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
原先的苏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聿快速的在脑海中回放一遍,只记得苏聿对着凌漠寒大多时候是又魅惑又温顺,但从对面这人刚刚的一句话中,却说的苏聿其实该是个……睚眦必报颇为狠戾之人……
不过也说不定,这话也只是这么一说呢……
他心念电转,却并没有在脸上流露出一丝动摇与犹豫,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唇色发白,显得眼瞳愈发漆黑如墨。
“我确实有私心……”苏聿轻声道,语调极为平淡,尾音却有些发颤,“我对凌漠寒……并非无动于衷……”
“尽管我知晓我与他终究不可能……但是我忍不下去。”
苏聿说完这句,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痛苦、困惑、迷惘、坚定、绝望,搅成一团沉进目光深处,最终恢复成一片死灰。他面无表情,只说,“宗主若因此对我疑心……苏聿无话可说。”
对方并没有说话,见苏聿死死的盯着自己,终于歪着头看了看他,“你再上朱雀峰又想怎么办?”
“……我……”苏聿微一皱眉,“当然是想得到他。但也……绝不会阻碍任务的完成。”
两人间一时只剩下沉默,还有远处吴道明与祝玉容交手时阵阵锐响。
对方虽然一直面无表情显得高深莫测,但苏聿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表现的还没有错。
他再也不说话了,站在他对面的人总算轻轻叹了口气,“你都有些不像你了。”他顿了一下,看见对面苏聿脸上仍旧只是毫无表情,又叹了口气,“算了,也许像你这样的人,真爱起来就是这么个样子……你觉得这就能报他伤你之仇了?要他爱你,最后又要按照宗主的要求完成任务杀了他,到底是折磨他还是折磨你呢?”
苏聿面如冰霜,冷道,“完成宗主的命令才是最终的目的。”
“你犹豫过。”对方一针见血。
苏聿漠然,虽然没点头,但算是默认了。
“你这么说,我倒没办法不信你了。”对方低声道,终于又露出了点笑来,却又一皱眉,“黑水宗没有盘问过你?”
“没有。”苏聿说道,“他们只要我守好本分。”
“也是……黑火宗以为用长生蛊就是完全掌握了你……”那人又叹了口气,“哎,宗主其实也是看出了你对凌漠寒有意,也幸好你没阻止凌漠寒北上,否则就没机会再来与我对话这么一次了……宗主本不想让你亲眼看着他死,不过……”
“我当然要亲眼看着他死。”苏聿截断对方的话,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我要看他到最后一眼,如果可以,我也要亲手让他死,让他眼里的最后一个人,只映着我。”
他这番话,惹起了对面那戴斗笠蒙面纱的人一阵长笑,惊得树上雀鸟一瞬间飞散而去。
“苏聿。”那人敛下笑容,“你总算有点像你了。”
“听着,你本来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别做那些婆婆妈妈的样子。”他一伸手,递给苏聿一个藏蓝色的瓷瓶,“这是黑火宗带给你的第三重的药引,等凌漠寒回来,找时候下给他。呵,那小子真是命大,竟然这次让他侥幸逃脱。”
他见苏聿脸色惨白,又叹气说道,“但是宗主似乎也对他颇为赞赏……事情也许有所转机,不过也要看他这次能不能再有命活下来了。
别侥幸,若是他真活下来,你还要和他厮守。就好好为宗主做事,也许以后,你也能用上神药让他回心转意,跟你留在圣教中。”
苏聿听说神药,先愣了一下,而后愈发激动起来,引得对方又一阵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新认的大哥快打完了,小子好手段连吴道明也挡不住你这张脸,但是记得别露出破绽。”
他话音刚落,一阵风席卷而来,人影竟就没了。
苏聿又在原地站了会儿,神色慢慢恢复平常,他往两人比武之处走去,果然,吴道明与祝玉容两人已经再次分落在两边,祝玉容脸色发灰,吴道明却笑道,“点到为止,承让。不过两间客房,我们还是要让的。”
祝玉容呆愣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看吴道明,说道,“输你半招,却也若有所感……”他顿了一下,随后以一种极其大方的语气继续道,“既然如此,这两间房我们就不要了,当报酬吧!”
