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杜五娘与幼微说了半晌的话,忽直直看着她问道:“你知道明珠的事了吧?”看她那认真又微带小心翼翼的神情,幼微便知这是她从一见她就想问的话。
她淡淡地笑:“嗯。”顿了顿,便又道:“我昨日已经让她走了,不管是回老家还是别的地方。都老死不相往来!”语气平淡,但透露着毫无转圜的意味。
“我那时就查出来了。但是他的事我不想管……”杜五娘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便接着说:“又见你也揪出了金娘,反正她也泄露了方子,我便没再跟你说……是我不对……”她很诚恳地向幼微道歉。
后者倒是很清楚自己与杜五娘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并没有真敢让她把自己当成是平等的朋友看待,若不是这次自己对她的遭遇很关心,让她有种惺惺相惜之感,这话她仍旧不会说下去。
既然对方已经很明确地表示歉意,她就应该识相地接受:“五娘也有你自己的苦衷!”
杜五娘苦涩地笑,呆愣半晌,便又喃喃地问:“惠娘你说为何人的前后相差会如此之大?铮铮誓言犹如在耳,他自己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幼微轻轻说了几个字:“人心易变!”
“人心易变?”杜五娘慢慢咀嚼着这四个字,然后苦叹一声:“是啊,人心易变,倒是我愚了!”
爹爹与大哥那么疼她,当初也坚决反对她与梁君在一起,是早就知道他喜新厌旧、阴险狡诈的本性吗?
“我听丫头说我哥想让你与我再次合伙卖胭脂?”她好奇地问。
幼微双手一摊,很无奈:“只可惜我所有的方子都献上去了,肚子里空空也!”
杜五娘唇边浮起一抹笑,歪头想了想,便道:“原本我是不甚赞同的,惠娘你当初将方子献上去定是早就想好不愿再沾染这类生意了,但现在想想,你已经与张家闹翻了,倒不如就此机会搬来长安,以我杜家的实力,定无人敢觊觎你的方子!”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也隐晦表明会与幼微一起合伙做生意。
幼微略一沉吟,便道:“这个还容五娘让我回去好好想一想,两日后给您答复。”
杜五娘笑,憔悴的容颜上绽开一朵艳丽的花:“这个倒是不急,若真要投入新方子,我就趁这个荒年的机会将铺子好好整顿整顿,等来年春再说,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幼微点头:“也好。”
虽然杜家兄妹两个都没明说,但幼微心中明白,这是五娘要在胭脂生意上报复梁君了,如果没有猜错,那个精明的杜郎君也早就准备在茶叶、丝绸上压制梁君了!若想在玩弄过国公府嫡女后全身而退,指望着国公府装聋作哑,不再追究,那是不可能的事!
亏得这是开放的大唐,对女子的束缚、规矩没有前代那样严厉,不然仅一个私奔的名声就能将杜五娘打入十八层地狱。
也不知道梁君是如何想的,他该不会真以为自己有本事有实力与杜府抗衡了吧?
幼微觉得自己很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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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赶走明珠
☆、第一百一十四章扬帆的船
她得好好想想自己要不要踏进杜梁两家的报复漩涡中。
午饭就在五娘房间里用过,看时间不早了,幼微就先行告辞。
杜五娘也没留,只歪在榻上,朝她疲惫地挥挥手:“去吧,若得了闲再来瞧我,我一人在家也无趣得紧!”
幼微自然应了。
回去的时候没有再见到杜璿,想必是有事出府了吧。
从自己目前所处的局势来看,再次与杜五娘合伙做生意是件非常有利的事,可以借着国公府的势去逼迫郢王同意自己待在长安,也可以去反抗不可一世的梁君,但长远看,她现在肚子里可用的没有上献的方子非常少,不足以供应胭脂坊的生意,这却是大大的弊端了。
研制方子本就是件非常难的事,还必须得有特色,有中医美容的特效,有滑腻鲜泽的外表,有独特的芳香,而且,还必须得有一个懂得医术的人为她把关。
在下邽,她可以去找孙大郎,可现在总不能再去找他吧?
