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可我怎么觉得这么热啊,我快被热死了!”
“什么死啊死的!怎么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儿,当心说顺了,哪天进了宫也说了出来!少不得要挨板子!”他嗔怪道
“是!奴婢错了!”轻吐舌尖。
“你就是太浮躁,没听过心静自然凉吗?一边儿坐会,等心静下来,自然就不热了!你这样走来走去的,我看着都替你热!”
“哦!”老实地坐在他对面,胡乱翻着桌上的书籍。
忽见小蓝掀帘走进,手中端着一盘冰镇樱桃,忙将她唤到身前,拿起一颗放进嘴中,哇!又酸,又甜,又凉,吃进肚中,真是凉快无极限!
“少吃几颗!”身边传来轻咳,“你忘了太医是如何交待的!你本就体寒,切忌生冷之物!这冰樱桃不能再吃了!”
“哦!”刚伸出的手,又不甘心地缩回。炎炎夏日,我连清凉的东西都不能吃了,活着真是无趣到了极点!唯有看着那盘红彤彤的樱桃不停地咽着口水。
“你啊!”他轻笑出声,溺爱地说,“只可再吃几颗,今日不得超过十颗!”
“遵命!”我似是得了恩典,忙不跌的又抓起几颗丢进嘴里。就是一个字,爽!
见胤禛看书,闲着没事,我也找来一本诗集,先时还觉有些燥热,读了一阵子,倒也觉不出热来,看样子,胤禛说的一席话还确有一番道理。
这一日,小蓝收拾衣物,竟然将那半匹香云纱给翻了出来,料子仍是光鲜。自那年胤禛生辰我为他做了一件内衫后,他便说太费眼,不让我再做了。既然无意间找了出来,也算有缘,不如趁着闲暇给他再做一件内衫来。卖纱的伙计曾说,这纱冬暖夏凉,如此的盛夏,岂不正是穿它的好时候。
他的尺寸我清楚,下剪也合适,如此顺利,仅用了两天功夫,一件轻柔的内衫便制成了,重又下水、洗净、熨平,满心欢喜地等胤禛回来,准备给他个惊喜!
许是心有灵犀,才过了酉时,胤禛便赶了回来。
“爷总算是回来了,我盼了您一天了!”笑着挽起他的胳膊。
“想我了!”偷吻我的脸颊。
“是啊,是啊!我好想您呦!”
忙将他拉到床前,笑着让他闭眼,说是有礼物送给他。
“你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啦!”他虽不愿,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将内衫小心地取出,放到床上,再让他睁看时,当他看到那衣物,先是一惊,接着便有一丝不安。我只当他是高兴,忙让他将外袍脱下,试试衣服是否全身。他却闪烁其词,直道,今儿个练布库,出了一身汗,先去洗个澡,回来再试,说完便忙着往外赶。
“爷!”我将他拉住,“只是试试嘛!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儿我伺候您洗澡还不成嘛!”说完替他解开外袍的盘扣,脱下袍子,露出内衫来,本想再帮他脱下内衫,我不禁一楞,只觉这内衫针角细密,做工精良,料子颇为眼熟,再仔细一看,他穿的也是一件香云纱的内衫!
脑子飞快动转,竟也是香云纱!可那卖纱的伙计曾说这纱就只剩了一匹,又被我给买下了,怎么还会有呢!心中一颤,我曾送给年若莹半匹!当初因她苦苦哀求,我才送了半匹给她,如今这纱兜兜转转居然穿到了胤禛身上。
“是年若莹送给爷的!”我呆呆坐到床上,淡淡地问。
“早上走的急,忘记换了!”他略带尴尬地解释道。
他以为我是因他穿了年若莹做的衣衫才会不高兴的,却不知,我心中早已升起无尽的怒火。年若莹,你可真会演戏啊!当初为得到这半匹香云纱,竟不惜跪求让我割爱,我本念你爱兄心切,便送了你半匹,不成想这衣服竟然穿在了胤禛身上!我什么都可容你,只这欺骗我最是容不下!
冲突
年若莹,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解释的!想到此,我拿起那件内衫,忽地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这突来的举动反吓了胤禛一跳,他忙将我拉住,“上哪去?”
