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士瞥了一眼惠子说:“你想的太多了。”
“你就不能直接从爸爸手里把新广继承过来吗?让新光落到一个外人手里怎么可以?”
“那不是外人,那是我的儿子。”泰士冰冷的说。
惠子的手在颤抖:“那么雅丽呢?雅丽又算什么?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而那个人只是你的私生子,甚至根本不是被你养大,跟你没有任何感情。”
“新广是爸爸的,他想要给谁,我做儿子的怎么能左右。”
“你其实也是想把新广交给那个私生子的吧,因为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你够了!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泰士忽然大声呵斥她。
“应该是你够了!真虚伪!我嫁给你,生儿育女,操持生活,到了今天我得到了什么?你怎么对得起我!”惠子忽然像疯了一样,猛的一推开车的泰士,反打方向盘,然后用力踩油门。
汽车向旁边撞去,砰地一声撞在了栏杆上。
……
荻野泰士吊着一只胳膊,头上也缠满了绷带,跪坐在重光面前。
阿玲焦急的质问他:“那个女人她想要杀你啊,你还要带着她出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看你们还是离婚好了,她根本就是在发疯!”
泰士说:“妈妈,当年我决定娶惠子的时候,就下决心要好好待她,弄到今天这个局面大概是全我的过错吧。我和惠子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有过两个孩子,不能说离婚就离婚。而且现在雅丽又是这个样子,惠子她……我理解她……我已经对不起哲也了,没有负起当父亲的责任,对于雅丽,我过去没有好好教导她,结果弄成现在的样子,以后我会负起责任。”
“你要照看雅丽我没有意见,可是那个女人,她已经疯了啊,她昨晚开车时想要杀你啊,你还跟她在一起,你不要命了吗!”阿玲说。
泰士沉默,他没有告诉阿玲,那天惠子把车撞向栏杆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们一起去死吧,到地狱去见留,让留看看你是怎么当爸爸的……”
“雅丽的精神不稳定,在国内也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我还是带她去国外吧,我和惠子之间,我们会好起来的,妈妈你不必担心我。”泰士说。
阿玲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重光打断,他看着泰士,叹息道:“雅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们大家都有错,如果当年没有只顾着留,把雅丽放在身边一起教导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你想要带雅丽出国治病就去吧,惠子……你不能带……她恨你,恨你在外面有哲也,恨我们家亏待她们母女。我已经跟惠子的娘家说过了,他们会把惠子接回家看管起来,至于她开车想杀你的事情,家丑不可外扬。”
……
哲也出院的那天,天气很阴霾,偶尔会飘过微微的细雨。
杏子把毛巾和替换的衣物装进包裹里递给正志,让哲也和正志先下楼,自己收拾剩下的东西。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杏子一个弯着腰忙碌,忽然听到身后高跟鞋的声音,杏子回过头,发现是熟人。
“哦,您来了,哲也跟他爸爸先下楼了,您也到楼下去吧。”杏子对由美说。
由美一身黑色套装,带着一顶黑色小礼帽,她对杏子微笑了一下说:“不必着急,我是特意来找您的。”
杏子放下手里的杂物,面向由美。
由美尴尬的笑了笑说:“我知道这话我来说不合适,也没有资格。可是……哲也自从那天后就一直两眼发直,有时候别人喊他,他都听不到。从墓地回来后就更加如此,整天这样魂不守舍怎么行呢?我们还是把真相告诉他吧。”
杏子眼睛一直看向地板,过了半响,她垂着眼睛说:“虽然你是哲也的生母,可是你并不如我了解哲也,我知道什么是为了他好,当时是我拜托那个人离开我儿子的,我绝对不会后悔做了这件事。”
由美更加尴尬了,她手足无措但又握紧双拳,跟杏子解释道:“是我唐突了,很抱歉。可是墓地、死亡证明还有骗医院的人举行的小型悼念会都是假的,哲也只要一查就会知道,这样欺骗他,万一以后他发现了岂不是会更加难过?”