幼微些许烦躁,在屋子里闷了一天,第二日突然灵光一闪,便在一张纸条上飞快地写上几行字,折叠好交给刘府的小厮,请他帮忙送到郢王府。
下午,她便得到了回音,纸条上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大字:静观。
这是让她先模棱两可的意思?拖字诀?
位居高位的人就是不爽利,做什么事都要拐个弯,幼微没精打采地对送信人点点,闷闷道:“回去就说我知道了。”
不过想到坚决让自己离开长安的郢王竟然给了静观的答案,说明与国公府合作对他是很有利的。至少他有些犹豫。
犹豫就好,总好过他二话不说就强令自己滚出长安吧?
幼微这样想着,便又优哉游哉起来,心下很是松快。
转眼又是十天过去,刘谦和再次来到了长安,而长安此时已经与幼微初来时大不一样。流民与维持治安的侍卫和捕快发生的冲突越来越多。西市很多民户的宅子被抢劫一空,大多数人都不敢再随意走在大街上,而此时的掌权者仍认为长安的形势是可以控制在股掌中的,并未多在意。
刘谦和被流民们围攻了两次。幸好带的仆从多,那些流民又没力气,这才安然逃脱。
幼微看见他满身的狼狈。吓了一跳,云氏也大为吃惊,知道原委后喃喃道:“外面的形势已经严峻至此了吗?”
刘谦和苦笑:“可不是。下邽还好些,没听说太多的暴乱,但越往南走,动乱就越多,不管是水路还是旱路都甚不太平。三叔那里已经一个多月都没消息了!”
这点云氏却是知道的,忙安慰道:“你三叔他为官清廉,深受当地百姓的爱戴。必不会出事。”
刘谦和神情黯然,笑了笑:“但愿如此。”
幼微忙道:“你快去梳洗一下。看身上有没有受伤,让小厮给你好好检查一下。”非常担忧的样子。
刘谦和爱怜地望着她:“惠娘,明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还好吧?”他迟疑地问。
幼微嘴角含着一丝轻微的笑:“好了,自小你就婆婆妈妈的,我当然好了,你快顾着你自己吧。”
刘谦和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坦然平静,不像是强装出来的,便放下了心。原本一得知幼微将明珠赶走的原因后,他就在家里坐不住了,爹娘也一直劝他路上不太平,再等一段时间来长安,他却执意要来。
惠娘没事就好,他心下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是对明珠的厌恶与愤恨。
这可不就是一只活生生的白眼狼吗?
当初她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是惠娘好心收留了她,还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来看,虽然师娘对她不甚好,但至少也没饿着她,还教她学针线,学灶上功夫。先生就更不用说了,亲自教了四五年学,比惠娘还自在呢,她竟然会这样背叛鱼家!
望着幼微无悲无喜的神情,刘谦和暗叹,惠娘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心太软啊!
洗了澡,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刘谦和恢复以往神采奕奕的样子,又吃了饭,才去幼微的房间里与她说话。
也不过是路上的见闻与下邽现在的概况。
“先生、师娘与木郎他们好得很,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来时爹也让我转告你,他会照顾他们的,还特意派遣了四五名家丁去看守门户,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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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幼微心下微松,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来,她此时有些后悔当初执意要来长安了,虽然说是为以后打基础,搞好人脉,但在这样严峻危险的时刻不待在爹娘身边实在不孝极了。
察觉出她情绪低落,刘谦和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我说,明珠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来报的人说得不清不楚,她与杜五娘的那个未婚夫怎么好上了?”
幼微挑了挑眉,瞪大眼睛望向他。
刘谦和诧异:“你不知道吗?明珠现在跟着那个梁君呢,我在下邽就听人说了,沸沸扬扬的,先生与师娘都气得不行!”事实上,先生气得都将砚台给摔了出去,他是舀明珠当自己亲生闺女养的,哪怕只是个养女,现在听到她竟然竟不告私奔于梁君,而梁君这人先前已经拐走了一个国公府的娘子,让他如何忍受得住,简直是奇耻大辱嘛!
