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将出去,当真丢了峨嵋派的颜面。念及此,即道:“今日之事,其愆在我等身上。不过小师弟之仇,贫道终须向王爷讨个公道!”说着,迳自打一稽首,又道:“今日就此别过,它日再与王爷叙旧。”言罢,当先而行。走了数步,忽然回头,道:“贫道心下有一疑,不知王爷能否为贫道解惑?”
“请说!”小石头言笑自若,一派潇洒。
旁边诸女瞧得眼儿眉勒成心形。冰清大感诧异,寻思,自与石大哥重逢,他每日皆有改变。原先摩天峰上的傻夯憨愚,此刻全然不见。也不知该喜该忧。照理他英武潇洒,我原该高兴才是,可每一见及,心下居然禁不住捻酸。思忖际,不由抚摩脸上胎记,忍不住悠悠轻叹。心道,苍天不公,一至若斯。既送来如意郎君予我,却偏偏夺取我的姿容,如此戏耍作弄,当真教人引以为恨。
这时,曲玄子指指多宝,说道:“王爷身边这位高人出手辱及本派掌门。还望王爷予以名号,它日一并与其了结。”
“这……”小石头颇感为难。多宝乃灵宝道祖的大弟子,可谓身份尊贵,然在如今的天庭看来,却是截教余孽,不诛而不快,决计不会容他在世上逍遥片刻。倘若把其名头流传出去,一来大有危险,二来也让玄教有了提防。
多宝知他难处,大笑中站了出来,高声道:“小辈,竟想寻我报仇?好,我给你个机会。”说着,身形一晃,消失原地。可待他出现,却见其手上拿着数条丝带。而峨嵋诸道系于道袍中间的金丝八卦带业已不翼而飞。
这下惊得峨嵋派人无不色变。
多宝傲然道:“诸位想报仇其实很简单,倘若有谁学得了我这一手,尽管前来。如若不然,从此别在我面前提报仇二字。”
峨嵋派人面面相觑,均想,他这般神出鬼没的身手,也不知是道法还是技击。反正我等万万学不来得。怛然之余,复仇之念不觉淡去。皆道,今日能完好地走将出去,已算幸甚,再提什么耳光之耻,那便属自取其辱了。
曲玄子道:“道友神通高妙,贫道等佩服由衷。好,本派与道友的过节就此揭过。但与赵王爷之间,还望道友莫要逞强插手,否则,本派情愿玉石俱焚,也不受此屈辱!”
“哼……”多宝甫想说话。小石头忽道:“好,既然如此,晚辈就不远送了!”他想,此刻也不忙与峨嵋派彻底翻脸。毕竟峨嵋一派据说由菩提老祖开创,而自己又和老祖成了盟友。此刻欺负他们,不免剥了老祖颜面。
峨嵋今日寻仇可说失败至极。不说见到仇人之后,无暇出手,更而大受屈辱。连堂堂一派掌门也被人扇了老大一记耳光。此刻,他们是面目无光,再无初来时的趾高气扬。还礼之后,徐徐行出,至于什么飞天遁地,或是御剑飞行,他们觉得在多宝面前若是使出,没得遭人笑话。
这当口,闵一得忽然对正痴痴地望着雷璺的雷博,道:“乖徒儿,咱们走了。”
雷博不答。闵一得又喊一声。雷博依旧未应。闵一得不耐,上前把他扯醒,道:“徒儿,咱们走了。”
“喔!好……”雷博嘴上应着,眼却仍望着雷璺。雷璺起先始终与雷倩说着话,也未留意到他。此刻看见,自然高兴,道:“四弟。你怎么也在这儿?”说着,便想走到雷博身前。堪堪移步,陡被雷倩拽住,道:“姐,你别去!”
雷璺讶然,问道:“为何?”
雷倩道:“反正你别靠近四哥就是。”要她径直说出雷博是坏蛋,一时也无法出口。
见其这样,雷博心知今日是无法与雷璺说上话了。当下转身,跟着闵一得而去。
突然瞧见他跟着峨嵋诸道一起行出。小石头惊讶万分,“他……”
“由他去吧!”邓蓉忽道。小石头诧异地望望她,又看看雷倩,见她也无反对之意,越发茫然不解。他那会想到雷博居然会投进峨嵋门下。静默片刻,待峨嵋诸人悉数离去,小石头道:“你们谁能告诉我,雷博怎会跟着他们?”
