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来,鬼族右翼分子野心勃勃,蓄势待发准备吞噬九天,其中以大护法烟鬼为代表。而主张平和的十宴鬼君,则决定无限期的休养生息,慢慢为鬼族带来了新生和希望。在这魔物丛生的世界里,总是充满了血腥杀戮,大家嗜血的本性却是如何也改不了。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在鬼族,所有人都憎恨仙家神族,他们自己才是自己的神,自身力量决定待遇。
如今鬼族上位极尊之人统共五位。
鬼君十宴以及四大护法,分别是烟鬼,闻人通天,漓落以及落玉。
十宴一般不出手,力量到底如何不得而知。闻人通天则是历届万法会的头筹,毫无疑问的鬼族至尊,力量最为彪悍,可一直都得不到重用,反倒是烟鬼较得十宴宠幸。落玉的生活较为清闲,每日栽花弄草,闲来无事就去天宫或者人间钓钓美男子,玩完就吃掉。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漓落则是深居简出,一般见不到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神秘的人物,没有人见过他,可他却是大明宫的主人,这个人叫‘花君宴’,是鬼族最特别的存在。
近日鬼族疯传,大明宫四大护法排行第三的漓落为救人性命,被天雷劈中,当场毙命,烧得焦焦的连脸都看不见了,而大明宫主花君宴也消失数日不见踪影,鬼君十宴对此毫无表示,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成日与烟鬼在宫内下棋。
也许这正是酝酿着暴风雨的平静。
牛车慢悠悠晃晃荡荡进了城,期间老伯几次欲张其口,却又欲言又止,瑶音也不知该同他说什么,二人便一路沉默。不久后,前方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城墙建筑,由青黑色的砖块整齐划一堆砌而成,城楼上的牌匾上书了三个大字:重明城。飘逸的字体让她顿感熟悉,却又一时忘记了在哪里见过……
才将将进了城,老伯便下了逐客令,将瑶音一人丢在街道上,驾着牛车自顾自的消失了。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的两侧,虽不似人间那般热闹,但也还称得上是商铺林立。林林总总卖什么的都有。
突然,瑶音发现,在街拐角处有一孩童形似云漠,她立刻冲了上去,谁知还未接近于他五步之内,便被劲气所震,整个人向后飞了起来,撞在一棵大树上。
瑶音愣在当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那小孩回过头,对她狡黠一笑:“娘亲说过,不要同陌生人接触。”又忽的脸色一变,如同小恶魔一般,大声喊道:“你是陌生人,离我远点!”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瑶音勉强支撑起身体,暗自叹道:“这里绝不是人界,人界哪里会有如此多性情乖僻,行事野蛮之人?”只得摇摇头,自认倒霉了罢。
……
全身骨头似是要散架了一般,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瑶音四处打听,才终于寻得一间客栈。奈何她们身无分文鬼族钱币,好说歹说,掌柜的死活不肯收受人间钱财,硬是吩咐小二要将她赶出门去。
“滚远些,没钱住什么客栈!”
瑶音本就身子不爽利,走得慢了些,小二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真野蛮!”瑶音忍着疼痛,捡起地上的包袱,将散落的物品一一拾起。她正暗自疑惑为何鬼族连个小二都如此彪悍时,客栈里却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静得连绣花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瑶音将最后一件物品——闻人怜生身上摸来的玉牌拾起后,站起身子拉着拖车,便是要告辞,谁知大堂内却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姑娘留步——”掌柜的一个箭步冲过来,跪在瑶音面前赔笑道:“小店专门为大人准备了上房和上好的酒菜,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务必赏光留在小人店里……”
瑶音狐疑,“怎的突然天上掉馅饼了?且看你玩什么把戏。”
小二将他们带去了最好的天字一号房。房间自然是顶好的,小二也是毕恭毕敬的,可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何他们的态度会转变如此之大?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若不是有求于自己,定不会这般,呵,她等他们自个儿来找她。
瑶音赶紧叫了几桶热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身体开怀了,心却依旧绷得紧紧的。
“阿漠到底去了哪里,莫不是被拐卖了?将紫宸独自留在闻人府上,他醒来后见不到自己会不会害怕?”脑子里突然蹦出云漠和紫宸被恶鬼分尸吃掉的画面,只剩他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瞪大了盯着自己,似是在质问她为什么没有救他。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绝不会有事的。”瑶音掬了一捧清水,洒在面上,努力让自己不要瞎想。可无论如何,她的心还是揪在一起,自己到底能力不足,无法保护他们,这感觉令她十分难过。
云娘临死前,将云漠交与自己之手,自己却没能力保护好他,这让她如何心安?在水里泡到水冰凉之后才失落的起身,换了一身鹅黄的纱裙走下楼,只见大堂内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莫非要办喜事?
