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手,眼中闪烁一丝犹豫却依旧开口:“在网上,我们的歌关注的人太少,他就想带我去酒吧唱,可人家同意花钱买我们的歌却不让我们唱,因为他们有签约的驻唱歌手……”她摇摇头,无奈地吹起额前的碎发,“我们算什么啊?唉……”林湛斐也叹一口气,算是默认。
我认真听完夏夏的描述,当即明白了他们如今的困难是什么。末了,我说:“不然这样吧,我和导师再商量商量,在我的画册中为流伤夕阳加一节内容,怎么样?”
“不行!”两个有力的字从夏夏的口中迸出,她说:“还有三十几天画册就出版了,你如果在这时候提出加内容,就算校方同意,媒体和粉丝那边怎么解释?哥,你也是个新人,这样做我认为很不妥。”
“是啊,英泺哥,你实在帮了我们太多了,这次又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林湛斐也附和着,已然没有了先前吵架时的热血沸腾。
我低头浅浅一笑,轻语:“应该的。何况前几天,你们也不是告诉我要重拾信心么?你们如果真的不想进画册的话那这样行不行,正好这几天我手头还有点钱,我可以去找学校业余的摄像团队帮你们拍一组MV然后刻成光盘分送给各个学校的学生,我想总会有反响的。”
“不行不行不行!”林湛斐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你不能再为我们花钱了,这些乐器……”
“咳咳咳咳咳……”我没等他说完就拼命咳嗽起来,冲林湛斐使一个眼色,“我哪儿为你们花过钱?我说白帮忙了么?等流伤夕阳火了以后我可是要你们连本带息还我的,所以要好好唱,别让我失望。”我莞尔,看着林湛斐漆黑的眸子,那里闪烁着最真实的情感。
我蹲在院子里用烟花摆字母“L”——苏薇的姓和我的名的开头字母,也是“lover”的首字母。
安淮入狱以后,夏夏就搬出了四合院住进了陈英家。而在上个月,苏薇的父亲也卖掉了房子南下打工,苏薇的母亲带着分得的财产和苏薇一起回了娘家。也就是说,在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后,我们是第一次重新聚在四合院。
抬腕看表,离新年钟声敲响还有六个小时。我满意地扬了扬唇角,继续摆着烟花等苏薇和夏夏回家过年。
“你摆的是什么?”妈妈和爸爸出门贴对联,都不满地盯着我的“L”,“七?你摆个七干啥?”
我无奈地垂下头,慢条斯理的解释:“这是‘L’,不是‘七’。你们要站在我的位置看嘛,站都站反了。”
“难看!”妈妈把胶水搁在地上,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你摆成这个样子我就觉着是七,一点美感都没有!”她不由分说地把我摆好的“L”踢得面目全非,“你摆个‘L’苏薇知道你要说啥?电视上都是摆个心形的,快,你也那么摆!”
我哭笑不得,仰脸看着她:“俗不俗啊?苏薇怎么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摆个心,不光我没面子,街坊四邻都要笑掉大牙。哦,你英泺还是个玩美术的呢,就这么没创意,还学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我边说边挪着身子去捡散落一地的烟花。
“摆个心!”妈妈一巴掌拍在我的头顶,夺过我手中的烟花,“诶你个臭小子!你懂什么?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女人的心你更懂还是我更懂?屁大点儿孩子你还嫌你亲妈俗,快给我摆个心!”
“疼死了!我摆还不行么?!”
我活动几下蹲麻的双腿,一脸不情愿地盯着“心加L”的图案。已经六点半了,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都在忙碌的空档看一眼这图案然后冲我挤眉弄眼暧昧地微笑。得,好端端的一个单纯逗苏薇开心的即将到来的新年第一天就这么让英海川先生的太太毁了。我轻轻摇摇头,心情却依旧一如既往的好。
“英泺哥哥!”背后狠狠挨了一下,我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了林湛斐灿烂的笑脸。“哟~这么浪漫啊?~”他指指脚边的烟花,对着我露出白的有些晃眼的牙齿。我感觉双颊瞬间发热,慌忙遮挡着,借机转移着话题:“你小子,大过年的不在家陪爸妈,到处闲逛啊?”
