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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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卷三- 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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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珂的眼神,落在她的衣饰上,微微有些诧异。
  朴素无华,竟然是侍女装饰。
  什么时候,这大陆上,有谁家豪贵,连侍女也能培养出这种气质?
  那紫衣侍女在地上微微一站,看见前方打得狼狈,也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此时君珂才看到她的脸,却不是想象中的美色,只能说中上之姿,但那种浑然天成的优雅精致气质,却将她的容貌不足全部弥补。
  君珂一见她倒有好感,因为和刚才那些人比起来,只有这个侍女眉宇之间,没有那种凌厉骄傲的神情,看来十分有亲和力。
  那侍女怔怔看着殴打场面,露出不忍神色,想了想,碎步上前来。
  她并没有向着打架场地而去,却向着君珂这边走来,人还没走近,脸上已经露出羞怯的微红。
  这样一个娇弱优雅而又羞涩的女子,盈盈站在当地,神情无辜而又微微惊慌,最能引起男人怜爱之心,一些没参加打架的血烈军士兵,眼睛已经直了。
  君珂叹了口气。
  怀柔的人来了,她现在再在这里,等人家开口道出身份,就尴尬了。
  她转身,拍拍钟情的肩,轻轻道:“我先回去吃早饭,你们,嗯,”她笑笑,“虽说人家是丧家之犬,好歹确实有身份,所以……适可而止。”
  钟情嘻嘻一笑,一副心有灵犀表情。
  眼看君珂头也不回扬长而去,这小子瞥一眼那侍女,她见君珂突然离开,怔了怔,想了想又转向他,鼓足勇气,似乎打算和他说什么。
  这小子立即跳起来,一声怪叫,“兄弟们,够了!回去吃早饭咯!”
  血烈军立即松手,临走还将脚下那群狼狈的人踢了又踢,兴高采烈拥着钟情而去,那侍女已经站到钟情面前准备求情,不想他跑得比兔子快,嘴张了一半,怔怔看所有人,眨眼就不见了。
  那侍女露出无奈而古怪的表情。
  不得不说,君珂和钟情,已经被纳兰述传染得,有点无耻了……
  远处马车车帘霍然一掀,一个有点尖利的声音传出来,“混账!好大胆的冀北联军!”
  那侍女叹口气,回身,细声细气施礼,“陛下勿怒,应当是误会。”
  “他纳兰述还领着我尧国的公爵爵位,竟然敢对朕如此无礼!”那声音微微收敛了些,但还带着勃然怒气,“朕完全可以长驱直入,令他前来迎接,是朕知道今时不比往日,当谦恭待下,还命人先去通报,朕已经委屈如此,他们竟然还……竟然还……”
  声音戛然而止,想必车中人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既然这样。”那侍女低声道,“让婢子进入军营去通报吧……”
  车内沉默了一会,随即门帘霍然向下一掷,那个声音恨恨道,“这是朕和冀北初会,这个面子不能丢!否则以后如何掌控大军,如何服众?不必通报了!直接进去!找纳兰述说个明白!”
  那侍女沉默了一会,躬躬身。
  那些灰头土脸的骑士,被同伴小心地搀扶起,先去掉了身上的绿色筋线,再拔去地上的箭,才解救了出来,可是绿色筋线去掉之后,众人又发现,这些人不知何时身上肌肤都变成绿色,洗也洗不掉,擦也擦不干净。
  一半骑士丢盔弃甲,鼻青脸肿,还变成绿人,这等难堪,令马车中人再也控制不住怒气,连声厉喝:“立即起驾!摆出仪仗,去大营!”
  两个没有受伤的骑士,从车后栓着的行囊上,取出两盏凤尾扇,举在手上,还有两个骑士,举着两面“尧”字旗帜,当先而行。
  这就算是“仪仗”了。
  那侍女默默看着,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回到车上。
  马车辘辘向坡下冀北联军营地而去,这回吸取教训,车马还没到,一个骑士便打着旗过去,高声通报,“尧皇陛下驾到,特来探望冀北大帅,速予通报——”
  这话说得怪异,皇帝陛下来看“臣子”,还需要通报,但形势如此,那骑士虽然一脸古怪,但也无可奈何。
  冀北这边已经得了君珂嘱咐,哨兵摆出一脸惊讶诧异,好像完全不知道对方会过来,态度殷勤,笑容可掬地道,“那贵使请稍候,我等立即通报大帅!”说完一溜烟去了。
  那骑士脸色铁青——他们迫于刚才冀北联军的敌视,不敢再摆架子,所谓通报,也就是客气一下,按说“尧皇”这样的旗号打出来,冀北这边就该立即接进去才是,居然还当真就去“通报”了。
  身后马车里一声怒哼,看来马车里的“尧皇”也愤怒了。
  但是这些人此刻终于知道这不是自己摆谱的地方,只好静静站在原地等。
  尧国护卫们翘首盼望,等着纳兰述亲迎,四面士兵走来走去,各自做自己的事,无人多看他们一眼,这些人觉得尴尬,又无法发作,只好自找台阶,用一种主人翁的态度抱胸观看,不住点头评价:“军容甚严整。”
  “很有规矩,盛国公带兵还算有一套。”
  “陛下可予嘉勉……”
  “……”
  周围走过的士兵翻白眼——我靠,哪来的二货?
