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跟我娘把叔奶奶抱回床上,才跑去村口马路上抓厌厌。
厌厌跟潘争铮两人在地上不停翻滚,身上,脸上全是泥巴、泥水,像两个泥坯子。
厌厌身高体胖,又拼足了自己的贱命,又高又壮的潘争铮竟然讨不着半点便宜。
两人死死抱在一起在地上滚,一会厌厌滚到上面,掐着潘争铮的脖子,一会潘争铮滚到上面,把厌厌压在身下,控制住,潘争铮可能有男女之分的顾虑,没有打厌厌。
三鸡公在厌厌娘娘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怂样,他高高挽起两边的衣袖子,紧握拳头,满头大汗,眼睁睁看着潘争铮跟厌厌一上一下滚在冰冷的泥水里。两人的姿势极为暧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干那快活的男女野外肉搏呢,场景实在非常搞笑。
我爹赶到后,待厌厌压到潘争铮身上时,扑上去,卡住厌厌两只胖胳膊,往背后后剪。折腾了好一阵,总算把宇宙无敌的厌厌娘娘控制住。
潘争铮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喘着粗气,高耸的喉结,骨碌骨碌的上下滑动,想必是累到了极致。被怂样三鸡公扶起来后,上气不接下气的滴咕:怪不得哥只喜欢娇小的,这死肥婆,累死我了,这死肥婆名不虚传啊,太可怕了,癲婆子!
厌厌被我爹死死控制住,估计跟潘争铮的这一场贴身肉搏,耗费了大量体力,喘着粗气,脸上泥水,汗水混在一起,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爹往厌厌脸上狠命招呼巴掌,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直打到我爹自己手臂酸痛时才停手。
厌厌的嘴角有血流下来,一张可恶拧巴的胖脸更加肿大了。
潘争铮休息了好一会,呼气均匀后,三个人合力才把嘴里不停厉声咆哮,手脚乱抓乱舞的厌厌,像抬死猪一样抬回了杂物房。把她扔在地上,关上门,前几年那把大铜锁又派上用场,叔爷爷把门锁死了。
杂物房里顿时翻了天,砰咚啪哒声不停爆响,伴随厌厌那尖细嗓子,像地狱里那些孤魂野鬼一样的哀嚎,与最恶毒的咒骂。
潘争铮洗好澡,穿上二叔叔的衣服。
二叔叔比潘争铮矮一点,瘦一点。
衣服穿在潘争铮身上很是滑稽,裤管下露出光秃秃的脚踝,裤裆地方包裹得非常紧实,男性象征物的轮廓若隐若现,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脸色通红。想把上身穿的夹克拉下来一点罩住它,但上衣也短了,无济于事,只好猫在桌子边坐下,不敢再动弹。
大婶婶那天带着壮壮给她娘家的亲戚们拜年去了。
我娘两边房间跑,照顾受伤不轻的傻把式跟叔奶奶,让我帮潘争铮洗衣服。
我在厅屋里清理他满是泥水的衣服时,潘争铮靠在桌子边说:矮子精,烧点热水再洗,水太冰了。
天黑透了,二叔叔才回来,眼圈通红,显然眼泪流了不少,声音都沙哑了。
二叔叔跟我爹小声说,他一直把美男跟兔兔送到另一个乡的地界才返回来,他们初四下午的火车,防着厌厌去火车站拦人,最起码要把厌厌关到初四晚上才能放出来。
傻把式躺在我家里屋的床上,眼泪从那双望着天花板的眼里,汩汩涌出,顺着两鬓,滴落在枕巾上。
看到二叔叔,傻把式的眼珠子转动了几下,艰难的坐起来,捂着胸口,表情极为痛苦:齐毛头,云艳姑姑走了,我的心也被她挖走了。我们三人从小一起玩,我真的不想跟她分开,她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我真心为她高兴,但是我的心实在揪痛,先前就算她不跟我结婚,但她还在家里,只要能看到她,我就心满意足,现在她一去那么远,我的心也空了
我也舍不得妹妹,但有什么办法呢!二叔叔倒在床上,小声说。
算了,傻把式,忘了艳妹子吧。实话说,我也从心底里喜欢她,但有什么用?她终究只能嫁一个男人!三鸡公眼圈红了红,走过去拍傻把式的肩膀,然后这三个青葱少年,抱在一起,痛快地哭了一场。
怪不得哥哥把嫂嫂当无价宝,原来把嫂嫂当宝的人不止他一个!我站在房门口,听潘争铮坐在桌边滴咕。
☆、第一三八章 癲狂厌厌把美男娘推下楼梯
李庆抱着兵兵站在杂物房外的厅屋里,从门外不断灌进来的呼呼北风,吹得他单薄瘦小的身影不停发抖,看起来非常可怜。
我爹娘一再劝他到屋里坐着烤火,他死犟着不愿意,从喉咙坎坎里吐出声音:我要陪着我婆娘!
