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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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朱门-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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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萱自然也不会傻傻的期待二姑娘诗琪会替自己出头。
    装乖卖巧不会屡屡叫自己受益。
    凝萱看着和自己大眼对小眼的妙柏,面上不露丝毫破绽,只是说道:“病由心生,恐怕四姐姐光是拜神修佛并没多大的用处,还是安安分分的找个大夫来看看才是正理儿。还请告诉四姐姐,有些药吃得,有些药吃不得”
    抛下了这么一段含混不清的话,凝萱头也不回的去了。
    伫立在原地的二姑娘若有所思,呆望着凝萱消失的背影与尺素说道:“小小年纪,气势可了不得,或许打五妹妹一住进来的时候,我们都看错了。”
    尺素并不这样认为:“哎呦,我的好姑娘,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尺素不屑的看了看还站在这儿的妙柏,并不掩饰对北四间的鄙夷,“一个丫头处处刺五姑娘的痛处,她不闹才怪呢”
    妙柏打了个寒颤,两脚不安的蹭蹭。
    二姑娘见凝萱已然出了院门,这才轻笑与妙柏道:“告诉你们家姑娘,三哥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我自己心里一清二楚,倒不用她替我多心。不是病了嘛,我稍后回了老太太,叫她在屋子里安心养着,实在不行,咱们家京郊里还有田庄,不怕没有她清修的地儿。到时候满京城尼姑庵里的师太都请去给她做法,也没人拦着”
    北四间里的雅静一直躲在窗户下偷听,本来是要给凝萱找气受,现在心底一片冰凉的……反而是她自己。
    
    第四十章 闺学
    
    廉国府的闺学位于整个府邸的东南角的一方八角亭里,沿着窗根下是一汪活水,起端是园中的三眼清泉,注入到荷塘,又从碧池塘里流经此处,直奔到外面不知名的人家。
    盛夏坐于八角亭中,只觉得遍体生凉,心旷神怡。低头俯视窗外,碧澄澄的泉水就从自己的眼前流过,每逢暴雨,这泉水流的更急,便会撞击在八角亭坚实的白色墙基上,水花飞溅,有如飞珠滚玉。
    闺学内共有五张红木大桌,对着屋中的五个角分班落好,先生的桌案在正中间,身后一扇硕大的屏风,绘有南山舍人的松鹿图。一老松,根浅干高,上粗下细,枝枯叶疏,似有病魔缠身的老人。树后乃是一颗头重脚轻、摇摇欲坠的怪石,石旁画一只形体扭曲、双目圆瞪的鹿,地上偶有稀少短小的枯草。
    凝萱伫立在屏风前不语,心中只觉得无比怪异,女子聆讯闺中教诲的地方,怎么摆了这样一幅不伦不类的屏风,看着倒有几分的毛骨悚然。
    察觉到凝萱的不自在,二姑娘诗琪走到她身侧轻道:“宫先生是前科的举人,因会试那会儿生了场大病,所以没能及时应考,又因他祖籍在淮安,来回往返耗费心力,便在咱们家住了下来,祖父甚是赏识此人,所以妹妹见了先生,切不可任性失礼。”
    文人倨傲,二姑娘诗琪傲视小桃坞的最大资本,就是在文采上得到了当家男主人老国公的喜欢,二姑娘诗琪是个聪明人,很会善加利用这一点,她在姊妹中的倨傲不是过分的清高,而是以学识压人,几个姊妹心知自己不敌,所以从不在诗琪面前以卵击石。
    要诗琪这种人诚心实意的佩服谁,本身就是件难度不小的事儿,凝萱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话外对宫先生的褒奖之意“二姐姐,我坐在哪里呢?”凝萱环视了一圈,发现每张桌案上都有不同的书籍,从《增广贤文》到《女训》、《女诫》各有不等。看来这位宫先生教导的东西还真不少,只是……凝萱不由得生疑。
    按照二姐的意思,授课的老师应该是位一门心思求取功名的人,若不然也不会在身后摆了一副那样的屏风。
