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槿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今日见着的那周家姑娘如何?”
“哦,”魏柯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笑道:“哥哥说周姑娘哦,如何啊?哦,长得不错,很漂亮,眼睛大,嘴巴小,鼻子小巧,皮肤么”魏柯的眼前出现的却是芙蓉的模样,就直接形容了出来,还没说完,就发现魏槿的脸色不对,赶紧的闭了嘴。
魏槿面色微变,虽说没有太大的反应,说话的语气里己很是不悦:“我早跟你说过,娶妻娶贤,你就只会看人的样貌么?”
“不是,哥哥,我这不还没说完么?”魏柯讪笑着,心里犯着嘀咕,他压根儿没见过周家姑娘,鬼知道她是长是方。是圆是扁,品行如何。 可看着魏槿瞪着他的样儿。依着他的脾气,这一刻正耐着心思等着他的答案,或是说错了,下一刻就可能大发雷霆的了。反正周家姑娘是哥哥挑拣过的,总不会错。
于是。他只好搜肠刮肚的找了一些形容人品德高尚的形容词,一溜儿说了出来,“周家姑娘,哦。知书识礼,蕙心纨质,恩。温柔娴雅,确实是个好姑娘。”
魏槿点点头,面色稍缓,语气里就有些欣慰,“周家是书香世家。周姑娘又是周老太爷的嫡孙女儿。而且看周主簿的品行才学,周家姑娘也不会差到哪儿去,难得又与你年纪相仿。若不是周家家道中落,魏家这些年又有些个虚名在外,周家是如何也不能瞧上魏家?你若没意见。过几日我就让爹爹托了媒人让门求亲,成不成的就看你的造化了。还有。重要的是,你的劣根性也趁早改改,可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是,是,哥哥说得在理,全凭哥哥作主。”对于这个哥哥,魏柯从来都是畏惧他超过父亲,哥哥的话,他从来也是不敢抗拒的。而且,这时魏槿的话说得在情在理,他也无从反驳,只得唯唯喏喏的应着。想了一想,却又有些不甘心,道:“只是,我尚年幼,也不急着婚配,况且,哥哥亦是单身,如何就轮到弟弟?所谓长幼有序,我若在哥哥之前结亲,怕给乡里人笑话。”
“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你不用担心。什么长幼有序,那是骗人的鬼话,凡事总有个轻重缓急。我花田里的事忙,顾不得这些,你又野得惯了,该找个大方识体的来管管,你若能从周家姑娘身上学些东西,从此生性一些,娘亲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
“好的,知道了,哥哥我会上进的了。”魏柯只得点头应了。
“恩,去吧,今日累了,早些休息。”魏槿点头,转身回了房。
周堇之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身上的衣裙脏了不说,手心里阵阵的泛着疼。这才发现手心里因为刚才的一摔,磨得破了皮,丝丝的渗出血来。周母李氏将事情的原委询问过后,不由得好一阵埋怨。首当其冲的便是岩桐。
“岩桐也真是的,没事硬拉你去看什么花朝节祭祀,若是呆在家里,也不会有这事儿发生。”
“娘!”周堇之笑笑,“这事如何能怨得岩桐?您可不知道,今天的花朝节有多热闹,若不是岩桐陪着,我可不就要错过了?若真要怨,也得怨那个冒失没礼貌的人,撞了咱们的轿子,连道歉的话都没有一句。话说回来,那张脸,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周母忿忿的,“你倒是认真想想,若是想起来了是谁家的公子哥儿,我就让你哥哥拟张状子,告到衙门里去,让他赔个倾家荡产!”
周堇之“扑哧”一笑,抬手将手心摊开放在李氏面前,“娘,你这话说得!您瞧,就蹭了这么点儿皮,都不见血的,您好意思么?还要人倾家荡产?我的手没什么大碍,用水洗洗就好了,您别放心上,回头等哥哥回来,可别跟他说,省得他闹心。”
李氏点头,只瞟了一眼她的手心,便收回了目光,“这事可大可小,幸亏只是摔着手了,若是摔了脸,破了相,那可怎么得了?女子的相貌,可比什么都重要。你要知道”
周堇之知道母亲后面要说些什么,赶忙转移了话题,“娘,我在魏家百草园那里见着哥哥了。”
“见着舫之?他和谁一起?” ”周母的语气有些紧张。
“丁姑娘。”
“当真?你没骗我?”李氏喜上眉梢,却又有些将信将疑,“平日里我问他花朝节下邀请帖的事儿,他总支支吾吾的,若是真约了丁家姑娘,可不是喜事儿一件?支吾什么?弄得我以为他又背着我约了那姚墨兰呢”
李氏问这话的时候,紫樱正细细的用水将周堇之掌心里和着血的泥印子擦去,疼得她“嘶”了一声,皱紧了眉,没来得及回答李氏的问话。李氏便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你没有和他合着伙儿来骗我吧?果真是丁姑娘?”