我娘摸了摸兵兵漂亮得跟天上仙子一样的小脸蛋,大声惊呼:兵兵被冻得冰凉了,你在这里受冻不要紧,可不能冻着小娃儿,要是病了,这新年正月的,可不得了!不由得李庆反驳,把兵兵从李庆手里抢过来,抱到火炉边,让我抱着兵兵烤火。
哇,好漂亮的娃娃,矮子精,坐过来一点,挨着叔叔坐,让我逗他玩玩!潘争铮对我招手。
你自己不会挪过来啊,吃腰花吃傻了?听到他经常叫我矮子精,心里直冒火。
你二叔的裤子太紧了,我怕一动,裤裆就开了!一说他吃腰花,潘争铮就会很难为情。
谁叫你长这么高,活该,现世报!
两人打了一阵口仗,又一次以小猪的挥起胜利之旗告终,我又赢了,他自己坐了过来。
兵兵是少见的乖宝贝,由着我们俩轮番抱着玩,不哭不闹,咧着肉嘟嘟的小嘴笑。
眼睛又大又圆,很机灵,说话特别逗,特别可爱,后面一个字都重复,苹果叫苹果果,糖叫糖糖,鸡蛋叫鸡蛋蛋。
我们拿着糖在他眼前晃悠,逗他喊姐姐或者叔叔,就给他吃。
估计平常李庆带他最多,他跟李庆的感情最深,我们无论让他叫什么,他都只会叫爹爹,我们说他喊错了,不愿意喂给他,他就伸着口水哒哒的小嘴巴,凑上我们的脸颊,啵一口,自己从我们手里把东西抠走,狡猾的咧开小嘴笑。可爱到爆,当三个多月后,得知这个仙子一般的娃儿,被厌厌癲狂的作与闹腾,导致倒在滚滚车轮下,身肉模糊时,脑浆四迸,小猪坐在课堂上,没有顾及任何形象,哭得无法自控。
杂物房里一整晚没有消停,厌厌的哀嚎与砸东西、砸门的声音,连续爆响了一晚上。
第二天,随着厌厌的声音越来越哑,越来越小,李庆求叔爷爷把厌厌放出来,说再关下去,他婆娘会癲掉,会累死掉。
叔爷爷没好气的说:这讨债的早就癲了,她早就应该去死了,早死早超生,留着是个祸害!
初四晚上,估摸着去青海的火车已经开走,李庆跪在地上不停恳求,叔爷爷才把钥匙从裤腰带上解下来扔给他。
门一打开,厌厌就冲了出去,往池塘边跑。
反正美男跟兔兔已经上了火车,家里人便没再管她,随她死去哪里。
李庆交待我帮忙带好兵兵后,跟着跑了出去。
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哈哼二将,连续三天没有回来。
兔兔远去的离别之伤,撕痛着每一个人。虽然为她能跟美男廝守在一起而开心,但家里每一个人都舍不得她。
我娘跟大婶婶在厨房里弄饭菜时,聊着聊着,两人都红了眼睛。
叔爷爷每餐饭后,都会念叨几句艳妹子,朝兔兔经常坐的地方看,眼里深深的慈爱。
我爹抽烟比以往要多,扔掉一个烟屁股后,朝着村口马路的方向张望:艳妹子天天在家时不觉得,现在她一走,家里就冷清,空旷了,哪里都是她的影子!
小叔叔跟我弟弟再也打不起嘴仗,打不起架,两人有气无力的坐在凳子上, 失神而落寞,我看到小叔叔躲在柱子后面,遮着眼睛哭过好几次。
最痛苦的是我,从四五岁起,就是兔兔抱着我睡觉,夏天帮我打扇子,冬天帮我盖被子,她对我的细心呵护,比我娘还周到。我们是姑侄,是闺中密友,也像我娘。同一个被窝睡了这么多年,当晚上我一个人孤伶伶地躺在床上,满脸子都是兔兔的身影,缩在被子里一哭就是大半晚。
叔奶奶被厌厌甩倒在一个尖石头上,流了不少血,在床上哼哼着头痛,头晕,再也没有下过床。
兔兔走了,小猪又要帮忙干家务活,兵兵大部分时间由潘争铮抱着玩。一天下来,兵兵就粘上了潘争铮,学会喊了爹爹外的第一个称呼:叔叔。他圆圆的小脑袋,贴在潘争铮胸前,嘴里哦哦哦的叫,大眼睛笑得像条缝。
实在太喜欢这个不哭不闹,经常咧着只有几粒小牙齿的小嘴咯咯笑的小娃儿,我空下来时,也喜欢抱着他玩。他学会了叫我姐姐,叫完后,只要我一指自己的脸颊,他就立起身子,朝我脸上啵一个,啵得我脸上口水吧嗒的。
厌厌跟李庆离家后的第三天下午,美男六弟跑来我家,满脸通红,气愤满腔的说:X妹子在我们家打滚撒泼,打烂了我们家几块玻璃,把我娘也推倒在楼梯下,我娘现在送医院了,你们赶紧去把那癲妇弄走!