    求鹿……
    求禄
    求取的自然是功名利禄,自然是锦绣前程。
    宫先生连故乡都不愿意回,怎么会用大把大把的时间消磨在几个小姑娘身上。想来桌面上的东西也不过是撑撑场面。
    凝萱话音一落,二姑娘眼中泛出一股夺目的华彩,她扫着几张大书案轻声道:“大姐姐虽说在闺学里挂着名儿,但是因了有宫里的嬷嬷教习,所以很少踏进半步,喏,正对着宫先生的那张书案就是大姐姐的位置。至于你的地方,先别急,咱们闺学里有管事的娘子,随时填补姐妹短缺的笔墨纸砚,所以你想要什么,稍后只管找她就是。”
    凝萱心中稍有了点底儿,便不再言语的坐到了紧靠窗户的一方软塌上,安静的叫人生怜。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二姑娘的丫鬟尺素在门外往里探头,喜道:“姑娘,先生来授课了”
    长廊上几个丫头一声声恭敬的叫着“先生”,声音一点一点传进房内。
    凝萱忙正襟危坐,两只小脚紧紧的并拢在一处,用月牙白的撒花裙摆密密实实的遮住,碧潭走了上来,将凝萱翘起的几根发丝轻轻巧巧的别在了脑后,然后鼓励似的冲着凝萱眨眨眼睛。
    彼时,诗琪已经站起了身,凝萱不敢怠慢,也随着立在了窗前。
    门上的竹帘一挑,打外面进来个顶多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一身的儒衣,头戴青白色纶巾,发丝不乱分毫,剑眉鹰眼,透着三分的犀利,七分的狂荡不羁。
    凝萱心中惊诧,这人就是教书的宫先生?好年轻宫先生目不斜视,根本不看站在屋中的二姑娘和凝萱,只是大踏步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顺手将书案上的文选端在掌心,沉吟道:“今日只讲‘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一句。”
    凝萱眼神飞快的扫了过去,见宫先生手里是一本《论语》,再看另外四张桌面上,并无此书,唯独在进门之后,二姐诗琪案上有那么一本。莫不是这位先生只单单给一人授课吧凝萱忙向诗琪投去求救似的目光。诗琪冲着凝萱微微一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站于屋子正中间:“先生……先生?”
    诗琪连唤了两声,宫先生才吝啬的赏光看了她一眼,然后不悦的皱起眉:“何事?”
    “先生,这是小女子的五妹。从今儿起便要进闺学念书了,她还小,不懂得先生的规矩,望先生不吝赐教。”
    凝萱忙冲宫先生行了一个大大的拜师礼,粉嘟嘟的小脸绽放着花儿一般的笑容:“给先生请安。”
    宫先生的目光在凝萱身上多停留了那么两三眼,便泰然自若的挪开,继而说道:“做了我的学生,自然事事按照我的要求来,闺学里知识驳杂,你若学的吃力,大可另寻名师,我是没有时间与你耗费的。”
    得,凝萱心中苦笑,刚拜了师,就先来了个下马威。
    知道的说这宫先生是廉国府请来的教书先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位文学泰斗,架子摆的倒是十足。
    凝萱前世笃信,花钱就是上帝这一理念,如今到此,少不得要改一改。
    凝萱朝着宫先生重重的一点头,小声音脆生生的悦耳:“弟子明白。可先生……我还没有坐的地方呢”凝萱委屈的一扁小嘴,楚楚可怜的看着宫先生。
    宫先生眉头微皱,看向另外四章空缺的位置,手缓缓一抬,便指向正对自己的那张大书案。
    诗琪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专等宫先生揭晓谜底。
    眼看着宫先生嘴角微动,第一个字便要吐出来,帘子倏地被人从外猛挑翻,两个红衣美人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冲着宫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先生怎么不等等我们姐妹,便擅自开课了,难道国公府里出的银子少,只够先生教导二姐姐一人?”
