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为了自己受尽苦楚,落下腿部隐疾,时好时坏,亦不知能否根治。
周未然垂下眼帘,将这膏药交至苍奇手中,心绪烦杂。他是决不愿白羽也走上这条路的,本以为苍奇会不一样,未曾想……
罢了……既已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如让白羽早做了断,也好让一切回到正轨。
随手自药箱中抽出一条干净的纱布,周未然的神情有些郁郁。
“诶?你……”
手中纱布猛地被抢走,周未然受了一惊,讶异地瞧着行为反常的白苍奇。
某人却毫不自觉,转身扯落白羽包扎手掌的染血布条,指尖抠出一小坨异色膏药细细涂抹那深可见骨的伤处,一本正经道:“哥,还疼吗?”
白羽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冷冷地盯着苍奇攥住自己的爪子,一个劲儿地抽手。
白苍奇还当他闹别扭,上前将他纳入怀里紧紧禁锢住,更为强势地动作了起来。
洁白的纱布渗了血,红得刺目。
周未然清楚地瞧见了白羽的脸色变化,心下一咯噔,赶忙上前拉开了白苍奇,接手包扎工作。
揉了揉额角,白羽顿感身心俱疲,从未有过的累,胸口更是闷得喘不过气,他觉得再这样憋下去自己铁定会疯掉!
“沈墨萧,在老子心情变好之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滚!”他难以自控地吼了出来,脖颈上青筋尽显,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
白苍奇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第一次听见白羽叫这个陌生名字,他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可他能明显觉察到有什么东西在流逝、很珍贵的东西、从自己指缝间溜走了、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白羽望向自己的目光越发疏离、越显憎恶……
天塌了都不会比这更糟……白苍奇恍惚地想。
“未然,借这屋子住几天,你暂且搬回去……或者去六王爷府都可以。”
白羽疲惫地歪倒在床上,四肢大张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口中喏喏道。
周未然权衡片刻,嗯了一声看向白苍奇。
白苍奇茫然地回视他一眼,而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缓缓靠近床榻,在即将碰到白羽的那一刻,周未然一声厉喝即使制止了他。
“你想做什么?!难道还感觉不到他现在极反感你的触碰吗!”
白苍奇闭了闭眼,停止了动作。
“跟我出来,如果不想你俩关系继续恶化的话。”周未然又气又急,声线因为压抑而微微走样。
若非亲眼所见,他真的很难相信白苍奇这种个性的人也会露出如此叫人心疼的表情,茫然、脆弱、无措、哀伤……
明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周未然还是心软了,这两个人,一个看似成熟实则懵懂,一个看似迟钝实则敏感……教他怎忍心放手任由事态发展。
且不论今后会怎样,至少现在自己还是希望他们能活得幸福。
白苍奇深深地看了床上那人一眼,垂首跟着未然出了门,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他身后影子被拉得老长,于沉沉的夜幕下渐渐消失,直至不见。
红褐色门扉悄然阖上,残留耳际的、只有极轻微的响动,白羽拉上被褥,将脸埋入软枕,他闭上眼想了想,却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意。
莫名其妙,真是讽刺……
第六十五章 酒后受伤 (2942字)
许是初夏的夜晚过于燥热,窗外窸窸窣窣的虫声此起彼伏,一刻不休,白羽焦躁地翻了个身,拉高了被子捂住脑袋。本以为会失眠至天亮,不想片刻之后自己便昏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两个时辰之后,屋外。
沉沉的乌云遮天蔽月,隐去了最后一丝光亮,残留下纯粹而浓重的黑。林中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如波涛拍打礁石之声,摄人心弦。骤来的暴雨倾盆而下,狂风挟着纷乱翻飞的杂物席卷了大地,将宁谧的夜空渲染得可怖。
梨木床榻上的人不安地皱了皱眉,额前渗出薄汗,隐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中的画面光怪陆离,前世今生,瞬息万变,那些深埋于记忆里的信息碎片如影片中的分镜一般穿插而过,快得叫人捕捉不及……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伴着一道刺目的闪电破开了沉沉夜幕,毫无预警地袭向大地,将大自然的怒气演绎到了极致。
蓦地受了一惊,自梦中醒来的白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迷离的双眼半睁半闭,脑中嗡嗡不停,只瞧见闪逝的光芒将昏暗的竹屋映得亮如白昼。
又是一轮疾风骤雨。
看来是变天了……
侧耳听了片刻,白羽笃定这级别应不至于搞塌这竹屋,便坦然地闭了眼,未料这会儿翻来覆去老半天,竟无一丝睡意,某货干脆裹着温暖的褥子、忧郁地盯着房梁发起呆来。
屋外不断传来重物倒地之声,吵人得很……应是大风刮过所致,落地后频频相撞,还夹杂着细微的呻吟……
慢着!……哪儿来的呻吟?
