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事吗?苏敏自嘲的一笑,是自己的无力,成就了他的出丑?!
“王爷,你……怎么了?”
她渐渐发觉,他的额头上,冒出细汗,青筋暴起。
眸光一灭,她清楚南宫政对她短暂的宽恕,不过是因为他疲了倦了,没心思费力折腾她为乐。
“这到底是什么病?”
她喃喃自语。
“治不好的,别自以为是。”极为不耐的低沉嗓音,穿透她的耳膜。
他不会是伪装的。
她也不再敢轻易提起,那是因为他手上沾了太多鲜血,所以才遭来报应的那些话。
他一把拉过她覆在他额头,擦拭汗水的手,将她拉入软榻之上。
她低呼一声,这才发觉他将她的双腿当作枕头,枕在她的腿上,再也不动一分。
她是算的很清楚的人。
不管今日是谁救了她,她都该回报。
就让他靠着吧。
她纹丝不动,坐正的身子不久便变得麻木起来,房内的暖炉在半夜就熄了火,蜡烛也流干了眼泪。
如今,已经是深夜来袭。
窗边第一缕晨曦,冲破了黎明的束缚,吻上苏敏的鬓角。
微微张开双目,她才发觉自己低垂的脸,几乎就要碰到南宫政的俊颜。她蓦地抬首,仔细看着他额头再度冒出的细汗,心中疑惑更深了,为何这样的人,也有自己的梦魇。
当真是作恶多端吧。
她不是圣贤,即使生性淡然,遭遇那么多事之后,也无法保持平静。
她的心,也不得不对他下了定论。
腿上的男子翻了个身,苏敏这才发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全然失去知觉了。
“王爷你醒了。”
他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太阳穴,眯起黑眸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直到她的影像渐渐变得清晰,眉峰蓦地蹙起。
苏敏直觉将他的反应,当成是一大早看到她的不悦。
他走下软榻,大麾落在苏敏的腿上,她正想起身递给他,却有心无力,咬着下唇想要站起来,却不料南宫政冷着脸,大手一挥。
“算了,本王走了。”
她无谓地垂眸一笑,捉紧那件他留下的白色大麾,身子无声躺下,她觉得累了。
……
南宫政整装待发,今日与宾客约好去后山狩猎。
他骑在马上,一身素黑劲装,握紧手中长鞭,笑望着策马而来的周衍,眼神渐渐复杂起来。
两人选了一条羊肠小道寻觅猎物,在半路上,他突地开了口。“你觉得我的王妃是个何等样的女子?”
“比起我见过的那些贵族太太,她的身上还有气性和骄傲。”那些特质,都让一个柔弱的小女子,不甘屈服命运,而显得更加独特而美丽。周衍明白南宫政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勒住马儿缰绳,渐渐缓下速度。
“你觉得她的骄傲来源何处?”南宫政脸上的笑意一敛,仿佛从未放在心上般冷漠无情。“不就是苏家的产业和财富吗?”
“你是说——”周衍突地想到苏敏脸庞上的红指印,眼神一紧。“如果没有苏家这个靠山的话,她就会对你言听计从?”
南宫政一言不发,加快疾驰速度,那是因为在他的眼底,远处,出现了一团白色的猎物。他眼神阴鹜,迅速从箭筒之中拔出箭,拉起弓。
周衍看他沉默,策马追上去,大吼道。“她是你的王妃呀,政!”
“周衍,这句话,好像应该从我口中说出来吧。既然知道她是我的女人,你更不该频繁见她。”
话音未落,手中长箭瞬间离弦,直直朝着那猎物刺去——
南宫政此刻的眼神,尽是专注和孤傲,却也见几分嗜血的冷酷决绝。
049 苏郁回归
幽幽醒来,已经接近晌午,苏敏急急梳洗装扮,走入梅园。
乔妈正好走出院子,说桐已经喝下药,而她必须出府一趟,很快就会回来,请苏敏等到她回来再走。
乔妈吩咐她将门关上,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在桐身边出入已经约莫十日了,似乎在这一方面,乔妈不再怀疑她的用心。
这是个好的开始。
苏敏插上门闩,桐趴在桌上就睡了,一旁还摆放着还未做完的白梅画卷,他看起来便是个受到良好调教的男孩,但他作画倒是第一回见到。
只是——苏敏细细看着这幅画轴,墨迹已经干了,应该画了有些时间,不过看了一眼,她还是不难挑出毛病来。
他的书画功底并不算好,梅花的品韵不单显得刻板呆滞,不见一分生机,右侧上头的几行五言诗也写得歪歪扭扭,不成一格。
苏敏不禁暗笑自己也喜欢以貌取人,桐比女子还要出落的清秀雅致,她就似乎断定他手握挥毫所写的诗句,所画的风景,也会跟他的人一般清逸潇洒。
她拾起滚落桐脚边的毛笔,润了润笔头,正想帮他添几笔,没想到桐却在这时幽幽转醒!