杏子抬头望向由美:“那个人他失去了三根手指,而且还是个男人!他们两个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不如趁早分开,长痛不如短痛。至于哲也,那个男人已经出国了,他答应我不会再回来,而哲也他相信我,他不会怀疑我欺骗他,所以他不会去查。”
“你怎么知道这样就是对哲也好呢?你虽然养大了他,可你也不能代他做决定啊。”由美说。
“你没有从小到大养过小孩,你当然不会知道我的感受!你说的简单,让他自己决定?他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他会怎么选择,他会选择照顾那个男人,会一心一意的待他,可是那个男人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失去劳动力的残疾人了啊,这样哲也以后会有多么辛苦!况且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在社会上会遭遇多少白眼!就算哲也现在难过,我也一定要阻止!”杏子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眼里的泪水,抬起袖子擦了擦,然后勉强一笑说:“我有拜托荻野先生帮忙隐瞒,很多事情都是他来处理的,医院的人也都以为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不会有人发现的,您别担心了。我们下楼去吧,哲也他们一定等急了。”
第五十四章
由美尽管坐在炉火旁,可是神态却依旧茫然。
小茶间的纸门拉开来,哲也走进茶室。
“哦,你来了,快过来坐吧,今天我请你喝茶,谁刚刚好。”由美笑着招呼哲也。
眼前的青年依旧斯文有礼,可是以往的精神头却荡然无踪,看上去人在这里,可是魂却不知去哪儿了,整个人看上去像个木偶。
“前些日子麻烦您了。”哲也跪坐在由美对面。
“这是应该的。”由美低下头开始研茶。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研钵哧哧的细腻的声音。
“我是个很冲动的人,年轻的时候更是如此,遵从自己的心,随心所欲。后来有人教我茶道,学的久了忽然发现,原来冲动是要不得的,也许一不小心就会撞个头破血流,万事还是一步步来,遵从规则更好些。”由美黯然的说。
哲也一语不发,只是静静的盯着炉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由美看着仿若毫无知觉的哲也,无奈的轻轻唤他:“哲也,哲也,哲也!”
直到被喊了三声,哲也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正在对他说话,无意识的回答说:“是。”
“是什么是,你刚才又走神了,听到我说什么了码?”由美问他。
“……很抱歉,我刚才没有注意……”哲也说。
由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只好顺着先前的话题继续说:“开始隐忍的生活会折磨我们,让我们痛苦。我前半辈子没有对哲也付出过任何努力,开始今后,我会拼上一切让你幸福,只要哲也觉得快乐就行了。”
哲也被由美没有没脑的话说的云里雾里,他疑惑的看向由美,而由美却抓住哲也的手:“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哲也扯了扯嘴角:“您这是怎么了?我……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由美默默垂下眼角,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酸涩,这个孩子从那时候到心中根本没有再笑过,即使是面带笑容,也只有扯动嘴角而已,从前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我很感激辰田先生和他的夫人,他们养育了你,还待你这么好,我没有资格去质疑他们的决定,因为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可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你,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有什么后果我都跟你一起承担,只要你心里痛快就行了,你不需要隐忍,你也不需要压抑,你随心所以就行了。”由美认真的说。
“您……您这话时什么意思?”哲也奇怪的看着由美。
“小林明一他没有死。”由美的话如同一个惊雷落下。
“什么……”哲也呆住,紧接着就是一阵恍惚:“什么?我是不是又在做梦……”
从明一墓地回来后的多少个夜晚,哲也总是梦到他,每次梦中哲也都会问他:“原来你没有死啊,原来他们都是在骗我。”而梦中的明一只是在笑,然后点点头,什么话也不说……醒来后,哲也想起梦中的事情,只会更加痛苦难过,梦境中的惊喜和现实中的残酷交错袭来,令人心力交瘁,痛苦不堪。
“那么你们为什么都说他死了,墓地是怎么回事?他人呢?他人再哪里!”哲也焦急的问道,声音都颤抖了。
“小林医生车祸后有三根手指被切除了……他很痛苦……后来大约是辰田夫人对他说过些什么,当天就出院走了,听说他出国了。后来是荻野先生帮忙准备了墓地和死亡证明,还在医院散播他去世的消息……”由美解释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这有什么意义?”哲也喃喃道,他难以置信会发生这种不可理喻的事,他慌张的看向由美:“手指……他失去了三根手指!因为这样就离开我?还让别人对我说他死了?”