说完,祝玉容一挥手,不等吴道明说话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也不知道这一晚上是要去哪儿住。
苏聿站在原地,周围闹哄哄的背景音传过来,他觉得刚刚那段对话一点也不真实。
后怕感从心中蔓延。
苏聿这才仔仔细细的回忆着刚刚那段对话,他刚才脑子转的飞快,又好像只是一片空白,现在仔细想起来,才忽然明白过来对方最后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凌漠寒出事了!
虽然逃脱,但却是侥幸……
苏聿脸色又白了几分。
有的事,就是没见过,所以才越想越可怕。苏聿把脑海里凌漠寒浑身是血的画面抹掉,因为害怕而收紧的手掌却愈发感觉到他手里捏着的瓷瓶的凉度。
……对了,第三重药引。
什么是第三重?!
有三,就有一二,这么一想,他蓦然心惊。
吴道明看着水波门快速的消失在来路上,简直哭笑不得,他转头打算叫着几人一起回客栈中,一眼瞄见苏聿的脸色,略微怔了一下。
苏聿看到他的表情,赶紧扯出了一个笑容。
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紧张感,仿佛刚刚与他对话的人其实并没有离开,仍旧潜藏在周围……这也并非不可能。
苏聿跟着吴道明等人进屋,一路默然无语,进了屋,吴道明将其他人遣去其他屋,就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吴道明也皱起眉头,“怎么了?”
“……”苏聿犹豫了一下,目光不着痕迹的往四周看了个遍。
吴道明会意,将苏聿拉到床上,在苏聿的手心上写字。
谁料到苏聿竟蓦然将他扑倒,一伸手就去解他的衣带。
吴道明吓了一跳,赶紧制住他,小声叫道,“苏聿!你干什么?”
苏聿抬眼看他,媚眼生波,“大哥……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说着一手攀上他的后背。
“……”吴道明目瞪口呆,所幸苏聿的指尖快速的在他背后划了几个字出来。
吴道明皱了皱眉,转而将自己的衣服也解开,抛出床外,又在苏聿手上写到,什么人这么小心?
苏聿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兮兮,可能是被人吓了一次,就算当场表现的十分镇定,回想起来却万分后怕。
万一被发现……或者万一被认为他已有异心。
他觉得自己是多心,但还是忍不住幻想那人就在旁边,还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实际上,苏聿倒又歪打正着。
就在窗外房檐上,戴斗笠蒙黑纱的男人才把目光从窗口上移开,他倒挂在窗外,竟然连吴道明也没有发觉。
这人又在外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出细碎的呻吟声,皱了皱眉头,似乎奇怪苏聿之前既然一直与吴道明保持着好弟弟好哥哥的关系,怎么忽然一下就上了床。
但是他也只想了一下,就又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一受刺激就这样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啊。”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从那天以后;苏聿虽然平常表现无二;但却心急如焚。
但是他再心急也找不到凌漠寒,只能等凌漠寒来找他。
三天后;他们到达卓州。
他们在卓州停留了两天,到武林大会要召开的前两日,前往卓州旁一日距离的红叶谷。
红叶谷之所以叫红叶谷,只是因为这处山谷漫山遍野都是红枫。
红叶谷谷口有一处小镇,就叫红叶镇,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只需要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小镇存在的时间已经挺久了;但镇上萧条;到处都是无人居住的废弃空屋,全镇更是只有一家客栈,酒肆茶寮以及有人的几家住户;都围在客
边上。
武林大会召开这几天,客栈老板忽然见着镇子里来了那么多提枪带刀的人,一开始吓的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只敢躲在窗口偷偷往外看。
“老板!”栖琴阁的女弟子们站在紧闭的客栈门外喊,“我们只是借镇子举行个比武大会,吃住银子照给,不是来找事儿的。”
一名膀大腰圆脸上带疤的大汉上前两步待要附和,一名女弟子伸出两指推了他肩膀一下,竟然把人往后推的退了三步。
她眉头微挑,叱道,“看你长得那个样子,也不怕吓坏了人。”
大汉也不怒,嘿嘿嘿的傻笑,打了个哈哈,居然也就在后面站着。
老板在上面听见说话的是些娇滴滴的女子,又看见那些膀大腰圆脸上带疤的大汉都往外围退了退,壮着胆子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
“老板。”有人掏出兜里的银子,瞅准空荡,嗖的扔了一锭银子上去,笑道,“别跟钱过意不去,嗯?”
