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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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卷三- 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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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述手臂一沉,死死压住了她。
  随即他淡淡道:“诸位是希望我们再送你们一程吗?可以,我会让尧羽再送你们到边界,相信今晚一役之后,云雷回归,便没有阻碍了。”
  那少年愣住,张口结舌。
  君珂惊得险些掉下地,要不是纳兰述捂住她的嘴和眼睛,她就要瞪大眼睛跳起来了。
  疯了吧他?
  费尽苦心做这一场戏,好容易让云雷愿意回归,眼看就要开口,他竟然在此刻拒绝?
  脑子发烧了?
  “小珂。”纳兰述忽然低下头,看似唇瓣怜爱地擦过君珂脸颊,其实是悄悄在她耳边说话,“相信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君珂身子僵了僵,吁出一口长气。
  纳兰……还是有顾虑。
  他比自己心大。
  他要的,竟然不只是云雷回归,他要一个纯粹的,忠心无二,从此后铁板一块,不会被任何责难和疑问所撼动,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危险的云雷军。
  君珂眼珠悄悄一转,果然发觉云雷军的队伍里,有许多人面露惊讶失落之色,但也有许多人,悄悄吁出一口长气。
  君珂心中一动。
  纳兰述没有错。
  云雷歉疚感动,但还没到真正归心的时刻。
  有相当一部分人厌倦军伍,并因为这些日子的事觉得寒冷,渴望回归平静的生活。
  还有一部分人,顾忌着联军各种军种的难以磨合,暂时还不敢回来。
  所以今天这一步,只是先彻底打消他们的愤恨和旧仇,让他们歉疚,欠下人情而已。
  等到将来……
  君珂闭上眼睛。
  可是,你们逃得过纳兰述精心织就,步步前进的网罗之手么……
  ==
  草原的夜已经过去,清晨的日光镀亮碧绿的原野。
  在那条不宽的河边,云雷军再次向冀北联军告别。
  但这次,已经没有了上次的剑拔弩张和愤然而去,那些原本就亲君珂的士兵固然依依不舍,就连当初复仇派的士兵,也因为今天“恩将仇报”,得人家帮助还要弃人家而去,觉得歉然。
  “大帅,统领。”云雷军的新领头人,已经换了那个杀了舒平的少年,他诚恳地向两人施礼,“兄弟们有很多还是想回家……我觉得他们也该回去看看……将来若有驱策,但请吩咐,云雷一定义不容辞。”
  “你们过得好,君珂就会开心。去吧。”君珂“重伤垂死”,纳兰述代她相送云雷,神情平和,度量宽宏。
  云雷军越发惭愧,再三表达歉意,随即那少年看向睡着君珂的马车,退后一步,眼神凝重。
  “全体都有——”
  一声高喝深沉悠长。
  所有云雷军唰地立正,腰杆笔直,偏脸四十度,向着马车。
  “敬礼!”
  抬臂弯肘,平齐肩部,五指并拢,中指正对太阳穴。
  当初燕京阅兵,君珂教会的现代敬礼手势。
  此刻草原之上,分裂之后,渭水河边,再现。
  笔直的手指连绵成一线,昂起的下巴承载全部的敬仰和感激,云雷军将相遇直至分别以来的所有心绪,凝聚成这凝重一礼。最后回赠给那造就他们、爱护他们的矫矫少女。
  四面沉默,人人神色凛然而尊敬。
  马车内的君珂,眼底碎光朦胧。
  恍惚去年秋阅,跨过高台的队列,人人戴着雪白的手套,目光越过去一片飞雪,衬着金色滚边黑色长靴,移动中的巨大方阵,鲜明精致得令人目眩。
  一转眼,流年。
  她微笑着,满是喜悦的微笑,自云雷割袍断义之后,压在心底的沉重阴霾,在此刻终于云开雾散,得以解脱。
  她在马车内,轻轻弯下身去。
  “一路平安。”
  低头的刹那,一滴晶亮的液体,啪嗒一声,将静默敲碎。
  ……
  云雷军黑色的影子,渐渐在河那边淡去。也许这次就是真正的永远离别,也许,这只是一个开始,走过黑暗和阴影,迈向光明未来的开始。
  但是现在……
  君珂转过头去,望着层云飞动的西边。
  尧国!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 第五十章 股祸
  尧奉宁二十二年春。
  转眼已到三月中,仲春走过便是暮春,草木色泽更为浓艳,那一份姹紫嫣红的热闹,却将尧国边卡三涧堡的灰色城墙,衬托出几分灰暗来。
  作为尧国靠近羯胡的边境之城,三涧堡长年经受着羯胡的骚扰,城内驻军算是尧国主力军队里相当有战斗力的一支,守卫整个尧国东线的东辰大营也在附近,总军力十五万。
  边远的关卡之城,没有受到当前尧国境内如火如荼的内战所影响,依旧按部就班地执行守关的任务。
  只是值守的士兵,在巡逻间歇,在晚间休息,或者各种空闲时间里,最近总会聚在一起,低低谈论着尧国近来的大乱,谈论那石界关惊动天下的一幕,谈论行走在草原上,现在正向这个方向慢慢接近的军队。
  这样的谈论,总会因为军官的立即呵斥驱赶而结束,但昔日人心稳定的三涧堡守军,那种压抑期待而又紧张的气氛,已经渐渐笼罩下来。
  三月十七,晴。
  一大早一队士兵上城楼换岗,互相取笑着对方的眼屎,其中一人无意中对远处一望,顿时一呆。
  其余人看见他眼神,立即收了嬉笑,慢慢转过身去。
  前方,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青白红黄四色方阵整整齐齐,远远看去,像一片巨大的彩色云团,缓缓逼近。
  尧国守兵,惊掉了手中的长枪。
  “冀北联军来了!”