被窝里明明极暖和,可此时的白羽却是冷汗直下:
这时辰怎可能有人到这儿来溜达?……来了也不可能不敲门啊!
莫不成是鬼?……
“呸呸呸!”白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抓狂地直揪头发:“亏你还是个唯物主义者,瞎想啥呢!是人,绝逼是人!!
……
抵着脑门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后,白羽终是拿定了主意出去瞧瞧。
抱着褥子蹭了蹭,白羽依依不舍地爬出了被窝,外头温度骤降不少,温暖单薄的身体甫一接触冰冷的空气,止不住冷颤。
架不住这低温,白羽翻身披了件袍子,又取了小榻上的火折子,哆哆嗦嗦地点了蜡烛才往门口走去。
烛光毕竟微弱,可视范围太小,白羽一路更是提心吊胆,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走至房门近前。结果还没缓口气,烛火便被门缝里钻进来的一阵邪风吹灭了,缕缕轻烟自黑暗中升起,扭曲成诡异而古怪的骷髅画……
某货顿时吓懵了,回神后特怂地扔了灯盏,一把拉开房门火烧屁股般往外窜,刚踏出房门便被绊了个趔趄,两爪子特有喜感地挥舞着一头栽了下来。
未几,雨夜中传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
“啊……”
白羽本就被吓得不轻,倒地后敏感的神经全数绷断,一个刹不住便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身下不幸被压的某人发出了一个极含混极虚弱的声音:“哥……”
白羽:?
某货愕然直起身,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身下绊倒自己的“东西”
凉凉的,滑滑的,类似皮肤的触感……往下是,粗粗的、硬硬的……
剑鞘么……
就在白羽惊疑不定之时,骤来的一道闪电撕裂了沉沉夜幕,将黑暗一切照得通透。
!!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渗出大片血迹的右肩,往上是白苍奇一闪即逝的脸,两颊通红,薄唇却苍白得耍子鹨醯糜行┎欢跃ⅲ秩ヌ剿钔罚唬鎏桃黄�
操!这起码烧到了39°啊!
白羽脸色变了变,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扯落苍奇手中碍事的剑鞘,火急火燎地架起他往屋里拖去。
前几日他还听说城东一人患了重度伤寒,不治而亡,这破年代连个青霉素都没有,伤口受细菌感染而高烧可不是闹着玩的!
苍奇分量不轻又浑身湿冷,白羽行动颇为费力,汗珠混合着雨水湿了里襟,冷风一吹,寒气渗进了骨子里,隐隐作痛。
“你TM就不能消停点!……受了伤还风里来雨里去,你以为自己是变形金刚啊……妈的,想死早说,老子当初就不该救你!”
