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无聊之时大多和丫头们嬉笑,可毕竟上下尊卑在那摆着,能得到的乐趣也是有限。若是能有个身份相当的同龄女子闲时说说私房话想必要快活许多……江寒之眼中闪过一丝怜惜,拉过妻子的手轻轻抚摸,只要李氏的身份能确立下来,他并不反对她们妯娌交好……
季贞儿眸光一闪,所有所思的问道,“……明儿不开祠堂么?”一般新嫁娘入门头两天需要拜见尊长,最迟三天之后也要开祠堂入族谱的,只有上了族谱的女子才能算是正正经经的正室夫人。而她和韩氏都是入门两天便拜了祖宗,难道如今有变?
“你有听到老太太吩咐人请族长明儿开祠堂么?”江寒之挑眉。
季贞儿摇摇头,开祠堂必须由族长主持,家中主要成员皆要参加,可老太太今儿却只吩咐江云之领着李氏去敬茶见礼。
“这便是了。”江寒之轻轻叹息,“若是老太太真想给三弟另娶新妇,你如今跟李氏交好不仅是和老太太过不去,更是要得罪以后的三弟妹。”
“……老太爷就不管?”她性子虽说聪敏冷静,可毕竟还是个刚过二十的妙龄女子,如今看那李家弟妹年纪轻轻便遭到如此对待,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你以为老太爷就真是心甘情愿的让三弟迎娶李家姑娘?”江寒之摇摇头,紧紧的盯着妻子的眼睛,“如果不是三弟妹的生母对太太有救命之恩,老太爷怕外人不明就里说咱们家冷血无情不顾恩人临终所托,否则只怕他是头一个容不得李家姑娘进门的。”
季贞儿闭上眼,将头靠在丈夫的肩上,轻声说道,“……若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真要如此对待三弟妹,外人岂不是更要说三道四?”
江寒之听后轻笑,“你素来聪慧,怎么今儿却泛起了糊涂?!老太太只是想用这个来拿捏李氏,又不是要将她降为姨娘。”
季贞儿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难不成老太爷和老太太是想给三弟娶个平妻?”
李氏已经进门了,拜没拜祠堂,入没入宗谱只有他们自家人和族长知道。而江老太爷就是族中长老,族长又是他的亲兄弟,哪里会将这种事外传。至于李氏,更是没有脸面往外说,加上娘家没有亲近的长辈,受了委屈也只能忍着,到时候老太太大可用着个来要挟李秀云点头给江云之迎一房平妻进门。
虽是平妻,只怕到时候李氏这个正房都要靠后吧……
“再看看吧,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季贞儿脸上泛起一些怜悯,“据说三弟妹今儿将族中的长辈拜了个遍儿……晚膳时才回家……”
“老太太也真是的。”江寒之轻笑,哪有入门头一天便开始为难人的?
“我刚才在老太太那看到了她,脸色苍白得很,双腿都在打颤儿,哪里有新嫁娘的样子……”
“怎么?难不成她还真的行了跪礼?”江寒之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可不是!二三十个长辈,挨个叩了首。”季贞儿垂下眼睛,掩去眼中的轻蔑和嘲讽。
身为长辈,何苦这样为难一个弱女子?难道出身卑微没有娘家做依仗便可以任意欺辱么?如果她不是安国公府的姑娘,是不是也要受此折辱?
当年江李两家定亲时李秀云不过五岁,小小年纪能知道什么?更何况何氏以救命之恩求得婚事虽说不够光明磊落,可却也没到以死相逼的地步,老太爷和老太太便是死咬着不同意,顶多就是被人家暗地里编排两句,无痛无恙的根本影响不了江家的名声……可偏偏老太爷和老太太一边儿想要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名头,一边儿却又看不上人家姑娘,刚娶进了门便刻意刁难,真真是让人生气!
“这也太过了……”江寒之皱眉,想也知道那些宗亲定是得了老太太的暗示,“云之不是跟着去了么?怎么就不管管?”
“管?怎么管?那些可是长辈……”季贞儿撇撇嘴,“更何况三弟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嘛,能陪着媳妇走了一天就不错了……说不准到现在还以为三弟妹给长辈们磕头都是应该的呢……”要是以江云之过去的行事作风,弄不好出了门就会把李氏扔到马车上自己去四处玩乐,如今没中途跑了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要求他关心妻子?