    
    第四十一章 争位
    
    两个红衣女子,一个年纪稍大,脸上不乏刻薄之色,一双凤眼挑的极高,眉梢略有稚嫩,却偏偏配了两片薄薄的丹唇,让人看了就心生不喜。另一个年纪稍小,身量未足,仔细瞧不难发现娇憨中尚带着几分的狡黠。
    凝萱认得其中之一,说话的那个年长,是大夫人的女儿,府中排行第三,也是元辉口中常冷讽的那个抠门吝啬的乐珊。面憨的一位显然身份不同一般人,应该就是四房最小的女儿乐熙。
    凝萱不动声色的往窗户方向靠了靠,将主战场留给了宫先生并两位红衣娇娃。
    宫先生再怎么博学,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对牙尖嘴利的府中小姐,宫先生有那么一刹那的迟疑,不过再看见乐珊洋洋自得的嘴脸后,宫先生长袖一拂,哼道:“宫某日日辰时授课,风雨不误,三小姐和六小姐心知肚明,今日却当着宫某的面儿讲这样的话,岂不是自讨没趣”
    乐珊并不气恼,反冲着宫先生淡淡一笑:“我看自讨没趣的是宫先生才是。”乐珊边说边往前走,慢慢将步子挪到了正中间那张大书案前,右手的五根指头轻轻的拂过长长的棱角。
    “我们廉国府请先生来,先生的本分是什么,也希望你牢记在心,咱们这府里可没什么事儿轮得到先生来做主”
    乐珊话音刚落,便重重的拍在红木大桌上:“大姐姐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们众多姊妹心服口服,纵然她不来,可咱们心里敬重她,谁也越不过这道沟,凭什么到了宫先生这里,就敢随意编排位置。”
    乐珊冷眼往凝萱这儿一扫,凝萱赶紧说道:“三姐姐”
    乐珊不雅的冲着凝萱狠狠翻了个白眼,半点瞧不出大家闺秀的韵味。凝萱不由得感叹,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那位大姐姐,被众人夸得就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偏到了同胞姊妹三姑娘乐珊这里,粗俗的叫人简直不敢相信也是魏家小姐。
    乐珊扬着脸将凝萱上下打量一番,哼道:“我早就听人说你从紫藤苑搬了出去,怎么?不一心拜佛念经,准备到尼姑庵里给三婶诵经祈福,却跑到闺学里凑什么热闹左右将来也是用不上这些东西,何苦学它反在将来忍受寂寞岁月的时候想起这些风花雪月的往事,没得更加心痛”
    跟着乐珊和乐熙的几个丫头就在背后偷偷痴笑。
    凝萱听罢,心下的火气只觉得直往脑门上窜,真想把那些尖刻的话都跟扔鞋底儿似的甩在乐珊刁钻的脸上,让她也知道知道什么是难堪。要比恶毒,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怎么是自己的对手,凝萱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了什么羞辱乐珊的话,这丫头投河自尽的心思否有。
    不过……凝萱总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坏了自己的好名声。
    凝萱可不怕什么三姑娘,什么六小姐,她担心因此得罪了老太太,得罪了大夫人,结果自己在廉国府里的日子更加艰难。
    凝萱思及此,便温言说道:“妹妹见识浅薄,远没有三姐姐看的通透,不知你说的这个庵堂是姊妹都去,还是单单我一个?还望三姐姐不吝赐教。”
    乐珊今日是要把矛头对准诗琪,打心底没想多理会五丫头,于是看也不再看凝萱一眼,厌烦的一甩手:“我犯不着和你一个小丫头说,往一边站去。我今儿就是要问问宫先生,你刚才到底打算把大姐姐的位置给谁?如不能叫我们心悦诚服,就算理论到老太太那里去,我们也占了一个‘理’字”
    乐珊泼皮无赖的性格彻底激怒了宫先生。凝萱就见宫先生指着乐珊的手不断的哆嗦,口齿不清楚的喃喃道:“竖子不可教也竖子不可教也出去,你们给我出去”
    乐珊冷笑道:“我看出去的应该是宫先生才是,你只不过是我们家花钱……”
    眼见这乐珊要口出污言秽语,二姑娘诗琪忙高声厉喝道:“三妹妹休得胡言先生是我们授业的恩师,你不可任性莽撞。小心祖父知道责怪与你。”
    哪知乐珊根本没将诗琪的威胁当成一回事儿,反而不怀好意的笑望着他们俩,恶毒的张了张嘴:“你别在这里充什么贞洁烈女,枉你书案上的锦绣文章最多,却偏偏学那书上什么才子佳人的勾当,天一擦黑便往先生的院子里钻,哈,你倒是敬重他,连咱们魏家的名声都不……”
    那剩下的一个“要”字还没等脱出口,二姑娘诗琪已然忍无可忍,上来冲着乐珊的左脸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声音那叫一个脆生生,听的凝萱这叫一个解气凝萱把小白手往长长的袖摆里一缩,紧紧攥起小拳头,这绝对是痒痒的,她见诗琪打的畅快,真想跟着不管不顾的上去拳打脚踢一番,发泄发泄自己的胸中的恶气。
    凝萱趁满屋子的人都将视线钉在乐珊、诗琪的时候,暗暗挺挺小腰板,然后在心底不断揣摩,就凭她这幅骨头架子外面包着的软绵绵白肉,要是真和乐珊打起来,结果会是怎样呢凝萱正在这儿苦思冥想,那边并不客气的动起了手。两拨人马顿时绞杀在一处,诗琪显然略占下风,而泼辣的三姑娘明里暗里都在朝对方的俏脸上频频“招手”。
    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三姑娘的几个丫头都不是吃素的主儿,见她们主子这样被欺负,如何肯吃亏,可她们又不敢明着上手打,便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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