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
脸颊擦好了之后，轩辕澈又蘸了点药膏帮她擦嘴角。
嘴角本是撕了一道小口子，此刻被药膏一激，顿时生疼。
嘶——慕容九倒吸了一口凉气，头微微偏开，躲过他的手指。
“很痛吗？我轻点。”轩辕澈满眼自责。
“也…也不是很痛了，有一点。”慕容九眨眨眼，努力逼回眼中的水雾。她天生怕疼，小时候尽管天不怕地不怕，可一丁点的疼痛都能让她掉眼泪。
“嗯，我轻一点。”轩辕澈点点头，指腹更加温柔的在她的嘴角打着圈圈，一边还像哄小孩似的吹着气，“呒…呒…吹吹就不疼了哦…”
慕容九不觉莞尔，心内却又更加的惆怅，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娘亲也曾用这种方式哄过自己。
只是，那些记忆太过遥远，远的让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存在过，还是她太过思念娘亲而意想出来的梦。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轩辕烨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身侧紧跟着司墨玉。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房里出来，站在廊檐下。
阳光如丝，微风轻拂，越发衬的两人风神俊秀，温润飘逸。
只是，在望见院子里的两人时，这两人的眸中同时涌上了复杂的神色。
第四十二章 比剑
院子里的两个人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廊檐下正有两人目光迥异的盯着自己。
阳光如金细细碎碎的透过头顶的枝缝洒落在两人身上，清风吹拂，光影浮动宛若落英缤纷。
好一副唯美的图画。
画中，男孩一身绛紫色衣衫，领口和袖口都用暗金色丝线堆刺翻纹反复祥云，整个人半俯着身子，削瘦却不羸弱，阳光下，绝美的侧颜宛若无暇美玉铸就而成的玉人。
他静静的替身前的女子擦着药，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蠕动着，动作是那般的轻柔，好似稍微一用力就怕弄疼了她。
他的神情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小心翼翼，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清澈如朝露般的眼睛似乎连眨一下都不敢。
女子肤色白皙，阳光下似乎透明一般，她微微仰着头，一头秀丽的黑发肆意流泻，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幽光。
一阵微风拂过，头顶的花瓣打着旋儿纷纷落了下来。
男孩体贴的将女子头顶的花瓣取下。
女子唇角微扬，温柔的浅笑。
莫名的压迫感顿时笼罩在整个廊檐下，小李公公望着轩辕烨黑沉下的脸，那深邃眸中的寒意直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他本能的朝冬儿望了一眼，似乎冬儿也有体会，只战战兢兢的瞥了眼院子里的慕容九。
完了完了，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偷懒，还拐带着澈王爷一起？
这下皇上肯定会生气了，不，是已经生气了，瞧那眼神中冰封的寒意就知道了。
虽然是快六月的天气，可是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冷，甚至连照在身上的阳光都充满着寒意。
“怎么样？好点了吗？没那么疼了吧？”那边，轩辕澈忙完了后，才收起药膏，“这个你收着，晚上临睡前再重新擦一次。”
“嗯。”慕容九答应着，一面将药瓶收好。
“慕容九，还在那偷懒？皇上已经下了早朝，还不赶紧过来伺候着。”
这边，小李公公终于按捺不住的叫了起来。好歹慕容九也是他手底下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值班时间偷懒，要是真罚起来，保不齐会连累到自己。
两人皆是一愣，眸光自然的朝廊下望了来。
“皇兄，你终于忙完了？”轩辕澈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愉悦的立起了身，大步朝这边走了来。
那向自己走来的男孩宛若从画中走出一般，挺拔的身姿，干净的气质，不似他的清冷，不似他的黑暗，他那眼底纯净的笑是那么的真挚，阳光下散发着五彩的光芒，耀眼极了。