林湛斐无所谓的耸耸肩,又瞄了一眼那堆烟花:“他们去听新年音乐会了,我偷偷跑出来了,想和你们在一起啊。Blue姐和夏夏呢?”他四下张望着,好奇无比。
我帮爸爸把饭桌抬进客厅,看看电视上的时间:“快到了。苏薇已经在路上了。”
“夏夏!”林湛斐喊了一声,打乱了我和爸爸的脚步。我抬起头,看见夏夏背着那把火红色的电吉他站在门外,愣愣地盯着地上同样鲜红的心形烟花图案。我微微一怔,双眉不自觉的蹙在一起。我正打算出门看看,却被林湛斐抢先。将黑未黑的天色下,林湛斐拉着夏夏的胳膊轻轻的摇晃,双唇微启,我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夏夏始终未曾看他一眼,只是低着头,将搭至眉眼的发丝绾过耳后。
我别过脸,假装一本正经地摆放碗筷,眼前依旧是夏夏愣愣站在院中的样子。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苏薇的单车铃声响起。我勾起一个微笑,拍拍手迎了出去,刻意忽略掉院中的夏夏和林湛斐。
“呀,英小泺!新年最后一天快乐哦~”苏薇裹得很严实,声音被炮声吞没仍然掩饰不住她的喜悦。我不语,微笑着伸出食指轻点她的眉心。出门之前我已经跟爸爸打好招呼了,让他利用这一段时间点燃院中的烟花。听到院中传来“嘶嘶”的声音后,我才走到苏薇身后,用手蒙住她的眼睛和她一起走进四合院。
苏薇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双手冰凉但是有汗渍的潮湿,“喂,你干吗?……”我调整一下呼吸,崴一歪头让烟花周围的邻居散开,这才放开手,轻轻环住苏薇的腰。她显然没有来得及对眼前的一切做出反应,好半天才从喉咙中挤出细小惊喜的尖叫。我的唇角绽放出花朵,俯下身子耳语:“苏薇,我爱你。”苏薇的双肩因为欣喜而微微颤抖,片刻她竟回过头,闭着眼寻摸我的双唇。我亦没有迟疑的迎上她的吻,也无心在乎四合院中还有多少围观的邻居。
掌声和欢呼声响起,礼花满天。苏薇的手臂缠绕上我的颈,她微弱局促的呼吸漫过我的鼻翼,渗透进我的心。
英泺,我也爱你。
元宵节以后,我被批准休息几天。
彼时的画册签售会已经结束,我顺利签约进了一家杂志社,成了某个知名作家的专栏的插画画手。导师说,如果继续努力下去的话,我这颗“画坛新星”一定会越发明亮起来。
我低低地笑两声,套上羽绒服,打车去了流伤夕阳的排练厂房。
苏薇的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规,三天前应邀去了外地一所知名艺术院校作交换演出。仿佛这个新年,所有的一切都明朗了起来。如果不是亲自看到了苏薇在电视上的表演、如果不是走在大街上会被画迷们认出追着向我要签名,直到如今我可能都不会相信我们曾经用尽一切争取的竟然不经意间就成了真。
蛰伏过后的腾飞。
其实在大年三十见过夏夏和林湛斐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怎么联系过了。毕竟彼此都太忙,而且夏夏也再不会像曾经那样频繁的进出四合院了。
车还没有开到厂房我就隐约听到电吉他和键盘混合出的和谐乐曲。又是一首新曲子呢。我向窗外望了望,想。
“听到音乐了没?”司机冷不丁问我一句,格外突兀。
我点点头:“嗯。怎么?”
“听不了几天了。”他干笑两声,有几分苦涩的味道,“这里面训练的两个孩子是我女儿的同学,听说实在交不起厂房的租费了,下个月就得走人。也是啊,父母不可能由着他们乱来,自己又没有经济来源,还不如好好学习,干点正事。”
我付了钱下了车,司机的话一直响在耳边。
“一切都明朗了起来”,似乎我又忘记了,流伤夕阳仍旧没有看到黎明。
chapter12
我走进厂房,乐声还在继续。民谣的曲风,是林湛斐最擅长的。
“哥?”夏夏停了下来,冲我挥挥手,笑容中都没有一丝阴霾。我看看蹲在一边关音响的林湛斐,也装作没事人一样牵一下唇角,按一按架子上的键盘:“继续练呗,曲子挺好听。”我佯装咳嗽一声,又说:“你们最近……有遇到什么困难么?”