“果真!”周堇之加重了语气,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你放心,嫂嫂,不是。姚姑娘,我也见着了。约的是丁家三公子。我瞧着人家的心思,就不在哥哥身上,你可以放心了。”
“阿弥佗佛。”李氏真正喜笑颜开,双手合什的念了声佛,又接着有些不快。“就是个水性扬花的!这才出了周家多久,就瞧上别人了?哼,难得舫之总算开窍了。他早知如此想,我也不至费的那么多心思。想咱们周家。世代书香,怎么着也得丁府这样的人家来配。只可惜,丁玉竹还是个庶出的姑娘。要是个嫡出的那就更好了。不过好在”、
紫樱己经将她的伤口处理好,用了条干净帕子包着,周堇之缩回了手,无奈的笑笑,“娘啊。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儿,瞧把您给乐得,至于的么?”
“怎么就不至于了?”李氏正了色,瞪了她一眼,“我的命不好。年纪轻轻的你爹爹就去了,好不容易将你们拉扯大。你瞧瞧,象我的年纪,呶,隔壁王大婶家的,人家儿女可不是和你与舫之一般年纪,如今都是子孙满堂,我呢,你瞧瞧,我呢?还得为你哥哥的婚事操心。还有你,我这几日茶饭不思的,魏家的条件,是欠缺了些”
一提到魏家,周堇之的心便没来由的砰砰直跳,红着脸不敢抬眼。周堇之的反应自然是逃不过李氏的眼睛,狐疑看了看周堇之,却是抬头问站在一旁的紫樱,“怎么了?小姐今日出门是遇着什么人什么事儿了么?”
紫樱看看周堇之,掩嘴“吃吃”一笑,“老夫人的眼睛可真厉害,!小姐可不是遇着那魏家公子么?人家还救了小姐一命呢,自个儿又受了伤,小姐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也不知伤得如何。小姐这时惦记的,怕是这事儿吧?”
“紫樱!多嘴。”周堇之给人说中了心事,闹了个大红脸,没想到自己尽心掩饰着,居然连身边的丫环都瞧了出来,这时就再也呆不住,“蹭”的站了起身,转身飞奔了回房。
李氏皱眉看了一眼周堇之跑开的方向,仍是向紫樱,“怎么回事,说来听听,紫樱,细细说说,一点儿也不许漏。”
紫樱便将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细细的说着,从进百草园,到周堇之如何遇险,魏槿如何救她,事后的反应如何,旁人的议论,一点不差的说了一遍,甚至连魏槿的长相衣着,说话的腔调,都认真形容了。
李氏边听边若有所思。她自己也是过来人,深知英雄救美的桥段是最能打动少女心的。女儿此时,怕是己经少女怀春,对那魏家公子动了春心。
如果她估得不错,这两天就该有魏家的媒人上门提亲了。李氏皱了眉,一边细细思量:依照这样看来,魏家公子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仪态长相,依紫樱的说法来看,也是上乘。而且难得的是,堇之也为之倾心,堇之的身世人品才学,他也没有不喜欢的道理。二人此时能两情相悦,日后也好鱼水相欢。唯一不太满意的,是魏家的身世,花农出身,说出去总不太好听。
不过,李氏转念又想,听紫樱的描述,那魏家公子呢,是中过举的,如今不过是因为家事耽误了仕途。将来等堇之过门以后,少不得让她吹吹枕边风,让他还是去弄个官儿当当。将来堇之就是官家夫人,谁也不敢再说什么,而且说不定将来,他还能将舫之也提携提携,弄个一官半职的。还有丁家,丁玉竹可是丁太守的掌上明珠,自然也不能不顾舫之,以后的周家,可不就一帆风顺了么?
