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在庵们口等着,看见闻人烈出来,怀中用披风包着一人,跟一旁打扫院子的尼姑说的几句,便跟着那尼姑进了一个院子,青岚见之奇怪,直觉是安景出了什么事情,才引得闻人烈如此慌张,便几步追了上去,前脚闻人烈刚将人放进房中的床榻,后脚他便进屋急道:
“安校尉怎么了?”
未闻回答,却见闻人烈后背一僵动作明显一滞,青岚奇怪,便上前几步走到床榻边上,看见床上人时,惊了好大一跳。
“她……是……沈鱼?”
闻人烈不语,神色冷凝。
青岚左右看了看,复又问道:
“安校尉呢?”
他还是不语。
青岚细看他的眉眼,心中一叹,转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去放信。”
直到身后脚步声走远,闻人烈才缓缓动作,看着床上面目全非的人儿,心中泛起一丝怜意,抬头冷声道:
“速去请悟觉师太。”
“贫尼早已等候在此,不劳将军差人了。”
屋外出现悟觉圆润的身影,身后跟着个小尼姑,手上拿着的正是治伤需要的东西,口气仍是带着一丝悲悯,不过此时却多了些许的无奈。
“施主还请回避,贫尼要开始了。”
闻人烈转身看了看床上的人,转身出了门。
尼姑庵正处在半山顶上,整个庭院建在高台之上,房屋对面是低矮的院墙,放眼望去,便可一览远处山中绵延不绝的雪景,巍峨壮丽非常。
然而却看不见任何的生气,如同此刻的他一般。
手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她怎么样?”
看似无厘头的问题,却真有人回答。
“回将军,安校尉还算安全。”
闻人烈闻之却皱了皱眉道:
“还算?”
那士兵明显愣了愣,才想起这个女校尉在自家将军眼中地位不同寻常吧,便连忙机灵道:
“暗卫传来的消息中,说是安校尉很聪明,似是经常经历这样的环境,现在已经安然无恙的进了一个很是隐秘的山洞,就是……”
闻人烈神色一紧,道:
“就是什么?”
“就是安校尉几次……不支倒地,身体状况看起来不太乐观。”
闻人烈闻言双手紧了紧,只觉心脏顿了一瞬,转头在士兵的惊讶目光中不言不语进了一旁的屋子。
安景从未觉得发烧算是病,照她以前的身子,哪用顾及这些小病小痛的,但是如今不同了,病来如山倒,这个身子在自己未上身之前娇身惯养了十余年,就算她之前每日每夜的训练,还是没能彻底改变体质。
红着小脸,费了半天劲,才将好不容易找到的柴火点燃,安景搓搓手,将鞋子脱下放在火堆旁晾着,便掏出怀中的东西仔细看着。
是的,看。
沈鱼说她参不透这里面的秘密,她当然参不透,因为这上面的文字,是英语。
其实这张纸没有什么特别的,她见过无数次,在她前世的军营中,用以高科技技术做成的高纤维密金纸,不会磨损不会变形不会溶解,是用来传报机密和信息的高能纸张,然而这种纸张出现在这里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她甚至认为自己这次匪夷所思的异时空之旅,会不会也是一场人为的恶作剧。
上面的字其实没几个,总计就五句话:普罗根门的背后,黑暗主宰的地狱深处,就是大门开启的地方,神明从那里归来,幸运之人将与神明同在。
“我靠,还挺洋气。”
安景恶劣的开玩笑道。
但是就这几句话管屁用,地狱?地狱谁他娘知道在哪儿?!难不成再去死一次?!
