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药刚有所好转,她上街时钱袋又被人偷走,两人竟落到分文无有的境地,如今孩子也跟着饿了一天,她实在无法才想到典当玉坠,可是当铺给的价格太低了,根本用不了两三天。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言谈中她还说出自己丈夫是庶出,自幼就被家中大夫人厌弃,亏得公爹在时还照顾一二,请人教他武艺兵法,如今公爹去世,大夫人便薄薄的分些家产打发了他们一房出去,他丈夫一心做大事不善经营家产,不到两年已经亏空甚多,这次听说朝廷开恩科,索性卖了家中田地带着妻儿赶到京城,谁想连遭不幸,如今竟连吃口饭都成了问题。
铃兰听了很是唏嘘,怪不得古人都是聚族而居,轻易不愿离乡弃土,实在是风险太大了。古代的医疗卫生条件不好,社会治安更差,又没有什么社会救济机构,单个人的力量在强大的自然社会风险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弄成柳氏夫妇现在的样子,还没混上出人头地,反而弄成衣食无着。
她看着妇人怀中的小女孩实在可怜,便说道:“这玉当的再高也是白饶,我家中还有几间空屋子,不嫌弃的话你们先来住着,府里若是有事你也可来帮工,一切等你夫君考试完后再说吧。”
46喝醉了
能进俞府对柳氏一家来说是雪中送炭之恩;但他们的到来在俞府却无一点涟漪。铃兰甚至没有向子诺报备,只是找了小杨媳妇交代了一下。子诺因她生病搬到书房后就一直没有再搬回来;她也懒得见他;每日都去胡叔的店里消磨时光。
这日刚听胡叔讲完独山玉和岫玉的区别,就听有人惊叫:“原来你在这里;教我好找。”
铃兰抬首一看正是唐一笑;数月不见,他似乎瘦了许多,嘴角的笑容也染上一丝疲惫。铃兰忽闪着两只大眼睛:“你找我?”
“可不是,我去了俞家两次都未见到你;他说你在养病。要不是我今天恰好看到拴在外面的枣红马;还见不到你呢。”
“你去俞府~~找我?”铃兰有些受宠若惊,“还未谢你送的马呢。”
听到这话唐一笑笑的连眼睛都眯起来;凑过来一脸狗腿样的说:“你要是真心谢我,就陪我吃顿饭如何?”铃兰本能的拒绝,无奈唐一笑死缠烂打,一通歪理邪说好像她不答应就受了莫大的伤害一样,她隐隐觉得唐一笑说的不对,但就是拒绝不了和他在一起放松的感觉。
燕云楼的雅间里,两人隔了一桌子的好菜相对而坐,喝了几杯酒的铃兰有点兴奋,双颊都飞起了红晕:“这么说,那李成已经被你解决了?”
“李成只是个小喽啰,解决了也没什么意思,可惜是没能扳倒他背后的人,也没有牵扯出德妃。”唐一笑郁闷的仰头喝了一杯:“本来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可是就这么生生被叫了回来。功亏一篑啊!”
“已经够不错了,她经营了几年的力量被你一朝毁去,也会老实一些。你别怨皇上不让你顺藤摸瓜一网打尽,再怎么说德妃也是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人,更何况这事又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皇上不会任由你将她拍死的。”
“你说的对,”唐一笑又仰头干了一杯:“太子也是这么说。我只是怕皇上的心软会给我们留下大麻烦,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德妃是皇上的枕边人,六王爷也是皇上亲儿子,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就算你们明知道他们是你的敌人,他们没动手以前,你也不能抢先把他们做掉。”
唐一笑盯着她转了转眼珠:“看你说的好像感同身受一样,小小年纪装什么沧桑。”
铃兰横了他一眼:“你不比我大多少吧?”
“我肯定比你大多了,不信你多大?”
铃兰一怔,夹了筷上汤口蘑放在嘴里细嚼:“你推荐的菜不错,你自己怎么不吃。”
唐一笑眯着眼睛看她装的云淡风轻的样子,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若是说以前的数次交往都非有意为之,那么这次确实是他专门来找她的。上次将她送回俞府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应天府查李成的事情,身上有公务的时候也没想太多,忙完这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越发想念她,和她比起来,连那些江南歌女扬州瘦马也统统成了庸脂俗粉。
不过看来她终于察觉了自己的企图,可不能贸然把她吓跑了,他赶紧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对了,你为什么病了?”