“以后只怕还有得折腾呢!”江寒之一叹,“好好的家,非要弄得乌七八糟的……”
说罢眼角又扫到炕桌上的那封信,“你二姐三天两头的给你写信究竟想干什么?”
对于这个前任未婚妻,江寒之是没有一丁点的好感。而且极为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与行事。按理说这当姐姐的悔婚导致妹妹不得不代嫁,理应心虚的缩起头来,可偏偏季萍儿却刚好相反,自从季贞儿嫁到江家之后,那季萍儿每个月最少要给妹妹寄一封信,不是忏悔,也不是炫耀,反而是诉苦,有时还暗示妹妹如今拥有的一切本应是她的,是季贞儿夺了她的幸福,让人无奈又无语。
第13章 第十三章 前事 下
“童家夫人又给二姐夫屋里添了一个通房丫头。”季贞儿无奈的摆弄几下桌上的信封。
童家夫人田氏是童老爷的原配妻子,也是云城有名的女中豪杰。童家的大半家业都是由着这个女人掌管,田氏在童家的地位不亚于周太君在江家的影响力。
那童家老爷出身商贾却酷爱读书,对于家中营生从不过问,每日只将自己锁在书房苦读。早年童老太爷在世时看独子如此刻苦,心中甚是高兴,以为童家终于要出个官老爷了,因此对于儿子的举动是百般支持。可惜,直到童老太爷闭眼的那天,童老爷还是个小秀才……
童老太爷过世后,童家铺子无人打理,各个管事和掌柜的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于是生意日渐衰败。而此时的童老爷却仍旧执迷不悟,一心做着宰相梦……童家夫人为圆丈夫的心愿,便说要花钱给他捐个官儿做做,想着或许待他过足了官瘾后就会回心转意承担起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可那童老爷听后却仿佛受了莫大的屈辱似的跟妻子闹起了别扭,非说自己女人看不起他,因此定要凭着自己的真本事金榜题名!
童夫人无奈,只能自己扛起了家中的几间铺子,待长子成年之后才将家业渐渐交给儿子掌管。而季家二姑娘,便是童家的长房长媳。
江寒之扯扯嘴角,嘲弄道:“这都第几个了?那童家大爷的通房丫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吧?!”
“……加上这个整整六个,还有两个因有了孕去年便抬成了姨娘。”季贞儿无奈的垂下眼帘,“依我看,那童夫人就是故意在整治二姐呢。”
“那童家最是势力的,按理说你二姐带了二百多车嫁妆入门理应得到童家人的喜爱和重视啊?怎么如今不巴结她反倒整治呢?”江寒之嘲讽的笑笑。
他十四岁那年和小他一岁的季萍儿定亲,可偏偏十六岁时意外坠马,当时不仅手部受了重伤,一条腿也不可避免的摔断了,峦城许多名医皆说他的伤即便好了只怕将来也要成为跛子,右手更是无法治愈。
而那季萍儿的生母任氏虽是个姨娘,却曾是安国公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因此在妾室中也算是有些体面的。加上任氏后来难产而亡,一尸两命,临终前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女儿托付给了正室夫人。
因此,季萍儿自三岁起便被安国公夫人抱到了身边抚养,虽是庶出,可一切吃穿用度皆和两个嫡女相同。久而久之,便有些分不清高低上下了,一心认为自己理应得到更好的,就算不能像长姐一般嫁入皇家贵为皇后,那也该是个王妃或是大户人家的长房长媳。
当年被父亲随意的配给江寒之本就觉得委屈,如今又出了此等变故,更是有心悔婚。于是自接到江家的来信后便日日在安国公府中哭泣,逢人便摆出一脸的哀怨,更是时不时的便要拉着拜访的太太姑娘们述说自己悲惨的命运,暗示嫡母对她不公,将她配个没有继承权的次子不说,如今还变成了残废,弄得安国公夫人又气又怒。
安国公知道后二话不说直接将她关了禁闭,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悔婚是不可能的,季家的门风绝不许他们做出背信弃义之事。后来更是让安国公夫人趁早将她的嫁妆拾掇拾掇,想让庶女提前出嫁。
那季萍儿知道后一不做二不休,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闹得为了儿子病情和儿女婚事亲来季府拜访的江老爷都听到了风声。江岳平虽说极想攀上季家这门亲事,可却不想娶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儿媳妇。他素来喜爱次子,寒之已经很可怜了,若是婚姻再不幸福,只怕真的要承受不住了。可若是因此退婚,江家和江寒之的脸面便要丢个干净,儿子还是要受到伤害。
