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宫政将一层层的破衣裳扯开之时,却蓦地愣住了,因为他竟在偷儿身上看到一些不属于男子的东西——
“呜……冷,好冷……”被乱发遮挡了面目的偷儿,发出痛苦的低吟。
而奇怪的是,当这个声音响起时,南宫政高大的身躯突然微微一震!
。。。。。
167 他是丈夫
他的身子,僵硬成巨大的石块,却又那么脆弱,仿佛只要继续听到一声那个声音,他就会彻底崩溃。
是错觉吧,他是思念她成狂,才会把在洛城遇到的这个偷儿,当成是她。
他将被子把她的身子裹紧,却没有再回头看她,生怕拨开她脸上的湿透的黑发,是另一张面孔。
他已经习惯了等待,所以不想绝望。
就算真是个女扮男装的偷儿,也只是因为身影太过相像,嗓音太过相似,他产生了误会而已。
他不想用那个字眼,生无可恋,形容他如今的生活。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比其他男人常情,不过至今,他的身边没有她,他却也不曾不甘寂寞过。
即使是跟那个女人有些相似的女人,也不能替代她。
他坐在桌旁,隔了些许时间,却又猛地直起身来,他隐约听得到她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他的胸口疼痛着,却又找不到原因。
他还是觉得好奇,即使拨开她的头发看清楚是另外一张面孔,他也想要知道。
即使面对一万大军,他也不曾如此忐忑过。
他一步步逼近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拨开那几缕挡住她真实面容的黑发,那个女人紧闭着双目,但她的面容,已经占据了他的视线。
他愣住了。
应该不是吧。
不只是身体相似,声音相似,连脸都一模一样吗?
或许是他的眼睛还未彻底恢复,如今看到女子,都觉得跟她是一般的面容吗?
他等着,等着黑夜退散,等待清晨的到来。
他忽略那张脸,还是觉得那是幻觉,毫无情绪地给她汇入一丝真气,将暖意充斥在她的体内,给她治疗伤筋动骨的伤,不让她疼得继续昏迷。
清晨,终于到来。
他在一边坐了一夜,身影没有丝毫的改变,从黑夜到黎明的每一刻,每一瞬,都是他数着煎熬过来的。
他痛苦的紧闭着黑眸,紧握双拳,浑身不敢有半点松懈,等那名陌生突然闯入他生命中的女偷儿清醒,也等自己清醒过来。
总是产生幻觉的话,或许是过多的熏香侵入体内,让他神智迷幻,他已经病入膏肓——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缓缓传来,此刻他经过一夜的平复,早就变得冷静。
如果是真正相似的面容,会是阴谋吗?
这世间,也有一种瞒天过海的方法,叫做易容术。
会是与自己对立的敌人,知道他一年多来一直在寻找的是谁,所以安排了一个身材相似的女子,贴上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就为了褪下他的防备,接近他的身子,然后,给他最沉痛也最无法意料的打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该救她,也不该有任何的怜悯之心,让歹毒之人用苏敏的面孔来迷惑自己,这种人,更该死。
她还是觉得冷,缓缓睁开眼眸,望着眼前的光景,朦朦胧胧记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这个背对她的俊挺男人,就是客栈中这间屋子的主人吧,昨夜的那个误会让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她还是觉得愤怒。
冤枉她是偷儿,至少也该找些证据吧,要是莫名其妙死在这个陌生人的手中,她才觉得冤枉呢!
她知道自己应该起身,开口请他离开,却没有力气。
她正想要掀开被子,起身跟他理论,突然发觉自己像是被剥了壳的虾子一样,浑身光光的!
她突然,眼底一痛,几乎是要急哭了,一瞬间的眸光,突地迸射出火光!
他,到底在她昏迷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她不太敢想下去。
盯着那个背影,她敢打赌,这人绝不会是寻常的世家子弟,因为那些公子哥儿的背影绝不会带着令人心惊的肃杀之气!
即使,他只是沉默,他只是背对着她,这种感觉绝对不会错。
眸光一闪,视线中的主角转过身来,冷眼看着她,他走开了,她才发觉桌上,摆放着一把长剑,她的全身血液突地上涌,她真是倒霉透顶,居然一回来就碰上了个登徒子,还是个练家子!