  几乎立刻,镇守三涧堡的最高长官,东辰大营一位副将便抢上了城楼,并迅速令人传报后方三里的东辰大营备战。
  所有人手据城墙,凝神盯着逼近的大军,眼神越来越凝重。
  骑兵神情彪悍,身后背的竟然是连弩重弓!
  步兵脚步轻捷,脚下沙尘不惊,很多人都有轻功!
  血烈军红衫如火、冀北铁军青衣如铁、天语尧羽渺若飞云、黄沙囚徒狂暴如风沙。
  四色军团,几乎集合了任何一个国家梦寐以求,最具武力特色的士兵!
  四色军团虽然人数不一,但都有一个令人看了心中发寒的共同点——杀气!
  经过血战杀过人历过无数战阵才能造就的杀气。
  “快看,那是什么!”城门之上忽然有人惊呼。
  不用他喊,每个人眼神已经露出震惊之色。
  骑兵之后,步兵之前,有一道长长的银色的队伍,没有像其余士兵一样组成方阵,而是长长拉开,像一道防护的铁板,隔在了骑兵和步兵之间。
  这种队列很犯忌,但是当人们看到那些银色战士,顿时觉得,这样的人,走什么样的队列,都已经无关紧要。
  那是天生的城墙,移动的战车,看一眼便觉得山岳雄立,撞上去便必然头破血流。
  野牛族的士兵,一身薄甲,薄甲里露出虬结的肌肉,每个人都在八尺以上,每一步都轰然有声,在尧国城关之前,落下深深的脚印。
  三涧堡上,每个人都在倒抽长气。
  这样的士兵,怕是自己的擂炮轰出去,都未必能炸死吧?
  三涧堡的城门,能够抵得住他们全力一冲吗?
  这个惊恐的念头还没转完,忽然又听见一声长嚎。
  “嗷唔!”
  声达云霄,雄壮如斯!
  城头上没有准备的士兵,被震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听见底下嗥声迭起,如潮水般泼天盖地而来!
  “群狼!”有人嘶声惊叫。
  巨大的军阵两翼,犹如忽然出现两道移动的箭头一般,驰出两队狼群,卷着腥气的风,扬着苍黑的尾,爪子激扬起漫天的尘土,獠牙利齿,碧眼森森,向城上沉声咆哮。
  最前面一只黑色巨狼上,赫然还坐着一只白色的狼……城门上那位副将揉揉眼睛,才看清楚了那不是狼,是条白色的大狗。
  那狗坐在狼背上,专心啃一只羊腿,时不时撕块肉条塞到“坐骑”嘴里作为犒赏,看见城头上方目光灼灼盯着它的士兵们,自我感觉很好地,伸出爪子,勾了勾。
  眼神和手势是能够超越种族的最好沟通媒介,一瞬间城头上所有人都读懂了它的意思——
  “下来受死!”
  ……
  “狼军……天啊,真的是狼军……”有人低低吸气,“上次有人说狼军我还不信,羯胡的狼最凶残狡猾,怎么可能被统御,可是……天啊……”
  “闭嘴!”那个副将立即叱喝,“不过几匹狼,慌张什么?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没人说话了,但一张张脸上,分明露出了绝望不甘的神情。
  兵力本就悬殊,对方还全是精兵奇兵,拿什么来抵挡?
