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的不成样子。
鹰白总觉得苏聿的舞里韵味不足,其实是因,舞应配曲。此处无乐器可走,没有曲调,总会让人有些难以理解舞所要表达的深意。
只差这一点。
当鹰白确认只差这一点后,终于是高抬贵手,告诉苏聿他已经可以出冰窟了。
苏聿却愣了愣,有点难以置信的反问道,“真的?!”
鹰白没有说话,他在那一堆散碎的骸骨前下跪拜了拜,起身后又站了半晌,才转身对苏聿说道,“走吧。”
苏聿看了看高处的冰凌,没动。
鹰白看出他的疑虑,笑道,“你向上跳,就能跳上去。”
苏聿便只能往上跳。他使尽全力向上一跃,景物飞快向下滑过,他随即发现第一块冰凌的高度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难以达到。
整个过程也简单的令人发指,苏聿在前,上跃时稍有力劲不足,鹰白便在后面托他一把,花了大半日,就从冰窟里出来了。
神山依旧终年积雪,和苏聿掉入冰窟时所看的景象并没什么差别。他恍惚了一瞬,低头向下看了看,只以为自己从没下去过。
鹰白站在山峰上四处看了看,也又低头去看脚下的冰窟。
高风凛冽,从这一个小小的洞窟顶,早就看不见底下的景象,更别说那一堆白骨。
他动了动唇,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溜出了一句师兄再见。
再见,若我能够老,我再回来陪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苏聿没有听清,便转过头来看他。
“走吧。”鹰白挪开目光,笑了笑。
两人下山,并没在冰原停留。苏聿本想去和牧寒打声招呼,但他站在山脚底下茫然了一下,冰原上到处都是一样,苏聿实在找不到方位,只能作罢。
鹰白辨认了一下方位,问道,“去哪边?”
“回中原,向南。”苏聿想了想,说说道,“我想……先确认一下他的消息。”
鹰白不置可否。
穿冰原,过沙漠,进边境。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根本就不用苏聿打听,就能知道魔教与圣焰教开战之事。
冰原沙漠在北,而圣焰教所在之地在西,两方隔的虽然远,但边境上消息传递的很快,苏聿坐在显得有些简陋的客栈大堂中,正凑巧,他们旁桌人议论的便是魔教与圣焰教之事。
“听闻圣焰教败势明显啊,看来魔教这次是要赢了。”旁桌上,有一高高瘦瘦的男子毫不压低声音便说道,“哎,这下看来又能安生几年啦。”
他旁边的人想了想,摇头道,“哪儿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圣焰教那么多人,想要进入中原已久,虽然不知道为何第一个盯准了魔教,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你别看魔教教主现在看上去威风凛凛无一败绩,但人家圣焰教真正的教主还没出手呢!不定到时候又是怎么个景象。”
第一个人不信道,“你别以为叫个教就有教主,我告诉你……圣焰教只有两名宗主,十多年前闹腾的厉害,这几年常看见的只有一名,前几天也已受了重伤……”
“你这消息准么?别是道听途说的吧!”
第一人切了一声,说道,“我在西域过了也有近十年,圣焰教是西域第一大教,别看在这儿消息不多,在西域,教中之事我们还是能知道一二的!”
苏聿坐在那儿听他们闲扯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往那边凑了凑,插话道,“请问……魔教教主,到底是哪位?”
那两人被打断闲聊,本是十分不爽。第一个说话的人抽空转过头来一看,苏聿此时虽然穿的稀松平常,但长的却还挺漂亮,眼神转了转,再一看他身边的鹰白,本来有些色眯眯的目光又猛然收了回去。
另一人也看见了苏聿,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不说话的那人,不自觉的多看了苏聿和鹰白好几眼,这才说道,“出了那杀神还能有谁?”
“……杀神?”
“前几年没见魔教有何动作,我还一直以为这一代的教主是个好欺负的……啧啧,谁知道,……”他一边说,目光一边在苏聿两人身上转,被第一人往后拽了好几下还不肯消停。
苏聿隐约是有些明白了,应该是凌漠寒没错。
他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看来教主确实没事。
这个一直悬在心口的疑虑一放下,苏聿瞬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刚出冰窟时那一点焦虑也就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反而变成了一些彷徨。
教主没事……然后呢?
