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害人不浅 作者:茂林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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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害人不浅 作者:茂林修竹-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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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明白他那些弯弯道道,苏秉正做事的章法,她却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远的也不必说……只看他即位时如何力排众议,一力将卢德音立为皇后,就该明白。

    毕竟那个时候阻力不只来自先帝留下的功臣老臣,也还有卢德音自己。

    日头渐渐西移,室内的光线也和缓起来。

    小孩子总是睡一阵闹一阵。才不到一个时辰,小皇子又哭着醒过来。

    看卢佳音有些心不在焉了,采白便道:“贵人去看看小皇子吧。”

    卢佳音并未推辞——虽看似日常闲聊,但两个人说的也并不全是废话。至少乳母那一节,采白大约会去确认一遭。而卢佳音也真心想去看孩子。

    先前苏秉正说的那些话也管用了。这次卢佳音进来,几个乳母就不再有意无意的防备她,反而殷勤起来。

    要逗弄小皇子的乳娘看她有意亲自来抱,便让开了。

    卢佳音从床上将孩子抱起来,孩子的哭声便也停了——看来嚎哭那么两声,只是想引起人的注意。

    卢佳音忍不住就顶了顶他的额头,“你就淘气吧!”

    孩子又弯着眼睛,挥舞着手脚,露出牙花子咿呀的笑起来。

    乐呵得跟弥勒佛似的。

    问了问时辰,已离傍晚不远。约莫外头不那么热了,卢佳音便问道,“能抱出去吗?”

    几个乳母有为难的,“也不是不能……”也有撺掇的,“这么大了,当然能。”

    卢佳音找门时才回味过来。要进出,先得过碧纱厨——出碧纱厨,自然要从苏秉正跟前经过。这些乳娘固然时常被苏秉正的面貌迷惑,心底里却是怕他的。毕竟是天子,不怒自威,近之生畏。

    感到为难的,是怕生事。撺掇她的,是唯恐不生事。

    卢佳音在乎的却是旁的,“小殿下有多久不曾抱出门去了。”

    乳母只答,“头一个月是不能见风的……”后面的便嗫喏着不肯说了。

    看来是至今都没抱出去过的。

    卢佳音就又叹了口气——苏秉正光知道溺爱这孩子,对怎么养孩子,却是一窍不通的。

    偏偏孩子身边的养娘又都是这样的……

    采白也正在和苏秉正说乳母的事。

    却是苏秉正先和她提起,“都撵了吧。”他开口就是。

    历代皇子的乳母,都是有功格外赏,无大过不责罚的。然而到了苏秉正这边,却三天两头为小皇子的事向她们发脾气。这回更是开口就要驱逐。饶是采白本来就想说些不利的话,听此言也得追问一句。

    “有哪里不妥当吗?”

    苏秉正面色仍倦怠着,“朕进去时,卢氏正在哺乳。”

    采白便沉默下来。苏秉正对这个孩子真是关切到有些神经质了。乳母再受优待,那也是下人。卢佳音再不得宠,位分也还尊贵着。她待要抱抱、喂喂孩子,乳母们敢不许吗?

    “朕记得,当日你为阿客挺身而出,”苏秉正又说,“连阿兄都敢阻拦。”

    采白道:“那不一样的……”

    “她们今日不敢拦着卢氏,日后自然也不敢拦着旁人。焉知近前的都是好人?”

    道理也可以这么讲,却未免有些刁钻多疑。说到底还是苏秉正私心作怪,他并不希望小皇子对乳母产生依赖——只怕任何可以取代卢德音地位、夺取她东西的女人,苏秉正都会加倍的挑剔,加倍的厌憎。

    采白说卢佳音有福,并不是客套话。她日后必定会富贵过人。可富贵之外的东西,也只愿她寡欲少求,方能不怨不尤。

    便也不再多为乳母们说话,只道:“婢子这就去传令,叫尚宫局换人来。”

    苏秉正却拦下了,“不急。”清黑的眉眼一垂,“先让卢氏照料着……就让她歇在殿里。”

正文 5归来(四)

    卢佳音就知道,苏秉正必定是要做那么一两件出格事的——比如留她歇在乾德殿里,也许还要一留三五天。听采白说了,也并不以为意,只答:“是。”

