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湛的表情全部僵硬在脸上,原来,她一直想要离开。
是啊,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早该知道她的心思的,区湛的眼底满是悲哀,高大的身影不知所措地蹲坐在万俟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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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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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神珠孽恋·10】
“你回不去了……”
好久,一路上的足迹,已在雪花飘落中寸寸淹没,区湛才幽幽地冒出一句,迷蒙着眼不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是为了让万俟爱死心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知道我不是‘宓莞吟’?!”
心中排山倒海般的惊诧悲悸排山倒海般翻滚而来,万俟爱觉得仿佛自己的一辈子都活在了欺骗与玩弄之中,这种感觉让她痛得失去了知觉,万俟爱柳眉紧紧颦蹙,抬起头直视着区湛。
她想知道,眼前的人,是否真的如此心狠手辣,狠心到宁愿牵扯一个无辜的女子,为达目的势不罢休。
骤雪初霁,冬日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竟带着丝丝寒气。
区湛的眼神闪了闪,避开了万俟爱的目光,不置可否。
“你一直都知道!”
万俟爱像疯子一样冲上去,一个巴掌打在区湛脸上,响彻了整个雪地,飞舞着的雪花,像千百只蝴蝶似的扑向万俟爱,在万俟爱身上撞一下,又翩翩地飞向一旁。
区湛的脸上烙上了五指印,可见万俟爱力之大,恨之深。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去挥下那一巴掌,万俟爱全部的力气都被抽离,她瞬间倒在了雪地上,区湛好不容易才系好的狐裘带子再次松开……
冰雪肆虐,毫不在意怜悯地上娇躯的柔弱,更加疯狂地击打着。
“你一直都知道……”
原来,一直,她只是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偶。
白雪纷飞,覆盖庭庭深院,瘦弱身躯任由雪花沾满衣裳……
雪真的好冷,好冷,她此刻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这样的孤独,整颗心都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她站在这个完全没有温情的角落,她被全世界所抛弃。
“我会弥补你的……”
区湛不敢上前,眼前的女子就像是这稍纵即逝的雪花,是那么的娇柔,是那么的脆弱,仿佛一触碰就会消散,再施加一点点的寒冷便会冰冻,给予一丝丝的温暖就会融化,
“我会尽可能地补偿你……”
细雪乱舞,心也跟着起伏,飘落的寒冷不融化,这承诺,在这雪天里,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万俟爱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微弱得几乎绝望,她上前紧紧拽住了区湛的衣服,
“只要你当上了皇帝……我就可以回去了……”
冰凉的手握在区湛的手臂上,隔着衣服,他感受到了寒气在她身上蔓延肆虐,他愣着看着她竟完全不知所措起来。
万俟爱眼中的光芒倏尔消散,她默然抬头,静寂的天空尽显苍茫,它无力的挥洒着纯洁的雪白,不知那落下的是天使眼泪的结晶,还是对世间不平事的申诉:
“你不会帮我的……”
腹中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席卷而来,万俟爱感到胸口一窒,顿时血液翻滚,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已是从嘴中涌出,那血色染红了衣襟,她的眼前没了一丝光亮,刹那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她整个人像是没了支撑的木偶,重重倒在雪地里,掀起一簇簇红了的白雪。
区湛见状,上前紧紧抱住了万俟爱,神情瞬间崩溃,仿佛失去了理智,惊恐万分地嘶喊着:
“万俟爱……万俟爱……“
他的胸口涌起一阵剧烈的疼痛,心脏像是被挖出了一个窟窿,化为汩汩的血水。
他错了,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以为自己可以弥补她,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还她健康的身体……
她会原谅他的。
可是,他带给她的,早已不止是体无完肤的恨,更是痛不欲生的仇。
而她要的,只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只是逃离他……
万俟爱身上的血色,像是血红色的染料,将白色的衣裙沁染,越聚越浓,刺痛了他的双眼。
“……如果一旦再次受寒,后果不堪设想……”
突如其然,他忆起她小产后医女所说的话,他不允许有丝毫的犹豫,他连忙抱起了万俟爱,倏地起身,大声吼道:
“来人!快宣宫医!”
