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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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锦绣-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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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多余了,遂嫉妒不已,便借题发挥抱怨了几句。因说起冷夫人教王淑灵过去侍奉却独独将自己拒之门外,心中愈加愤恨难平。

    贴身小厮枭獍⑴闻言知道这位主子又钻了牛角尖,因劝道:“瞧您说的,太太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嘛,怕过了病气儿给您。天下哪有太太和您这般融洽亲密,形影不离的母子啊,真是老话说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呢。别说旁人了,就连我们这些底下人眼巴巴地瞧着都眼热呢。”

    王念智听了这话,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一点,遂啐道:“胡吣什么?你才知道几个典故就在这儿卖弄。什么叫张冠李戴,穿凿附会你懂不懂啊?”

    枭獍舔着脸谄媚地笑道:“奴才哪懂这些啊。还不是哪回在外边听了一字半句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顺嘴就秃噜了。爷您是做大学问的人,满肚子的诗书,往后还要求您多教教奴才,免得奴才出去大字不识满嘴村言的惹人笑话。”

    王念智自小丧母由冷夫人养在身边,早就习惯了在她面前惟我独尊,并且也早早儿将冷夫人看做了自个儿的私己,她的舐犊情深,怜爱关怀,无微不至都理所应当该属于自己,没娘的孩子本就敏感多疑,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惊起心中千层惊涛骇浪,自然受不了一丝一毫的冷落与委屈。更何况冷夫人在旁人面前虽然冷冷淡淡,不苟言笑,可是对王念智却是温婉贤淑,细语柔声。

    这王念智先天本就有缺,后天又有这样一位似母非母的女人教他尽享温柔与体贴,心里老早就有了不该有的荒唐念头,自个儿心心念念的人,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人染指,便更不愿意见到冷夫人与王崇业亲好恩爱,这样双重嫉妒之下,未免失了分寸,此时听得枭獍这般殷勤奉承,心里的火儿也早就消了一大半了,因冷笑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好学,又不是个榆木脑袋。爷也少不得勉为其难了。等会子就跟我去一趟母亲那里,睁大了你的眼睛好好儿瞧一瞧什么叫做噬指弃薪⑵,心有灵犀。”

    枭獍心道这位爷还真是牛心古怪,不撞南墙不回头,人家一家子和好如初亲亲热热的,非要过去自讨没趣儿。便劝道:“爷,您的身子一向也不牢靠,况且大比之年越来越近了,还是留在房中温书,将来中个状元举人的,也好光宗耀祖不是。那时候您眼里还有谁,何必这会子去争那个闲气呢。”

    王念智一听这话,登时沉下脸来,甩手狠命地一拍桌案,震得手心通红。那桌子的尖角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因恨声道:“该死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狗奴才教主子做事儿了。再多说一句,我就命人割了你的舌头。你信是不信?”

    枭獍知道这位主子表面上温和却是个说做到的,顿时吓得慌了手脚,头捣蒜一般连连磕着地面,发出咚咚咚响亮的闷声,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道:“主子饶命,奴才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奴才一般见识。”说罢,连滚带爬地一溜烟禀报去了。

    王念智此时脸上依旧恢复了往常那谦和文雅的摸样,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襟,一径来到了冷夫人的正屋前,一进房门,便瞧见王淑灵满面笑容,娇憨可人,手里不住地比划着,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就连一向嬉笑不行于色的冷夫人也禁不住抿着嘴角,眼睛里满是宠溺。王崇业更是捻须微笑,连连点头,面上似有赞许之意。瞧着她们母慈女孝,其乐无穷的摸样,仿佛只有自个儿才是不相干的外人,怎么挤也挤不进去。那景象美的教人忍不住有了疯狂的念头,想要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王念智不由得握紧了长长衣袖下的双拳,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手心的方才被桌案犄角划出的伤口越发疼了,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上前含笑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殷切道:“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这几日母亲病着,儿子未能侍奉左右,实在枉为人子,不知母亲这会子身子可好些了?儿子今日去城郊栖霞寺里跪求了一道平安符,祈求母亲身体康健,青春永驻。”说着从长褂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叠成如意形状的黄纸,恭恭敬敬的捧过头顶递了上去