瑶音走下楼梯,人群便立刻自动让出来一条道。
将将在餐桌旁坐定,“小——”二字还没喊出口,三个伙计便拿了许多吃食,瞬间便摆满了瑶音身前的整个桌面,道道菜都是色香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
只可惜,瑶音太久未进油水,看着这满桌的菜式却是无胃口动筷。
“姑娘不满意?”
“呃,不是。”
“姑娘想要什么尽管说,小店必将竭尽所能,让您感觉宾至如归。”
“我想……要一碟清粥。”话音刚落,只见掌柜的使了一个眼神,小二的便立刻端上来四五碟粥品,有鱼片粥,皮蛋粥,玉米蛋花粥,各式各样,看得瑶音眼花缭乱。
她吃了一口,甚觉美味,却又让人觉得不是滋味,甚至有些难以下咽,想了半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放下了勺子,苦笑地摇头。
“姑娘不满意?”掌柜的如履薄冰。
瑶音摇了摇头,忽然拍案而起,愠怒道:“你有这么被人盯着吃过饭吗?你吃得下吗?”
四周围观的人群立刻作鸟兽一般散去,速度之快,令人叫绝。
整个大堂内,忽地就只剩下三个战战兢兢的伙计和一个冷汗直流的掌柜。
瑶音忍不下去了,淡淡道:“说吧,怎么回事?”
几人互看了一眼,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大人,您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大人不计,饶恕小人吧。”
瑶音疑惑,“什么再生父母?”
“大人您就不要谦虚了,有谁不知紫玉符是大明宫的象征,能拿到紫玉符的人便是大明宫内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们这个镇子虽身处鬼界,可我们终究也只是个凡人,在人间受尽了欺凌,寻死也无门,是十宴鬼君救了我们呀……”
瑶音讶异,这块紫玉的威慑力居然如此之强,更加奇怪的是,闻人怜生居然有紫玉。还有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十宴居然会救人。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日遇着特别多。紫玉代表大明宫,云漠会不会在那里?
瑶音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淡淡地吩咐了一声,“送我去大明宫。”
“……大人您在同我们开玩笑么?”
“我像开玩笑么?”
“您太为难我们了,大明宫离这少说十万八千里,哪是说去就能去的?”
瑶音惊,“这里不是重明城?”
掌柜的点头,“这里是重明城,可重明城离大明宫,那是一个天一个地的距离呀。”
“……”
就在气氛降至冰点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最新消息,你们猜怎么着,十宴鬼君居然自动退位,在大明宫做起了杂役,说是为了忏悔她杀了什么都什么城的官员……”来人是个少年郎,手握长弓,身形看上去有些柔弱。
他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客栈内空空如也,只剩下瑶音同掌柜的一行人在大眼瞪小眼。
“你们怎么了?”他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们。
“子夜!”
“爹,你、你们怎么了?”