眼眸微缩，轩辕烨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丝小小的嫉妒，嫉妒这个从小就被自己呵护长大的男孩，嫉妒他身上那种干净的不染世俗的气质，嫉妒他想要就敢大胆的表白，喜欢就直接付诸于行动。
此刻，慕容九也站了起来，只愣愣的扶着石桌，眼神复杂的望着这边。
轩辕烨冰冷彻骨的眼神早已跃过了轩辕澈直接朝她射了过来，就好像是被他捉奸在床一般，她感到一阵寒冷，甚至…还有着一丝丝的心虚。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和轩辕澈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里，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生生的让她觉得好似他是自己的什么人，而自己偏又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心虚，内疚？
哦，不，根本没必要。
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也迈步走来。
“皇兄…”走上台阶，轩辕澈很狗腿的冲轩辕烨谄媚一笑。
轩辕烨偏过头，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不禁心中微微讶异，时间过的可真快，眨眼间，那个还只会冲着他撒娇央着他陪他玩的男孩，一下子竟也生的如此出众了。
“怎么还不回你那王府？这些日子竟在宫里混了？”片刻，轩辕烨又恢复了一副家长似的严肃神情。
轩辕澈眉眼一皱，撒娇般的抿了抿唇，“皇兄，太后娘娘都说了，这十天让我在宫中随意的。”
“是么？那你一大早来找朕有何事？”轩辕烨明知故问，可是看着轩辕澈俊脸上那慢慢爬起的红晕，心里还是堵的慌。
轩辕澈嘿嘿笑笑，眸光不自然的朝慕容九一瞥，口里却道，“前些日子，师父教了臣弟一些新的招式，臣妾不知道学的怎么样，特来请皇兄指教一二。”
“是么？好，拿剑…”轩辕烨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
“额…”轩辕澈倒是一愣，“皇兄…你真的答应跟臣弟比剑？”老天，他以前不总是觉得刀剑无眼，怕伤着自己，因此从来不肯跟自己比嘛？只让一些小太监陪自己玩呀。
轩辕烨没有回答，只是朝怔愣中的小李子吼了声，“还不快去！”
“啊，是，是…”小李子顿时如遭雷击一般，双脚跳起，忙跑去拿剑。
不一会儿，两柄寒光闪闪的利剑便拿了来。
轩辕烨随手取了一把，随后缓步走向院子。
自己根本就不是皇兄的对手呀，若在平时，能有这样的机会，轩辕澈那是巴不得的，可是，现下，慕容九在场，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呀，若真的输的太丢人，那以后…还有什么脸见她呢？
“哎…”轻叹一声，轩辕澈拿起剑，硬着头皮朝院子里走去。
趁人不备之时，他悄悄的上前，快速的对轩辕烨低语了一句，“皇兄，手下留情哦，就让臣弟赢一次，一次就好呢！”
“废什么话？出招！”轩辕烨沉声低喝，说话间，手中的剑已然展开，幻出无数个青色剑影，如灵蛇一般朝他袭去。
轩辕澈一骇，身子本能的往后退去，无奈他剑法太快，剑气太甚，以他的功力根本无法闪躲。
一旁的司墨玉眼见着情势不对，正要飞身去救，只觉身旁一道身影如风晃过。
“住手！”
大喝一声，慕容九飞身而去，半空中携着轩辕澈迅速向一旁闪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刚刚闪开，一道利剑如闪电一般直劈开了那条石凳石桌，刹那间，轰隆一声，桌凳都被齐齐切成了两半。
耳畔，一缕青丝断发幽幽的飘落。
慕容九斜睨了一眼，随后只问怀里的轩辕澈，“怎么样？伤着没有？”
轩辕澈早已吓的面色苍白、目瞪口呆，连话也说不出，只颤抖着唇，轻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那碎裂的石桌石凳，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后怕，乖乖，若不是慕容九，那么此刻被劈成两半的人不就是他了吗？
慕容九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凛冽的目光朝轩辕烨射了过去。
刚才，他是真的有杀了轩辕澈的心吗？
然而，逆光之下，轩辕烨深眸中那还未淡下去的紫色光芒，隐隐漾着一抹血红，却让她牟然心惊，脑海里不禁想到十多年前的那件事。
那一次，他的眼睛也是这般闪烁着妖冶的紫色光芒，眼神嗜血如兽。
第四十三章 手下留情
那一次，他的眼睛也是这般闪烁着妖冶的紫色光芒，眼神嗜血如兽。