“哲也,你冷静一点。”由美不安的说。
“明一去了哪里?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知道明一还活着,哲也如死灰般的心重新开始跳动,无论这期间发生过什么事都无所谓了,他不会追究,也不会问,只要能马上见到明一就行了,他想念他,疯狂的想念他,这段日子快把他折磨疯了……
“不知道,小林医生离开前没有说他会去哪儿,只说会离开日本。”由美说。
“有一个人,他一定知道。”哲也匆忙起身,拉开纸门跑了出去。
“哲也你去哪里!”
不顾身后由美的呼唤,哲也子啊外面叫了一辆车开往山里几年医院,他要问个清楚。
……
山里久保在办公室查看病历资料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粗鲁的推开,门口站着气喘吁吁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很紧张,还未走进房间就大声发问:“明一在哪里?明一到底去了哪里?”
久保看到哲也先是一愣,随即就有些不高兴,冷着脸,口气略带讽刺:“你这是干什么?明一?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墓地和葬礼都有了。”
哲也走进办公室,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对久保鞠躬道歉说:“我都知道事情的原委了,请您原谅,请您告诉我明一在哪里好不好?我求您了!”
久保却皱着眉头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很忙,请你出去。”
“我已经去查过了,明一根本就没有死,死亡证明是假的,求您告诉我明一在哪里,您一定知道的。”哲也急迫的说。
“明一他死了,荻野董事长不是这么要求的么?你还来问什么?想要知道他在哪里,你去问董事长不就行了。”久保冷冷的说。
哲也愧疚的看着久保说:“明一离开的时候根本没对任何人提起他会去哪儿,他根本不想让我找到他。可是只有您,他隐瞒谁都不会隐瞒您,您对他而言就是唯一的亲人,他一定告诉过 您了,求您告诉我把,我想要见他,我现在就要找到他。”
久保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我真的不找到,既然他不想让你找到他,又怎么会告诉我呢?告诉我不就等于告诉你了吗?”
“那么,其他人呢?有没有其他人可能找到他在哪里?他还有个亲生父亲,有木有可能告诉过他?”哲也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双眼通红的发问。
“别提他们!”久保怒道:“拿了董事长的好处,给他弄墓地和死亡证明的久是这些人,一群混账!”
哲也颓丧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力的垂下。
久保看着哲也说:“哪个孩子一直以来都过得很压抑,遇到你才感觉真正开心起来。出车祸被切除了手指,对他而言一定很痛苦吧,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为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而奋斗,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在做些什么,他没有给我任何消息,我也很担心他。”
“都是我不好……他是因为我的关系所以才……”哲也压抑的几乎难以呼吸。
“如果他主动联系我,我会通知你的。”久保说。
“真的没有办法找到他吗?总会有蛛丝马迹。”哲也不甘心的说,仿佛只要继续问下去,就有可能找到明一。
“不光是你的亲人逼他离开你,恐怕他自己也不自信继续留在你身边吧。”久保说:“他虽然看上去很要强,可实际上他很敏感。所以就算你现在找到他又有什么用呢?他既然走的这么决绝,就是打算不再回来了。在我看来你们也许分开更好些,你身边的情况太复杂……”
眼前的青年听了这话后就沉默了,许久,他开口道:“他是不信任我吗?因为我让你他安了。”
久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