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太君狠命啐道:“呸江嬷嬷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略体面点的奴才罢了。也敢在我面前摆款儿。你们赶紧把人放了,听见没有?我还没死呢,难不成这侯府都要改姓江了吗?”
那些婆子也不答话,低着头只管将宁儿绑了,便扬长而去,气得安老太君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只跳脚。到底是先皇亲封的县主又是侯府的大家长,再怎么着也不好和底下的奴才拉扯。满腔怨愤也只能拿身边的人出气,也没看清是谁,便一个巴掌狠狠地煽了过去,因怒道:“都是死人哪一群没用的废物,公中的口粮都喂进狗肚子里了。这个月的例钱都别想要了。”
众人噤若寒蝉,颤颤巍巍不敢答话儿。唯有凤鸾一脸忧色,道:“老祖宗,瞧他们这阵仗,宁姐姐恐怕是。。。。。。”
安老太君一扬脖子,不屑道:“怕什么?我就不相信她能张狂的连脸面都不要了。咱们也去,我倒要瞧瞧她还能使出什么伎俩来。”
凤鸾犹自火上浇油地劝道:“老祖宗,依我看算了吧。别为了一件小事儿伤了彼此的情分。说到底宁姐姐如今也是暗香阁的人了。二表嫂又是那样尊贵的身份,要处置一个屋里人恐怕您也不好插话呢。”
安老太君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都说齐大非偶果然不错。娶了个金枝玉叶进门只是外面说着好听,内里却是一团乱麻。不光自己那乖孙子被压制得死死的,如今连宠个明公正道的屋里人都得偷偷摸摸,就连自己的话这位高傲的郡主娘娘也是阳奉阴违,这也就罢了谁教人家的地位比自己高一截子呢。索性井水不犯河水,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没成想那边竟然蹬鼻子上脸,就连她身边低三下四的婆子如今也敢给自己脸子瞧,若还一味忍着,只怕将来在这府里越发连个站脚的地儿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安老太君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嗤笑道:“凭她再尊贵的身份在侯府也只是个孙子媳妇。长辈赐下的,就是只猫狗她也得捧着供着。就算有错,也轮不到她来越俎代庖。别以为我会像大媳妇那样软弱,由着她无理放肆。”(PS,陵儿感慨: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哪。别看安老太君平时也不怎么待见肖夫人,可自从和雨霏有了点摩擦,倒替肖夫人喊起冤来了。⊙﹏⊙b汗一个。。。。。。)
说罢,凭着一口怨气也不用丫头搀扶,自己倒走得比往常飞快,凤鸾,安嬷嬷和一众丫鬟都只能气喘吁吁地跟着。安老太君出了垂花门竟一直往前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着似的,往日一炷香的路程竟用半柱香的时间就走到了。原想着不过是郡主心生嫉妒借个由头虚张声势罢了,这会子见了这忙乱纷杂的情形才知道所言非虚:丫鬟婆子乱作一团,一盆盆血水就这样连绵不绝地进进出出,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无端端令人作呕。夜色笼罩下噬人的死寂笼罩在暗香阁的四周。安老太君大惊失色,不由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失声道:“这。。。这。。。”嘴唇抽搐着便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要不是有龙头拐杖支撑着,恐怕早就跌倒在地。
连一贯镇定从容的江嬷嬷也失了常态,一见安老太君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带着哭腔哽咽道:“老太太,可把你给盼来了。郡主娘娘她。。。她。。。怕是不行了。”眼泪唰就掉了下来,抽抽噎噎几乎泣不成声。
安老太君到底年长些,又是在内宅见惯了这些的,倒是镇静了下来,虽然不喜雨霏,对子嗣却不能不重视,见江嬷嬷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忙啐道:“胡吣什么?也不怕忌讳。太医怎么说?孩子呢,还能不能保住?”
