碰上不是霞女或韵仪接电话,就说找韵仪。这是原先商定了的,避开了欧德庭这老家伙的耳目,韵仪和霞女就如约出门,一齐玩耍。

韵仪出外打工几年,见多识广,人又活泼伶俐,很快就和阮桂洪没了拘束,说到兴奋或是羞涩处,也会很放肆的追打阮桂洪,又或是像霞女一样揪他的耳朵。有时弄得阮桂洪意马心猿,也敢像对霞女般和她打打闹闹。阮桂洪现在常能约到霞女,虽然有韵仪这个“电灯胆”(灯泡),但能和霞女一齐行走,四处去饮茶、宵夜,有次还相偕前去风景胜地飞霞山游玩,离得极近地说笑逗乐,他已经有点乐不思蜀,忘记了要开工揾钱了。

不过韵仪跟着霞女形影不离,阮桂洪找不到和霞女单独相处的机会,想和霞女亲热也不能,阮桂洪对此恨得牙痒痒的,他曾找机会暗示霞女,霞女却不知是听不懂还是装糊塗,下次出来身旁还是有那个韵仪,气得阮桂洪只有干瞪眼。霞女不是天天都有时间和他玩耍,阮桂洪也不出外,困了就上床睡大觉。

这天早上,阮桂洪刚吃完早餐,听得华仔表哥在巷子里叫欧灿辉的声音,就走了出来。华仔表哥正在巷子里和欧灿辉说话,见阮桂洪来了,就说,走,到金龙去饮茶。于是三人就结伴出门到了金龙酒家。

金龙酒家这时茶市正旺,坐无虚席,人头涌涌,熙熙攘攘的。欧灿辉一眼看见楼面部长刘艳红,忙走过去。刘艳红也看见欧灿辉三人,迎上前来,笑着问欧灿辉:“来饮茶?”

欧灿辉便笑着点头,又说:“几个月不见,你是越来越靓了,看哪天我吃了豹子胆,就托媒人上门去求亲。”

刘艳红笑着轻轻打了欧灿辉一下:“还是那样死剩把口(爱耍贫嘴)。”

欧灿辉虽然离开了金龙,消息还是很灵通的,知道方清已经逼走了原来酒家的三个老经理,提了李伙生、莫慕贞和刘艳红当了副经理,就笑着说:“听说你升了官,也该请客了吧?”

刘艳红笑了笑,问道:“还没找到座位吧?”见欧灿辉颔首,便说,“请跟我来。”

刘艳红把三人带到一间雅座。雅座的客人刚走,有服务员正在打扫收拾桌面。华仔表哥笑着对刘艳红说了声“靓女,多谢。”便坐了下来,吩咐说,“开多几个茶位。”见刘艳红生得靓,不由得撩逗说,“靓女,有男朋友未?”

刘艳红身材很苗条,瓜子脸,柳叶眉,高鼻梁,眼睛又大又亮,笑的时候还显出左腮上一个浅浅的酒窝。她确又很喜欢笑,性格开朗,活泼大方,一到金龙就吸引了很多单身汉的目光。欧灿辉也是她的爱慕者之一,只因刘艳红比他大两三岁,他便少了顾忌,常常大胆的和她开玩笑。

刘艳红遇客人撩逗的事见多了,早练出铜皮铁骨,知道怎样应对,又笑了一笑,问:“先生要饮什么茶?”

“铁观音。”欧灿辉知道华仔表哥喜欢饮铁观音,见他吩咐多开几个茶位,便知道华仔表哥不想让人孖台(和別人共一个餐桌)。雅座每位客人收茶位一元,一般人是不愿坐的,更不用说白花钱占位子。但华仔表哥是大包工头,有的是钱。

刘艳红点头答应着,不由得又多看了华仔表哥一眼才退了出去。

欧灿辉看华仔表哥还是老样子,神采奕奕,脖子上仍是戴着粗粗的金颈链,手上却換了一只白色的劳力土錶,还戴了一只镶玉的大金戒指,欧灿辉想,看来华仔表哥在赌桌上大约手风顺,又赢钱了。

果然,刚喝了一口茶,阮桂洪已经急不及待地问华仔表哥:“最近又赢了钱?”

华仔表哥笑眯眯地地说:“阿松说得对,今年是癸酉年,我属龙,我是旺西不旺南;每次在澳门赌,都是输钱的,我算听阿松的话,输几千块就收手,试一试运气就算了,明知必输那敢再继续扔钱?在这里就不同了,差不多場場都赢。还是这里的钱好揾啊!”说着得意地笑起来。

欧灿辉却笑得不自然。华仔表哥这段时间沉迷赌搏,若完全不管生意的事,恐怕自己要另找门路了。总不能在家干等,现在是手停口停,没工开连两餐都会有问题。华仔表哥大约看出欧灿辉的心思,笑着说:“灿辉,我很看中你勤快机灵,你放心,跟着我干,我保证你两年之内起(建)大屋。”

欧灿辉大喜,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心想华仔表哥又接到大工程了,说得这么有把握,说明他并没有扔开生意,没有光顾着打麻将赌钱。

阮桂洪也喜形于色,就问:“又接到了哪里的工程?”

“我准备到外省搞一搞。”华仔表哥说,“我在澳门的朋友约我去云南──这半年我去了几次澳门,你们以为我就为着去赌?不是的,主要是去和朋友倾(谈),现在已经基本敲定了,最迟半个月,大约就可以动身了。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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