半抱着昏迷不醒的苍奇,白羽心下又急又痛,口中语无伦次地骂,发泄似的用上了能想到的所有脏话。未料骂着骂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他草草抹了一把,脑子里满是白苍奇鲜血淋漓的肩、没有一丝血色的唇。
屋外大雨滂沱,势头不减半分,逆袭的风暴夹杂着电闪雷鸣嘶吼咆哮,老天爷似是卯足了劲,誓要这脏乱污秽的大地清洗透彻。
……
白羽半扶半抱着将苍奇倚于榻边,搓了搓僵冷的手臂返身关好门,又将屋里所剩的油灯和烛台点亮。
几簇火苗聚到一起,发散的橙色柔光稍显暗淡,不过仅凭这微弱的光亮也足以视物了。白羽扫了眼几案,有些庆幸苍奇是昏倒在这处,至少许多中药材都是现成的,甚至自己有什么不懂的还能翻翻医书。
他常来这儿,对一些药物的摆放位置熟悉得很,自是没费什么劲儿便找全了自己所需物事。
拿炉子少了些热水,白羽便动手褪去苍奇那身冰凉的湿衣,中途以指腹轻轻碰了碰他身上残留的青紫淤痕。
“你怎么不躲呢?……想让我愧疚是不是?”白羽喃喃道。
将泡在热水中的湿巾拧干,白羽垂着眸子给苍奇擦身,而后拖其上床裹好温暖的被褥。
白苍奇全身无力,脑子也不清醒,靠在床边直往下掉,白羽无法,只得将他半搂着倚在自己肩上,抬手笨拙地擦拭伤处的血渍。
纵横肩头的两道口子极长,乍看之下有些狰狞,幸而,伤得并不深,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白羽微微松了口气,想来是苍奇没及时止血才会看似如此严重。
最麻烦的是伤口感染,这会儿没有酒精,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药酒清洗他受伤的肩膀,应是浸了雨水的缘故,伤处周围外翻的皮肉隐隐有些腐烂,白羽极小心地擦拭着,时不时注意苍奇的脸色。
橘色的烛光打在白苍奇冷俊的脸上,衬着他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也柔和了几分,一派安谧恬淡之相。
他安安静静地倚在白羽身上,任其动作,乖顺得超乎想像,即使在白羽下刀切去伤处腐肉之际,也未有何异样,反倒是白羽被溅至手背的脓血灼得一阵心悸。
……
上完药,白羽环着苍奇的腰,探手去够榻边的纱布,就在此时,昏迷中的白苍奇忽然挣了挣,白羽手一抖,差点打翻了药箱。
可掉过头去,却并未见其有任何异状,白羽稳了稳心神,暗道自己神经质,却也别扭地后倾了身体,不再紧贴着苍奇结实的脊背。
包扎好伤口,治疗过程总算告一段落了,白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他抬手探了探苍奇额前的温度,又擦了擦对方汗湿的颈子。
“哥……”
白苍奇动了动唇,口中出了一声极为模糊的呓语。
浓浓的酒气弥漫开来,白羽呼吸一滞,扶在苍奇腰侧的手也随之僵了僵。
喝酒……了么……
他托着苍奇脊背,使其缓缓平躺下来,伤处拿了软棉垫着,而后俯身凑近苍奇微抿的薄唇,细碎柔软的额发垂落在对方紧闭的眼上,二人呼吸相闻,辛辣的酒味混着暧昧的鼻息间在唇齿间流转。
果然不是幻觉……
“喝这么多,看来你心情也很差。”白羽无奈地笑笑,纤长的眼睫在烛光中打下一抹浅浅的阴影。
第六十六章 得寸进尺 (3309字)
“其实,我曾想,就这么和你过一辈子也挺不错……你生得俊,能容忍我很多坏习惯,还自愿跟在我后头收拾烂摊子。”
白羽轻轻拧了拧他腮帮子,说:“可没想到,你这个混蛋竟然算计到我头上了!”
……
“不过,就算预先知道这是你布的局,我大约也不会弃你而去的……”
“下午之所以那么失常,不过是我患得患失而已。”他白净修长的手指疏离着苍奇汗湿的长发,继续道:“知道么,我非“我”,若你仅是单单迷恋这个身体……万一哪天我被驱逐出这个躯壳,又或者,你突然发现自己并非断袖”
那么,我该怎么办……
把发生的一切当作黄粱一梦么……
……
白苍奇仍旧是静静卧在他身边,呼吸均匀绵长,两颊不正常的红晕未曾消退,白羽将下巴支在他左肩,痴痴地吻了吻他颈侧迸跳的动脉,轻如羽翼般的柔软……
苍奇,你才十七岁,选择背负两个男人的爱情终究草率了些,仅是图个新鲜感又能坚持多久呢?
眸光有些惨淡,白羽猛烈呛咳几声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啧,我真TM矫情,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叽叽!……这方面我永远不如你果决。
鼻子忽的一酸,白羽深吸一口气,将视线转向身侧的人,修长的手指抚上对方凉薄的唇,细致地勾勒那优美的线条,似被蛊惑一般,情不自禁探入那温软所在,濡湿感在指尖一圈圈漾开,心弦被轻轻拨动,微妙至极。
神智回归之际,唇舌早已取代了手指,粗鲁地撬开了苍奇微阖的齿,白羽闭上眼,身体紧张得轻颤,就像孩提时代偷吃糖果,又是甜蜜又是罪恶。
和苍奇鼻翼相贴,他颤这眼睫轻轻蹭了蹭,口中满是对方灼热的气息,水乳交融的契合感……白羽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