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为什么要暗害诬陷她呢?因为她抢了属于她的丈夫,让她的儿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因为她一次又一次的去找她的麻烦,给她好不容易才又再次获得的幸福快乐的日子里,增添了许多的烦恼。
芊若王淑仪等人为什么要出卖她呢?因为她自以为是的帮助,让她们永久的与她们本快要唾手可得的东西失之交臂了。
而涂氏呢?她恋慕非常,用尽了手段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丈夫,心思根本没有她。她渴求了七年,喝了无数的苦药汤子才求来的一双孩儿,心中却始终记挂着有一个姑姑,尽管这个姑姑根本不乐意亲近他们。
这所有的一切,她看似无辜被害被迁怒,实际上却是她自己的不懂处理,才造就的结果。如果当年她没有哭闹着赶走教导嬷嬷,同寻常的官家姑娘一样,按部就班的学习着。也许,她不会看不穿袁茂林的算计,落入他的圈套中,也就不会得罪了苏梅。她也不会误解芊若王淑仪的渴求,以为她们是她想象当中那种清高素洁的模样,更不会那般容易的被涂氏引导着,让她顺利的进驻了白家。
所以,今日父亲要从根源上,彻底的改变她么?
思及此处,白清没等父亲再劝说,当机立断的转过身去,从善如流的对着两位嬷嬷福了福身,道:“往后,就劳烦两位嬷嬷费心教导了!”
白济远见状,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有些苦涩。看着她能够收起自己的任性,乖乖的听从她的安排,心中安慰的同时,也不由升起了些怜爱和心疼。
只有经历过痛苦,她才会改了以往的性子,迫使自己去接受她本不喜欢的东西。
作为父亲,从始至终,他都由衷的希望她的一生都能够过得舒舒坦坦,没有一丝波折。
以往,他以为让她高兴,随她乐意,便是为她好。反正他会永远宠着她,不怕旁人给她气受,而未来即便有一日他不在了,也确信儿子白澈,会同他一样宠着她护着她。
所以,尽管知晓她性子不好,他也并不苛责,只任由她随着性子来,在后面替她收拾烂摊子,也甘之如饴。
可如今想想,正是他这样的想法,才害了她。
好在,如今知道做错了,再来改之,也为时未晚啊!
只希望,这两个老嬷嬷,能够将她的性子也掰过来,让她以后的路,即便没有他们父子的保驾护航,也能够走得平顺安稳一些。
这样,将来他在九泉之下见到她娘,也能够颜面无愧了。
安排处理好两个教导嬷嬷之后,白济远交代了几句,就又匆匆的出了门。从女儿口中知晓未来局势之后,他们一一查探,才知晓如今的境况有多么的严峻。冀王连瑾不过同女儿一样的年纪,堪堪十五岁稚龄,在朝堂中,竟是拥有了十之二三的支持者了。
更让人忧虑的,是太子连瑧对他这个四弟冀王,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而致使他付出这份信任的,正是女儿口中那个最终会用冀王挟持圣人皇后为由,诱使太子夜攻皇宫,以谋逆大罪将太子拉下马的王平之。
他此时,与袁茂林一样,只是翰林院中一个小小的庶吉士。而他们不同的是,袁茂林虽因白清之故,获封了钦差副使,实则毫无实权;王平之则靠着太子,逐渐掌握了东宫中一定的话语权。
并且,帮助冀王在东宫太子的心中,立稳了脚跟。
其实,早在两年前,冀王与王平之就有了交际,而且他们彼此之间对此并不避讳,行事一直光明磊落,完全不引人怀疑。
原来,王平之出生于燕京大族王家,又颇具才气,若是嫡子,必将万千宠爱于一身,前途无可限量。奈何他却只是个地位低贱的婢生子,生而克母,不受父亲待见。嫡母连氏又是出自宗室的县主,性子本就嚣张傲然,又颇得丈夫敬爱和怜宠。早年间连氏还对王平之这个庶子可有可无,只打发得远远地,眼不见心不烦罢了。可眼见着一日日长大了,同在家学中,他越来越显才气,而连氏所出,他嫡出的兄长王遇之,却日渐纨绔起来。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连氏原本的无视,自然而然的变得不顺眼、憎恶和厌恨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日日面临着各种压迫和陷害,到最后竟是被逼得差点都活不下去了。
恰在这时,王平之遇到了素爱随同其恩师——大成名士胡璇游历列国的冀王连瑾。是他,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并且帮助他逃离嫡母的逼迫,支助他进京赶考。
而他提出唯一的要求,据说就是考中之后,要效忠太子,并不惜一切,竭尽全力的为其办事。
今年春闱,他果然中了一甲进士,金銮殿上,被圣人钦点为探花郎。虽屈居第三,可王平之的名气,却一点儿也不必状元郎袁茂林差。