鹰白将苏聿没怎么动筷子的一碟菜吃了个精光,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往楼上走,苏聿打听到想要的消息,也就冲两人笑了笑,赶紧跟上。
说话的那人还想挽留,又被他同伴狠狠拽了一下,终于恼道,“你干嘛?!”
“色眯眯的什么人都想吃?”对方低声斥道。
“切,我看的出来那个红衣服的美人不好对付,但拿下另外一个总还绰绰有余!”
另一个人无奈道,“他俩一起的,你以为惹了一个另一个能善罢甘休?别说你能跑的掉!我告诉你,那人的功夫足够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么厉害?”
他两人说悄悄话,声音压得很低,苏聿却还是能隐约听个大概,而鹰白则听的清清楚楚。他冷笑了一声,“还算有个长眼的。”
两人回到房里,鹰白扫了苏聿一眼,“你要找的人,就是什么魔教教主?”
苏聿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他见鹰白挑眉,自己也说不太清楚是个什么感觉,只道,“不急。”
“不急?”鹰白奇道,“你在冰窟中,不是天天都想着要出来找人?”
“……”苏聿脸有点红,“你怎么知道!”
“……”鹰白呵了一声,戏谑道,“你只要一睡了,说梦话,也就这一件事,这几年听的我烦透了。”
“……”虽然那是他师父,但苏聿实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鹰白并不生气,只是又问道,“现在又不去找了?”他顿了一下,打量着苏聿的神色,忽而灵光一闪,说道,“你该不会是……怕了?”
“……”苏聿扭过头没看他,玩弄着自己腰间那把剑,想了想,“有点……不,怎么说,他八成已经认为我死了,那我又突然出现……”
“难道不是好事?”
“……我们在冰窟里待了已有三年多了?”苏聿用的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倒还是笃定,他似乎也不太知道怎么表达,只是又想了想,才有些艰难的说道,“三年已经很久了……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都还未到三年……”
在眼前时,可能陷于情中,离得远了,才发现不过过客。
他不知道凌漠寒到底怎么想。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凌漠寒,到底是否重要到不可获缺的地步。
如果教主本来过的挺好,他这时候找过去,除了搅局,不也是自讨没趣?
他虽然没把话说完,不过想说的都写在脸上。
有胆量为别人死,却没胆量告诉人自己还活着?
这事听起来实在很荒谬。鹰白本想笑他两句,但看着苏聿的表情,却又止住了。
他想了想,问道,“那人对你不好?”
苏聿一惊,赶紧摇头,“很好!”
比他之前所能想象的要好的多。
“那你为何不信他?”
苏聿又摇了摇头,下意识反驳道,“不是不信他!”
是不信自己。
两人静默着对视了一会儿,苏聿实在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太矫情,但却又总是挥之不去,干脆把话题一转,问鹰白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这回轮到鹰白一愣。
“这一路来,所见之物都有几分新奇。”他想了想,说道,“如果要说想去的地方……我倒是想看看师门是否还在。”
苏聿听了也挺好奇,他从未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一个门派,干脆道,“那就跟着你走!”