江嬷嬷听安老太君一上来就只关心肚子里的小的,对雨霏却没有半点在意。心里也寒了大半,便用袖子拭去留在眼角的泪痕,正色道:“太医来瞧过了,要想保住小主子就只能用猛药。但若稍有差池,只怕连郡主殿下的性命也难保了。”
安老太君闻言,忙催道:“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请太医开方煎药。一定要保住我们王家的曾孙。”
话刚出口,便觉着周围几道寒光扫过,定睛一看,江嬷嬷和底下几个丫鬟的脸上满是愤慨,这才改口道:“当然,也要以郡主的安危为先。”
又干咳了几声,颇不自在的解释道:“你们哪里知道,宫里的太医总是小心谨慎些,原本有十成的把握也只敢说五分。若是有一星半点的疏漏也好有个退路,自圆其说不是。”
江嬷嬷也不接话,却顾左右而言他,因说道:“老太太好快的脚程,老奴派去送信的小丫头才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您就到了,有您这个主心骨在这里坐镇,奴婢也能松口气了。”
安老太君自然不会傻到说自个儿是从听雨楼过来兴师问罪的,便掩饰道:“唉,人老了睡眠就浅,见月色很好,就拉着外孙女在园子里转转,没成想刚巧碰上传话的丫头,一听说郡主动了胎气,这不就急急忙忙赶来了。”
江嬷嬷干笑了两声,撇嘴讽刺道:“哦,老太太到底是积古的有心人,这种心到神知的福气别人可是怎么都羡慕不来的。”
安老太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恼恨交加,当着众人面却也不好认真怎样,只得干咳了两声,冷冷道:“老身去瞧瞧郡主。”
因瞥眼见一旁低头绞着帕子的凤鸾,便正色道:“鸾丫头快回去吧。这里可不是你呆的地儿。”
凤鸾闻言,强压着心里的害怕,抬头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因柔声道:“老太太,凤儿不要紧的。如今大舅母病着,二舅母又深居简出不管事儿,二表哥是爷们纵使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大半夜的都靠您老人家一个人支撑着。凤儿虽然人微力轻,不能拿什么主意,可多个人陪着您总是好的不是?”
安老太君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你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呢。怎么能看这个。要是让你母亲知道了,心里还不埋怨死我。”
凤鸾笑道:“您又多心了不是?我娘是什么性情,您最清楚不过了。又在民风开化的蜀中住了这些年,哪里就忌讳这个了。二表嫂素日对凤儿和善亲热,百般照拂。今儿就是大舅母,二舅母在,凤儿也是要留下的。我不进内室,就在这外间守着,有什么事儿也都便宜。好祖宗,您就答应了吧,不然凤儿定要牵肠挂肚睡不安枕了。”
安老太君满意地瞅了凤鸾一眼,轻轻拉过她的手,宠溺道:“好孩子,难得你这般稳重。比你母亲当年还来得呢。又懂事又重情义,你这样的人品将来真不知要什么样的人家才能配得上呢。”
凤鸾用帕子掩嘴娇声道:“不来了,老祖宗就会拿我取笑儿。凤鸾才不要什么人家呢,就一辈子陪着您。”
安老太君眯着双眼,鸡皮般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光彩,意味深长地笑道:“哦,那咱们可就说定了,将来真叫你一辈子都住在这府里,你可不许赖哦。”
暗香阁的丫鬟婆子见安老太君只顾和凤鸾打趣,早就将郡主和小主子的生死抛诸脑后,一个个私底下多了几分怨怼,心里都替雨霏叫屈,看着安老太君的眼神也越发不满了。
安老太君自个儿却浑然不觉,韶叨够了,将凤鸾在外间安顿好,便信步往里屋走去,却不料竟被江嬷嬷硬生生给拦住了。。。。。。
正文 159:荆棘满怀天未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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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荆棘满怀天未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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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太君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只管和凤鸾喋喋不休地韶叨着,好半晌似乎才想起屋内还躺着生死难测的郡主母子,这才慢慢吞吞往里走去,谁料却被江嬷嬷伸手给硬生生拦下了,顿时拉下脸来,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让开。”
江嬷嬷丝毫不惧安老太君的疾言厉色,警容肃声说:“郡主那里自有太医和几个保育嬷嬷从旁料理。老太太就是去了怕是也瞧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倒是现下有一件要紧的大事儿还需您老人家拿主意。这死蹄子胆大包天罪无可恕。如今郡主昏迷不醒,郡马爷又还没过来,老奴也做不了主。该如何处置还请老太太明示。”
安老太君这才瞥见跪在墙角被五花大绑,口塞抹布,吓得花容失色,呜呜呜直哭的宁儿,遂恼道:“都什么时候了,这点子小事还是等远儿回来再说罢。”
江嬷嬷依旧不依不饶,口气也强硬了些,说:“老太太这话错了。谋害郡主可是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罪,怎么到了您的嘴里就变成小事一桩呢。就是因为眼下慌乱无章才要及早处置这黑心烂肺的贱蹄子。一来好为郡主出气,只怕这病也能好一大半儿。二来万一这蹄子趁乱跑了,明个太后娘娘怪罪下来,怕是整个谨明侯府都承担不起。”
安老太君脸沉如墨,冷笑道:“听你的意思,是说我堂堂侯府竟然包庇一个奴婢不成?”