相对于袁茂林自探花会后就一心的算计白清,王平之则在鹿鸣宴上,就毫不迟疑的投了太子,然后开始发挥他长足的才能,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得了信任。更因为两个月前的那次刺杀,他以绝嗣为代价,取得了成为太子心腹的契机。
然后,无意间,他让太子知晓了,他是冀王殚尽竭虑,为太子寻来的谋士。让太子深信,冀王即便游历在外,也一心为他谋划,对他这个储君兼兄长,忠心不二。
如今,他们即便想要逆转太子心中的看法,也不得其法。
其实若非女儿信誓旦旦,就连他,也以为冀王根本没有任何的野心,完全不会去防备他。可如今仔细观察查探,他才知晓,他自诩老谋深算,竟被一毛头小儿给蒙在鼓中,骗得团团转,无奈何前世,他能够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了。
眼见着太子周围围绕着的,都是些不明敌我的魑魅魍魉,身为太傅,全家皆捆绑在太子的战车上,白济远着实焦灼忧虑,夜不能寐啊!
是以,即便他最初是想将女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如今也只得暂且放下。最终退而求其次,寻了两个嬷嬷来。
只盼望着,她哪怕能够长进一二也好。
心中暗叹着,白济远踩着脚蹬踏上马车,掀了帘子还未进去,就听得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正是朝着白府的方向奔来。
他举眸望去,只见一骑快马奔来,马上的人影,好似有些熟悉。
“老爷,是肖大人回来了。”随侍车畔的小童眼尖,瞧清楚之后,立刻惊喜的喊道。
☆、第042章
肖肃下江南;离开的时候七夕才刚过没几日,如今一转眼就是四五个月,眼见着都快要过年了,这才回来。
白济远放下帘子,下了马车,静候在门前。
那一骑快马风尘仆仆的赶至;马上的人一勒缰绳,马儿撅蹄长嘶;停了下来,前蹄不停在地上刨着;长长的嘴里呼呼的喷着腾腾热气,显见奔跑了不短的路程。
“太傅大人!”肖肃翻身下马,看见白济远等在门口;脸上的神色一时之间莫名的有些纠结,却还是恭敬的抱拳,打了招呼,不过称呼却并非如同与白澈相交时的亲近。
“肖统领回京了!”白济远严肃的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些审视。也完全不似私底下言及时那般亲近的称之为子传,只淡淡的喊着官职,寒暄道,“据闻肖统领在江南期间屡次遇刺,还曾身受重伤,不知如今可否大好?”
这二人对对方的态度,倒是出奇的一致,淡漠而疏离。
“劳太傅大人挂心,子传已是大好。”肖肃脸上的僵硬略微柔软了些,语气自然而然的,也就放软了。
白济远纵算只肯给他一个柔和的微笑,一句客气的关心,在他的眼中,也是弥足珍贵的。
白济远见状,心中暗自喟叹。
当初,这孩子征战回京,是那般的亲近他,那浓浓的孺慕之情比之女儿白清一贯的依赖,也不逞多让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那个时候的肖肃,简直是将他当成了亲父一般孝敬。
可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当年帮着圣人保他,将他送至白云山庄学武,已是得罪了“军神”府肖家。他回京获封侯爵之后,完全不当自己是肖家人,只一味的亲近白家,到底与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碍于京城中屡禁不止的传言,他屡屡劝告,可惜这孩子性子倔强,根本听不进去,丝毫不肯妥协。
最后他不得不每次相见都冷着脸,说着言不由衷的狠话,彻底的拒绝他的亲近。
却没想到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死撑着、抵着,坚决不肯回肖家。那个时候他才知晓,原来早在他当年送他出京的时候,肖家已然将他从族谱中除名了。
如今要他回去,不过是因为他身负赫赫军功,而肖氏族中却早在其父兵败之后,已然后继无人了。
在白济远看来,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是他入主肖家,掌控“军神”府,顺带清洗掉不孝名声的好时机,须得紧紧抓住才是。可肖肃却对此呲之以鼻,便是其父言明以族长之职相让,只要他回肖家,他也拒不肯受。
后来,居然还跟圣人吐露出了想要娶女儿白清为妻的话来。
想不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太明白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作为父亲,白济远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捧在手心儿里疼爱的女儿,嫁去肖家那种复杂的地方。她太过单纯不知事,夹在“军神”府和长公主府中间,便是有他们父子撑腰,也迟早会被那些人算计的连渣儿都不剩一点!