叔爷爷,我爹娘都吓得惨白了脸,三人撒腿就往潘争铮家跑。
正抱着兵兵玩得不亦乐乎,被兵兵奶声奶气不停叫叔叔,逗得开怀大笑的潘争铮,听到他六哥的话后,把兵兵往大婶婶怀里一放,再也不管裤子的长短胖瘦,穿上鞋子就往门外跑。
短腿小猪也跟着跑出去。潘争铮跑得飞快,把我跟他六哥甩掉一大截。
我早就说了,X妹子不是一般人,让你别答应小X娶艳妹子,你就是不信邪,现在咋样?咋样?你看到了吧?屋都差点被她掀了,嫂嫂也进了医院!还没有走上美男家台阶,就听到美男那爆筒子叔叔高亢的怒吼。
美男家台阶上围了许多人,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厌厌像一个脏兮兮的流浪乞丐,头发乱七八糟,身上还穿着初三那天跟潘争铮在泥水翻滚的衣服。泥巴已经完全盖住了她的脸,只有眼白是白色的,衣服上泥巴、黑灰糊在一起。脚上的鞋也掉了一只,躺在冰冷的地上,绻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瘦脚鸡李庆蹲在她身边,伸出双手护着她的脑壳,像一只忠诚至及的狗,守着这个作死的神经病。瘦干脸上布满心力交瘁的疲倦不堪,脸上黑乎乎的,被厌厌的狠毒爪子招呼得伤痕累累,红红的渗着血渍,样子极为可怜,像一个被阎王爷从地狱里赶出来的小鬼。
美男那个爆筒子叔叔见到我们家人后,举起手中的棒子,狠狠砸在厌厌身上,大有一种就是要当你面,明着打你家狗泄愤的意思。
美男的邻居们七嘴八舌,指指戳戳,那场把戏看得他们忘乎所以。我如同被无数的芒刺在背,羞辱与难堪,恨不得把地上那只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作死狗,剁碎了喂蛆虫。
台阶上一地的碎玻璃渣,美男家窗户上的玻璃烂了好几块。
听那些看足了把戏的人所说,厌厌先是稀乱着头发,满脸泥水,在美男家屋前屋后跑,尖着嗓子喊兔兔跟美男的名字。跑了几圈没有找着人,哀嚎着冲进了美男家的客厅里、里面房里到处找人。
大过新年,美男家里一些亲朋好友,吃饭喝酒正欢,突然冒出来那样两个玩意,差点没把一屋子人给吓晕。
待李庆说明来意,美男娘跟厌厌说:小X跟艳妹子已经去了部队,不在家里!
厌厌死犟着不信,厉声尖叫说:我在城里车站连续守了两天两夜,也没有看到小X,他们俩肯定还藏在你们家里!
美男娘没法子,只好带着他们俩一间一间房里搜,语重心长的劝厌厌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执拗。
当搜完二楼最后一间房子,也没有找到美男跟兔兔,厌厌气急败坏,尖厉一声嚎,把站在台阶边上,正苦口中婆心劝慰她,没有任何防备的老人家,从水泥楼梯上推了下去。
在美男家所有人去照看被摔倒在楼梯下,不省人事的美男娘时,厌厌从美男家厅屋里出去,不停的大声喊美男的名字,操起台阶上的锄头,把美男家的几块窗户挖碎了。
一拔人开着车送美男娘去医院,一拔人怒得忍无可忍,把厌厌制住后,用棒子把她死锤了一顿,打得她像只死狗一样,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叔爷爷差点给美男爹跪下了,一再道歉,说到最后满脸泪水。
美男爹也是满脸的眼泪,这个重情重义的可敬老人,把半跪在地上的叔爷爷扶起来,四只满是老年斑,骨节粗大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微微颤抖,两位老人都在压抑着心中的无尽悲伤与无奈。
老弟,你别太自责,老哥不怪你,老哥知道你更不容易,你家里其他娃儿,个个勤快懂事,为什就偏生出了这样一个祸害啊?良久,美男爹拍了拍叔爷爷的手背。
美男爹制止正挥着棍子砸向厌厌的美男叔叔:事情已经发生了,打死她也没用,你嫂嫂的伤要紧!美男爹说到美男娘的伤势时,终于忍不住大放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