  这些人品评完,还没等到人,又过了半天,好容易出现一个人影,众人精神一振,都摆出一脸端肃,等待对方隆重接待。
  那影子渐渐接近,众人脸色却不好看起来。
  没有仪仗,没有将军,没有红毯,还是那个哨兵,喘吁吁地跑来。
  那哨兵一脸老实相,在尧国骑士面前站定,笑呵呵地道:“我们大帅有伤在身,说请恕不能远迎。并请询问陛下,今日光降,是路过呢,还是劳军呢?请及时告知,他好根据情形,安排迎接仪仗。”
  尧国这边人人一呆,脸色顿时难看得难以描述——这群人明摆着是逃难队伍,前来寻求庇护和帮助,原本该心照不宣的事情,纳兰述这样当面问出来,你这是给人难堪呢给人难堪呢?
  那骑士脸色阵红阵白,半晌道:“我皇陛下是听说冀北联军已经到了羯胡草原,体谅大军为援救我国,远来辛苦,特地御驾亲临。”
  这是睁眼说胡话,哪家皇帝迎接大军,会迎出自己国外?那士兵却还是一脸万事不懂的样子,憨憨地笑,“那我回去报给大帅。”
  那骑士脸色一白,恨不得一脚踢死面前这个苕货算完,但对方一脸老实厚道的笑,态度恭谦,自己到底有求于人,又经过刚才教训,哪里还敢再随便动手,只好忍着气道:“有劳。”
  身后马车里哐当一响,似乎砸碎了什么东西。
  那士兵又跑走了,又过了好一阵才回来,众人眼巴巴看着,脸色又黑了。
  还是他一个人!
  “各位。”那士兵跑得满头大汗,恭恭敬敬施礼,“我们大帅说,他并没有接到滚单文书,也没遇见前站通报的御林军,虽然陛下驾临他万分惊喜惶恐,但行军之人,自有规矩,请问诸位是不是打前站的御林军?如果是御林军,那么自不必军中将领亲迎。”
  尧国来人这边脸上已经开了酱油铺,尴尬的好半晌之后,还是那倒霉的骑士,咬牙答:“陛下这次出迎,没有使用御林军和仪仗,一切从简,现在马车中的,就是陛下本人。”
  “哦。”那士兵傻傻地笑,摸摸头,“那我去回报大帅。”不等回答,一溜烟又跑回去了。
  尧国人,“……”
  马车里一阵摇晃,似乎有人要冲出来,被人拦住了……
  过了一会儿,那小兵又跑回来,远远地尧国人看见还是他一个人,都发出一声悲愤的叹息。
  “我家大帅请问……”
  “那我再回去通报……”
  “我家大帅请问……”
  “那我去通报……”
  ……
  营门口那哨兵跑来跑去,来来回回跑烂了草皮,尧国来人给整得一开始七窍生烟到两眼呆滞到最后满脸麻木……
  中军大帐内,君珂忍住笑,问懒洋洋躺着的纳兰述,“这样也太过分了吧?瞧人家脸都青了。”
  “敢来与虎谋皮,就得做好这样的准备,这不过刚刚开始。”纳兰述一笑,“一群破落户,也想把手伸到我这里?那就来吧,正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皇室破落子弟们,看清楚,我纳兰述的营盘,坐不坐得下他们的位置。”
  “尧皇不是男人么?怎么好像现在是个女人?”
  “尧皇前几日在城头重伤,诸子现在正在争位,但据我所知,尧皇有个最器重的女儿,战争开始的时候,正在外地,估计她临时自立为皇,投奔冀北联军,想要掌握我这支力量,为她复国了。”
  “世上有这么好的如意算盘?”君珂骇笑,“凭什么?”
