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虽然皮烂了,但五官的模样还是在的。
长缨枪很吃惊地看着他:“教主,你这是……”停顿片刻,马上变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三十四名少年日日呆在此地,他们只要一交流,就大致可以猜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长缨枪傻傻地问答:“教主,你是阔刀还是软剑?”
高晟风咬牙切齿地瞪他:“关你屁事!本教主的事情轮得到你问?还是你希望本教主是谁?”
长缨枪愣了愣,高晟风莫名其妙地发火,他只好赶紧跪了下去:“教主息怒,属下知错。”
高晟风无法克制地微微发抖。他实在太震惊了,他一直以为这三十四个人被尹言杀了,没想到尹言竟然把他们调来看守禁地。他虽说不愿卢雅江喜欢的自己作为教主的模样和身份,但因为他一直以为这世上已没有‘长缨枪’此人了,故他并不忌讳用这个身份去和卢雅江亲热,毕竟兜兜转转,卢雅江都逃不出自己的手心,而自己还是以教主的身份出现的时间多,若要忍着,且不知要忍到什么时候去。可现在,长缨枪还活着,若有一天他出了观日峰……一想到这里,高晟风的胸腔里就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几步冲上前,一把捏住长缨枪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来回地打量。长缨枪如今这张脸与高晟风毁掉脸之前的模样还是有些区别的,毕竟时隔六年,长缨枪又长开了一些,眼睛从从前大了,脸型比从前方正,看起来居然顺眼了不少。高晟风气的牙疼:“你……你……你!!”
长缨枪无比惶恐:“教主,属下怎么了?”
高晟风吼道:“本教主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长缨枪又委屈又害怕:“教主,属下哪里得罪你了?”
高晟风掐住他的脖子,怒吼道:“混蛋,你把我的半个馒头给我吐出来啊啊啊啊啊!”
除了抓狂的高晟风之外,山洞里的三十四个人都是一脸困惑懵懂。
高晟风冷静下来以后一脚踹开了长缨枪,长缨枪打了个滚,倒在墙角边上,不敢站起来,拉了拉‘九节鞭’的裤腿。他们在一起相处久了,感情深厚,九节鞭和金刚棍都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挪了挪,隔开高晟风喷火的视线。
高晟风气的够呛,但是这些毕竟尹言的人,也算是与他一同青梅竹马长大的,他也不想跟他们为难,便岔开了话头,道:“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三十四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回答。于是高晟风径自往里走去,‘九节鞭’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教主,这里是左护法的……”
高晟风没有理他,他们也就没有拦,比较高晟风才是教主。
通过弯弯绕绕的密道,高晟风来到一处冰室前。他看了看冰室的锁,转头对那些人道:“打开。”
鞭走上来,帮他打开了冰室的门。他推开门,一股透心的寒扑面而来,便是他内力深厚,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满屋千年玄冰,屋室正中间有一张玄冰床,床上躺了一个人,高晟风快步走上前,看清那人的容貌,情不自禁低呼出声:“天呐,真的很像……”
躺在冰床上的人容貌与卢雅江有七八成相像,尤其是眉眼,只是卢雅江的嘴唇比他薄一些,鼻梁比他窄一些,从母亲身上多得了几分秀气,而少了几分英气。
高晟风的心情很复杂。他小时候问过尹言,韩江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尹言告诉他,虽然没死,但和死了也差不多了。他没想到尹言居然把韩江藏在这个地方。
过了一会儿,高晟风退出了房间,让九节鞭重新把冰室锁上,然后退了出去。
他们正在密道里走着,高晟风突然停下脚步:“有人来了!”
其他几个人也听见了,立刻拔剑的拔剑,抽斧子的抽斧子,乒呤乓啷一堆乱七八糟的兵器都祭了出来。高晟风紧张道:“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许出来,我去看看,等我的命令!”