  没有战士愿意打注定要败的仗,何况和将士心目中女神一般的镇国公主后代打,更是提不起兴致来。
  大军在关卡城门前五十丈外,缓缓停住,一声长喝之后,所有队列立止,所有人鸦雀无声。
  这种令行禁止的号召力和控制力,令城上所有人心又沉了沉。
  大军止步,并没有第一时间摆出战斗队列,连狼军都退了下去,随即底下人群左右一分,两骑长驰而出。
  两骑都是神骏无伦的腾云豹,一匹纯黑,一匹雪白,纯黑马上少年白衣如雪,雪白马上少女黑衣如铁。
  看上去鲜明得像一对黑白双煞……
  纳兰述守孝,不是穿白就是穿黑,而君珂恶搞,他穿白她就穿黑,他穿黑她就穿白。
  冀北联军看见这一对黑白双煞驰出去的时候,脸上都露出温暖而又好笑的神情。
  城头上的尧国士兵,却紧张了。
  那两骑连袂而来,万军无声,黑马略略朝前半个马头,马上少年,飞起的衣袂迢迢如流水,素净衣衫不掩明丽容颜,周身并无装饰,只用白玉簪束起乌发,簪头上黑曜石乌光流转,和他光艳而又沉凝的眼眸相呼应,他微微仰首看来,每个人都觉得被笼罩在那样通透的目光里,一刻惊艳,绝代风华。
  这就是名动天下的镇国公主的唯一爱子,那位同样传奇的天语之主,尧国国公,冀北之子,纳兰述?
  众人目光再转向白马上的黑衣少女,少女并不如传说中那般绝色,也不如众人想象中凌厉逼人,她甚至是轻软的,娇俏的,玉兰春华一般莹洁馥郁,沉肃的黑衣不能掩去气质中的灵动温醇,只令她更令人注目,众人注目她微笑扬鞭的姿态,优雅得令人不忍移目,只一个轻轻动作,便也让人觉得,无需容颜,依旧绝色。
  城上起了赞叹之声——这就是近来名动天下,名气比纳兰述尤有过之,少年称王,夺一国之政,与纳兰述同掌冀北联军的君珂?
  一瞬间人人心里都掠过四个字:名不虚传。
  赞叹归赞叹,城头上都已经做出了警戒备战的姿态,两位联军主帅联袂而来,肯定不是拉家常或叙旧。
  众目睽睽下,纳兰述开口了,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城上城下。
  “终于……回到了尧国。”
  他的语气轻轻感叹,淡淡沧桑,城上士兵面面相觑,再也没想到第一句不是威胁不是邀战,竟然是这么一句云淡风轻,当真如家常一般的话。
  “六年前我离开尧国,曾以为此生再无机会归来,六年后我回来,依旧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归。”
  “纳兰述!”城头上那位常副将探出头来,大声怒喝,“你是尧国盛国公,你算半个尧国人,尧国水土曾养育了你,如今你却带着大军,绕道到尧国东线关卡边境,你是要造反吗?”
  “咻!”
  白光一闪,飞羽横空,一支重箭自尧羽队列中电射而出,瞬间逼向常副将!
  常副将一句未完,厉箭已至,他魂飞魄散,慌忙要躲,然而那箭来势快得可怕,“夺”地一声响在头顶,那副将眼睛一闭,心中大叫“完了!”
  半晌却没等到黑暗或疼痛,他颤颤睁开眼,伸手一摸,头盔上牢牢嵌着一支箭,只差三分,便入他眉心。
  常副将的冷汗,哗啦啦滴下来。
  “大帅说话,不得插嘴!”底下发箭的尧羽卫,长声冷喝。
  城头上静得一点声音都不敢有。
  纳兰述就好像没看见这一幕,自顾自仰首看城楼,“我是半个尧国人,我在尧国长大,出生至今,我在尧国呆的年数,已经超过了冀北,在我内心深处,尧国也是我的家乡。”
  城头沉默。
  “没有人愿意,以铁蹄践踏家乡的土地,以战刀屠杀家乡的人民。”
  城上人怔了怔。纳兰述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想打吗?
  “然而纳兰述身负血海深仇,我父横死,我母自焚,兄妹尽丧,冀北沦亡,母妃临终遗命,令我挽救被华昌欲待篡夺的尧国,救百姓于战乱水火。”纳兰述神情冷硬,一字字道,“母命不可违,我率大军三十万,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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