想到这里,李氏不由得露出笑意,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第九六章 离家
第三更,呼~~
花朝节过后的第二天,姚木篱就喜孜孜的收拾好了行囊,准备要去往位于北门县郊的姚家花行,他要在那里先做上一段时间的伙计。早早的,他还特意亲手将所有的书本包成了一大包,背到门口的石桥边,堆作了一堆,点了一把火烧了。看着自己最厌恶的那堆书本在浓烟中终于化成了灰烬,他高兴得又笑又跳,象个孩子一般。
烧了书本,吃了早饭,姚木篱便吩咐管家备车,自己就回房拎了行李,往陆姨娘房里去辞行,墨兰也早在等着。
西园县县城不大,可周围却是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好几块县郊,而北门,是西园县最北的一块县郊,与邻近二县接壤。而邻县的人家,就会往北门花行看样订花,再由姚家花田运到各自家中。从姚家往北门花行,往返要四五个时辰,所以,姚木篱自然不能象原来在私塾一样天天往返回家。
陆姨娘知道,去花行做事一向是姚木篱的心愿,姚老爷也是好不容易才答应的,这时姚木篱终于可以去了,她这个做娘亲的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可是她一张嘴,眼泪还是滚了下来,拉着姚木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姚木篱在家中长了十五年,还是第一次离家,第一次离了娘亲姐姐,心中自然不舍,不过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劝道:“娘啊,你伤心什么呢?我如今不必再花家里的钱,可以去赚银子了呢。等月底领了月钱回家,我给娘亲和姐姐一人买一件首饰吧,娘,姐姐,你们想要什么呢?”
陆姨娘抹干了泪,笑着拍拍姚木篱的手背,道:“好孩子。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娘亲什么也不缺。娘不要什么。你要争口气,好好的做些事情出来给爹爹看看。娘亲只是”
说着,陆姨娘又要滴泪,墨兰忙笑着打趣道:“娘啊,你可别替他省着银子。工作的第一个月领到的银子。本来就该给咱们买些礼物的。我作主了,娘亲要支簪子吧,我嘛,要根链子。”
姚木篱笑着点头。“娘亲的簪子我记下了,款式就由我来选吧,只是姐姐的链子要什么式样的?”
墨兰自袋中摸出一个纯金打造的。与真的苜蓿草一般大小的四叶苜蓿草吊坠,放在手心里伸了过去,“这是我昨日在百草园斗花的时候赢来的坠子,我很喜欢,就想给它配个链子。你瞧着帮我挑吧。”
姚木篱两只手指将吊坠拈了起来,放在眼前细看,然后递了回去,一边赞道:“这个坠子好精巧,没想到那么不起眼的小草。若是做成了坠子,倒真也特别。行。我记下了,等领了月银,一定给姐姐配条合适的金链子。四叶草,听说又叫幸运草,姐姐得了它,从今往后,咱们一定会好运滚滚来的。”
“是吧是吧,”墨兰高兴的将坠子接过,仍是收了入袋中,一边得意的说道:“这可是我昨日斗花的战利品哦,没想到魏家还会弄个这么出人意料的奖品,真是意外之喜呢!”
陆姨娘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一对儿女,脸上满是骄傲之色,对着姚木篱笑道:“你姐姐逗你呢,就你那点月银,够做什么的?你姐姐自己有月银的,要链子让她自己买去,你别理她。”
“你看,你看,娘亲多偏心!”墨兰笑着挽起陆氏的手臂摇晃着,撒娇,“不过是跟弟弟要根链子,让娘给心疼的!”
“我一定给姐姐买的,照顾好姐姐和娘亲是我的责任。”姚木篱拍拍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将陆氏和墨兰都逗乐了。
陆氏笑着,目光落在姚木篱身后的包袱上,目光里又是一阵黯然,问道:“东西可都收好了么?”
“收好了。”
“换洗衣物都收了?”
“收了。”
“收了几件,都有哪些?”
姚木篱想了想,一一答了。
陆氏摇了摇头,站了起身,“不行,我还得再给你收上几身,一人在外,得多带些,万一碰上个阴雨天的,没衣服换洗可怎么好?离家又远。”
姚木篱忙急着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娘啊,带多了麻烦,我会常回来的,现在带这些足够了。”
陆氏张口还欲再说,墨兰笑着将她拉住,道:“人家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木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