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攘往的人群,热闹非凡,这“天香楼”正是处在京城最繁华的东市大街上。
岳晟今儿个来迟了,德礽和永熠点了酒菜,便先要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边喝着等他。
永熠喝了几口,又想起雨梦的雪露之茶,不禁怔怔出神,这世间还有谁似她这般清雅脱俗,但愿德煊能好好珍惜她,切莫辜负了她……
“你在想什么呢?老是走神,跟害了相思病似的,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哪位姑娘了?”德礽调侃道。
永熠回神笑道:“你是快要做新郎了,自然春风得意,而我的佳人还不知在何方呢!”
“我看珞琳挺喜欢你的,要不要我给你做个媒啊?”德礽坏坏的笑着,不过说心里话,他还真是希望跟永熠能走的更近些。
永熠正喝着茶,闻言呛的直咳嗽,慌道:“你可别给我乱点鸳鸯谱,我可是一直当珞琳是小妹妹,亏你想的出来。
“这有什么,咱们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德礽对永熠夸张的反应不以为然。走到南窗张望了一下,还是没看见岳晟的影子,嘀咕道:“这小子怎么回事,呆会儿定要让他先自罚三杯才行。”继而又回头对永熠道:“说真的,我原不怎么在乎这门婚事,但认识岳晟之后,我倒是开始有些期待了,你想哥哥的才貌人品已是如此,妹妹也差不到哪去,你说是不是?”
永熠笑了笑道:“那是当然的,你就安安心心等着你那美娇娘吧!”
正说着,岳晟来了,德礽正要说他几句,却见他身后又闪出一个人来,让他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来了?
永熠见德礽神色不对,回头一看,只见岳晟身边还站着一位俊伟挺拔,清秀儒雅的男子,微微的笑着,自然流露出令人难以抗拒的亲和之力,那双修眉长眼像极了一个人,是谁?
岳晟见他二人皆愣在那儿,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大理寺少卿景颐,也是我好兄弟,唉!德礽,你应该认识的呀!他是你大嫂的哥哥呀!”
永熠这才明白,原来他是雨梦的大哥,立时便觉得亲近起来,笑着施了一礼,自我介绍道:“我叫永熠,现在在皇上身边当差,负责保护皇上的安全。”
景颐回了一礼道:“永熠,我听梦儿说起过你,说你和德礽都很照顾她,帮过她很多忙,所以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们,岳晟是我的兄弟,听他说你们今天在此聚会,我便不请自来了,希望不会扰了你们的雅兴。”
永熠忙道:“怎么会是打扰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德礽,你说是不是?”永熠怕德礽会臭了个脸,不给大家面子,先把话给拦住了。
德礽听景颐说起了雨梦,心里便柔软了些,想起小时候他还挺照顾他的,记得有一次他被几个大孩子欺负,刚好大哥又不在,是他不顾一切冲了上去替他赶走了那些个恶人,自己也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不过十年未曾往来,中间又隔了仇恨,一时间尴尬的不知所措,听永熠这么说也就“呵呵”一笑。
岳晟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内情,见大家都认识了,很是开心,忙招呼着入座,在他想来大家都是亲戚呢!
第四十九章 天香楼(二)
人一到齐,酒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岳晟打开酒坛子,立时一股醇厚的酒香飘散开来,闻之欲醉,倒在碗里,只见色泽淡黄透明泛有琥珀光。
德礽尝了一口,连声赞道:“好酒,果真是好酒,味醇甘甜,馥郁芳香,果真是酒中极品了。”
景颐也尝了一口道:“这‘女儿红’为旧时富家生女、嫁女必备之物,说起这个名字,还有一个故事哩!从前,浙江绍兴有个裁缝师傅,一直想要个儿子,妻子怀孕后,他高兴极了,酿了几坛酒,准备得子时款待亲朋好友,不料,他妻子生了个女儿,裁缝师傅很是气恼,就将几坛酒埋在后院桂花树底下了。 光阴似箭,女儿长大成人,生得聪明伶俐,居然把裁缝的手艺都学得非常精通,特别善于绣花,裁缝店的生意也因此越来越旺,裁缝一看,生个女儿还真不错嘛!于是决定把她嫁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徒弟,高高兴兴地给女儿办婚事。成亲之日摆酒请客,裁缝师傅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埋在桂花树底下的几坛酒,便挖出来请客,结果,一打开酒坛,香气扑鼻,色浓味醇,极为好喝。于是,大家就把这种酒叫为‘女儿红’酒,家家相仿,竟成风俗。一般来说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已是很珍贵,我尝这酒竟有三十年的酒藏,难得啊!难得!”