安景沮丧的一把将密金纸甩到墙角,脑袋昏昏沉沉,索性躺倒在地,开始了漫长的梦寐。
昏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洞外的冷风给冻醒了,看了看火堆,还算旺盛,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安景一惊,连忙扯了一些枯枝烂叶和石块,密密封住洞口,只留了几个不显眼的通气口,手指有些僵硬,浑身发冷,喉头已经有烧灼之感。
安景无奈至极,这样不行,迟早要病倒在这里。
便摇摇晃晃的起身,在洞口边沿抓了一些雪,卷起裤腿和胳膊,往上使劲摩擦,直到手脚有了一丝知觉才停下来,坐到火堆旁,又添了些柴火,这才依偎着睡了过去。
“吱嘎”一声,门终于打开,闻人烈转过身看着门内走出的悟觉道:
“师太。”
“进去吧,她在等你。”
闻人烈犹豫片刻,才迈脚走了进去,床上隔了帷幔,只能看见里面之人,侧躺着身子,呼吸缓沉。
“闻人大哥。”
还是当初那般温婉的嗓音,然而帷幔下的脸却已经不复当初那般的美好,物是人非,真是世间最无奈的事情。
“你把东西给了她。”
帐中人沉默半晌笑开道:
“你果然是知道的,大哥,谢谢你一直未忍心拆穿我。”
“你为何当初要那样……”
“大哥,我不止为了你。”沈鱼咳嗽一声继续道,“你可知二十余年前跟随你父亲却被太苍掳去家人威胁,最后自断颈脉的沈昂将军?”
闻人烈猛地一震,道:
“你是沈将军的……女儿?”
沈鱼不语,只是笑了笑继续道:
“母亲被掳时,正巧怀了孕,我一家数十余口皆被太苍所害,为了能让我好好活下去,母亲在他们屠杀之时忍辱委身于一名将军做了小妾,并偷偷生下我,安排人将我送出去之后,便自缢于房中,我从未见过我那母亲父亲一面,但是我骨子里流的终究是天朝的血脉。”
沈鱼声音似是噎了噎,似是在回忆什么。
“奶娘为了掩人耳目,便带我进了宫伺候司马翎,那个时候,我便知道我的使命,大哥,我本是想好好的活下去,但是没想到会遇见你,我以前曾想,若是能那样一直跟在他身边就很满足了,仇恨那样痛苦的事情为何非要去做呢,死去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回来。”
闻人烈心中一颤,只觉帐中的目光浅浅看向自己,淡和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忧郁。
“他让我女扮男装接近你,并做了你的贴身侍卫兵,每次我举着刀站在熟睡的你身前,大哥……明明是醒着的,为何不阻止我呢,为何……我明明是个坏女人。”
声音中带着哭腔,闻人烈默默听着,心中酸涩非常,仿佛又见到那时被他拆穿女子身份后恼羞成怒的小女人,怒睁着眼睛俏丽却倔强的瞪着他。
“对不起,我知道,你自始至终都选择信任我,就如你看穿我的女儿身份却依然允许我对你胡搅蛮缠,你什么都知道,但是还是给了我一个选择。你不像他,但是我却偏偏选择了他。”
“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沈鱼深深叹出一口气,语气沙哑中带着无尽悲凉。
“我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大哥,原谅我不能将它给你,那个东西,我不想交给太苍,也不想交给你们,它害了太多太多的人,就让它在我这里结束好吗。我身体里的蛊毒已经到极限了,我只有一个月的寿命,大哥,求求你,不要阻止那位姑娘。”
闻人烈盯着帐中人,目光沉淀下来,淡淡道:
“鱼儿,你告诉我,秀儿……是你的什么人 ?'…'”
帐中人突然沉寂下来,闻人烈盯着她道:
“历代太苍皇室中人家传的名册记录,玉名册牵扯皇位继承,其中的秘密当年只有皇室继承者有权知晓,外臣只知是记录太苍在各国暗中建立的势力暗盟,司马翎善猜忌,除他之外只有巫穆修。”
闻人烈抬眼看着她,似是能穿透帷帐探进帐中人的心里去。
“鱼儿,你身上的蛊毒到底是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兮最近忙着考试,有点力不从心,大家的评论就不一一回复了哈,有特别的意见或是问题,俺会直接在文章下面解释的,这个玉名册是个关键的东西,这篇文中提到的密金纸(完全是我虚构的),就是藏在玉名册中的东西,是从历代太苍皇手上传下来的,里面当然有一个非常大的秘密,不过这个秘密揭发出来,俺这个文也就该完了。还有,后面男女主角的戏份占绝大部分,喜欢元易的亲们,俺对不起你们~
☆、第 77 章
帐中人沉默良久,才轻声呢喃道:
“大哥……”
“当年将你救下之时,师太曾看过你的身子。”
闻人烈淡淡看着帐中人影,眸中温情不复,却复杂难言。
半晌,只听帐中传来一身压抑的啜泣之声,如梦里弦乐崩响往日美景终是在这一片阴计诡暗之中化作一片虚无。
他终于懂得,当年红帐之下,两军残骸之中,她那句对不起的意思。
往日不可追,沈鱼哭着,却不能再引起这个男人的半分怜惜。
闻人烈却不再等她,只是转过身,迎着门外初升的月光,显得有些遥不可及,沈鱼侧头看着,心中突泛起一丝恐慌,声音颤抖不堪。
“大哥,你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闻人烈顿了一瞬,却只是一瞬,便头也不回的朝着月色深处走去。
青岚迎上来,透过门缝看见屋中一片冷清惨淡,心中叹息,抬眼道:
“我已经放出信鸽,明天京城和军营便可收到消息,若是我们料想的无错,司马翎定会借题发挥传出你掳掠太苍皇子妃公然违抗皇命的消息,你……真要这么做?”