在江岳平心中煎熬的同时,那安国公及夫人心中也甚为忧虑。庶女的这番作为已经丢了他们季家的面子,若是再因为嫌弃未婚夫受伤而退亲,只怕连皇后娘娘的声望都要受到打击。他们季家的女儿素来尊贵,即便是庶女也要比平常人家体面一些,百年来多少名门大族皆以迎娶季氏女子为荣,这份荣耀决不能因季萍儿一个人而受损。
可若是就这样将女儿嫁过去,只怕也不是件好事。若是季萍儿心里不满意这门亲事,成亲后也不会安生的过日子,若是入门后惹出什么事端,那还不如不嫁。
就在这时季贞儿说出自己愿意代庶姐嫁入江家。安国公和夫人皆是一愣,他们心中也知道,将另一个品性优良的女儿嫁入江家是最好的选择。不但可以证明他们季家女子的良善和识大体,还可以保全皇后娘娘的脸面。以后外人即便提起季萍儿悔婚,指责的也是她本人,毕竟,再优秀的家族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坏胚子。
可季贞儿是他们的嫡女啊,对于这个自小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儿,季志平和夫人一直希望给她最好的一切。至于她的婚事,太后早就有了主张,想将她配给顺怡王世子,只不过因老王爷一直驻守北疆,他们夫妻便想借此多留女儿两年,因此也没正经定下亲事。
可如今,却因为季萍儿的胡闹要牺牲自己的小女儿,安国公心中自是不愿,可季家百年来积攒的好名声和自己与江岳平多年的交情却让他说不出反对的话……那天,安国公夫人抱着女儿哭了一夜,第二天便进宫拜见了太后和皇后,再然后,江寒之的未婚妻变成了季贞儿。
而季萍儿,则快速的配给了远离京都的云城童家。虽说那童家家世和峦城江家相仿,可童瑞南是长子啊,身体健康又相貌堂堂。季萍儿很是满意这桩婚事,心中更是认定过去父亲和嫡母偏心,当家奶奶不让她做,反倒要把她配给一个次子。
看着庶女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安国公夫人愤怒的说她不配做季家的女儿。可季萍儿不在乎,她认为嫡母这是在嫉妒,嫉妒她嫁的比季贞儿好。即便在出嫁前夕安国公冷冷的说以后她的死活和季家无关,也没能影响到季萍儿的对未来生活的热情。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她的生活自有婆家人照管,哪里用得着季家操心?
于是,季萍儿如愿以偿的带着二百多车嫁妆进了童家做了长房长媳,从此也开始了她争权夺利争风吃醋的一生。
“……再多的钱也会花完的……”季贞儿嘟囔。
“恩?”江寒之挑眉,二百多车的嫁妆刚到六年就花没了?
季贞儿笑笑,含蓄的说道:“首饰玉器布匹衣裳这些东西,能看能用不能花,二姐当年嫁妆虽丰厚,可现银却有限。”
事实上,季萍儿得到的都是一些死物。就算上等丝绸百匹又如何?那东西越放越不值钱,大户人家好面子,绝不会大张旗鼓的典当嫁妆,更何况还是入门没多久的新妇。玉器首饰再多又怎样?难道还能卖了换钱?更何况这些东西买入时都是高价,可一旦进了当铺,最少要赔掉一半儿。
安国公夫人是个极精明的女人,她不想背着苛刻庶女的名头,即便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便宜女儿不着调儿。
庶女不是想当长房长媳么?好啊,那童家多好啊,云城有名的大户,童家老爷每日只知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童夫人在外接管家中产业,对内拉扯两个儿子,季萍儿过门就是当家奶奶,多好的亲事啊……
庶女不是说她偏心么?瞧瞧,她亲生女儿才一百多抬嫁妆,可她季萍儿多了将近一倍。就算陪嫁庄子和铺子不如亲女那又如何,嫡庶有别,季萍儿能得到这些已经让京都所有庶出子女眼红了。这份儿嫁妆抬出去,谁会相信她薄待庶女?
那季萍儿不明就里,高高兴兴的出了门子,因为自认嫁妆丰厚,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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