    冷夫人忙拉了王念智上榻坐在自个儿左面,赶着叫了一声:“我的儿,难为你有这个心。外边人多眼杂,车慌马乱的,万一闪着磕着了可怎么好。”一时心里后怕不已又传了小厮枭獍进来,冷下脸来狠狠地骂道:“偏听了他的话,说到哪里去就去,也不回一声。要是有个好歹,你有几条命也不够抵的。”

    枭獍连声喊冤:“爷都说了,这事儿非要自个儿亲自去,菩萨念着他的一片孝心,太太的病自然就能好了。爷非要去,奴才拦也拦不住啊。这不,手还磕破了呢。”

    冷夫人一听这话,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忙拉起王念智的手来来回回反复翻看着,又百般摩挲,连声问道:“我的儿,这是怎么能的,还伤着哪里了。快给我瞧瞧,又一叠连声命人去请大夫。

    王淑灵见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想自个儿这些日子日以继夜地在榻前侍疾,人都瘦了一大圈,娘亲却从未露出如此关切疼惜的神色,看来不管自己怎么努力,终是比不上哥哥在娘亲心目中的分量。眼里一酸,险些低下泪来。

    王念智偷眼瞥见王淑灵那颇不自在的摸样,心里自是得意非凡,却低头故作惭愧道:“母亲快别这样,这点小伤不打紧的。只因寺里的主持说,这道平安符要至亲之人的鲜血涂染才能灵验,儿子就。。。就。。。”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冷夫人闻言登时红了眼眶,一把将王念智拥入怀里,哽咽道:“好孩子,你这样能这样待我,真不枉咱们素日里的情分。我就是有一天不在了,也再无遗憾了。”

    众人感动得无以复加,都赔着落了几滴泪,独王崇业微拧浓眉,肃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损伤。况且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是读圣贤书的,怎可信这些旁门左道。这一回念你孝心可嘉,下次再犯定要责罚。”

    王念智忙躬身曲背,连声告罪道:“儿子见母亲久病未愈,心急如焚。万般无奈只得出此下策,还望父亲大人海涵。”

    冷夫人登时拉下脸来,转头对王崇业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我也乏了,教尹姨娘伺候老爷歇息吧。留着智儿和灵儿陪我说说话儿。”

    王崇业见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冷夫人这会子却忽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当着儿女的面拉不下脸来,只得悻悻地去了。

    冷夫人手里不住抚摸着那枚薄薄的平安符,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爱不释手。王念智见状便趁热打铁道:“这玩意也不值什么?母亲竟然如此喜(…提供下载)欢,儿子明儿再去求一道就是了。只是今日和主持方丈说起母亲这病来得蹊跷,不知该如何化解。主持虽给了儿子这道平安符,却也明言,怕是有什么命格相冲之人在母亲身边,就像天上的参商二星一般,只能遥遥相望,若是略微亲近,恐怕会给其中一个带来灾祸。”

    一旁的王淑灵闻言,顿时花容失色,手一松,竹制雕花托盘上的碗碟掉了下来,浓黑的汤药混合着鲜亮的蜜饯,散落一地。

    冷夫人闻声,转头见一脸狼狈的淑灵又想起方才王念智的那番话,登时勾起了心中的隐痛,满脸厌恶地睥睨了淑灵一眼,冷冷地责备道:“怎么回事?连个碗都端不稳。这么大个姑娘家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王念智强忍住心中的欣喜,眨着一双放佛无比真诚的眼睛,打着圆场:“这些日子辛苦妹妹了,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还是快回去歇着吧。母亲这里有我呢。妹妹尽管放宽心。”

    冷夫人也冷笑道:“是呢,咱们九姑娘可是娇弱尊贵的千金小姐,又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可千万别为了我时日不多的病人累坏了身子。不值当!”

    众人闻言,知道冷夫人的心病又犯了,也不敢相劝,都低着头权当瞎子聋子。王淑灵一张小脸蛋涨的通红,一双白嫩的小手不住地绕着腰间玉佩上的穗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捂着帕子冲了出去。

    冷夫人却毫不在意,只管拉着王念智,满脸温柔与欣慰,低声叹道:“想当初你只是个刚满月的小婴孩,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相貌堂堂,温文有礼,姐姐若在在天有灵,看你成家立室,子孙满堂,大概也能瞑目了。鼎鼐伯的孙女儿是个端庄贤惠的孩子,正是你的良配。等你娶妻生子,我的心事也就了了,将来到了那边也能对姐姐有个交代。”