……
“区湛……你决定不了我的生死……”
怀里的女子嘴角扬起一个微弱的弧度,惨白上沁着淋淋鲜血,鬼魅地如同黑暗地狱里的曼珠沙华。
生,受尽折磨。不如死,再次堕入那轮回。
……
“冷天,消散情意黯淡;飘雪,断裂缘分不见。
浮光掠过寒冬,悲伤载满流年。
万种愁情于心海迸溅,唤醒梦中人,洁白雪地间,叮咚叩响永别。
今日,雪音落寞,雪色黯淡。
今日,雪光凄冷,雪梦无垠。
谁来解?爱,恨,情,仇,如蛊附骨的痛。
……
伫立雪中,漫天的波涛在眼中翻腾,仇与雪契合,恨与冰摇曳,宿命在雪花中凝聚,精诚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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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神珠孽恋·11】
她的声音,含恨彻骨,杜鹃啼血。
他的心,猛地一颤,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几乎要将血管胀裂:
“我不会让你死的!”
心底里却莫名地越来越惶惶不安,他只有紧紧地抱住了万俟爱,冰凉的身子贴近他,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嵌入身体之中,才感到稍稍的安心。
……
“恕属下无能……这寒气已倾入五脏六腑,淤积化为寒毒……恐是神仙也再无回天之力了……”
这是千寻宫最好的宫医,也是神珠大陆最好的神医,他的话无疑是神珠大陆的权威,而现在,无疑是给万俟爱下了死亡书。
区湛的胸口袭来一阵痛彻心扉之感,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从他的心中抽离,狠狠地绞着撕裂着他的心。
这时,床上的人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他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然而,猩红的血液,依旧没有因此而停止,而是从他的指缝中蜿蜒流出……
区湛心急如焚,他感受到床上人的气息越来越弱,微弱得好像马上就要停止。
鲜红染红了他的手心,她的嘴边,被模糊地一片狼藉,惨白的面容,仿佛即将死去,
区湛目光一怔,握着那只冰冷如冰块的手,声音凄清沙哑:
“没有其他方法了?”
夜,风雪交错,月色显得有些苍茫,窗外的灯火也不似从前那般明亮,男子的身影微微颤动着,冷冽的声音战栗着。
一旁的宫医摇了摇头,思索了好久,才不敢确信地道:
“这寒毒无药可解,只有一个方法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不过……”
闻言,区湛深邃的眼睛微眯,心中不由升起的一丝希望,却是感受到了它的如此之渺茫,他蓦地抬眸,紧皱眉头,冷声道:
“说!”
“只有……”
……
区湛翻遍了藏书阁中所有的书籍,还是没有找到关于如何解寒毒的医书。
他曾对医术有略微的研究,但只限于解各类毒药,对于万俟爱身上的寒毒,他无能为力……
不……他或许可以做到,可是……
“……只有通过阴阳之法,将她体内的寒气,转移到会使用内力之人的身上……”
宫医的话,深深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但是,日后,那寒毒会继续留在那疗伤之人体内,每年,他都要饱受一次寒气四窜的痛苦……”
“阴阳之法”没有确实的根据,只是上古流传的一种医术,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尝试后成功了,这且试的后果恐还不止这些。
区湛心中复杂万分,指节收拢,俊美的脸庞,浮现出纠结的痛楚……
……
“湛哥哥!”
只见孙琳随着孙陨烨的辇车向他走来。
“师父……琳儿……”
区湛知道他们定是听说了万俟爱的事来劝他,心头涌起一丝不快,他不喜欢别人干预他的事。
“听说……”
孙陨烨眯着眼开门见山道,
“湛儿,你要清楚,你练得是幻月心法,至刚至阳,而这寒毒……”
恐怕会武功尽费。
区湛知道,他的心中再清楚不过。
“可是……她是万俟爱!她不是宓莞吟!”
区湛的眸子里满是伤感,望着孙陨烨,他伤心自己最敬佩的师父也会瞒着自己。
孙陨烨的眼一眯,带着怒气,沉声道:
“对!她不是宓莞吟!”