三十四人一齐低声道:“是,教主。”
高晟风握着阔刀冲了出去,还没离开密道,就见一人正往里冲,迎面对上了。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来者是卢雅江。
卢雅江守的是西山,武林正道们都从东山上来了,他守了一会儿,得知东山打起来了,派探子去探,确定没有后续部队会走西山,便命令朱雀尊使继续带人把守,他自己带了一部分人去东山支援。然而到了东山,东山下也以打得差不多了,却不见高晟风。白虎尊使告诉他有人擅闯禁地,高晟风一个人去了,又说了高晟风受伤一事。禁地事关重大,卢雅江也不敢擅自带人上去,然而听闻对手有几十个人,高晟风受了伤还只有一个人,他实在放心不下,便留下支援的人马自己一人闯上了观日峰。他一路到达山洞前,见洞口处一片狼藉,却不见活人,料想里面发生了打斗,便冲了进来。
高晟风一见他,便一股无名之火涌了上来,沉下脸道:“左护法,我出岫山上的规矩你不知道?这禁地是准你擅闯的?”
卢雅江见高晟风安然无事,松了口气,又见他左臂不自然地垂着,心又吊了起来,心疼地冲上来:“教主,你的手……”
高晟风抬腿,不轻不重地一脚将他踹开了。卢雅江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有些惊讶,有些伤心,然后慢慢地跪了下去:“教主,属下是担心教主的安危,才犯了禁令,属下甘愿受罚。”
高晟风阴阳怪气地说:“你担忧的真的是本教主还是其他什么人?”
卢雅江十分莫名。
高晟风心里怕他闯进去,又怕长缨枪闯出来,怕他们俩一见了面会干柴遇上烈火,心里又酸又痛,冷冷道:“你给我滚出去,在外面等着。”
卢雅江虽说一肚子疑惑,但是他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
高晟风回到那三十四个人跟前,询问他们尹言给他们下的命令。尹言让他们守卫观日峰,不准任何人闯入,但也不准他们下山,他们活动的范围是整个观日峰,并不是每天都要呆在密道里的。并且尹言定期会来指点他们的功夫,他们被选中原本就是因为根骨奇佳,这些年来他们又不与外人接触,无心世事,潜心学武,如今都是万众挑一的高手。
高晟风听后,对长缨枪道:“他们的活动范围是整个观日峰,但是从此以后没有我或左护法的命令,你的活动范围不准超过半山腰!而且你不许在最下面执勤,如果有人擅闯,别人能解决的就不准你动手!”
长缨枪道:“是,属下领命。”
高晟风这才离去,出了山洞,只见卢雅江站在外面,正探头往石门里张望。高晟风不悦地喝道:“你看什么看!知道这里是禁地,你还敢乱看!当心本教主挖了你的招子!”
卢雅江慌忙垂下眼:“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教主。”
高晟风越听他这么说就越生气,但是不敢在这里发作,抓住他的胳膊急急往下走,下到半山腰,突然发作,将他往岩壁上一推。卢雅江的背撞在平滑的岩壁上,他有些紧张地绷直了身子,担心高晟风会在此地要上他。
高晟风一看他这模样,更是火上浇油的生气。他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无论卢雅江做什么,甚至只要卢雅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就更生气,已然无法调节自己的情绪。
他捏着卢雅江的下巴,突然柔声道:“雅江,我一直欺负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卢雅江愣了一下,连忙道:“不,不,属下……我没有。”
高晟风定定地望着他,冒火的眼睛渐渐平息了,转而被一腔哀伤代替。卢雅江很莫名,然而看着他这样的眼睛,竟然不可抑制的心脏抽痛起来。他不知道高晟风是怎么了,但他能感觉得出,高晟风很伤心。
高晟风用肯定的语气道:“你讨厌我的。”他不像是在对卢雅江问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自说自话地给了自己一个结论。
卢雅江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教主,发生了什么事?”
