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鲜也干不了什么。”
“你在这儿待这半个月,回去以后这衣服就没用了。”我自以为考虑周全。
“我在这不过日子么,”他笑盈盈地接过包好的衣服,立刻恢复了冷淡的表情,“我出门几乎不带钱,随用随赚。”
我被噎的说不出话。这就是随身带着本钱的好处么?他穿着那件大衣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我本来打算告诉他,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晚上你有安排么?”我问。
“还没。”他看着我,“你呢?”
我狡黠地笑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我知道他一定会喜欢。
三儿告诉我他晚上在红盾表演。我带着Kei进去,尽管不是gay bar,他的耀眼依然让我们拥有过半的回头率,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我感受着周围的目光,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得意。这种肤浅的虚荣也可以让人上瘾。
我带着Kei在前面的桌子坐下,对正在台上试琴的三儿招招手。
“Kei,这个是我初中同学。”
“哦。”他淡淡地答应了一声,转换的灯光里眼睛有点闪烁。
我们在下面看乐队演出,到高潮的地方,我也跟着喊了两声“yeah”。Kei只是拍手,一直很安静地坐着。我被激烈的气氛搅得头晕脑涨,快结束时才转头对他说:“你看那小子,就喜欢耍酷。有必要那么夸张吗?!Kei?”他静默地坐着,仿佛在想心事,在这样喧闹的环境里想心事?我抬起一只手贴在他额头上,他猛一惊,往后错了错。
“你怎么了?”我问。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
我担心地看着他,他给我一个虚弱的微笑,说“没事别担心了”。而这只是让我更加担心而已。
散场以后,我和Kei等着三儿。他们下来后是另一只乐队的演出。每天就这样一个酒吧一个酒吧的跑,一次唱两首歌,的确辛苦。三儿告别了成员们坐到我们的桌子边,对我努努嘴:“这个是你朋友?”
“恩,Kei。”我扬扬下巴示意。
“怎么好带人家来听我们这闹哄哄的……”三儿嘴上说着,脸色还是有点得意。
“很棒的音乐。”Kei打断他,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却非常真诚。
三儿立刻高兴起来:“你是哪儿人?听口音是南方的吧?”
“我从阳汇来的。”
“多大了?”
“十八。”
“这么小!”三儿惊讶地扭脸看我,“看上去很成熟啊。”
“你也才二十。”我提醒他,“Kei经历的多一点。”说完这句我就后悔了,因为三儿立刻就问:“你是做什么的?”
“Money boy。”
“Kei!”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他却对我的眼神视若无睹,嘴角绽开一个细小的弧,平静地看着三儿。三儿也被噎住,看看我,又看看Kei,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晚上你还有场么?一起吃饭吧?”我打破这古怪的氛围,试图把话题差开。
三儿抬腕儿看表:“还有一场,我先走了啊。”
他匆匆的背影好象要逃一样,我冷笑出声,看着三儿却对Kei说:“你就这么光荣么?”