  “我算半个尧国人,母亲是尧国镇国长公主,我又在尧国长大,十岁时便受封盛国公,确实算尧国的臣子。我这次回国,也打得是讨伐逆贼,挽救皇室的旗号。”纳兰述淡淡道,“皇室打我的主意,也算正常。”
  “这不是与虎谋皮,这是与皮谋虎。”君珂哈哈一笑,“这位公主,哦不女皇,胆子当真不小,可惜脑容量小了点。”
  纳兰述却皱起眉头,低低道:“但还是有点不对……”
  “怎么?”
  “传闻中那位公主,据说是尧国下一代中,最像我母亲的一位。”纳兰述神情有点不以为然,“当初就有传言,说如果不是女子不能继位,这位公主做女皇也够格,即使如此,将来想必又一位铁血镇国公主。”
  君珂怔了怔,半晌失笑,“不可能吧?”
  成王妃何许人也?一个人的精神力量,笼罩了尧国长达二十年,被逼到山穷水尽,依旧可以令尧国崩裂大乱。这位尧国下一代的小辈,也没听说过什么丰功伟绩,能和成王妃比?
  何况就刚才看见的那些骑士和马车里的动静,手下如此,这位女皇又能怎样?
  “怕是给自己造势吧?”君珂摇摇头。
  纳兰述想了想,也一笑丢开,“天下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君珂,其余的,都算了吧。”
  君珂一笑,白他一眼,想反驳,但他那句话里先夸了他母亲,只好无奈地道,“别吹大气,小心总有一天,吃这些你瞧不起的女人的亏。”
  “怎么会。”纳兰述忽然笑得暧昧,凑过来,“我只想吃你……的亏,嗯,每天都吃……”
  君珂一巴掌把某个无耻的家伙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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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前后后跑了七八次后,尧国来人终于等到了那句“大帅命人迎接尧皇陛下!”
  几乎所有尧国人都吐出一口长气——折磨终于结束了,他们已经快要崩溃了!
  随即轰然一声炮响,营盘里涌出两队士兵,雁列两侧,衣甲鲜明,目不斜视。
  一阵爽朗的大笑传来,一大群将领自营盘内快步迎出,当先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金色铁甲大红披风,老而矍铄,威风凛凛,老远就热情张开双手,大笑道:“尧皇陛下驾临,我等有失远迎!陛下恕罪!”
  来的当然是钟元易,这位镇守大燕西北多年的老将,带兵多年,气度雄沉,某种程度上比年轻的纳兰述更具有将帅气质,他这一迎出来,尧国来人眼睛都一亮。
  这些尧国人也做过功课,知道冀北联军里唯一老将,就是二十万血烈军的主帅钟元易了,在尧国人的想法里,二十万血烈军是冀北联军中最大力量,这位老帅自然也地位最高,此刻见他迎出,自然满意。
  随即看见钟元易身后,一批将领,或清冷或肃然或严正,都是甲胄齐全,身姿挺拔,眼神锐利,气质剽悍,人还没完全走近,那种百炼沙场的凛然铁血之气便迫人而来,更是心中激荡,眼看这么一大群一看就是精英的将军全部迎接,刚才吃冷风空等的尴尬羞辱感觉,顿时减轻了许多。
  等到钟元易到面前,声若洪钟恭恭敬敬施礼,又告罪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态度恭谦,礼数周全,尧国人又放下了一半心。
  看来纳兰述还是识礼数的,不至于太不知好歹!
  “哎呀,怎么能令陛下的马车在外面空等!快迎接陛下凤驾!”钟元易好像才发现那辆可怜的马车,夸张地连连道歉,大声叱喝属下将“陛下接下,务必小心。”
  马车帘子掀开,一个华服蒙面女子,在那紫衣侍女搀扶下,傲然步下。
  那女子身材窈窕,云髻高挽,一袭珍珠面纱上,露出一双细长明媚的眸子,面纱很薄,并不是为了遮掩容颜,只不过昭示高贵而已,看人时骄傲冷漠,一副皇族尊贵气韵。
  老钟等人赶忙见礼,语气很恭敬,用词很热情,动作语言却不咋地——所有人只微微弯腰。
  但为将者甲胄在身不施全礼也是规矩,尧国人此时哪里还敢挑剔什么,当下由老钟热情地领着,先参观军营。
  眼见冀北联军虽然是联军,却不是想象中的乌合之众,建制整齐,规矩森严,来往军士精神饱满,行路有风,众人都露出满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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