他的眼眸一亮,蓦地推开苏敏,将画轴护在胸口,低吼道:“你想干什么?不许看我的画!”
“我只是想帮你改一下。”苏敏有些不解,为何他如此抗拒别人看他的画,手中的毛笔无力垂着,她微微蹙眉。
“不用你好心!”桐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闷哼一声,站在窗前冷眼看她,漂亮的眼底满是敌意:“你肯定是在心里嘲笑我画的不堪入目,乱七八糟!”
苏敏沉默不语,他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又不是风流雅士,根本就用不着舞文弄墨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多日来,他不太拿着敌意对她,而今天,他因为一卷画,就闹了那么大的脾气,耍这么大的性子。
真的是,无理取闹。
“你想笑吗?反正也被你看过了,这画我不要了——”桐恨得咬牙,一把将画卷撕成两半,不解恨,又将两半撕成四片,八片……
他冷着脸,大力扬手,偏偏碎片飞扬在屋内的空中,飘絮一般旋转着,最终吻上地面。
有几片残留梅花图案的碎片,落在苏敏的脚边,她眼神一闪,俯下身子,一一拾了起来。桐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他阴着脸,看着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宁静,迟迟不说半个字。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养病的时候切忌烦躁愤怒这些情绪?”她拾起最后一个纸片,抬眼看他。
“我的画是给政看的。”他愤愤不平,自尊更让他怀疑,除了政之外的人,会拿何等样的眼神看他,非议他。
“明白了。”苏敏清楚他为何一瞬间发狂,望着那双依旧染上微薄怒意的眼瞳,她以微笑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她扶着圆桌坐下,平视着桐的眼睛,平和的态度,让桐找不到迁怒的借口。“你毁了我看过的画,等于白白用功了,我要赔给你吗?”
“不用了。”
他还在生气,脸色十分难看,挤出三个字,算是大人不计小人过,生硬地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敏感,如果不是有南宫政这个支柱,他又该如何独自存活于世?
苏敏无奈地摇摇头,桐的感情太偏执,他仿佛是种在无人之境边缘的青竹,只有南宫政的灌溉才得以成长,他的世界里,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
这种感情,让她觉得沉重,更觉得危险。
更何况,少年的心,异常敏感脆弱,有了南宫政的保护包容他便开心,一旦什么时候这种力量解除或者变淡,那么,他一定会受不了,万分痛苦。
“砰砰砰……”
门口传出大力的叩门声,苏敏微怔了怔,除了乔妈,还有谁会来到这个梅园?
“怎么不去开门?”桐睨着眼看她,怒容依旧。
苏敏耐着性子解释:“乔妈刚刚出去,不可能是她。”唯一的钥匙也在乔妈手上,所以门外那个人,一定不是她。
“敲门声吵得人难过,去开门吧。”桐摆摆手,手中的白玉扇子轻轻摆动,额前的一缕黑发随之吹动。
眼波一闪,她柔声安抚他急躁的情绪。“如果是来对你不利的人呢?”苏敏知道桐的存在,对外人而言,是陌生而神秘的,南宫政不想公布他的真实身份,若是被外人知晓,后果不是她可以预知和控制。
“反正你们都容不下我,多一个,少一个,我完全不放在心上。”桐轻哼,满目不屑。
苏敏倚靠着门背,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有短暂的沉默和思考。
“还等着做什么?”桐更加不耐嚣张,横眉冷对。
她眼神一紧,隐忍对待:“我们或许不该开门,等一会儿人自然会走。”
“我又不是乌龟,你让我缩头干嘛?”桐不满苏敏仿佛他见不得人的那种窝藏态度,猛地收起手中的扇子,欲要径直走出庭院。
苏敏微微蹙眉,桐是在气头上,还未消火,为了保护他,她不该开门。
但门口的声响越来越大,仿佛不开门,誓不罢休。
“你不去,我去。”
桐当真已经越过她的身子,仿佛不悦自己的话,对苏敏没有半分威胁。
“我去,你待在这里。”她拦住冲动行事的桐,走到门后,抽出门闩。
对方一个大力,差点就要将苏敏推倒,随着浓郁的花香,她已然骄傲地走入梅园,入侵的强势眼神,扫视着身侧的苏敏,顺及,直直望向屋子门前的桐。
“好啊,果然藏着个人。”
沁歌儿气的咬牙切齿,更是看清楚那个少年的面容之后,脸蛋上更多了几分水火不容的强势。
她以为不过是自己的揣测,如今却得到了亲眼所见的证实。
在塞外,男子可以豢养多少女人都不成问题,唯独男人与男人的苟合,才是最为女人无法容忍的不齿之事。
只要对方不危急她的地位,她不在乎哪个女人跟她分享王爷的宠爱,但男人?