别说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即使身子全部痊愈,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如何抵抗这个男人?!
“你不要过来——”她扬声喊道,声音之中带着颤抖,还有哽咽。
他蹙眉,她的反应,她眼底的陌生害怕,让他觉得蹊跷,更让他坚信,应该是披着面具的敌手,跟他对立的人不少,但他却不能容许,任何人用她,来报复他。
如果真有这么胆大妄为的敌人,他不会轻饶。因为以她之名,更罪加一等。
“我为何不能来?”站起身子,南宫政一把拉过女子,将她整个人拉跌在榻上。
“你不要这样!”女子将身子缩成一团,眼眶中浮现出点点泪光。
楚楚可怜,用这张脸展开眼泪攻势,自然更容易让他心软,不过,他还是冷着脸,观望着她的梨花带泪模样,还有仓皇的眼神。
他拔起手中的长剑,一把架在她脖颈边的冰冷寒铁,她连大气都不敢出,不清楚为何他要这么对待自己。
好像,她就是他前辈子的仇人一样!她是跟他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么?
“我没有偷你的东西,什么都没碰——”她急得话都说不完整,一手拉高自己身上的被子避免春光乍泄,一手连连摇晃着试图两人解开误会。
毕竟,那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受到不小的惊吓。
她的人生和历练,只剩下一年半这么短暂,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不懂世间多么险恶,世人多么复杂,偏偏她流不出更多的眼泪,击退他的举动。
他蹙眉,大掌覆上她的鬓角,试图在那延边的位置,找出些许破绽,但他摸索了许久,甚至感觉的到手掌下的面庞都开始轻轻颤抖的时候,他也没有找到一丝缝隙。
一挥手,长剑霍然入鞘。
她泪眼婆娑,原本想道歉,就算她没有偷拿他的任何钱物,躲在人家的屋子里面,多少显得用心叵测。却在接触到一双深幽的黑眸时,脑中瞬间转为空白。穿着儒衫的他,竟显得那样尔雅,那股贵族之气仿佛浑然天成般地围绕在他身旁,令他本来就俊朗的面容更显得卓尔不凡……
只是那一身素蓝色的儒衫,多少跟他此刻的凶狠冷酷和冷然长剑那么突兀,格格不入。
不对,她怎么还看入神了?
她蓦地觉得,好像对他的身份,多了些许揣摩。
好吧,无论一开始的局势是怎么样,现在都已经变得不同了。现在拿着剑逼问她,要她妥协的人,是这个男人。
他应该是江湖人士吧,一身邪气的那种,用俊美皮囊迷惑世人,其实是黑心肠的盗贼吧,对对对,他装的那么凶神恶煞,其实是贼喊捉贼!
女子这下子,早就认准了对他的猜测。
“说吧!你有什么企图?要钱是不是?”女子压着胸前的单薄棉被,提防地瞪着地。他要钱,生怕她醒来逃走,才会剥光了她的衣衫,让她寸步难行,非要拿到银子才放人么?
“钱!”他彷若听了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立刻霍然大笑,“银两可说是我最不缺的东西。”
不对,她如果是敌人,至少也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对,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冲着他来的吗?
是在演戏吧,演出无辜,才可以在他手下活命。
不过,无论是什么敌手,派出毫无武功底子的女人来袭击他,都是下下策,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勾当,不是最愚蠢的么?
他觉得,这个女人,很可疑。
因为太可疑,他愤怒自己找不出她身上的秘密。
他锁眉,因为她的脸无懈可击,那肌肤的触感,仿佛也是跟她同出一辙。
没有该死的面具,没有该死的易容术,更没有该死的狡辩和杀气。
他不懂内心突地蔓延出来的,是何等的情绪,分不出悲喜。他要相信她是苏敏吗?他不怕她会幻化成杀他的人,却怕再一次落空。
毕竟这样的容颜,甚至不再出现在他的梦境,她好像是生气了,再也不想见他了。
而如今,他在洛城的第二天,居然就见到了。
他转身,翻开一件自己的衣袍,丢到她的身上,沉声道。“穿上。”
她望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很古怪,明明刚才还拿着剑指着她,现在倒变得温和了。
她也不再多言,躲在被子里将袍子穿上,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现在背对着自己,她正想早些逃离他,等回到了家,她就不怕这等的恶人追命了!这身袍子虽然太大太长,但至少比起衣不蔽体来的好些,这般想着,她只能将计就计。
“说吧,谁派你来的——”大方的笑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矜贵之气,其醇柔的嗓音夹带一抹魅惑的气息。
问出那个挑衅到他死穴的名字,他会让对方五马分尸的。
“我不是小偷!”话语方落,她立即拎起过长曳地的袍子,旋身就逃!