“用不着爷管!”甩开他的手,拔腿便跑。
穿回廊,过小桥,终来到年若莹的小院,犹豫了下,终是咬牙跨过那道门槛,院子不大,却也小巧别致,栽满花草,香气扑鼻,小池中的风车随风转动,带起涓涓细流,发出潺潺声响,好一派江南的雅致风景!
“侧福晋!”年若莹的丫头宝儿见我到来,颇为惊讶,这也难怪,这是我第一次来她的小院, “侧福吉祥,我家主子刚吃过药,这会儿正小憩呢!”说完便作势拦我。
“一边儿呆着去!”推开她的手,我自行掀帘进屋。
屋中混着淡淡杜衡熏香与点点药香,很是好闻。
“是姐姐吗?”内屋传来轻咳声,“若莹身子不爽,不能亲自相迎,烦请姐姐见谅!”
没有应话,轻挑屋帘走了进去,见年若莹斜倚在榻上,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好一个我见忧怜的可人儿!
“姐姐快坐!宝儿上茶!”她挣扎着便要起身。
“妹妹就这么躺着,我只问你一句话,问完便走!”没有寒暄,我开门见山,将内衫扔到榻上“妹妹可曾认识?”
她拿起内衫,仔细辨认,“这是我给……”话未说完,便自收口,摇头道,“不对啊!”
“对!这不是妹妹给爷缝制的那件!”我接口道,“妹妹可曾记得这料子的来历?”
她略张樱唇,颇为惊恐地望着我。
“妹妹若不记得,我便给妹妹提个醒,这料子名为香云纱,妹妹曾为求得半匹布料而屈尊……”
“姐姐不用提醒,我自是记得!”她轻理鬓角秀发慢慢开口,“我怎会不记得呢,那年,我看上这料子,因身上银子未带够,便回家取银子,结果再回去时,却被姐姐捷足先登了,我苦苦哀求,姐姐方才割爱,分了妹妹半匹!”
“这纱妹妹不是说要给兄长做件长衫吗?怎么又穿在了爷身上?”我冷冷开口。
“呵呵!”她轻笑,弹弹衣角,“姐姐这话问的还真有意思,这料子既已送了人,还管人家如何处置吗!”
“你若不说是给兄长,你想我会让给你吗?”我怒道,“你说的这些话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
“呦!”她拿起那件内衫,“啧啧,这件想必是出自姐姐之手吧,真可惜了那半匹香云纱,如此精致的物件居然毁在姐姐手中!可惜,真是可惜啊!”
“你……”
“姐姐莫要生气呀!”她直起身子,已全无病态,轻笑道,“这纱出自滇南!”她手滑过那柔软的料子,“据说,那里的人都懂得种蛊,她们把自己的情爱与蚕宝宝一起养大,织进丝料中,才做成这香云纱,我用它制成内衫,自是要让心爱的人能贴身穿上,让那人一生一世地只爱我一人,至死不渝!我费尽心力才寻到这丝料,又怎会舍弃!所以方才出此下策,不成想,姐姐却还真信了!大方地送了我半匹。我对兄长自是尊敬,但也不会为如此小事而下跪的!姐姐,真是对不住了!”
“你……”我稳住心神“你真是无耻!”
“无耻!”她指着自己冷笑道,“我无耻!我的大婚之夜,爷却丢下我一个人跑去见你!慢慢长夜,你可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忍着别人对我的讥讽,还要满脸陪笑地去阿谀奉承!我可是万岁爷亲赐的侧福晋啊,为什么竟要如此的低三下四?后来,爷回来了,呵呵,是日日宿在我这儿,在别人眼中,我是春风得意,得爷眷顾,谁又知道爷却连我的手都未碰过,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你虽不在府里,却住进了他的心里!我也是二八的好年华,凭什么会这样?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所以,我用香云纱制了内衫,伺候爷穿上,我要让他终其一生,都死心塌地的只爱我一人!”
“你这不是情爱,只是想占有!”良久我才开口,“你费了如此多的精力,做出这么多事来,无非是想让爷心中有你,你又可知,这心里要住进去一个人又该有多难!一件衣服若真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只爱你,那们做女人的,什么都不用做了,只做衣裳就成了!”