江嬷嬷正色道:“老奴不敢。只是人人都知道宁儿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现下人多口杂,万一传出一星半点不好听的闲话,怕污了老太君素日公正严明的好名声。”
安老太君勃然变色,狠狠地顿了顿手边的龙头拐杖,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将脚边的石砖地都砸出了个深坑。恼羞成怒高声道:“听听,听听,原来竟是全冲着我来的。好啊,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口口声声指摘郡主是宁儿所害,可有真凭实据?”
江嬷嬷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碧纱将那碗吃剩的甜汤放在了安老太君面前,冷声道:“这是晚间小蹄子呈上来的,太医方才验过了,这里面放的可都是落胎的脏东西。”
安老太君闻言满脸不可置信,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宁儿,见她拼命摇头,口里呜呜直喊,脸上满是委屈和无助的神情,这才略松了口气,一本正经道:“宁儿这丫头自小在我屋里长大,最是个老实不过的,这其中怕有什么误会。再说了,这东西也未必没有经他人的手,郡主身边这么多丫头,一个眼错不见,谁都有可能下药,怎么肯定就是她呢?”
忽的从人群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老太太这话是怀疑我们这些陪嫁丫头吗?您老也不必牵三扯四的。实话说了吧,这甜汤我还拿去重新热过。老太太是不是想说这药是我下的呢?
安老太君顿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青衣白裙的丫鬟俏生生站在那儿,眉间俱是恼人的清寒与无畏。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丫头呛声,安老太君自觉自个儿的权威受到了莫大的挑衅,怒斥道:“主子在这里说话,做奴才的在一边插嘴。这是哪家的规矩?依我看,这里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干脆一气儿全搜一搜,大家干净。”说着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安嬷嬷会意,自带人便要往下房里冲去。
江嬷嬷见状忙拦道:“老太太不去审宁儿这个元凶,深更半夜竟要抄检郡主殿下的院子。传了出去教郡主和郡马爷颜面何存?还请老太太三思,不要为了庇护一个十恶不赦的丫头,闹出更大的风波来毁了谨明侯府数百年来的清名。”
安老太君这才想起来高门大户最忌讳夜里抄检,除非是难以言说的特殊原因——奸情。想当初显赫一时的庆国公府就是因为吵吵着丫鬟偷窃,深夜抄查自个儿家的园子,成为了京中第一大笑柄。后来竟然真的被抄家流放。好端端的一个大家族就这样分崩离析,家破人亡了。
想到这里安老太君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可势成骑虎,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想找个台阶下都不能。若是这会子退缩,宁儿能不能保住暂且不提,自己的威信岂非荡然无存。将来在这府里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如今大媳妇被暗香阁这位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告病避祸,二媳妇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掌家的大权好容易才又落回了自个儿手里,正是一朝权在手,要把令来行的时候,难道还要畏首畏尾看孙子媳妇的脸色行事不成?民间常说不争馒头争口气,只要狠狠地吩咐下面几句,大不了到时候找几个作筏子或打或卖再不行吞热炭灌哑药,谅底下人也不敢多嘴多舌。郡主这边为了自个儿的脸面和名声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安老太君于是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朗声道:“事急从权,况且只是搜一搜下人住的屋子,也算不得什么。”又冷冷地吩咐安嬷嬷等人道:“悄声点,若是惊动了其他人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江嬷嬷见安老太君一意孤行,心下暗道不好,救兵迟迟不到,自己一个做奴才的碍于身份又说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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