“你还站着做甚,快些过来拜尊使!”掌柜的一招手,名唤子夜的年轻男子便立刻走了过来,虽是满脸疑惑,却也还是恭敬有礼向瑶音作揖。
“本尊许久未回鬼界,觉得一切煞是陌生,你将将说十宴鬼君出什么事了?”瑶音点了点头,算是回礼,遂又喝了一口茶,一脸平静的扮猪吃老虎。既然决定装,就要装得像,装得淡定。
子夜挠挠头,重又回复兴奋样,口若悬河说了一堆。
瑶音揉了揉太阳穴,消化了一会,才将他的话语给理了清楚。
大意是:鬼君十宴前不久在天界闯了祸,弄得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大明宫主花君宴将将回宫,听闻此事后郁郁寡欢。为何郁郁寡欢不得而知,但根据可靠人士爆料,天宫遭横祸的一家是花君宴宫主的初恋情人的二舅妈的小姑子。十宴内心深觉自己闯了大祸,便自动退了位,在大明宫内做起了杂役赎罪。
而新任代理鬼君的是四大护法之首的落玉。
瑶音心下有了眉目,这宫主花君宴应当就是云岭上的黑衣男了,瑶音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他同漓落在云岭上卿卿我我的画面……男人啊,只会被美色所迷。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花君宴本身就美得惊心动魄,没必要流连于美色罢,如若只是为了皮囊,那还不如考虑跟紫宸玩断袖。而且,他因初恋情人而郁郁寡欢,想来该是长情之人。
不管如何,既然到了鬼界,先去大明宫找云漠,顺便看看能不能去御厨房里偷几颗巴蛇蛋。瑶音顿时觉得前景一片光明,很有可能完成任务,从此跟云漠紫宸三人云游四海,潜心修行,过上幸福生活有肉吃的好日子。
瑶音从云漠房里出来,遇到了行色匆匆的闻人怜生。二人擦肩而过,瑶音刚想打招呼,哪知他看也未看瑶音一眼便匆匆进了云漠的房间,不多时便将昏睡的云漠抱了出来。
“你干什么!”见他面色不善,叫他也不理,瑶音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立即跟了上去。
瑶音一路跟着他们来到后院偏殿,在一棵老槐树下有一个巨大的树洞,洞里散发着森森鬼气,隔了老远也能闻见一股血腥味。在树洞旁伺候着几名婢女,小青也赫然在列。闻人朝他们点了点头,抱着云漠便是要跳进洞里。
“住手!”瑶音大惊,不顾一切冲了上去,可却还是晚了一步,只掠过闻人的衣角,扯落一块紫玉牌。二人转眼便消失在树洞中,瑶音的半个身子也没进了黑暗。
“这般着急,不如你也进去罢。”小青吐了吐蛇信一般的舌头,瑶音一脸震惊的眼睁睁的看着她将自己推进了树洞,失重感传来,黑暗淹没了她。
瑶音再次睁开双眼,下意识用手遮挡住刺眼的光,过了许久才渐渐适应过来。
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身下是厚厚的枯草堆,周围的景致在缓慢的后退,想来自己应当是在一辆牛车上,可自己不是在闻人怜生的府里么,怎么会到马车上?阿漠呢?她四下搜寻了几遍,仍旧没有发现云漠的影子。
“阿漠——阿漠——”
没有任何回应,空荡的田间小路,四周空无一人,瑶音当下觉得心急如焚,闻人怜生你把阿漠拐到哪儿去了?!
运送枯草的牛车忽然间停了下来,只见从前边走过来一个带着斗笠的老伯,他抬起头万分吃惊地盯着瑶音,长大了嘴,过了许久才大声喊道:“你、你是怎么上去的!”
瑶音站起身,拍了拍手掌,小心翼翼走下枯草堆,却发觉受伤的脚腕已经不疼了,灵活如初,竟似从来未曾受过伤一般,这是怎么回事?楞了一会,随即向老伯行礼道:“小女子瑶音。”
他像是看怪物一般,眼睛发直,愣了半晌,清了清嗓子,“姑娘你躲在我草堆上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在您的车上,醒来便是这般了。”瑶音有些窘迫,遂又着急道:“老伯你可曾见过一个约莫十岁大的孩子?身高差不多到我这里——”她边说边比划着自己的腰。
老伯摇了摇头,白了她一眼,便是要离去。
瑶音连忙拦住他,“老伯可否告知一声,这里是哪里?”
他皱眉,满脸狐疑,“整个鬼界就只有重明城四季如春,温暖如一,你不知道?”
“这里是鬼界?!”
老伯怔住,点头。
“……”瑶音忽地祭出一把剑,架在老伯的脖子上,“说!你将阿漠带去了哪里?从前我便听闻鬼族之人最是喜欢小童子,你莫不是将他吃了?”
老伯眼里忽的灵光一闪,两手指顺势夹住剑身,将之从自己脖子上移开,笑道:“姑娘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