闻人烈却只是抬眼看着远处月光下森森的雪山,淡淡问了一句:
“什么方向?”
“什么?”
青岚疑惑抬眼看他,对于他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有些迷茫。
然而却是有士兵先反应过来抱拳犹豫道:
“将军说的……是安校尉?”
闻人烈无话,只是抬眼轻轻看了他一眼,士兵猛然惊醒过来,惶恐道:
“在东南方向,将军一路循着暗卫做下的标记就……”
没等他话说完,便见眼前一阵疾风扫过,已不见闻人烈身影。
“咳咳……娘……的……”
安景不知自己是第几次起身,只觉喉咙干涩至极,额上冷汗直冒,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长久高烧不退,看来是烧到极限了。
索性起身又往火中添了些柴火,拿起旁边已经烘干的鞋子,从衣摆处撕了大片的布料,合着干硬树皮垫在破烂的脚底,还算暖和。
又撕了一片沾了些雪水捂在额上,从系在腰间的布包掏出一个硬馒头一口一口啃着,心中哀愁一片,真是惨况不断,什么时候能好好过过安生日子!
今日那般,算是摊牌了吧,本来她还在猜测,司马翎此行到底是为而来,直到见到沈鱼,她才算是在一片茫然之中有了一些眉目。玉名册,难道里面的秘密跟太苍皇室有什么关系?
一个来自后现代的高科技产物怎么会扯到一个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古代皇室?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司马翎一个太苍皇子,要什么没有,非要找一个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女人,亦或是,他的本来目的就是玉名册?
真是纠结……
安景脑子昏沉,一想这些更是疼痛的厉害,便要掏出那张密金纸看看还有什么漏掉的线索,手伸到一般的时候,却突听洞外突然传来西索声。
安景浑身一紧,立即熄灭火堆,抽剑轻脚隐在洞口处全身紧绷突起防卫。
一只手扒开塞在窄小洞口的烂树叶,月光猛然透进洞中,安景一惊,屏声隐在暗处。
洞外没有其他声音,只有一个人,不应该是太苍追兵,难道是闻人烈那边的人 ?'…'
想之手上劲力更是紧了几分。
这人扒了许久,终于能够跻身进来时,安景心中疑惑更深,若是追兵肯定不是这般白痴,一点防备也无,倒像是纯粹为了这个洞来的。
想着安景手上却是毫不留情,顺势转手极力向着来人的脑袋刺去,本想一举制住,却在咫尺之内借着微薄的月光瞅见来人的面目,手中猛然一顿。
“吴虚子?怎么会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安景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逃出来的?”
吴虚子似是没想到洞中还有人,惊了一惊,看见洞中人是安景也是一愣,目光闪了闪,忽而委屈道:
“是他们放我走的,我好饿。”
半刻之后,安景看着狼吞虎咽极似某种犬科动物的吴虚子,无语至极,只得再从怀中掏出一个硬馒头递给他,问道:
“他们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了你?”
吴虚子停了停动作,口齿不清回道:
“我不知道,我睡了一觉,醒来便听他们说他们的将军下令追捕你,然后就放了我。”
安景呼吸一顿,心中酸涩难言,想起临走那一幕,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一根毒刺一般狠狠扎进她的心中,她不得不信,这次是不会再有回头路了。
但是隐约之中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眼前突然递过来一只手,安景惊讶抬头。
“这是不是最后一个了?我们……一人一半吧。”
安景好笑的看着他心虚至极的脸,推开馒头道:
“你吃吧,我刚刚已经吃过了。”
吴虚子却是坚守立场,认真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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