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模棱两可的回答，她跟他学的。
“呵呵。昆彦可能两天后回来。”易匀看了她一眼，继续吃他的糕点。
“真是不巧，我明天去上海出差，大概三天后回来。”许陌给自己倒了杯茶，翘起二郎腿，果然，还是家里的茶好。
饭桌上，许陌又被母亲狠狠训了一顿。她乖巧地保持沉默，免得激起父母的攻击欲。易匀不留痕迹地帮他挡了很多话。一顿饭下来，她吃了很多，易匀却吃得很少。
“走，我们再找个地方继续吃。”从家里出来，许陌拉住易匀，讪笑。
“觉得对不起我了？”易匀靠着车门，“不用了，晚上少吃点不会怎样。我还有事，先送你回去吧。”
“好，送我去取车。”
周一早上九点在基层法院开庭，离婚案。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神奇，她自己的事都搞不定，现在却要帮人解决别人的离婚问题。这不是她带的第一个离婚案件，却是这样安静淡定地解决的。双方很默契地都不说话。这个案子之前法院已经调解过，当时双方对调解都不满意，才会等待判决。很奇怪的一对儿，调解时都强调要求法院判决，不论结果怎样，都愿意接受，且不会上诉。而且明显两人关系并不差，见面时甚至可以聊上几句。要不是因为见过双方家长的剑拔弩张，许陌一定会很可惜这样般配的一对。
“许律师，这个案子，麻烦你了。”开完庭，许陌的当事人请她喝咖啡。
“莫小姐，私下里，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许陌淡淡地笑。她跟这个当事人并不熟，却对她充满了好奇。这个像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并不像外表那样似乎一碰就会碎。她话不多，也没什么表情，但是有时只需一个眼神，便可以让周围的人都静默，包括她的父母，她的“前夫”。那种霸气，却不影响她的谦和，这就应该是魅力所在了。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愿意接受家里的安排，安静地离婚。如果是她，一定会跟家里反抗到底。可是她反抗了，却依然造成了如今的不幸福。果然，每个人都有烦恼，只是烦恼的方向不同而已。
“许陌，我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莫伊撑着脑袋，笑着望着许陌，继续说，“家里的事现在闹得人人皆知，没有办法，找你当挡箭牌，我也好休息一下。”她大方地承认她的目的，反让许陌觉得惊讶。这样的人儿，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没关系。有免费的咖啡喝，还能翘班，很好啊。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偷得浮生半日闲，挺好挺好。”确实挺好，让她的日子过得不算无聊。
因为喝了咖啡的缘故，她下午精神很好，将东西收拾完直接让易匀送她去了机场，坐机场等着上飞机。
看着偌大的机场，她想起她第一次坐飞机出差，紧张地在飞机场踱来踱去，上了飞机还搜出资料胡乱看了一通，下了飞机看到接机的人竟然腿都发软了。那时她还是职场的新手，做事战战兢兢，生怕犯了错，砸了自己的饭碗。那时她还是跟着律所的老律师去的，就已经紧张得不行了。那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拿着电话想找人诉诉苦，电话还没拨出去就有人给她打了过来。
是昆彦。那样的夜晚，他的声音透过电话，缓缓传过来。他跟她聊天，不着边际地谈着他们儿时的事。很奇怪平时昆彦的话很少，那天他却跟她讲了整整一小时。她本来乱七八糟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
第二天的谈判相当顺利，虽然只是那天谈判的小配角，她还是信心倍增，而且对这样的谈判不再恐惧。那是她第一次参加谈判，第一次在紧张中学会淡然，也第一次发现昆彦也有温柔的时候。他会笑着跟她说，你呀，从小就爱调皮捣蛋。他会清清嗓子，或许还伸个懒腰，恬然地说，丫头，这么晚了，睡吧。然后，她放下电话，竟就睡着了。
人生总是有很多第一次要（炫）经（书）历（网），很多“第一次”偶尔回头想想，总是心酸夹着甜蜜。也有些事，或许，一辈子，只有一次。比如结婚，比如离婚。那些第一次，也成了唯一。