“身体不好就病了呗。”
“你现在一天到晚都泡在石头堆里?不闷么?
“闷又能如何?”
“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累了,倦了,忽然发现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是个姨娘的事实。”
唐一笑立马闭嘴,他自然看出铃兰的不对劲,只是她既不说他也不能细问,赶紧又找了个话题:“嘿,我才走了没几个月,你家姑娘怎么就勾搭上乐老三,还给他做了妾?”
“我们家姑娘,哪一个?”铃兰有点愣愣的。
“你忘了,在皇觉寺里丢手帕的那一个。”
“子谚?她没做妾啊,”铃兰有些迷糊的想着:“啊,你说的一定是子谨,她是被什么乐裕峰纳了,你怎么见过她?”
“子谨?你们家有多少个姑娘啊。”唐一笑嘟囔道:“还不是乐老三显摆的。前儿个我去他府上喝酒,她被唤来敬酒,我看乐老三言谈之中颇多得意,两人卿卿我我的好不磨叽。我只是奇怪你们俞家的姑娘也有甘愿做妾的。”
“她是三房的女儿,和我们大房也算分了家的,他们家的事我们也管不着。不过这事我倒知道并不是她心甘情愿,他哥哥惹了乐裕峰让抓到了牢里去,弄不出来只好把她送到乐家。哥哥惹祸妹妹顶,归根结底还是女人的命苦。”
唐一笑咂了咂嘴:“没想到乐老三如此不是东西,还用这种下三赖的手法找女人。不过席面上我看她好像也挺如意的,插金戴银,好不招摇。”
“对了,你为啥要到乐家喝酒,他们不是德妃一派的么?”
“那是以前储位未明,如今皇上已经下旨立了咱们王爷为太子,肯定有人重新选择。不过他们家倒是硬气,一直没啥表示,所以太子派我去看看能不能拉拢过来。”
老皇帝把小儿子雪藏了这么多年,如今虽然立了太子,但是正如子诺所言的恐难服众,太子的力量太微薄了,朝中大半官员已经选好了队伍,即使想转投门下也左右为难,很多都在观望。
铃兰想了想:“其实太子不必着急,这次恩科选的人不就是留给太子的么?假以时日,皇上一定会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也是。”唐一笑附和了一句。但是两人都忍了一句话没说,要是皇上没有多少时日了呢?
铃兰转着酒杯斟酌的说:“与其急着结交人臣,倒不如多在皇上跟前尽心侍疾,尽尽人子的责任,一来我朝以以孝道治天下,此举可以赢得人心,二来,既然身为太子,若是太积极的笼络朝臣,皇上不免有些刺心啊。以静制动,不争是争。”
“以静制动,不争是争。说得好。此话当浮一大白。”唐一笑拍案大笑。
铃兰粲然一笑,举杯和他轻轻碰了一饮而尽,那样子又豪爽又娇媚,看的唐一笑越发心动,待得她喝完将杯底亮在他眼前,葱绿的袖口下露出一截雪腕,分别以来的种种思念一时涌上心头,唐一笑想都没想,就抓住了铃兰的手:“铃兰……”
砰!雅间的门被大力推开,俞子诺面沉如水的立在那里,正瞧见这一幕。
唐一笑尚未反应过来,子诺已经走过去搂了铃兰就往外走。铃兰还处于半醉半醒之间,醉眼迷离的嘟囔:“子诺,你怎么来了。”声调又软又糯。
俞子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身后还传来唐一笑后知后觉的喊声:“君毅,刚才……”话未说完两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俞子诺和铃兰都是骑马来的,但是一出酒楼子诺就抱着铃兰钻进了一顶路边等客的小轿,催着轿夫快走。跟来的永益揉了揉眼睛,这是我们的铃姨娘么,怎么和平常相差那么大,揉完眼睛轿子已经不见了。
俞府君影阁里,子诺好不容易才将铃兰按到床上躺下。
酒的后劲上来,她已经完全醉了,身体轻飘飘好像飞在云端,这感觉还真好。她可不愿就这么老实躺着,挣扎着刚爬起来,又被子诺迅速摁倒,她不满意的恩恩啊啊啊,扯着子诺的袖子到处乱蹭。
“躺好,你醉了,我叫人熬醒酒汤了。”子诺已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我没醉,”她笑嘻嘻的拂上他的嘴巴:“干嘛闭的这么紧,好丑。”
子诺只觉得自己要爆炸了,生怕一个控制不好就要捏死她,这还是他的小兰儿么,满脸酡红,两爪乱动,身软如水,双眸似星,她怎么能在一个外人面前喝成这样?还有她现在到底要做什么?见到他来难道不应该羞愧么,不应该害怕么,她怎么还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调戏他。
铃兰却毫无感觉,酒真是个好东西啊,能让人把一切烦恼束缚都忘掉。她索性爬到子诺身上想把他紧闭的嘴角拉开:“笑一笑么,总是生气老的快哦。”她的脸在他头顶上晃啊晃:“你还生什么气啊。我告诉你,身为男人,你已经够幸运了。不用伺候男人,不用生孩子,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不用担心失宠孤老后院,也不用担心争宠被大妇卖掉,更不用费心讨好公婆妯娌小姑子,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嗯?”