除雷璺也不晓前事外,众女互相看看。
最后,大伙目光都落到雷倩身上。雷倩小嘴一嘟道:“干吗要我说啊?”她言辞便给,小石头是领教过得。即道:“你说话既清脆又好听,当然由你说了。”雷倩大喜,笑道:“是么?呵呵……那我就说了!”她说起话来原就头头是理。此刻说起适才遭遇,更是语妙绝伦,但偏偏没有半点言过其实之处。教大伙听得身临其境,宛若再一次重温了刚才的惊险。
不过片刻,小石头已了解得一清二楚。叹道:“雷博到底怎么了?竟干出如此糊涂之事?”
雷倩道:“此事日后终须禀明爹爹,让他来做决断。”
小石头颔首,沉吟须臾,又道:“雷博能拜入峨嵋门下,本是天大的好事。无奈咱们与峨嵋有仇,倒是难为他了。”他只道雷博是迫于师命,那里想得及他是妒火攻心。
正文 第179章 西厢满月
诸事完毕,强敌又退,大伙开开心心,喜上眉梢。只是待雷博一事说完后,一时间没了新的话题,居然人人无语。直在那互相打量着。璺儿玲珑心窍,瞧出在场众女多多少少均对小石头有意。念及此,不再依偎他身边,迳与小妹雷倩站在一起。紧跟着,即便小禽也与小狻猊以及石虎等围在一处。
如此一来,只剩小石头一人孤单单地伫在一旁。他左首是璺儿和雷倩;右首是冰清、邓蓉;前面的是龙儿、石虎。虽然围者极多,不过由于刹那的尴尬氛围,没一人开口说话。但大伙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又总望着他。
在打量小石头的同时,冰清也在偷偷的留意璺儿。但见其肌肤丰腴,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举态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迥非其妹那般活泼模样。禁不住稍感欣慰。她见及小石头果真带人回来,便估莫二人已然情深意浓。倘若自己强凶霸道,也不定能拆散了去。又想,此女看来温柔贤淑,想必不会泼悍到联合其妹,攻击自己和邓姐姐的地步。
众女各具思量中,小石头窘窘地揉揉鼻端,又干巴巴地咳了两声。些微的辰光内,没让他思出个新鲜的话题。在来时的路上,他便寻思,一男多女的恋情局面,迟早要面对,所以预备了几种解释的说法,然而此时此刻的情形,思来想去,没一种适合得了。眼看窘境来得这般仓猝,他是眉攒额蹙,束手无计。
便在这时,冰清向他走来,不过并未逗伫,迳直到了璺儿身前,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璺儿姐姐吧?”
璺儿还礼:“妹妹客气了!”
这些时日,雷倩固然再是天真,也晓得自己与姐姐突然挤入进来,确令冰清心有微嫉。此时见她说话客气,当真高兴万分。忙唧唧喳喳地为她们介绍起来。由冰清始,一直说到龙儿、石虎以及小狻猊。举凡在场的,不管是人是妖抑是仙,她都为璺儿说个清清楚楚。
与此一刻,小石头想,幸好有倩儿在,否则,要我开口介绍,倒是忒难。众女各叙交情,场面颇为热闹。小石头看得眼花,引多宝走开去,行到花厅边,道:“前辈先与我一同在此住上几日,待南唐事了,咱们便回汴梁。只是此处颇为简陋,委屈前辈了。”
多宝笑道:“教主客气。即便这里简陋,却也比那千丝囚身狱好上千倍。还有,我如今是截教弟子,而您是一教之主,日后切不可再唤我为什么前辈。”
小石头道:“这如何可以?前辈功参造化,乃本教元勋,而我这才薄德浅之人,岂可直呼前辈尊讳?”
