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股子恨意从胸腔里头延伸出来。
叶念琛带着如意到了办公室里头,他细细地看着如意,她像是呆了一样,不反抗也不出声,甚至连一点挣扎都没有。
“怎么了?”叶念琛看她,“和白晋骞吵架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认认真真地看着如意了,她消瘦无比。有那么一瞬,他很想上前摸摸她,但是他不能,也不许这么做。
他明日就要结婚了,而如意虽然是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他还记得白晋骞说的那些话,要他离她远些。
如意觉得自己的知觉正在慢慢地回笼,耳朵里头不再是“嗡嗡”的声音,她听见了他的问话,他问她是不是和白晋骞吵架了。
有那么一瞬间,如意觉得自个挺佩服叶念琛的,他怎么能够那么心平气和地对着她说那些话,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要结婚了?”如意低低地问,一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无比。
叶念琛楞了愣,他没有想到如意会突然之间问他这个,他呆了一会之后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看报纸了?”
叶念琛以为白晋骞是不会让如意看报纸的,因为他对她的保护欲是那么的强,不容许别人动她分毫,现在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新婚和前妻的事情,对她的冲击力太大。
“是呀,我的前夫要结婚了,我是应该要来说一声恭喜的。”
如意淡淡地说着。
叶念琛怔在当场,她难道都记得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还是什么都不记得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辈子就那样子不记得你的所作所为,然后还能叫你一声‘念琛哥’,让你的心理好过一些?”如意抬着眼看他,“你错了,我都想起来了,想起来,你是怎么为了那个女人让我坐了牢,你是怎么囚禁我,殴打我,强、奸我,叶念琛,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那么恨一个男人,很荣幸,你是第一个!”
她一步一步上前,迫得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退到了办公桌旁。他的腰抵着桌子。恐惧瞬间袭上了叶念琛的全身,让他背脊发凉,他有些惊恐地看着如意,他以为她都不记得了的。
“郝顺心她这辈子都不能再生了,你知道的吧,你知不知道,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如意看着叶念琛,她的眼角落下了泪来,“在你把我亲手送进监狱的时候,我的肚子里面也有你的孩子。你想不到吧,你有没有关心过我?”‘
什么?
叶念琛呆呆地看着如意,找不到一句话说。
“那孩子呢?”他呆呆地问着。
“死了,被他的父亲亲手杀死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个男孩儿,是你喜欢的儿子。”如意靠近他,声音带着怨毒,“叶念琛,你这种人注定无子送终。”
一公升的眼泪8
她当初有多爱叶念琛,那么现在就有多恨他,她对他的爱,或许在他送她进监狱的时候还有残留,那么十个月的监狱生涯已经生生地抹煞了过往的一切,在孩子死去的时候,她对他的所有感觉也化成了尘土。
怨毒?
如意觉得自己算是大方的,如果真正的怨毒的话,早在她出狱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刀狠狠捅向这个男人。懒
叶念琛看向如意,有很多时候他宁愿如意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在她平静地看着他,亲切地喊着他“念琛哥”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些开怀,她没有记起来。
他是怕她记起来的,像是眼前这样,恨恨地看着他的时候,那种眼神让他的手脚也渐渐变得有些冰凉了起来,他不知道要用什么姿态去面对她。
可他是真的不知道,她曾经怀过他的孩子,在听到孩子死了的时候,他的胸口像是被人用铁锤擂了一下,疼的厉害。
“六个多月,经常可以感受到它在肚子里面挥舞小手小脚的感受。”如意慢慢悠悠地说着,“我常常想,如果他能够生下来的话,一定能够让你喜欢的。但是,你恨我,你不要它,它有什么错,不过就是因为它是我的孩子,你不喜欢的女人的孩子,你不要它生下来。”
如意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她挥舞着双手,把叶念琛的书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虫
“就因为我——莫如意,所以它没有权利到这个世界上来!”如意看到书桌上的笔筒里头有一把小刀,那是专门用来拆信的拆信刀,尖锐但却不算特别锋利,她用力握在手上,尖端对着叶念琛,恨不能把这把小刀子刺进他的胸膛。
她恨他,恨得不能让他亲手死在自己的面前。
如意一直以为,就算他再怎么恨她,对于孩子他或许应该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情的,但是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或者说,他是对她的孩子他根本没有一点的感情。
“你知不知道,监狱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如意看着他,他永远都不知道,那里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地狱,每一天我都恨不得干脆死在哪里算了。”
那种想法每一天都充斥在如意的脑海,她在那边不敢安心地睡觉,战战兢兢地生活着过着每一天,在她那间房间里头有杀人犯,也有妓、女。吃饭的时候,整个食堂里头都是各型各色的女人,她们都是因为犯了各种罪行被抓进来的,女人们都有各自的势力范围,她融入不了,每次被欺负的人都是她。
高兴的时候,她们扯扯头发,打两巴掌就算完事了或者把你的饭菜打翻扔在地上,让你像是一只狗一样把地上的饭菜捡起来吃掉,不高兴的时候拿着烟头烫,烫在手臂上,背上,大腿上,只要不被人看到的地方,都是她们使坏的地方。
坐牢坐得久了的女人,每天的活动范围就那么些地方,不是劳作就是对狱警奉承,呆得久了,自然的心态上也就有些不同了,忧郁,狂暴,什么样的都有,在这里,谁强谁就是老大,狱警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她们的威吓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只要没死人,打架打伤算是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整夜都睡不好,就怕自己不知道在哪里又惹到了她们,讨来无端端的一顿打,她整夜整夜蜷缩在角落里头,每天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给他写信。她不想让孩子出生在监狱里面,不要他以后会被别的小孩取笑。
她求他。
从以前开始,她都不曾求过他,这一次她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也放弃了自己的自尊,她告诉他,她怀孕了,请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向法院提出申请,减免刑责,她甚至愿意放弃孩子,只要郝顺心能够答应好好待她的孩子,她愿意签署离婚协议,放弃她的和孩子的所有权益。
她为了孩子,可以不认它也不想要它被人说他有个坐过牢的妈妈。
她就这么痴痴地等,一直等了99天,等到孩子显了怀,她每天都能够感受到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头一点一滴地长大,她每一天都很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护着它,再苦再累也没有关系,再大的耻辱她都受着,只求它的平安。
如意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看到的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很简短,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短书信—个“?”和最短回复——“!”