原先心中的怒气已慢慢散去,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我何苦跟她一般见识!
“妹妹好好歇着,打搅了!”说完便想转身出去,不想她却扬起手来,狠狠打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一愣,茫然之际,门帘又被轻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回事?”是胤禛!
“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她捂住脸颊,霎时已泪流满面。
“你!”我微微进前,指着她,“你又开始演戏!”
她却身子瑟瑟发抖,不停地往里挪。
“闹够了没有!”胤禛将我拉到一边,转身走到年若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年若莹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进胤禛怀中。
胤禛眉头紧锁安抚道,“别哭,好好说!”
她拿起帕子,边擦眼泪,边抽噎着说,“都怪若莹不好,惹姐姐不悦,姐姐教训妹妹应该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什么时候教训过你!”
“啊!”却听年若莹尖叫一声,复又躲进胤禛怀里。
“你可真会装啊!”我冷笑道。
“宝儿!”胤禛喝道。
“奴婢在!”小丫头哆哆嗦嗦跪在地上。
“你说,是怎么回事!”胤禛冷冷问道。
“奴婢不敢!”宝儿怯怯回话。
“说!”
“是,今天我家主子身子不爽,吃了药刚躺下,侧福晋便气冲冲的跑来,后来,又因为一件衣裳与我家主子起了争执,最后……最后竟打了我家主子!”
只觉眼前一花,我险要摔倒,手指着她二人,“你们主仆可真是会演戏啊,睁眼说瞎话!”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给奴婢胆子也不敢冤枉主子!”宝儿俯首在地上磕起头来,发出咚咚声响。
我苦笑,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是百口莫辩。我只定定看着胤禛,低声问道,“爷,您信吗?”
他不语,良久,缓缓开口,“这事儿,我自会处理,你先回去!”
他竟不信我,偏偏听信那主朴二人的鬼话,心似在滴血,我默默福身,道了句“是!”转身离开。
不知如何走出年若莹的小院,又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小院,进了屋便一头倒下,只想这么静静的躺着,不愿记起方才的一幕。
小蓝却美滋滋地跑了过来,“主子,热着了吧!喝些冰镇乌梅汤,去去火气!”说完又将拉起,笑得越发诡异。
端着乌梅汤满目疑惑“你今儿个是怎么啦?”
她却凑到我身边,“今天格格算是出气了吧!奴婢也跟着高兴,那年主子没事儿就爱搬弄事非,这次让您把她给教训了,真是活该!哼,让她知道,我家主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她给教训啦!”我大怒,将碗摔在地上,碎成若干片。小蓝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格格……这……”
“出去……出去……别给我添堵……”
“你别的没见长,这主子脾气到是长足了十成,如今已经开始会教训人了!”胤禛不知何时进了屋,指着小蓝,“你先出去!”
“是!”小蓝惊魂未定,将地上碎片捡起,悄然退了下去。
“说说吧!方才是怎么回事!”
我不语,重又躺回床上,翻过身去,以脊背对他“爷不是刚从年若莹那边回来吗,方才的事儿,她们主仆二人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这就是你跟爷说话的态度!”他略显不悦。
不再说话,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会,泪却不争气地滑落。
“就算有千万个理由,你也不该动手打了她!何况她还在病中,只为一件衣裳至于如此吗?这么大动干火!”他语气稍缓道。
我腾身而起,喊道“就算我说我没动手,爷怕也不会相信了!”
“现在说的不是动不动手的问题!你看你什么态度!”他面带不悦道。
“我再说一遍,我,钮祜禄…怀袖,没打过她年若莹!您爱信不信!”
“你!哼!”他压住火气,转身坐到书桌前。
“我就这样儿,爷也不是打第一天才知道!若嫌我烦了,大可以去她年若莹那儿!”
“你!”他站起身,来到我近前,指着我鼻子,“真是不可理喻!”
我拨开他的手,赤脚跳下床,来到门前,打开屋门,冷冷说道“我是不可理喻,爷大可去找那贤良淑德,惠质兰心的人去!”
“你是越发的放肆了!”他脸色煞白,将茶碗摔得粉碎,走到我近前,扬起手来,我看着他的手,抬到半空便又握成拳,用力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