“……”客栈老板看着刚刚一手接下来差点砸着自己脑门的银子,有心一直闭门不出,但他看来镇上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还有些常驻的趋势,又听他们好声好气的跟自己讲话,总算是将客栈门打开了。
周边的茶寮酒肆一看客栈老板开门后似乎并未出什么事,本着不跟银子过不去的心里,也都开了门。
吴家正午到达时,这家客栈此时已经住满了人。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四下打听了一下空屋是真的没人住了,就在客栈附近找了几间屋子,把地上打扫打扫,随随便便找些破棉布垫子垫一垫,晚上就可以睡了。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还是得去酒肆中吃饭填填肚子。酒肆原本只有几张桌子,其他人不够的就在外面席地而坐。开这家酒肆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头发都白了一半。吴道明四下望了望,拦住跑来跑去的老板,笑着问道,“老伯,镇子里人怎么这么少?”
“都死光啦。”对方叹气道,“半年前发了场瘟疫,大半村子的人都死了。以前还有附近的人因为风景好来镇子里逛逛,瘟疫过后来的人也少了。我是运气好,好歹居然活了下来。儿子在外面游学,我守在这儿他才能找得着家,等他回来,我也打算搬个地方了。”
吴道明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
苏聿凑近他,小声说道,“小叔说过……红叶谷里原是一门派……”
“嗯。”吴道明看着忙来忙去的客栈老板,低声道,“不过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当时就是小镇里的人也都没能幸免于难,现在的也大多是后来搬来的。”他顿了一下,“明日进谷,红叶谷里不知何处就有毒物……”
“嗯,我知道。”苏聿赶紧说道,“小叔给过我两粒药丸。”
吴道明应了一声,“那就好。”他扫了一眼红叶谷狭窄的入口,轻微的叹了口气,“今日早点休息。”
下午,涌向红叶谷的武林人越来越多,除了真想来争武林盟主的,还多了好多来看热闹的,街上一下就有了人气。苏聿远远还看见了水波门的一行人,不过没打照面。
红叶谷周围的红枫,白日里烧的像火一样,天色暗下来后,却张牙舞爪,黑影重重。临近傍晚时,南剑门的人到了。苏聿坐在酒肆门口看了一眼,只见队伍最前面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体微微发胖,但面色红润,精气内敛,武功造诣一点也不低。与他双马并骑的却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面沉如水,双目雪亮,背上背着的重剑格外显眼。
苏聿听见旁边有人指指点点的说,“打头的那个是南宫煌的师兄南宫诔,他旁边的是南宫墨。南宫煌还闭关未出呢。”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闭关?”另一人小声说,“说不定人家是看出来这武林大会太乱,要独善其身呢。”
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南宫诔却听的极清楚,视线向这边扫来。刚刚还小声说话的人立刻噤声。
苏聿皱了皱眉,对方的目光虽然看上去温和,但里面藏着丝丝杀机,蓄势待发。
南剑门临近傍晚进镇,只能选了离客栈更远了的空屋住下,就在吴家所选的空屋隔壁。
武林大会初四召开,今日初三,天色全黑下来以后,除了几个喝酒上瘾的还在酒肆里泡着,大部分人都各自休息去了。
半夜的时候,苏聿不知为何,忽而惊醒。
一道极细的兵器相交之声从远处遥遥传来。
苏聿坐起身,却发现吴道明眉头微皱,却睡得很沉。
苏聿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只以为他太累了。但他环顾,发现吴家所有人都睡得香甜,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外面的打斗声虽然轻微但不容忽略。苏聿这一个月天天花半日打坐,耳力也好了许多,这几天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