“没有。”话音未落林湛斐就接了一句,他“倏”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挑一下眉反问夏夏,“没困难,对吧?”
“没有没有!”夏夏一愣,慌忙摇着头,双颊瞬间红成一片。这是她撒谎抑或紧张时的反应。我垂下眼睑,有些不悦。我知道他们不愿意再麻烦我,可我帮助他们从来都是心甘情愿,我真的很想看他们成名,看他们日益优秀。真的真的很想。我缓了缓,浅浅一声叹息:“你们既然叫我哥,就是把我当哥看了,我也理所当然的觉得我就是你们的哥,所以,我想告诉你们,夏熙妍和林湛斐,在我这里,你们大可不必伪装。”我原地踱了几步,顺便打量这间简陋寒冷的厂房,“去我画室练习把,虽然没有这里宽敞但起码很暖和,手指都冻僵了又要怎么弹琴呢,好不好?”
在学校的树林发呆,想不出好的切入点画这次的专栏插画。在学校的日子已经没有原来平静,有大小的会议出席,有大小的事务处理,还有苏薇所谓的“有大小的美女接见”。醋味十足。我傻呵呵地乐出声,却未曾觉察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一个人傻乐什么呢?”装做轻松却格外尴尬唐突的语气。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我没有回应,也打消了走的念头。依然坐在原地认真的发呆,望着了无生气的枯枝。风声很响,已经有了些临近傍晚的寒意。我起身,拉好上衣的拉链,僵硬的手臂拍着裤子上的土,背起画板准备离开。
“对不起……”我被拦住了,不得不止步。“真的……对不起……”
我嗤之以鼻,侧过脸不想与那双眸子对视:“似乎,我已经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人向媒体爆料了吧?”我幽幽地自下而上认真端详面前的人,语气嘲讽。“或者说,你是想天马行空瞎编一通?”
“对不起……”又是那不痛不痒的三个字。
我皱起双眉抬起头还是看见了那张异常熟悉的脸和温和的眉眼:“我不想听。别说了。简皓,现在说这些,实在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就好像在完好的皮肤上划下一道很深的伤痕,尽管医治的如何完美如何及时,伤疤仍会有,到死去那一天都不会消失。你懂么?”
简皓比先前更没有底气了,他躲闪开我直视的目光,低语:“我没有奢望你可以原谅,我单纯的道歉真是没有什么价值,可我还是要说,英泺,对不起。”他向后退了一步,深深地鞠躬。我微扬眉梢,没有丝毫情感波动,未等他直起身子就转身走开,在心底掉落一声冷笑。
我听到简皓懊悔的深重叹息,片刻,又是一声沉闷的落地声。我一怔,不由放慢步子,有多多少少的预感,知道简皓此刻做了什么。
“英泺,我明白你不会再当我是兄弟,我也明白我的一句话对你的伤害是我做多大努力也无法弥补的。可我也希望你明白,你是我第一个为止下跪的人,我的道歉,没有丝毫虚假。”铿锵有力的坚持透露说者的执著。我淡淡一侧目,又在下一秒回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行走,不急不缓。这一次,连冷笑也没有留下。
你用你的背叛告诉我,什么才叫做决绝。
完美的扫弦。曲毕。
“英泺哥。咋样?”林湛斐抱着吉他侧身看着我,声倾泻忐忑。
“不错啊……诶,你问我还不是闲得,我就一乐盲。反正我的感觉挺好,你或许应该问问苏薇。”我蹲在地上化水粉颜料,侧脸被电暖器照得发烫。林湛斐不语,吮吸着双唇思考几秒钟,又在乐谱上加了几个音符,这才说:“改天给她听,改天去四合院逛一圈,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blue姐了。”他说完又清一清嗓子,不干脆的咳嗽几声。
夏夏见状,忙放下纸笔,拿起桌上的水杯,也蹲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倒着开水:“冬天太干燥,多喝点水,保护好嗓子。”林湛斐听完夏夏的话,馒头微笑着应允,我却看到他的双颊逐渐升温,变成绯红。我的笑容还未来得及绽放就感觉到右手边的暖水瓶被夏夏踢了一脚,缓缓倾斜。
“小心!”我下意识地去接,可接到的已经是倒出暖水瓶的满满一壶开水。
灼烧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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