Kei安静地端起杯子喝饮料,忽略我的问题。
“为什么非得跟我朋友那么说?”我抢过他的杯子,逼着他看我。
“你要我怎样。”他不耐烦地想把杯子抢回去,奈何我死死握住,他夺不了,“跟我出来丢人了是吗,和一个男妓在一起……呵,让你方大少爷没面子,是我的错。”
我的心一抽,松了手,他还在用力,于是杯子里的液体随着惯性都泼到他的白毛衣上,一片暗红,瞬间让我产生了血迹斑斑的错觉。为什么,你是故意把这刀戳在我胸口上么?血都流了满地。我默默得看着Kei,他也不急,将桌子上的纸巾抽了几张徒劳地擦着。等他抒出口气,把纸揉成团扔在杯子里,我还是维持着动也不动的姿势。Kei抿了抿嘴,用手揪起纸巾的一角在杯子中上下晃着,半晌开了口。
“我做了这行三年,以前还想隐瞒这身份,希望可以被别人尊重。可是……”他的嘴角向右挑起来,“与其让别人知道真相后抛弃你,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离得远些。我的尊严,早被践踏光了……”
我握住他的手:“Kei……”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和我上床又怎样,还不是把我当成工具。可是离了我们这些人,他们得难受得要死。都是道貌岸然的样子……”他将手抽出来,抱在胸前,遮住一半的污渍,“我对我的职业,早就有了觉悟。”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是money boy,”我抢白道,生怕晚了这几秒他就无法明白我的心情,“我知道了,也没怎样。我不会把你扔在一旁不管,我对你的看法也不会改变。”
“那是因为你还没来得及产生什么想法你就知道了事实……”
“不是的!你看着我!”我用力摇晃他的肩膀,让他不能不正视我的眼睛,“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知道,那个人是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你……真的……”
他的眼神在我的口气里软化了,我看着他,那样美丽的眼睛,可以看到人灵魂深处的眼睛,怎么会感受不到我的心?Kei顿了一会儿,默默的将我的手推开,自言自语一样地低声呢喃道:“过了新鲜劲儿,你也会走的。”
我无力地垂下双手。我知道他不会相信我,就如同我对未来完全的迷茫一样。话总是可以轻易的出口,有一个合适的环境,大脑一热就口不择言了。可是Kei,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真地梦想着可以和他在一起,只要和他,旁的什么也可以不在乎。
因为发烧,我在家乖乖地躺了两天。喝着姐端来的热粥,我忽然觉得这样平静安逸的有人伺候的生活过一辈子就好了。可惜白日梦就是白日梦,姐来收碗时说:“等身子不难受了把楼下小房里的那两箱可乐搬上来,有亲戚来窜门得准备着。”
我把被子往头上一蒙,没有头绪的思维忽然清楚了。Kei……我想到他并不知道我家电话。心绪难安地爬起来开了电脑,没有他的信。我曾经问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E…mail地址,他神秘地一笑:“我做梦梦见的。”
我当然不会相信他有那神奇的本事,可是他不愿意说,我就没多问。
已经两天……两天半没有见过他了,他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有没有想过我?如果他一个人的话,会更潇洒吧。没有我在旁边碍手碍脚,我绝对相信上来搭讪的人超过两位数,加上他心情好或者缺钱,是什么样的结果,可以预见。
见鬼!我为什么要这样魂不附体地想他。自己的生活全乱了。一个月以后,我就又可以享受bondi海滩的阳光,而Kei,则继续他的卖肉生涯。我们谁也挨不着谁,我的前途是康庄大道,而他则堕死黑暗里。想到这我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笑完又觉得胸口闷得要发霉。
“方添,三儿来看你了。”卧室门忽地被推开,姐探进一个脑袋,随后三儿大摇大摆地走到我床边。
“我听说你病了。”三儿对姐点点头,转过来看着我,“没事吧,怎么回来就病啊,喝惯了洋水了吧。”
“没事,可能天太冷。”我揉揉脑袋,半撑着坐起来,“你来干吗?”
“来看你啊,没良心的……”在我的注视下,他又讪讪地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次和你一起去看我们演出的那哥们,出了点事。”
“什么?!他怎么了?!”我噌地坐直,一把拉住三儿的领子,“Kei怎么了?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出了事?!”
“你别激动啊,”三儿讨好地看着我,我放了手,他才继续说:“他第二天又来看我们演出了。我跟他打了下招呼,然后我一哥们就问那是谁。那我就直说那是个卖的,结果我那哥们就说想试试……”
“你把Kei介绍给你哥们了?!”
“我想他接谁不一样啊,对象有区别吗?散场以后他俩就走了。结果我那哥们回来以后说……你朋友不做SM,他火一上来,就强来了……”
“你……你这个混蛋!”我的牙齿磨得咯咯响,一双手左放不是,右放也不是。怎么看都是揍到三儿脸上最合适。三儿有些抱歉地看着我,见我真生气,急忙道:“出来卖的,这种情况肯定常有。你甭担心……”
“你他妈的这话什么意思?被强暴还能习惯了?!”我按捺不住,一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头一晕又要往后倒。三儿急忙扶住我。
“我说方添,你和他没什么吧……”
我狠狠瞪他。
“一个money boy,至于嘛。你不是真把他当朋友吧。不是我说你,你没在社会上混过,那种人我见多了。好的还成,坏的把你钱全卷了你还惦着他的好处呢……”
我说你有完没有,不耐烦地甩开他开始换衣服。我心里只担心着Kei。他的旧伤已经足够多,却总被不断地划上新的。而最可怜的是,似乎大家都认为像他那种人天生就该被欺负被歧视,没自尊没人格。死了都活该世界还更干净点。笑死人了,他们谁真正关心过他的感受,谁真正了解他的想法?
