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来的这会儿,正好是下午四五点,没什么人的时候,徐礼没想到这老太太会直接带人上门,被杀的措手不及,这祖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倚老卖老,一定要徐礼跟他表侄女的女儿出去转转,当给她个面子,徐礼被她缠的无奈,只得把店子交给伙计,自己先把这两不省心的打发走。
老太太一见把徐礼弄出来了,胡搅蛮缠那劲头大了去了,她家那门进了就不准走了,非得留下吃顿晚饭,不吃不行。徐礼拗不过她,只得给家里去了电话,跟阿姨说今晚不回去吃了,让她晚点下班,为季秉恒准备饭菜。
说是人老太太做,但徐礼一汉子也不好意思让人老太太下厨,只得埋着头认了,自己在又洗又涮的,尽显居家好男人气质,看的老太太不住的和王玲点头。
王玲兴许是对徐礼挺满意,徐礼洗完菜,她也近厨房拿起刀,跟砧板上忙活,两人都是能持家的人,搭配起来干活倒也快,约莫四十分钟的功夫,一桌子菜就出来了。
一半是王玲做的,一半是徐礼做的,把老太太高兴坏了,连说七八个好。
刚好没多久,徐礼的手机响了,掏出来扫了眼屏幕,跟桌上那两女人说了声抱歉,跑过道接去了。
电话是季秉恒打的,问徐礼干嘛呢,这几天他们两人都没多大交流,本来季秉恒想跟徐礼说,他今晚不回来吃饭了,探探徐礼的反应,结果他这刚打电话回去,阿姨头一句就把他撂下了,说徐先生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徐礼不好说现在在干吗,又不愿意撒谎,就挺不自然顿了一下,说,“哦,我在外面有事呢。”
煤气灶上还炖甜汤,得大火烧开,然后转小火慢慢熬,这会儿正好火开了,热气儿顶着锅盖发出“咕嘟,咕嘟”闷响,厨房就在过道边上,徐礼赶紧过去拧紧煤气开关,关小。
季秉恒想问,你那是什么声音。可没问出口,因为他清晰的地听见,有个女人说了句,徐哥,汤开了,徐礼回她,没事,我关了。
季秉恒后来说出来的,是,我晚上不回去了。徐礼应承了一句,好,就挂了电话。
多一句都没问。
季秉恒深沉地看着攥在手里,被徐礼挂断的电话,下一秒便狠狠地摔了出去,粉身碎骨。
季秉恒当晚没有回家,第二天也没有。
徐礼什么反应也没有,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本本分分看他的店,过自己的日子。
后来王玲又找了次徐礼,这次是她单独一个人,徐礼这回利索地跟她出门,找了家茶楼,要了间包间,在包间里,委婉却又坦白的表示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王玲脸色不好,苍白又难看,沉默了一会才问,是不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
徐礼摇摇头,告诉她不是她的原因,而是自己已经有意中人了。
俩人又坐了一会,等王玲情绪平复了,才走。
这个地方不太容易打到车,徐礼体贴的请王玲上了自己的车。
银灰色的现代从茶楼的巷子里拐出来,徐礼开着车,副驾驶座上坐着一女的,这是私家侦探晚饭前交给季秉恒的资料,在徐礼回家之前,已经被季秉恒揉的皱巴巴,破败不堪。
季秉恒很想冲过去,亲手杀了那对狗男女,胸脯剧烈地起伏,可他逼自己要冷静,季秉恒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深,克制着看了一遍一并呈上来的关于那女人的资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没有钱,不年轻,长的也不甚好,没有任何一点能胜过自己,却实实在在地吸引住了徐礼。
季秉恒觉得自己很可悲,原来这十几年都是他一个人的单程旅途,一个人的朝朝暮暮,不禁心生怆然。他和徐礼之间犹如一盘散沙,实则毫无牵挂和羁绊,如果徐礼说要走,他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所有关于幸福的假象都在轻轻释散,再也控制不住。
他曾在徐礼心底最深处的地方,又被他自己亲手被挖出来,怪不得别人,错在那段放纵叛逆浪荡的过往,这回,他把什么都给了徐礼,把什么都舍弃了,自我沦落,换来的却是瞬间身体即将被撕裂的痛楚。
他再也找不到自己在徐礼心中的位置,再也唤不回这个人身上的温柔,可悲的可怕。
季秉恒没出来吃晚饭,徐礼问了几句阿姨季先生的情况,没得出什么所以然来,端了食盘上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门上了锁,徐礼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里面才开。
季秉恒打开门,表现的太正常了,可徐礼对他的一举一动表情语调,无一熟悉,季秉恒现在所散发出的每一丝气息都在显示,他的低落伤心,空洞阴冷。徐礼看着他,盯着他的脸,对这样的状态有些恍惚,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桌上的资料都是摊开放的,主人并不打算隐瞒任何人,它们大喇喇地出现在徐礼的眼睛里,徐礼放下食盘,拿起资料夹,里面照片清晰,一应俱全。
徐礼眼角跳了跳,脸也跟着冷下来,“你找人跟踪我?”