“许姐，登机了。“身边的小李推推她，八卦地问，“许姐，送你来机场的是你男朋友？许姐你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这么帅的男朋友我们居然都不知道。”
果然，花痴了。许陌抚了抚额，“走吧，登机。还有，他不是我男朋友。”
“许姐，他是谁啊？干哪行的？家里还有谁？难道他在追你？”飞机上，小李问个不停，完全不给她清净的机会。
“好了，小李，下次我给你创造个机会，你自己去问，啊。”她现在说得越多，小李便会问得更多。反正她相信以易匀的能力，一个小李他还是能应付的。
“许姐，许姐，你再跟我说说嘛。他叫什么名字啊？名字可以告诉我吧。”小李坚持不懈。
“易匀。”许陌闭了闭眼。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终于安静了。很诡异的安静。许陌扭头，发现小李拿着很可爱的小本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她侧身，靠近了些，才看清她在本上画了个卡通人物，旁边写上了易匀两字。那样子，还真和易匀有几分相似。
小女孩的行径啊！不过还是挺可爱的。许陌笑了笑，闭上眼开始养神。
没有吃飞机上的晚餐，飞机降落时她有些晕机。出了飞机场，她拉着小李直奔酒店，将小李一个人丢在一边，自己钻进房间休息了。
昏昏沉沉地不知道睡了多久，许陌觉得有些饿，从床上爬起来找东西吃。许陌看看时间，才八点多，想了想，将小李一起叫上。
酒店一楼是餐厅。许陌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先点了两杯饮料。小李在房间换衣服，她便先下了楼。
小李干活很利落，唯独换衣服的速度，堪称龟速。所以许陌一杯饮料喝完了，依然不见小李的身影，反而见到了另一个人。
“许陌，你来出差？”一身制服的赵启徽。白色的衬衫，红色的领带，黑色的西装西裤皮鞋，加上佩在胸口的检察院的徽章，赵启徽看起来很干练。这是许陌第一次看见他穿戴得这样正式。不得不说，那身衣服，很适合他。四年的时光，将他身上痞气磨了个精光，他回来后第一次见到他时，她还惊讶了一番，赵启徽这个以前出了名的痞子居然也可以这么沉稳。如今，换了身制服，他的气质看起来更加硬朗了些。
“嗯，你也是？”许陌看了一眼不远处一群穿着同样制服的人，笑了笑，“这衣服很适合你。”
“是吗？不是讽刺我？”赵启徽挑眉，嘴角扬起，摆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回头望了望走远的人群，“我先走了，我们下次聊。”他走了两步，又回过来，挪开她手里的杯子，“这个时间不要喝茶了，晚上不容易睡着。”
“嗯。”许陌愣了一下，回过神才再抬头冲赵启徽一笑，回应了一下。
“许姐，我刚刚看到一个男的，好帅好帅。不过比起易匀，还差一点点。不过他穿那身制服，真的很好看。”小李在她对面坐下，兴奋地说，“许姐，许姐，你看到了吗？”
“是吗？”许陌喝了口茶，“想吃什么？”
“许姐，这里什么好吃啊，你点吧。我要吃好吃的。飞机餐真是一点都不好吃。”小李将全部精力放回了食物上，拿起菜单认真翻。
“随便吃点啦。要吃好吃的我明天工作结束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好不好？”许陌对服务员招了招手，“觉得什么看起来不错就点。”
“许姐，你明天带我去哪里？你先告诉我吧，我打听打听，看什么好吃。”小李一提吃的就很兴奋，睁大眼盯着许陌，恨不得马上就能到许陌说的那个神秘的地方。
“没什么好打听的。你空着肚子去吃就行了。”许陌笑，小李刚从大学毕业，浑身上下的学生气很浓，偏偏，她就喜欢她身上的这股气息，干净单纯，没有被社会晕染。虽然神经有些大条，虽然喜欢叽叽咕咕说过不停。
听着小李说话，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许陌站在房间的落地窗户前，看着这个美丽却也浮躁的城市。她并不喜欢这个城市，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来这里旅游，她还在上小学，车停在半路，堵得一塌糊涂。车子偶尔会急刹车，弄得她胃里翻滚，下车便吐了。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晕车是怎么回事，也第一次听到水土不服这样一个词，却也从此对这个城市缺乏好感。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美丽的城市。即使是夜晚，它也散发着只属于它的魅力。