    这份沉静若在卢德音身上,那是理所当然——自进了晋国公府,她就一直是这么宠辱不惊的性子。身份一路水涨船高,从国公次子的养女,到秦王世子妃,再到太子妃、皇后。中间多少波折故事,可从没有人见过她因物而喜,为己而悲的模样。旁人到了她这个位子上,谁不在意名声?必得为自己留下一两件令人夸赞贤惠的事迹和话语,她却从不在意。仿佛人生中除了苏秉正,就再没旁的可操心了。

    也正是这份哀莫大于心死的沉静,令采白时时为她心疼着,却没因为她的亡故而骤然悲痛得不能自已。

    苏秉正与卢德音之间有自小积累的感情。只怕在苏秉正心里,卢德音的分量比他自己还要重些。而卢德音唯一的私心就是家族,既然家族里只剩她一个人了,也实在没必要战战兢兢的去经营。

    但卢佳音不是卢德音。她也这么沉静,就有些掂不清自己的分量了。

    采白忍不住就提点她,“按说陛下寝殿里,轻易是不留宿妃嫔的。”

    卢佳音看她一副替人忧虑的模样,就有些无奈,少不得多说一句,“陛下为小皇子,真是破了许多先例。”

    ——苏秉正这是疼儿子。破例也是为了儿子。她矫情推辞,才是真掂不清自己的分量。

    采白却没料到她会这么答——不要说苏秉正的尊贵,就只说他人品相貌,见过他的谁不存些念想?卢佳音竟是从一开始就没往哪方面想。

    这般知趣,日后心里倒也能少受一份苦楚。

    便接口道:“小皇子也可怜见的,出生便没了娘。皇上就格外疼他些……可也不能一直带在身旁。”

    卢佳音没有接话,只伸手顺了顺小皇子的脊背。这孩子正当学翻身的时候,睡着睡着就趴起来了。半边脸压在枕头上,撅着小屁股,像一只小蜜蜂。

    “快看他吐泡泡了。”卢佳音忽然招手道,采白忙凑过来瞧。两个人围着一个睡熟的婴儿瞧,同时乐得笑起来。

    片刻后,采白起身拿帕子,卢佳音将他抱起来,给他换上干净的枕巾。

    也就是一起身的功夫,再坐下来,屋里气氛便截然不同了。

    两个人低声闲聊起来,采白追问些她家中细节,总归还是想证明她和卢德音是有血缘的。

    卢佳音不忍辜负她那份执著忠恳,便也含糊的回答一些。

    一时采白问道:“不知皇后赐名前,贵人怎么称呼?”

    多少话题,偏偏就让她问到最敏感的那一个。卢佳音低头沉吟片刻,还是答道:“父亲说女儿原是家中过客,便只叫我阿客,不曾取过正名。入宫时报上的,是卢二娘。”

    还不待采白吃惊,屋外已经传来破碎声。采白顾不上照应卢佳音,告一声罪,忙出门去看。

    门开那一瞬,卢佳音也抬眼一瞟,望见摔随在墙角的茶杯和四面迸溅开茶渍,已可以想见摔杯人有多气愤。便静静的垂下眼眸。

    ——只因叫着同样的乳名,她便已触怒了苏秉正。黎哥儿的脾气,竟也有这么草率粗暴的时候。

    苏秉正当然不会因为卢佳音的乳名跑进来对她大吼大叫。

    摔了一只杯子已经是失态了。

    少不得还要采白偷偷的对她说些忌讳,“皇后乳名也是那个字。陛下对皇后情深,牵扯到了皇后,有些事就提不得——这也不怪贵人,是我唐突了。”

    卢佳音只能承情,“谢姑姑提点,日后会留心。”

    时已入夜,她早喂完了孩子。之所以还没睡,就是在等采白。

    ——几个乳母下午出去就没再回来,一猜就知道是被撵走了。卢佳音不由就觉得,苏秉正有失章法了。

    这些乳母背地里再有什么勾当,也是从小皇子出生时就照料他的。她们对小主人的感情里,也不可能不掺杂着慈母心肠。这都是天性使然——女人对孩子,总是越从小照料便越有感情的。

    乳母肯为孩子付出的,总是远远超过一个仆人能做的。

    也不是说就不能撵。但无过或因小过就撵了她们,后续来照料小皇子的乳母们,心里又该怎么想?