高晟风收回手,移开目光,淡然道:“没有什么,这山上是前教主的墓地,险些被那些伪君子冒犯了,我有些感伤而已。走吧。”
两人下了山,东山下的战事已经结束了,满地都是尸体,大多是武林正道的,但是天宁教徒并没有将来犯的人完全剿灭,打到最后,武林正道们看到自己的伤亡实在太惨重,知道这样打下去也赢不了,于是就撤退了。能剩下的基本都是个中高手,天宁教徒们没能将他们制服,最后还是跑了一百来个人,死伤**成。天宁教仰仗着得天独厚的地势和训练有素的阵型,死伤不过一二成。
高晟风看了眼狼藉的局面,对白虎使道:“带你的人回去休养,去找右护法,让他派人来清理残局。”
白虎使领命。
高晟风沉默地带着卢雅江回到山上,卢雅江一路很忐忑,他想安慰高晟风,但是却不知道高晟风为什么伤心。
走到九霄居外,高晟风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对卢雅江说:“你走吧。”
卢雅江道:“你的胳膊……”
高晟风道:“我会叫人来处理的。”
卢雅江迟疑了一下,转身走了。他刚走出两步,突然听见高晟风在他背后轻声叫道:“雅江。”他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却见高晟风还是背对着他。
高晟风轻轻地说:“卢雅江,我突然不想要你了。”
卢雅江非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高晟风道:“没什么,你滚吧。”
卢雅江全是一头雾水,又木然地往外走了两步,忽觉万分惶恐,急急转过身,却见高晟风已然不见了。他跌跌撞撞地冲进九霄居,却见阁楼大门紧闭,他在外拍了拍门,唤道:“教主?”
没有人理睬他。
卢雅江越发担忧惶恐:“教主,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教主,你开开门。”
还是没有人理他。
卢雅江在外候了半天,也不知高晟风究竟在不在里面,最终他只得走了。
60。
那之后连着几日卢雅江都没见到高晟风,对于他那天莫名其妙的状态百思不得其解,高晟风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坐立不安,于是一得了空就往九霄居跑,但是高晟风一直不肯见他,关起门自己闹别扭。
这天尹言查完教务,回到自己的凌云居,却见用竹板吊着胳膊的高晟风蹲在院子里,正撅着屁股拿麦秸逗蛐蛐。
尹言见了他也不行礼,径自走到石桌旁坐了,拿起桌上的水壶被给自己冲了杯茶。过了一会儿,高晟风丢了麦秸,缓缓挪了过来,蹲在尹言面前,仰起脸对他笑:“尹叔叔。”
尹言微微蹙眉:“你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高晟风嘿嘿笑道:“尹叔叔,你给我弄个美人来好不好?”
尹言眉毛一跳:“美人?”
高晟风将下巴搁在他的膝头:“对对,要大美人,比卢雅江漂亮的就可以。不,不止一个,有多少我要多少,只要比卢雅江漂亮的我照单全收!”
尹言的表情很是古怪:“比卢雅江漂亮的?”顿了顿,道:“好,我派人去找。”又道:“教主为什么想要比卢雅江漂亮的美人?”
高晟风站起来,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心想,这小混蛋敢给我找一个情敌,我就给他找十个,一百个,看谁先气死谁!嘴上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美人,不需要理由。”
尹言微微一哂,却不揭穿。
高晟风问道:“尹叔叔,当年老教主为什么选我做教主?”
尹言回忆往事,微微眯起眼睛,摆出了讲长篇大论的架势,道:“当年我陪老教主下山,在一条溪水边捡到你,那年那里正好闹了蝗灾,饿殍遍野,你被你的亲生父母遗弃,不过只有一岁多。老教主将你抱回去,每天喂你吃粥喝羊奶,你那时连话都不会说,老教主教你说话,教你走路……但是你却始终对他爱理不理。有一次,他故意逗你,拿一颗糖给你吃,里头却裹了苦瓜,你从小就最讨厌吃苦的东西。你吃了那颗苦瓜糖以后,三天没理老教主,你不理他,他就不给你吃东西,你却十分有气节,饿的满地打滚也不肯跟老教主低个头,最后还是老教主先低头认错哄你,你才肯大发慈悲地吃东西。那时候,你只有两岁多。”
高晟风嘴角抽了抽,心想,两岁的小孩话还说不利索,自己真的是不愿认错而不是不会认错吗?
尹言接着道:“就是那时候,老教主告诉我,你这孩子养不熟,记仇不记恩,吃人家的不嘴软,拿人家的不手短,所以他要选你做继任教主,要我以后好好辅佐你。”
高晟风说:“他这是在夸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