“哎,你要真把他当回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三儿看见我这气势,脑子转过弯来,从一开始的讨好告饶变成理直气壮的教训我。
“你少管闲事。”我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虽然知道他说的句句在理。可是现在的我适合听大道理么?我的心早不是我自己的了。将大衣匆匆忙忙地一披,我拉开门就跑出去。隐约听见后面我姐问三儿我怎么了。
打了的直接到Kei的旅馆,我拼命敲门,没人应。我在门口急得来回转圈,跑去柜台问能不能帮我把门打开,当然被服务员拒绝了。我只好又回去继续敲,敲得我手都没感觉了,门呼地被拉开。我闪进去,看见Kei眯着眼睛一脸倦色地往床上一倒。
“你没事吧?!”我冲过去握住他的肩膀,仔细打量。
“我累,你让我睡会儿。”他的声音有点哑,把脸别到另一个方向不看我。
我长叹口气,轻轻的抚摩着他柔软的头发。他真瘦,肩膀就那么薄薄的一层,皮肤又那么苍白,好象转眼就会从这世界蒸发一样。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一相情愿的认为他根本不属于这世界。他来了就是错误,生命不结束就永远错下去。他的心上有多少道疤呢?在他描述的时候,总摆着无所谓的神情。可是我知道,那些伤口一定还在疼,并且永远都不会痊愈。
仿佛过了好久,我一直安静地坐在他床边,注视着他。我以为他睡着了,却忽然听见他问:“你来干什么?”
我急忙凑过去:“三儿跟我说了,那个混蛋……”
“真是混蛋,”Kei说,“他没付那份钱。”趁我怔住的工夫又说,“我后天去找他要回来。”
“Kei,你……”我狂躁地将他的被子攥在手里,大声喊,“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轻贱你自己了?!”
“哼。”他的声调没有一点起伏,“买东西不付钱,我去追债就是轻贱我自己了?”
“Kei……”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哽在喉咙里。只觉得心疼,疼得快要死了一样。半晌,他慢慢地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我。我咬着嘴唇,看着他抬起手轻轻地从我脸颊上擦过,动作那样温柔和小心翼翼,好象实在的接触就会让我们两败俱伤。
“你怎么,比我还难过呢,”他苦笑,“不值得。这个我自己都不再在乎的身体,你在乎它什么?”
我不作声,反手将他的手握住,凑到唇边。一闭眼,两行泪就滚下来。
第四章 他的过去
刘宁是从三儿那知道我回来的。他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和三儿去爬长城。我说你有病吧大冬天爬长城,他说就是这会儿人少,空气清凉。
刘宁也是我初中同学,我们几个当初关系铁得很。他属于风度翩翩的那种,三儿是狂放不羁,我则一天到晚板着张脸。我们三个从校园里一走,路过的姐姐妹妹们没有不回头的。他上高一的时候公费去新加坡留学,我们也五年没见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曾经暗恋他三年。和他定了时间,我想起Kei也就没去过长城了吧,因为要坐车出城很远,我嫌麻烦他也没有特意要求。
我去找Kei,跟他说带他去爬长城,他问我和谁去。
“和我初中同学,都是关系最好的那种。”我说,兴致勃勃。
“哦,”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高兴,淡淡地说,“带我去干吗?和同学聚会还带着‘小秘’?”
“你说什么啊?”
“哦,是男宠。”
我无奈的一甩头。Kei不再说话,背对着我看着窗外。他手边是一只白陶瓷的杯子,里面的咖啡冒着袅袅的烟。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出去,因为冷热差的关系,窗玻璃上全是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他穿着一件黑色套头毛衣,和着旁边米色的窗帘,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