    王念智一听,心中一紧,忙不迭地拒绝道:“儿子年纪还轻,只想把全副精神都用在读书明理,扬名立业上面,婚配的事儿还是容后再议吧。”

    冷夫人以为他对男女之事还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遂微微一笑,遂问起了其他诸如饮食起居,诗书文章之类的琐事。母子俩聊得异常尽兴,直至三更方罢。

    与此同时,暗香阁的东厢房里,宁儿看着手里的两包药粉,愁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

    ⑴枭獍:即枭镜。相传枭为食母恶鸟;獍为食父恶兽。比喻凶恶忘恩的人。给自己的贴身小厮都起这个阴森的名字,可见这王念智可不是一般腹黑的主呢。

    ⑵噬指弃薪:母子之间相互眷恋,心灵感应。

正文 151:胶胶扰扰几时休(三)

    151:胶胶扰扰几时休(三)

    这一夜,暗香阁的东厢房内,宁儿呆呆地看着鸡翅木如意卷草纹方桌上的两个纸包暗自出神,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来回回好几次,心里却愈发忐忑难安,左思右想仍旧拿不定主意,一时想起肖夫人那阴冷刻毒的脸儿,一时又想起表姑娘柔声细语的劝慰,眼看外边天色渐渐暗沉,黄昏日照又到了快用晚膳的时辰。

    杜鹃进来准备点起烛火,却一眼瞥见宁儿那失魂落魄的摸样,心里一沉,忙赶着叫了一声:“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把这玩意大喇喇地拿出来了,还不快收起来,教别人瞧见了可了不得呢。”

    宁儿叹了口气,轻声道:“凭良心说,郡主娘娘待我也算是好的了。我却在背后这般算计她,怎么想这心里都过不去。”

    杜鹃几不可见地翘了翘嘴角儿,脸上闪过一丝鄙夷的神情,想起临来这儿之前自家小姐的谆谆嘱咐,忙掩去眼里的睥睨之色,将语调降了下来,柔声安抚道:“姑娘快别这样,这内宅的事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你对别个仁善,别个可不一定对你留情。姑娘总在老太太,太太面前说郡主的好话儿,依我看那也是个不能容人的主儿。姑娘到这院里的都快一个月了,别说是教你贴身服侍郡马爷了,就连他的衣角都没让你碰过。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就是把老太太的话儿当耳旁风,当众给你没脸儿呢。亏得姑娘还时时处处在老太太面前替她打掩护说好话儿,也忒不值了。如今这院子里,谁都踩咱们一头,姑娘你不在乎,我可都替你叫屈呢。”

    宁儿听了这话,猛然想起那日念远对自个儿的冷淡与厌恶,不由得泪盈于眶,垂头丧气犹自喃喃道:“这都是我没福儿,不能讨郡马爷的欢心。白白辜负了老太太的一番美意。连累姐姐也跟着我受委屈。”

    杜鹃忙啐道:“哎呦我的好姑娘,你可千万别说这种丧气话儿。什么有福没福的,那还不是要自个儿去争的。就凭你只顾这里淌眼抹泪儿就能教郡马爷正眼瞧一瞧你了?”又低下头去贴在宁儿耳边低声道:“表姑娘不是把那价值千金的好玩意儿赏你了吗?既然郡主娘娘那里的明路儿走不通,咱们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机会难得,要是等郡主娘娘肚子里的小爷落了地,你可就更没戏了。姑娘就算不为自个儿,也要为了外边辛苦操劳一辈子的老子娘着想吧,他们的将来可全都指望着你了。”

    宁儿紧蹙秀眉,像是吃了个酸枣子一般,脸都皱成了一团,低下头去好半晌不言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急得一旁的杜鹃直跳脚儿,这才拉着她坐在自个儿身旁,幽幽道:“姐姐是表姑娘身边第一等得力的人,却跟着我这样一个不争气的主子。好姐姐,这些日子多亏你陪着说些体贴的知心话儿,这日子我才算熬了下来。有些话儿我也不想瞒着你,这桌上的两个纸包,有一包的确是表姑娘赏我的好东西,另一包却是太太给的,教我加在郡主娘娘的饮食里。我估摸着应该是落胎之类的药粉。本想支吾敷衍过去,可太太却说我若是不做,就教我的老子娘好看。我实在被逼得没法子,心里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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