许陌想，即使再多的美丽，她也终究只是过客，留不住一点一滴。
5
5、第五章 。。。
没有想到会遇到昆彦。
站在有些旧的洋房门口，小李拉着她的胳膊，一脸不解，“许姐，这里是饭馆？怎么连招牌都没有？”她不想解释，扭头，便看到刚从车上下来的昆彦。他一身黑衣，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一下车就有人围上来跟他说着什么。他皱了皱眉，跟身边的人摆摆手，不知说了句什么，将身边的人打发了。
“小李，我们进去。”趁昆彦没有看到她，她拉着小李，迅速走进餐厅。
直到进了包厢，关上门，她的心跳，才正常了起来。他居然也在上海。她拿着菜单，眼睛瞟着上面的字，心里却将易匀狠狠骂了很多遍。明明知道他也来上海，却不告诉她。现在突然遇到，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许姐，你来过这里？”小李研究着房间的装潢，还不忘了跟她八卦，“这里挺有情调，东西也不便宜，一定是男的带你来这里。”
许陌一怔，岔开话题，“这里红烧肉很好吃，还有熏鱼也不错，你看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客。”小李兴奋地“耶”了一声，拿起菜单研究起来，一边研究还不停地叨叨，对菜名、价格统统发表一番议论。
许陌想起她第一次来这里。那时她刚结婚，失业在家。正好昆彦出差，就将她一起带到了上海。他工作，她就窝在酒店上网、看书、睡觉。他工作结束就带她四处吃上海的小吃。这里，是他们离开上海的前一天，他带她来的。那时她对着这幢上了年纪的别墅很不解，完全没有想到里面会是餐馆。没有招牌，有些昏暗的灯光，若不是昆彦领着，她完全不会把这个地方当作餐馆，真的，太低调！进门后她对大大小小的包间好感十足。虽然很多人都认为吃饭人多才热闹，可是她却喜欢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打扰。这里的环境，真的让她很满意，满意到让她反而忘记了这里的菜色到底是怎样的味道。
“许姐，许姐！”小李叫她，一脸玩味，“许姐你一定在想谁！”
“是又怎样。怎么对着一桌菜反而研究起我来了，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小李。”许陌夹起一块肉，放进小李碗里，“快点吃啊，每次都要我等你。吃完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去工厂。”
许陌胃口不是很好，吃的很少，多数时间都在看小李吃。小李吃得很开心，红烧肉吃了一块又一块，还不停地说“好吃好吃”。很像她第一次在这里吃同样一道菜的样子。那时，昆彦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她，却不忘给她布菜。
可能因为这里有回忆，可能因为在这里看到了昆彦，她坐在昏黄的包间，却想到了那些过往，那些她以为她封存得很好的过往。
“小李，我出去一下。”许陌想出去透透气，拉开椅子，将小李一个人丢在包间。好在小李吃得开心，也不很在意，只睁着眼睛，看着她说：“许姐，你快点回来啊。”
走廊上没什么人。许陌靠着墙，低头盯着地砖。她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觉得这样她可以什么都不想，她只是在看地砖而已。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没有抬头，却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薄荷的清香。那人在她身边站定，低声笑了下，才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早就不记得这个地方了。”
“这个地方这么特别，我怎么会忘记。”许陌依旧低着头，用脚蹭蹭地板，“我以为，你不会看到我。”
“是吗？”声音很低。如果不是走廊里太安静，如果不是她听得仔细，她真怀疑这两个字他到底是说了没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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