区湛一怔,脸色不禁难看至极。
孙琳紧张地拽了拽孙陨烨的衣服,她知道,区湛爱憎分明,她父亲这话,无疑会造成他们之间永久的隔阂。
孙陨烨使了个眼色,示意孙琳不用轻举妄动,调整了思绪,直视着区湛的眼:
“意气用事!我不告诉你,正是因为如此!优柔寡断!感情用事!你终是成不了气候!”
坦然,镇定,不愧为闯荡江湖数十年的幻月楼楼长。
“可是……”
区湛迟疑着望着孙陨烨,眼前的人毕竟是他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万俟爱是无辜的……”
孙陨烨的眸子瞬间变得极其阴沉,怒着脸上爆出了青筋,
“你难道要舍弃这辛辛苦苦练就的旷世奇功去救那个不相关的女子?!”
“她之所以这样都是我害的……我该……”
区湛的眼神坚定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带给那个女子的,他该弥补,该补偿她的……
“你……”
孙陨烨猛地立起,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苍老的脸涨得通红,
“你要是敢这样做!我……”
骤然,孙陨烨颤微着,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栽倒,跌坐回了座辇……
“爹爹……”
“师父……”
区湛疾步上前扶住了孙陨烨,眼里满是悔痛。
犹记得孙陨烨当年如何对待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又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教他习武,如何在千寻宫濒临绝境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只见孙陨烨抬起了头,眼神萎靡了许多,少了戾气:
“湛儿……我知道……你长大了……我的话不管用了……但是这回你一定要听为师的话……”
区湛握着孙陨烨的手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依旧散不开的忧愁深深地扼住了他……
见到区湛点头,孙陨烨才慢慢地安心闭上了双眼。
……
“师傅……”
区湛把孙陨烨送回了住处,对着孙琳问道。
“爹爹,这是老/毛病了……当年走火入魔留下的后遗症……自那之后一直都在靠药物维持……”
孙琳颦蹙着眉,满脸的忧伤。
“我,师父怎么不对我说?”
“爹爹是怕你担心他,耽误了你的大事……你,区大宫主,可是个大忙人,爹爹的病,你不关心,又怎会知道?!……你又怎会管我父女的死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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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神珠孽恋·12】
噗——万俟爱觉得胸口一胀,整个上身顿时立起,她猛咳一声,郁结在胸中的血水从口中喷出,最终重重地倒在床上。
万俟爱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正慢慢地飘离身体,在一片虚无缥缈中升腾……她看到了一个完全的暗夜,然后看见了黎明的曙光……黑与白之间,她挣扎着,痛苦着,有对现代的眷恋,有对这古代的绝望痛恨……最后,在一片薄雾浓烟之中,她笑着闭上了双眼……
区湛回到万俟爱房中,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女子倒在血泊之中,嘴角扯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脸上的苍白的唇,被血印得血红,刻着骇人的惊悚,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安详和放松……
区湛觉得胸口一窒,脑中嗡嗡作响,他缓缓走上前,平静的面容,恍若失神,他颤抖着把手轻轻放到了万俟爱的鼻翼——
区湛猛地缩回手,她……她已经停止呼吸了……
“区湛……你决定不了我的生死……”
“区湛……你决定不了我的生死……”
万俟爱的最后一句绝狠的话语就像是梦靥一般缠绕在他的心头。
区湛满脸的不可置信,浑身战栗不止,头像是炸裂一般疼痛,内心极度地恐惧不安,肌肤上泛起了一层疙瘩,他上前握住了万俟爱纤细的肩,疯狂似的摇晃着万俟爱纤弱的身子,满目赤红,身心仿佛都在烈火之中焚烧着,他撕心裂肺地呼喊着:
“万俟爱……万俟爱……”
全身的感觉,只剩下胸中的堵塞,那种锥心之痛,无法宣泄……
区湛面目怔忡,她没有任何的回应,她嘴角那抹带血得意的笑仿佛是地狱里的鬼魅,嘲讽着他,刺痛了他的心。
最后,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墨妍死去,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他……爱上了她……无法否定。
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才让他懂得?!
为什么只有失去,才懂得珍惜?!
她的身体,冷而僵硬,像是一具尸体。
他的心,剧烈痛楚,像被利器绞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