“我爹娘也知道这事?”幼微大惊,她撵走明珠也不过十几天,她与梁君的事更是半点都没有透露,消息怎么会那么快就传到下邽去。
刘谦和安慰她:“没事,你不用担心。她虽在你家待了几年,可也只是暂住而已,与你家又没多少关系,现在满下邽的人都在骂她忘恩负义呢!你那胭脂方子被泄露的事也传出来了,但她现在是梁君的人。张县令吭都没吭一声。”语气满是鄙夷。
舆论的风向却是倾向自己的,那么传播这个消息的人用意何在?幼微蹙眉,问:“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吗?”
刘谦和悄声道:“一开始我以为是要对你不利,悄悄派人查了查,切,你猜是谁?”
整个下邽还有谁那么无聊?
幼微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张夫人!”刘谦和语气很不屑。不似小时那样恭敬了:“她就见不得你有一点好!不过。对你影响不甚大,我就没再管!”
幼微点头笑:“谢谢你啊,谦和。”
若不是有他在下邽帮她,她现在可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刘谦和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刚裂开嘴便又想到了什么,顿时没好气:“惠娘。你实话告诉我,你与郢王是怎么回事?”
幼微疑惑:“郢王?你不知道那个阿三是他手下吗?”
她还以为依着刘谦和的聪明,早就得知消息了呢。
刘谦和更是不满。语气很不好:“这个我当然知道,但你做了什么让郢王对你盛赞有加,还直接跟我爹说以后你的事都由他安排,让我爹不要再插手!”他嘟着红艳艳的双唇,非常委屈的样子。
幼微一时二丈摸不到头脑,刘谦和这是吃她的醋还是郢王的醋啊?她怎么给弄糊涂了。
不过,她的事都由他来安排?这也太狂傲了吧!至于做了什么事。幼微大概能想得到是那封信的缘故,尤其是这些天长安的治安越来越混乱。郢王就算一开始不在意,现在也肯定要重视了。
“你爹怎么说?”幼微好奇地问。
刘谦和恨恨瞪了她一眼,后者很无辜地望着他。无奈,他只好闷闷不乐地说道:“还能怎样,自然是连声应了,他还让我好好跟你学呢,说什么头脑机灵些,反应灵敏些,目光长远些,走路踏实些,遇事果断些……”他惟妙惟肖地学着刘忠训人的语气,声音因为到了发育时期有些公鸭般的高亢,有些刺耳,配着那一脸严肃的神情很是搞笑。
幼微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娇嫩瓷白的脸全部舒展开来,眉宇间非常快活,微带粉色的桃花眼欢快眨巴着,眸中时有流光溢彩转动,璀璨耀眼得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不过半个月没见,惠娘她,似乎变得更漂亮了。
刘谦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幼微现在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尤其是那双微微斜上翘的桃花眼,眼珠子漆黑得湣鹗巧系鹊哪瘢诘镁вㄌ尥福绮柿鞴猓劢侵芪谱诺徊惴凵究仗砹思阜置纳康彼ㄗ⒌赝拍愕氖焙颍撬崴祷暗难劬‘佛能将你的魂给勾走似的!她的唇也不是时下美人标准的樱桃小嘴,上唇饱满微厚,总是微微上翘,就像是在无声邀请人来品尝似的,很诱人!非常诱人!
即使还未及笄,幼微与小时的长相已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了,现在的她再装作平庸,打扮再朴素,站在人群中你第一眼就能看到她,被她艳丽明亮的五官吸引,被她窈窕别致的身材吸引。
这样的美貌,这样与众不同的风流,惠娘她在繁华缤纷的长安能独善其身吗?
刘谦和突然就担心起来,对搬来长安也没有那样期待了,他想将这样美丽的她藏起来,再也不让别人看见。
“谦和,你什么时候回去?”幼微问,却见他呆呆愣愣的,脸上一副患得患失的神情,不由道:“你发什么呆啊?”
“……没有啊。”刘谦和回过神,迅速回答:“先看看再决定,路上不好走,估计得等上一段日子。”不敢再望向她,他将视线移向了别的方向,神情微微不自。
幼微没多想,点头赞同:“是啊,我也想着先别急着回去,等太平了再说。”
“恩恩。”刘谦和慌乱地应道。
长安受到的荒灾并不是太严重,但周边的庄户人家就不行了,卖田卖女只求能得一口饭吃。刘谦和向来是将幼微的事当成自己的来办的,大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