永熠和德礽皆瞪大了双眼,没想到景颐对酒有这般研究,不仅对酒的来历如数家珍,而且,这坛‘女儿红’的酒藏正好是三十年,心中暗自佩服。
岳晟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景颐大哥是品酒高手,人称‘酒仙’,他若说是三十年的,就绝对是三十年的。”
景颐笑了笑道:“改天我请大家喝藏了六十年的‘花雕酒’。”
永熠端起酒碗道:“好啊!再来一盘烤乳鸽,味道就更好了。”
大家喝着酒,聊着天,从天南到地北,从庙堂到江湖,最后又聊到了诗画。德礽见景颐才学渊博,谈吐优雅,好感渐生,不似前面这般局促、尴尬了。
永熠道:“若论画花鸟,还是首推宋徽宗,他画雀鸟,常以生漆点睛,小豆般的突在纸绢上,尤其生动。而他对山水也有一定的造诣,就像这幅《溪山秋色图》也算是他的传世之作了。”
德礽道:“只可惜这幅是赝品。”
永熠笑道:“这赝品足已以假乱真了,可见临摹者功底非同一般啊!”
景颐抬眼笑道:“你们可知这幅《溪山秋色图》乃何人所临?”
德礽疑道:“景颐兄知道是何人所临?”
永熠也极为感兴趣,凑道:“若是我朝中人,定要与他交个朋友,还有那位‘芭蕉客’,可恨的吴老板,神神秘秘的就是不肯相告。”
景颐故意慢吞吞喝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
岳晟也急道:“景颐兄,你知道就快告诉我们啊!急死了。”虽说他对刀枪比较感兴趣 ,但他也很好奇。
“这个人啊!大家都认识。”景颐继续买关子。
三人异口同声道:“快说啊!是谁?”自己都认识的那就更加好奇了,哪还有心思去猜。
“我的妹妹,你的大嫂,雨梦。”景颐瞧着德礽道,此话一出,大家都惊呆了,有些不置信,虽然一直都知道雨梦的才情出众,没想她在书画上也有这等造诣。
“还不止呢!永熠,你不是想结识‘芭蕉客’吗?呵呵……”景颐语不惊人死不休。
永熠彻底蒙了,那“芭蕉客”竟然也是雨梦,自己百般费力求了雨梦的画送给了雨梦?这算怎么回事嘛!而且她什么也没说就收下了,都不知道她心里怎么笑话他了,只觉的这份尴尬伴这酒气直冲脑门,涨的满脸通红。
德礽半天回过神来,见永熠面若关公,想到他送给雨梦的画竟然是雨梦自己画的,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景颐和岳晟面面相觑,见他们两,一个红着脸闷声不吭,一个也红着脸大笑不止。莫不是受了刺激不正常了,还是酒喝多了?
德礽笑的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道:“景颐兄……你不知道,他……他求了‘芭蕉客’的画……送给了雨梦……。”
永熠狠狠瞪了德礽一眼,这小子太不地道了,把他的糗事都给抖搂了出来,这下子他可真要被大家笑死了。
景颐也笑了,但他的心里却多了一层隐忧,吴老板把梦儿的画当宝似的,是决计不肯卖的,这永熠能求了去,而且偏巧就选中了那幅画,这说明什么?永熠太了解梦儿,而且也太在意梦儿了,是这样吗……再看这永熠人品才貌,风流气度绝不逊于德煊,但愿是自己多想,毕竟梦儿现在是德煊的妻子啊!