    只怕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将孩子当主子伺候。想再滋生出什么慈母之情来,就难了。

    这些话采白不能说给苏秉正听,卢佳音本来是能说的,但这会儿事都定了,便也不能说了。

    她还是希望这种事上,采白能提前跟她打声招呼的。

    便问道:“几个乳母都没回来,是有什么缘故吗?”

    采白抿了抿唇,道:“这事,婢子暂且不能议论。等明后日,大约贵人自己就知晓了。”

    卢佳音便道:“也不是急着问,只是觉得——毕竟是小殿下亲近的人,要处置还是该慎重些。”

    采白叹了口气,目光望着外面,一时就有些灰心,“这阵子难熬。有话还得慢慢说,贵人且缓一缓吧。”

    卢佳音听懂了她的话——这是在提点她,苏秉正这阵子暴躁易怒,让她不要急着进谏?

    卢佳音也是品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不是卢德音了,苏秉正便也未必还是她熟悉的那个苏秉正了。

    夜里卢佳音就有些睡不好,半夜被小皇子吵醒了,就再睡不着。

    苏秉正睡在碧纱厨外面,她便也不叫宫女伺候,只安静的自己起来倒水喝。

    屋里熄了灯,因空间小,便格外昏暗,卢佳音碰了几次桌子才摸过去。

    端起杯子才喝一口,便见有人打起了帷帐。

    那光线如刀刃割进来,一半明亮一半昏暗。苏秉正就赤脚站在明亮处,先还有些朦胧未醒,待与卢佳音正面相对,目光立时便剧烈的震动了。他张了张嘴,等卢佳音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她面前。那双手便如铁铸的一般箍住了她的手臂。

    “阿客……”

    卢佳音只望着他,轻声道:“陛下认错人了。”

    苏秉正手依旧箍在她手臂上,力道却一点点松了。他脸上那震惊、慌乱和喜悦也一点点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放开她。

    “你乳名不是就叫阿客吗?”

    卢佳音道:“是……只是入宫许多年,这名字早已不用。臣妾一时便忘了。”

    “朕看你忘了的是尊卑避讳!”

    卢佳音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臣妾知罪。”

    她也只是懒于辩解——乳名是父母取的,又是采白问起,苏秉正要听墙角。她能有什么办法?

    世事就真这么巧,这世间偏偏还有一个阿客,也姓卢,也祖籍范阳,也要入宫。还要接手她的出身、儿子,也许还有位子。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取代卢德音的。但她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求过啊……

    好吧,也不能说没有要求过。

    毕竟卢德音是这么期望的——如果她不幸没有逃过,只愿卢佳音能取代了她。

    只不过她错估了她和卢佳音的造化罢了。

    原本以为自己死透了,可以再入轮回了。结果睁开眼睛,自己反而成了卢佳音。

    这壳子里装的是货真价实的卢德音。所以说到底,还是她自作自受。

    在旁人的眼里、心里,世间已无卢德音。有的只是来取代卢德音的卢佳音。

    她原本以为,自己给卢佳音留下了简单明了的盘面——因为先前种种铺垫,苏秉正应该会接受她、抬举她、提拔她的家族。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妥帖的帮她照顾她留下来的稚子。

    在旁人看来,卢佳音就是坐在家里等富贵从天而降,连儿子都有人帮她生好了。

    但真成了卢佳音,她才知道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已经一个多月了,提到阿拙,她心口还会被攥住了一般疼。这个孩子死了……并且死得颇有些不明不白。卢佳音因此而忧思成疾,一病不起。可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公主,何以会有人要害她们?

    自然是卢德音看似不经意的那些铺垫,让什么人嗅到了味道。

    而那些原本以为能打动苏秉正的巧合,反而激起了苏秉正的情绪。令他打从心里排斥起她来。

    卢佳音原本可以守着小公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缺因为卢德音一点私心,便被卷入了漩涡,失去爱女,丢掉性命。

    真是被祸害得不浅。

    卢德音心里很觉得对不住她。但她能为卢佳音做的,似乎也只有那么几件事而已——为小公主报仇,照料她的父母和兄长。

    苏秉正没有再追究。

    无故对她发脾气,他心里其实也是懊恼的。毕竟乳名叫什么,这真不是卢佳音能决定的。

    ——卢德音既然给她取名叫佳音,当日必定细细问过她的名字。肯定知道她乳名叫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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