只是，那一次，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杀的是自己。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导致他身受寒疾之苦，因此恨不能杀了自己解恨。
如果是那样，也无可厚非。
可是，今天，这却是为何？
他为何要对轩辕澈下手？
慕容九凌厉的瞪着他，却感觉到他身上的一丝不正常，那般嗜血的模样，好似根本不认得眼前人一样。
“皇兄…”显然，轩辕澈也感觉出来了，他有些惶惑的叫了一声，想要上前。
“别过去！”慕容九猛然拽住他。轩辕烨的这个眼神，她很熟悉，很危险，很危险。
“皇上！”就在三人僵持之时，司墨玉紧步走了过来。
他站在轩辕烨的跟前，眼神有一些无奈，“皇上…”
突然，只听得哐啷一声，轩辕烨将剑扔到了地上，妖冶的紫眸恢复往常的冷峻，“连朕的一招都接不了，看来你也并未认真学过，现在，还不快滚回你的王府去，若下次，再一点长进也没有，就永远别再想进宫了。”
说罢，一甩绣袍，转身就走。
望着轩辕烨冷的不能再冷的背影，轩辕澈一阵迷糊，他本能的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的望着慕容九，“皇兄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慕容九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究竟为何这样，她也不懂！
“皇上最近国事烦扰，心情欠佳，澈王爷不用放在心上。”司墨玉微微上前，解释道，一面眸光看向了慕容九的左肩，青色衣衫被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好似还沾染了一点红。
“你受伤了？”紫色双瞳微微一紧，似有担忧萦绕。
“嗯？”慕容九一愣，顺着他的目光向自己左肩望去，果见衣服被划裂了，上面依稀沾染着血丝，这才感觉出痛来。
“啊？你受伤了？”轩辕澈吃了一惊，担忧的扯过她，要查看她的伤情。
慕容九笑他的大惊小怪，拂开他的手，“不碍的，一点皮外伤而已，等会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司墨玉从袖囊内掏出一枚玉色药瓶递给她，并没有多余的话。
“哦……。谢谢。”慕容九怔了一下，但也没想太多，便接了下来，好歹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司墨玉淡然浅笑，目光依旧望着她，“皇上，刚才已经手下留情。”
“嗯？”手下留情还会伤了她劈碎了石桌石凳？慕容九不免有些怀疑。
然而，司墨玉似乎也不想解释太多，“在下，告辞。”
“嗯。”
……。
等司墨玉走了之后，轩辕澈非要拽着慕容九给她上药，却被她拒绝了。
“澈王爷，你还是回王府吧？近日皇上心情欠佳，若被他再逮到你在贪玩，保不齐下次他真的会拿剑劈你哦。”慕容九半认真半威胁道。
“哦…”一想到皇兄刚才可怕的样子，轩辕澈的心底还真打起了鼓，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皇兄一向不是这样的呀。
“可是…”他迟疑着，不是他非赖在宫中不走，他只是不放心她呀。
“你放心，皇上只说你学不好就不准进宫，若你学好了，自然就可以来了呀。”好像猜中了他的心思，慕容九劝道。
轩辕澈皱紧了眉头，细细权衡了一下，的确，自己这些年太过顽劣，今日跟皇兄一比才知道自己差的太远，怪不得当年慕容九那么迷恋皇兄呢？
今日，若不是慕容九出手相助，只怕他不死也得伤。
要心爱的女人来护着自己，这本就不是大男人所为。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要努力强大自己，要做到真正的能保护她的那个人。
“好。”轩辕澈眉心一展，郑重的握住慕容九的肩头，认真道，“九儿，你等我，好好的等我，我一定会变强的。”
“额？”怎么听这话意思有些不对呢？
可没等她再解释什么，轩辕澈却已经松开了她，转身大踏步离开，好似做了天大的决定似的，背影倔强而成熟。
在这一刻，慕容九好似在这个小男孩身上看到了某些轩辕烨的影子。
……
彼时，御书房里，轩辕烨斜卧在太师椅上，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把玩着药瓶和蓝色信笺。
信笺上的四个字是他早上亲笔写的，原是怕她不懂。
可此刻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字，他却觉得就像一把无情的剑在嘲讽着他的心。
刚才轩辕澈为她擦药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闪过，是那么唯美，那么和谐。
原来，不是不懂，只是，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