相对而言,袁茂林那种出身低微,背景单薄,容易掌控的人,才更适合他的女儿。至少他能够确保,那人不敢欺辱他的女儿。
只是他考虑的好,却没料到还没等他选好人,就被别人把女儿给算计走了。更没有想到,他故意的放任自流,到头来会害了女儿。看见她如今小心翼翼活着的样子,他倒是宁愿当初直接将她许了肖肃,至少这孩子是知道感恩的人。
就算再不喜她的性子,看在他曾经救过他,看在舅兄是他师傅的份上,也会好好的待她。
可惜,她性子鲁直,但凡有一丝别的选择,他始终还是不会让她陷入肖家和长公主之争中去的。
对于这个一心亲近白家的孩子,他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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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说是造化弄人,其实弄人的,何尝不是人心。
在白济远心中,从来都不认为肖肃这样精明果敢的人,会喜欢上他傻乎乎的女儿。他压根儿从来没有想过,肖肃想要娶白清,不为别的,只不过是因为一个“爱”字而已。
其实除了肖肃自己,便是寻常总喜欢拿白清打趣他的太子殿下,也从不认为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恐怕也只有白澈和圣人,稍微有一些相信而已。
所以说,肖肃的情路,着实坎坷啊!
闲话暂且不提,只说白济远看见他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来的感动,语气也跟着稍微放柔了些,却还是依然淡漠的道:“如此便好。肖同龄是否已进宫面见过圣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前去东宫,是否要同行?”
“已是面过圣了。”肖肃看出他的意思,反正早就已经坦然接受,并不纠缠,只明确的回答,又说明了前来白家的目的,“不知师兄是否在家,子传有事相告。”
“悠然近日衙内事忙,此时并不在家。你有何事,若是无妨,不若说与我听?”猜到他可能的来意,本来想离开的白济远,又再一次的停驻了脚步。
“这……”肖肃有些犹豫。
眼见着与太子约见的时辰将至,自家老爷却还在这里与肖大人寒暄,一旁伺候的随从,终于忍不住上前打断,提醒道:“老爷,时辰差不多了,太子爷还在东宫等着您呢!”
“白大人有事的话,请先去忙。”肖肃连忙退后两步,让出了通道,道,“圣人给了我五日休沐,我亦无甚要事,便先行家去,待师兄回府,遣人去唤我一声便是。”
白济远抬头,望了望越渐阴沉,好似就要飘雪的天空,又看了看肖肃因为跑马已然冻得通红的鼻头,心中到底有些不忍。暗叹一声,终于妥协,提议道:“你若不介意无人陪伴,便先进府去歇息片刻,我遣了人去衙里告知悠然,你们师兄弟二人,也许久没见了,耽误半晌,应是无事的。”
肖肃眸光一亮,两只眼睛闪闪的发着光,急切的回道:“自是不介意的。”
白济远也不多做他想,只吩咐了人领了他进去,又派了人去内阁通传白澈,安排好一切之后,眼见着时辰不早,这才上了马车,急急的往宫中赶去。
时隔数年,肖肃终于再次踏进白家的大门,心中委实有些激动。端坐在厅内饮茶,还时不时的往门外望去,眼眸中隐藏着一些期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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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白清等父亲离去之后,便领了吴、司两位嬷嬷进内院去安置,方才安顿好回到暖阁中继续理事,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