多宝道:“教主唤属下,天经地义,有何不可?”见小石头又想说什么,摆手道:“教主不必再说,就这样决定了。本教教规礼仪无须太过繁琐,这是恩师上清道祖订下的规矩。想当年,教中万余弟子,除恩师和我四大弟子外,余者无不平辈而论。”
小石头颔首。这当口,冰清召唤侍女,整理打扫璺儿的住房。侍女们均是国宾馆原有的,其间不定有密谍潜入。故此,侍女来时,不但小禽远离,小狻猊也收了巨形,恢复成宠兽模样。多宝道:“教主,你这些爱兽可是天地间最为灵秀的几类。倘若好生训养,日后定是教主的一大臂助。”
小石头笑笑,心想,我只视它们为友,要说驯养,大可不必。但助它们提升实力,倒是合我心意。说道:“那……宝长老可有什么建议?”听此新称呼,多宝一愣,随即笑道:“这称谓好,我喜欢。哈哈……”笑了片刻,又道:“说起建议,我也乏善可陈,不过本教曾有一门心法,专道如何驯养仙神之兽。但此门心法,当日金光圣母的弟子,冀道人修炼得最好,我却从未精研过。”
“这样啊……”小石头颇为遗憾。
见他面有憾色,多宝又是一笑,道:“教主不必抱憾,那冀道人的行踪,属下知晓。待改日,我去唤他前来就是。”听此话,小石头想起,当日在天界,闻仲曾给过自己一本名册,上面悉数记载了截教散落各方的群仙下落。还说,一旦解救了多宝,便要自己一一寻访他们,以备充实力。念及此,由浑元戒里取出名册,递予多宝,道:“宝长老,你看下这个。”
多宝信手接过,细细浏阅。片刻后,喜上眉梢,说道:“教主有此名册,实在太好不过。”接着又乐滋滋地看了会儿,道:“这样吧,教主,寻访散落道友的事交予我便是。”
小石头点点头,心想,此事让他去做,确实甚好。继而便为他说起了天界之事。他想,多宝被禁千多年,必然不知天庭现状。尽管自己也不了解许多,然为他说上一些,总是大有帮助。其间,既有闻仲当日的叙述,又有他在群仙酒会上的所闻所见。
包括碧霄仙子遭人威逼改名,马天君几乎被猴子慑入昊天宝镜。一五一十,无删无增。
待听完截教之仙在天庭的遭遇。多宝忿发冲冠,气得目眦欲裂。嗔道:“玄教宵小,着实可恶……”
眼看他作势腾云,小石头慌忙拉住,道:“宝长老且慢!”
多宝道:“教主,休要多说。我此刻便打上兜率宫,掀去那太上的宝座。好教我泄此愤懑!”说着,又待飞起。二人这般响声,引得大伙均向他们看来。
小石头也不去管他们,眼下只怕多宝奈不住性子,以致教玄门之人有了警觉。急道:“太上玄教这会威盛难挡,宝长老一人岂有力返天?”
多宝止了身子,乜眼望来,怫声道:“教主可是怕了?”眼里俱是轻蔑。
“哈哈……”小石头大笑数声,朗声道:“宝长老说出此言,未免看轻于我。我若忌惧玄门,又何必嗣任教主之位?”
多宝不语。
小石头又道:“本教昔日天仙数千,散仙万余,那是何等如日中天;道祖神通更是天上人间无出其右,但结果又如何?”
多宝哼了一声,心下颇为不服。暗忖,若非西方教和阐教襄助,单凭玄教一脉又怎生灭得了截门?
瞧出他心下仍有忿念,小石头再道:“敢问宝长老,你如今的神通可及得上道祖他老人家?”
多宝一滞,摇摇头。
见他还算老实,小石头笑道:“既然比不上……你想,道祖他老人家尚且遭奸人禁锢,又何论长老你?所以,本教目下应该暗暗积蓄实力,而非直接和玄门交战。否则,势必又是千余年的颓劣结局。宝长老,你说是么?”
多宝性如烈火,却也非愚不可及之人。思忖半晌,幡然省悟,恳声道:“教主,是我错了。还请教主予以惩治!”
小石头道:“惩治倒是不必,但宝长老日后行事务必三思而行。切不可让本教复兴大业,因你而受中扰。”他见多宝虽对自己尊敬,但无非是因自己的教主之位,倘若不慑服住他,依他偶尔显露出的倚老卖老,日后教里有甚决计,必受他阻扰。要知,他跟奚方学了数月兵家之道,情知无论何事,终须上令下行,方可事事皆顺。反之,则必遭其害。此刻尽管不是完全压服,然也在多宝心内植下忌惮的种子,行起事来,总不致像以前那般莽撞。对于这个效果,小石头还是颇为满意的。
当晚,月上中天,星斗闪耀。
小石头适才陪众女一同到璺儿房里,说了些会话,跟着便寻一借口,溜将出来。来至中庭,时当深宵;左右寂无人迹,耳闻片无虫语,唯有微风时传暗香之夜气。
他一人独伫假山之旁,仰而见月,转顾近在咫尺的小楼灯火,再看看黑夜繁星,心下思绪宛若星汉千万无数。
自巳时回来,直到戌时,中间足足隔了五个时辰,众女竟无一人责问过自己,更无一人流露出不满之意。可越是如此,他便越发愧疚。
遥望黛色的夜幕,想起与邓蓉也曾在这样的月色里,互叙笑谈;尤其当日的茅屋疗伤,再加裸身取暖,更令他感激由衷。然私下想想,要说起爱意,诚然有些,不过感激之意仍然居多。还有冰清,他清楚地记得,那是在一次误闯花园的过程中与她相识。自那一日之雅后,二人互怜互惜地研文究学,虽非耳鬓斯磨,却相得甚欢,与她一起委实有如沐春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