岳晟也只当听了笑话,跟德礽一块笑的起劲,永熠就更加郁闷了。
第五十章 春来愁思
立春过后,春意渐浓。只是这乍暖还寒时分,春啼细雨,不免让人生出更多愁绪来。
雨梦倚着南院的栏杆,看着院子里的芭蕉叶儿在雨中庸懒的半卷着,翠绿欲滴。一旁的梨树已经吐蕊,含苞待放,那些藤蔓枝叶也都透着嫩嫩的绿、淡淡的香,牵起了心底柔柔的情思、黯黯的忧伤,不仅幽幽叹了口气。
德煊最近真的好忙,每次来总是步履匆匆的,坐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寻了来,禀这问那的。宛馨的身子也总不见好,令人担忧。她原想着过去看看她,可珞琳却拦着道:“你要去看她,那是你的一番心意,可这在别有居心的人眼里,是好是歹就不得而知了,不是我说宛馨有什么不好,我就是觉得你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珞琳的意思,她懂得,可她身为大福晋,侧福晋有孕,她却不管不顾的,总有些说不过去,到时候一些个不明事理的人还会以为她小心眼,嫉妒,不能容人。哎!怎么做都不对……不过,她确实羡慕宛馨,她都快当额娘了,而她呢?雨梦伸出手,接着串串雨珠,雨水冰凉冰凉的,不禁打了个冷颤……
好久没见德礽和永熠了,也许也在忙大婚的事吧!可是,上次德煊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想请大家来“沁秋院”品茶,永熠却推说朝中有事不能来了。他是真的有事?还是不想来亦或者是不敢来呢……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而珞琳似乎更不开心。这段时间,她都不像以前那样爱说笑了,常常话不对题,答非所问,怔怔的发呆。满腹的心事全写在轻蹙的眉间,让她心疼,珞琳,你也在为情神伤吗?
“格格,您又在这看雨了,这雨下的我烦死了,出去一趟全身都湿答答的,您看,我的新鞋子都进水了,真是讨厌!”香绮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来,嘴里嘟哝道。
雨梦菀尔一笑道:“你手中拿着什么?”
香绮将盒子递于雨梦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珞琳格格让我拿来的,听说是番外之物呢!”
雨梦笑着接了过来,回到屋里,拆开来看,原来是一盒胭脂。寻常用的胭脂虽是精心挑了鲜艳的玫瑰花瓣碾制而成,色泽艳丽,香气逼人,而这胭脂却是呈粉红色的,细闻之,暗香浮动,雨梦取了一些放在掌心揉开,只见粉末细碎均匀。香绮一边看的仔细,雨梦便索性抹到她的面颊上,肤色立即变的白里透红,粉粉的,娇媚动人。不禁赞道:“果真的番外之物,与众不同。这一装扮起来,香绮可是更美了。”
香绮嗔道:“格格尽拿我寻开心,我哪及的上您的万分之一,就算整盒的胭脂都抹上了,也是无用的。”话虽这样说着,却开心的拿了铜镜美美的照了起来。
雨梦心道,珞琳怎不自己留着用呢?又问道:“香绮,珞琳格格她自己还有这胭脂吗?”
“好像没了,她说她反正用不着了,涂了给谁看呢?好奇怪,谁不爱美来着,抹了自个儿看也很好啊!”香绮还在细细端详自己的变化。
“士为自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珞琳无心妆容,只怕是为了那个人了,他真的好久好久没露面了。珞琳动了真情,永熠的心思却不得而知,唉!不知该如何是好,有机会的话,一定得帮帮她。只是自己素来也不爱涂脂抹粉的,可惜了这好东西,就先让香绮收着吧!
“哦!格格,珞琳格格好像病了,老是咳嗽,见她也没什么神气。”香绮这才想起来道。
雨梦心里一阵紧张,急道:“是吗?严重吗?难怪她这几天都没来,香绮,你快去打伞,我要去看看她。”
“凝翠阁”里,珞琳懒懒的斜躺在小榻上,半掩的窗子透进的风儿都带着湿湿的凉意,低低吟叹:“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尤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
雨梦揭帘而入,正听得珞琳在伤怀,忙道:“怎么病了呢?也不好好歇着,念这些感伤悲楚之词,岂不更费神了。”
珞琳起身道:“没什么的,只是着了凉,听这春雨下的烦躁,随便念着玩的,是了,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也过来呢?”
“听香绮说你身体不适,哪还等得到雨停了,赶紧就过来看看。”雨梦仍让她躺着歇息,自己移了凳子一旁坐下。小喜很快便沏了茶来。珞琳又吩咐取了些水果糕点来。
“请大夫看了吗?有没吃药呢?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很快就是你二哥大婚的日子了,你这个小姑子可得忙活呢!”雨梦关心道。
“看了,还给开了几副药,可我最怕苦了,那药实在是难以下咽。”珞琳讲起那药,就觉得苦味已在嘴里蔓延,不禁皱起了眉头。
雨梦笑道:“你都是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怎能怕苦就不吃药呢?是不是我也该为你找个喂药的人来?”
珞琳脸一红,随即黯然:“你别说笑了,只怕我没这个福份。”
雨梦见状正色道:“你怎么知道别人心里是怎样想的?许是人家有意,还怕你不愿意呢!”
珞琳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