她想,她的等待就是一个“?”,而叶念琛的不管不问,大概就是一个“!”
她最终还是等到了一个让自己失望的回答,孩子似乎也知道了自己是完全不受欢迎的,在她再度挨打的时候,她感受不到往日里头孩子在肚子里面的闹腾,她感受不到了它了。
六个多月了。
最多不过三个月,她就能够看到有着她骨血的孩子出生了,她想象过无数次它会是什么样子的,哭的样子是怎么样的,笑的时候又会是怎么样的样子。
她再也见不到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干生下它的,看着它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出来,瘦瘦小小的,然后像是垃圾一样被人拿了出去,他们说就和扔垃圾一样处理掉。你看,人命多不值钱,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最后,它不过是被人像是垃圾一样扔掉。”
如意看着叶念琛,她一字一句地说着,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很想死,她看着一桶一桶的血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流出去,她真当以为自己是要死了的,只是没想到最后,她还是没有死成。
在孩子没有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真正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老医生告诉她“不得即是无缘”。
一句短短的不得即是无缘,就要她面对失去孩子的事实,是她们太天真,还是她太放不下,她原本可以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而不是像现在的一个死婴,而且还是要被当做垃圾一样处理掉的死婴。
不得即是无缘,好一个不得即是无缘。
叶念琛揪着自己的胸口,肺里面的空气像是全部被抽离了,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有了孩子,如果她有了孩子的话,他……
“干什么要那种表情,你也会知道心疼的么,你也会知道难受的么?”如意看着他,他现在为什么要表现出这种表情来,他不是多看她一眼都嫌弃的么,他不要她的小孩,那么他现在干嘛又要露出这种神情来。
“别假惺惺了!别在我的面前做出这种姿态来!”如意挥舞着手上的那一把拆信刀,“原本我我以为我会远离你,远离你这个恶魔,但是你为什么还是要破坏我来之不易的幸福!”
她以为自己已经要走出梦靥了,但是他不放过她,把她拖入了再深一层的漩涡,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对不起……”
叶念琛呐呐地看着如意,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除了说这一句对不起之外,他还能说些什么。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如意愤怒地嘶吼着,面对一声淋淋伤痕的她,他只有一句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他就能够抹煞自己所有的过错了么,他就能够把她的孩子还给她了么,他就能够赎罪了么。
他什么都做不到,对不起有什么用。
她为什么要想起这一切,在她以为自己能够和晋骞重新开始的时候,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破坏了,她的肚子里面,怀的居然还是这个恶魔的孩子。
她不要这个孩子,她不要这个孩子。这一次,她不要。
“如意,我会补偿你,你要什么都可以说,我会满足你……”叶念琛看着莫如意,她手上的拆信刀越握越紧,刀锋在她的虎口硌出了一道伤口,鲜血往下滴。
他真的愿意补偿她,真的。
“我要你死,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从她出了监狱之后,他要离婚,她就签字,她缩在冷清清的梦园打算从此终老,只求远离这些事情,是他,是他叶念琛,再度毁了她的一切。
“如意,我真的会补偿你,你把拆信刀放下,我们好好说。”叶念琛伸手去拉如意,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有鲜血从她的裤管那头低落。
“你流血了,告诉我你哪里受伤了?”叶念琛有些慌乱地问着。
如意看着叶念琛,她低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脚边,有鲜血从身体里面流出,顺着腿部,到达脚下,像是一条小溪流一样,只是那是一条红色的溪流。
她忽然地笑了。
“真好!上一次是它不要我,现在是我不要它,真好!”她抬起了头,朝着叶念琛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没了。不过这一次,我不要它。”
“如意!”
叶念琛大声喊着,他的声音里头满是痛苦,他想要拉她进怀里面。
腹部传来一阵刺痛,他看着那笑靥如花的女人。
“叶念琛,你去死吧。”
她柔声地说着,声音甜美的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编织成世间最痛苦的情话,成为他再也挥之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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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念琛直到现在才知道痛到极致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他想起她在别墅的那些日子,她总是蜷缩在角落里面,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她就会睁开眼睛来,惊恐而又防备地看着人。并不算锋利的拆信刀扎进了他的腹部,她用了多少的恨意才能够这么毫不留手地一刀扎了进去。懒
他低头去看,她的手还握着刀柄,鲜血从她的手掌心滴落分不清楚到底是他的血还是她的血,亦或者是他们彼此的血。
伤口有一种麻木的疼,叶念琛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鲜血从那伤口处溢出,染得身上那深蓝色的西装渐渐成了褐色。
如意没有什么表情,在她把手上的刀子扎进他的腹部的时候,她的脸上除了苍白就没有其他的表情了。
他突然之间很想抱抱她,像是以前那样,抱着她,摸摸她的头。
叶念琛伸出了手,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她像是见到了可怕的东西一样,往后退了几步,她的双手还紧握着那一把拆信刀,在拔出来的时候,有几滴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温温热热的,他这个人的血也是热的么?她一直以为他的血是冷的,没有半点的温度。
刀子被鲜血染成了一片红色,血液往下低着,落在地板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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