鹰白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点头道,“也好。我师门在西域,沿着边境走,倒也不绕远。”
☆、82第八十章
边境线上;放眼出就是无边大漠;这是苏聿从未见过的苍凉雄壮。
大漠上有一条铜铃马道;各地的商人来往都走此路。就算边境上小镇间相距甚远;但路边客栈遍布;依着普通商贾的行路速度;每夜都能找到地方落脚;更别提鹰白与苏聿两人赶路更要快些。
这一日,他们行在路上;却见来来往往的人比前几日要多的多;而且并非都是赶路人,反而是男女老少;携家带口的比较多。
苏聿向旁边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赶上了每月末的夜集。
鹰白虽然要回师门,但两人都不着急,干脆中午就在路过的小镇上落了脚,等着凑晚上夜集的热闹。
越向西行,天黑的越晚。本来该是已经谁了的时辰,月亮才刚刚往起升。夜集时,所有人通宵不睡,点亮的火把向外排出几里长,夜空之下,映的边塞苍茫大漠一片橘黄。
商贩毫无规律的向外排开,彼此间隔的却并不算进。不知弹奏的是什么乐器的乐师毫不顾忌的坐在地上,也不怕被人群踩了,似乎是想坐哪儿坐哪儿,弹奏的音乐各不相同,但却也不算冲突。浑身上下只裹了白纱的男男女女在商贩间穿梭舞蹈,随着他们喜欢的音乐踏着节拍,手腕脚腕上的银铃声传出很远,回响空灵。
在这种氛围之下,就连鹰白的脸上也带了些笑意。
绸布、金银首饰,是最常见的卖品。各类的香料散发出的气味争先恐后的钻入鼻孔,路过几个摊贩时苏聿一个劲的直打喷嚏。卖的多的还有大大小小的神像,苏聿不清楚这些人信仰的是什么神,不似中原神像,那些神大多长的有些凶神恶煞,最常用的姿势却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上天入地之能,无人可阻。
这里的人都十分热情,苏聿不过一会儿就被商家拉过去十多次,更别提被穿梭在人群中的舞者调戏了多少次,还好多次差点踩着坐在人群中的乐师。
鹰白却对着场景十分熟悉,眼带笑意,叹道,“这么多年来,西域这夜集的风俗倒还没变。”
苏聿一半精力在看那些商家摆出的货物上,另一半经历在不要踩着人撞着人活着被人撞上,根本就分不出神来听他在说什么。
人流越来越多,不得以下,鹰白只能抓住他的手以防两人被冲散。
苏聿看到目不暇接,兴趣高昂,鹰白也差不了多少。
年年岁岁,集市上卖的东西早就和他看惯了的那些大不相同,两人穿梭来往,看什么都新奇着拿起来玩两下,却总是什么都不买。商家倒没一个生气的,只当是第一次赶夜集的好奇心重,要不是人太多,说不定还会拉着苏聿把每种都介绍个两句。
鹰白走在人群中,耳边听的各色的音乐看着各色舞者,忽而一笑,经过一个坐在地下的乐师时停住脚步,伸手就想去拿他的乐器,手伸到一半就又顿住了。
也不知道这点习惯改了没有。
他刚有些犹豫,对方却也一笑,将胡琴往前一递,也不说话,只是站起来往旁边让了一步。
“……你认识?”苏聿十分奇怪,赶紧小声问道。
鹰白笑着摇头,乐师也笑道,“谁想奏一曲,琴就让谁,是夜集上的习惯。”
鹰白随后接到,“我拉,你跳。”
苏聿心说不好,赶紧问道,“……跳什么?”
“你会舞,想跳什么就是什么。”他说着,也不看苏聿的立刻苦恼起来的脸色,目光凝了凝,右手微微拉起弓。
两根琴弦,他左手在弦上轻滑,手下低低泻出仿若来自远古的吟唱。
那声音由弱至强,仿佛周围的吵闹瞬时就远了,远方苍茫大漠,头顶一弯刀月,胡琴低吟,不知唱的是金戈铁马血气方钢,还是岁月沧桑不等归人。
那毫无修饰的乐声直击心脏,让苏聿愣在原地。
鹰白却没看他,目光放的很远,远到大漠尽头与天相接的那道模糊的地平线。
“跳啊。”倒是旁边停下来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催了,路过的舞女将手腕上的银铃解下来向苏聿一抛,苏聿刚伸手接住,从后面不知又是谁居然还扔了一条挺长的红纱,苏聿回头一看,那人上半身也就裹了这么一件,解下来给了他就全光着了,也幸好是个男的。
“……”西域的人也太奔放了!
他赶紧把头转回来,却默默的将红纱有样学样的裹在身上。
裹紧以后,剩余的部分还很长,一抬手,红纱便是一扬。
到了这份上,也没什么放不开了。
苏聿干脆学着鹰白每次给他演示的样子,把鞋一脱,光脚站在沙地上。他刚从冰窟中出来时买了个发冠,现在也干脆摘了。鹰白所奏之乐,张力十足,忽快忽慢,苏聿面色有些发红,旋身起舞。
他初时跳的不太好,与乐曲相和尚有生涩,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