就算是个漂亮的男人,也不行。
沁歌儿愤恨地疾步走到桐的正前方,长指几乎就要戳着桐的鼻子,满心愤怒都朝着他而来,毫无收敛。“你这个小鬼,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贱种兔儿爷?”
“我不是小鬼,是男人。”桐的眉宇之间,染上显而易见的不悦,苏敏突地有种不祥的预感,沁歌儿足以让他失控。
“就算你说自己是个男人了,男人与女人之间,还是有不少差别的。你看来很年轻,这里面的道理,你又懂么?”沁歌儿眯起细长妖媚的眼眸,涂着蔻丹的长指,戳上桐的胸膛,要他顺着她的方向,看看她胸前的丰盈。
“你不过是个女人,还是个满身俗气的女人。”桐的神色不变,沁歌儿比他要高挑一些,他却不想抬眼看她,视线落在她挺直的摇杆和丰满的身子,冷冷一笑。
苏敏急急走到他们面前,想要拉过桐,他却猛地甩开她的手,拒绝她的插足。
“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就是女人,这就是女人的身段,更何况王爷喜欢我的身体。”她的红唇高傲地扬起,面前的王妃是美丽,但王爷照样不多看她一眼,沁歌儿的自信,已经让她过分张扬。“那已经足够了。”
“政是正常的男人,身边自然该有女人,那又怎样?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桐的脸色白了白,一把推开沁歌儿的身子,怒意喷薄在眼眸之中。
“女人才能够满足男人,女人的身子才能让男人留恋,也正是女人,才可以给男人育有子嗣。”沁歌儿稳住脚步,没有半分慌乱,冷冷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绽放一个迷人的笑靥。
桐突地沉默,陷入沉思中,苏敏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沁歌儿看着桐,眼神流转间,尽是不屑和嘲讽。“王爷一时宠着你算什么?你只是半个男人,臭小鬼,你能够满足王爷的欲望吗?你明白什么叫做男欢女爱么?明知道自己是男人,还恬不知耻,这京城到底是怎么了,世风日下,居然连老天爷原本的规律都变更了呢。”
“够了,沁歌儿。”
苏敏拦住她想要走近桐的身子,冷眼看着她,低声警告。“如果王爷知道你曾经来过梅园,我相信你不会全身而退的。”
王爷那两个字,显然要沁歌儿微怔了怔,她的确听说过南宫政对这个不明不白的男人过分宠溺,她一时冲动想要来耀武扬威,倒是没空想过这层利害关系。
“一个是心肠歹毒的王妃,一个是自以为是的死小鬼,你们怎么会站在一起,是不是又合力策划着阴谋诡计?”沁歌儿这才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冷嗤一笑。
“你给我滚。”久久沉默不语的桐,终于开了口,语气听来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扬着复杂的气势。
“我当然会走,说完我想要说的话,我就会走,你以为我稀罕留在这个破地方吗?”沁歌儿拍了拍身上的华衣,毒辣火热的眼神,扫过桐和苏敏的面孔,虽然不甘心,却也不敢再多做停留。“一个害死了我的骨肉,一个想要抢了我的位置,你们真是狼狈为奸。”
沁歌儿离开了梅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