俞子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娇艳的小嘴一张一合,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么,这才是真实的她?暗沉的眼底不觉掀起滔天巨浪。
“我告诉你,”铃兰的玉指点在他鼻子上:“下辈子,我要当男人,换你来当女人,呃,伺~候~我!嗝~~”胸口一沉,铃兰重重的倒在他身上,终于,睡着了。
47换一换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欲裂;铃兰醒来的时候真实的感受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哼了一声。不过比起头疼;更惊悚的是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还难受么;喝点蜂蜜水吧。”子诺闻声而起,从旁边的熏笼里拿了一盏温热的蜂蜜金桔水送到铃兰嘴边;眉目间一片云淡风轻。
铃兰的脸立马红了;接过水来小心的啜着,拼命的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搬出去已经有小两个月了,为什么又睡到了这张床上?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还没去书房?
无奈实在醉的很了,只能记起昨天和唐一笑到酒楼喝酒聊天;下面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是什么时候到的?她是怎么回到府里的?她有没有说什么做什么?她越想越心虚;一不小心就呛了一口。
“慢着些,没人和你抢。”子诺轻轻的给她拍着背。
铃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期期艾艾的说:“我已经没事了,让白露来就好。你,不用去温书么?”
“正好休息一下。真的没事了?我让她们把饭拿来?”子诺回答的很贴心。
他行为太反常了,铃兰想问又不知该如何问起,只能压抑住心底的不安和他一起用早饭,饭后又被他拖到后院散步。
秋高气爽,暖阳融融,铃兰却总有股脊背生凉的感觉,被他拉着手转了小半个园子拢了三次头发整理了两次衣角品评了一番秋菊后,她终于忍不住小声的说:“昨天,我和唐一笑……”
“不要说,”子诺轻轻的点上她的唇:“你高兴就好。”
“呃,啊?”皮相好的人总是占些便宜,更何况这人还含情脉脉的对你说着如此甜蜜的话语,铃兰一时有些呆住了。
子诺再一次替她把碎发抿到耳后:“为什么不带我给你买的翠玉钗?”
“太贵重了,我平时冒冒失失的,怕碰坏了它。”
“不过一样东西罢了,坏了可以再买,你总是不用,我会以为你不喜欢。”
“喜欢,回去就换上。”
“那就好。”子诺牵了她的手走上高亭休憩,吩咐人去拿了些瓜果点心,又叫人取了笔墨丹青来。
“你要干什么?”铃兰看他铺开宣纸,有些奇怪的问。
“过一会就知道了,”子诺微微一笑:“去那边吃些葡萄吧,四叔新送来的,无核多汁,我尝了味道很不错。”
铃兰讪讪的转到一边坐了,凉风宜人,花香扑面,水晶碗里的马奶葡萄,各个都有婴儿手指大小,晶莹透亮。铃兰丢了一颗放在嘴里,似乎比现代的更加清甜可口,随口说道:“是不错,要是安儿也在就好了,他也快三岁了。”
身后的子诺笔锋一顿,半晌才徐徐的接上:“你若是想他,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