季秉恒不怒反笑,“你不做亏心事,怕什么。”
“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学不会去尊重和相信别人。”
徐礼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季秉恒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臂,裹的死紧,力道大的让人生疼,“尊重?相信?”冷哼一声,“就是学你一样对我不闻不问,就算我晚上不回家也不会打个电话问问我睡在哪里,和什么在一起,会做什么,就算看见我和那些三流女星传绯闻也当没看见,你真他妈大度,还是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里,徐礼,我忍够了,这么多年,我对你掏心掏肺,你自己扪心自问,在你心里我他妈算什么!”
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徐礼没想到季秉恒会这么说了,楞了一刻。往回抽了抽手臂,不能动。
徐礼直视着季秉恒,看着他充满绝望和愤怒的眼睛,再也无法逃避的隔阂。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问你是因为我信任你,徐芷也二十岁了,我们过了这么久,都说时间是感情的杀手,你要是真的有别人了,大可丢下我跟别人去好,十六年了,就是块石头,也被你磨圆了。”
季秉恒完全没有想过,徐礼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在徐礼上来之前,他心里编排了很多强迫他留下的话语,因为在他潜意识里,他即将面对的,会是徐礼无情的抛弃。
无法承受的喜悦,季秉恒会犯大多数人都在犯的错误,在接近幸福时,往往倍感幸福,却在幸福进行时,患得患失。
受不住的蛊惑,季秉恒激动地一拉过徐礼,也不管他接不接受,死死地抱住他,嘴里念叨着,“真的吗?徐礼?你对我……我以为……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喜欢,我以为你要离开我了。”
徐礼任他抱着,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太过奇怪,无论过了多少年,多少个世纪,如果不说出来,爱的再深都会心怀不安,惶惶害怕即将面对的曲折。
季秉恒一边抑制不住心中欣喜,一边还记恨着王玲,不过这会儿再也不敢硬气了,喃语着说,“那女的怎么是怎么回事。”
徐礼没想到都这地步了,还不忘打探军情,又好气又好笑,只好把老太太和王玲的始末交代清楚,季秉恒听了长舒一口气,接着问,“那天电话里汤开了是怎么回事。”
徐礼只好又把吃饭的事情说了一遍,季秉恒怪他怎么也不知道拒绝,都是有家属的人,徐礼让他松开手,抱得太紧,然后才说,人老太太都快七十了,还是一倔脾气,他怕不答应再出个什么事儿,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季秉恒还想哼唧,徐礼就开始发难了,上回季秉恒可是发了毒誓说会互相信任尊重的,这才多久,老毛病又犯了,季秉恒听见点头如捣蒜,一个反身把徐礼摁桌上,决定要来个“深刻”、“持久”的道歉。
季秉恒在书房道了两次歉,觉得心里还是有愧疚,回房又道了一次,最后还有还想道,实在是把徐礼道毛了,才鸣金收鼓,就这样,那手还不老实,上下占着便宜。
徐礼这副身子,是越上年头越有看头,他怎么吃都吃不够。
徐礼困意上涌,腰酸背疼,决定暂且视那只咸猪手,等明天养足精神再算账。
徐礼到底算没算账,无从得知,就是那周徐芷回来的时候,半夜饿醒了去厨房拿吃的,经过二楼客房门口,听见他季叔叔在那干耗,“宝贝,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你让我进去吧,你都给我锁外面好几天了,我真不敢了。”
徐芷以为是自己的作战方案奏效了,隔天兴致勃勃地大老远跑市区又买了一沓子八卦杂志,结果还没翻两页就被徐礼找过去促膝长谈,徐礼告诉她,她已经长大成人了,以后要有自己的生活。
一直坐在不远处假装看报纸的季秉恒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咱个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四)
这人生啊,真是充满了坎坷啊,季秉恒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明白祸不单行这句话。
美丽的早晨,身边躺着美丽的爱人,准备再做一次美丽的事情,门铃他就不合时机的响了,然后他美丽的爱情,拒绝再做美丽的事情,并且毫不留恋的推开他,穿上严严实实地衣服下去开门。
等季秉恒发现徐礼久久未归,下去找人为时已晚,季秉源正情难自制地搂着徐礼,那叫一个恬不知耻。
刚想一脚踹过去,就听见自家媳妇让情敌安安心心住家里的季秉恒,顿时泪流满面。
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啊,什么时候还能彻底铺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很喜欢的风格,于是死活不要脸的一定想尝试下,凑合着看吧。
我对贫,有种执着,可惜没那水平,这是最后一篇后记,大家新文见。
最近在某网站,看见两篇牢狱的书评,很感谢,sunshine的那篇看的我笑哈哈,还有一篇说我们家不心甘情愿,行,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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