他的不悦,被这个古怪的女人,勾起了。
他突地长臂一伸,一把拉过她,把她压制在自己的怀中,不让她轻举妄动。
相似的身体,就连拥抱的感觉也一样,他这一刻,分不清是幻象还是现实,不禁有些迷茫。
“你到底要什么……”
哭丧着小脸的女子,已经彻底被困住了,他坚实的双臂,已经变成一座牢笼。
喉间涌上血泉,他连倾身呕吐的力量也使不出来。他觉得自己的胸骨尽断一样,痛觉已经扩散成为一种麻痹,真要说疼,他感觉不到,只觉得累……好累,浑身仿佛被千斤重石压着不能动,强撑起眼皮,视线却已模糊。
仍被他的双臂囚禁着,她的身子足足矮他两个头,平视的目光正巧只勉强抵达他的胸口。衣衫掩盖不住他身上的恨意,有好些从眼底之中露出了,虽然没有绿林大盗来得深刻,但也差不到哪去。
眼里所有见到她时的暖意全数消失得无影无踪,凛然得冰冷。听见她如此嚷嚷,他也森冷反击,“这是你欠我的!”
她蓦地睁大了双眸,他的眼神,虽然凶狠冷漠,却透露出另外一种暗示。
他认得她。
那么,她很好奇,她是谁。
他的不悦,更深了。
就算一切都跟苏敏一样,她的眼神,神态,气质,甚至对应的方式,都仿佛她是第一次见他。
他突地怒从心来,觉得她一定生气了,所以在某一个角落,失踪了一年半,决定要给这个自负骄傲的夜伤了她的男人一个教训吧。
她看着他的神态,万分陌生,眼底也是一片空白,毫无往日的从容不迫,甚至娇媚动人。她更像是一个不出大门的少女,没有人生阅历,她根本没有跟他对答如流的资本。
“我是谁?”他极有耐心的问,全身肌肉紧绷着,表情温柔却也严肃,仿佛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比性命更重要。
她努力睁大迷蒙的双眼,他把她的小脑袋放在他的掌心,她知道他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
然后,她像是第一次见到他,好仔细、好仔细的看着他。
他突地变得沉默,转过身去,然后从胸前掏出了什么物什,然后才朝她走来,步履从容,简直像是头漫步的狼,全身上下都隐含着内敛的危险。
他掏出了那支银色素面发钗,缓缓斜*插到她的黑发之中,只可惜她没有梳着发髻,发钗很快就滑落下来。
他皱起了眉头,男人开始不耐,她颤抖着小手接过这一只发钗,微微怔了怔。
南宫政的身子,彻底变冷了,寒意十足。
她不冲着他来的。
而她,不是敌人。
可是偏偏,这个陌生的她,也还是她。
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他终于说服自己,她是苏敏。
只是,他要证实的,还不仅如此。
“我是南宫政。”
她眸光闪了闪,闪过的,是一丝陌生。
“我是政!”他不禁加重擒制在她脸上的大掌,“你在气我去找南宫远复仇是不是?!你在气我瞎了眼把你推开是不是?你在气我是不是?!这一年多你看看我变成这个样子,即使不睡觉也要斟酌处理国事,一分不敢松懈,努力做给世人看,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驾驭这一个位置的最佳人选。如今与我为敌的南宫远还是任何人,都已经被我铲除了,现在天下太平,这样你高兴了吧!可以不要跟我呕气了吗?!”
“好痛……好痛!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她挣不开,脸颊挤得好痛。痛楚是小事,最让她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