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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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锦绣-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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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崇正上下里外细细儿打量了一番,见念远正气凌然,不可逼视,且言辞恳切,情真意清。方点头笑道:“远儿真乃仁厚载德之人,你说得对,‘国赖长君’。然圣人亦有云:‘家仗嫡子’。远儿适才一番孝经令为父颇为感动。但你也需切记‘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要齐身治国平天下,需得‘移孝为忠’,在家则随父之制,在朝需从君之命,竭尽心力克己奉公,方能君父两济,忠孝各序。圣上隆恩,将郡主千金之躯下嫁,我儿惟有兢兢业业﹑恭谨勤勉方不负今上体恤眷爱之意。为父百年后,这谨明候府就交托给你了。其他人等我倒是放心,料想远儿必能宽厚以待。只有这肖氏,服侍我多年,虽当日与你母略有争执,也是妇人间忌妒口舌的小事儿。望你今后以礼伺之,莫要苛责亏待了她。”

    念远松了松紧握的拳头,又行了个礼,诚恳道:“父亲大可放心。肖姨娘虽为填房,但这些年来难为她辛苦持家,养儿育女。子陵也曾为她向郡主求情,怎奈郡主出身皇室,恪守礼法,尤其对嫡庶之分甚为看重。恐怕还要委屈肖姨娘一段时日了。子陵虽不敢说日后卧冰求鲤⑷,芦衣顺母⑸,却必定使她衣食无缺,颐养天年。”

    想到这里,王崇正情不自禁,面露笑容,那肖夫人还道是他满意自己出的主意。一叠连声命人请大爷过来。却不料王崇正缓过神来,呵斥道:“你还好意思提那个败家子儿。我把好好的钱庄交给他经营,却是生意清谈,一年亏空多似一年。这几日竟传出存蓄不足的信儿,如今一个个的唯恐本里亏损,都要撤出提现,再没有银钱补入,我看挤兑破产也是早晚的事。哪里还有闲钱拿出来给你补窟窿。”

    肖夫人一听,也急了,顿时慌了神,再没有了主意。又不能让王崇正真把田亩抵押出去。心中暗暗度量若要遮掩此事,怕只能自个儿先“割肉儿”了,暂且过了一关是一关。遂谨然道:“侯爷不必怨这个,恨那个的。都是妾身的孩儿,我自然有推脱不掉的过错。如今亡羊补牢,却是从妾身这里开始才是。我那几个铺子虽不值什么,料想还能抵几千两银子。若是不够妾身还有些金银首饰也可悄悄儿变卖了去。只求老爷莫在提及卖田典地的事。倘或府里的人嘴里秃噜了几句,仁儿的钱庄就越发保不住了。”

    不待谨明候点头,就吩咐腊梅:“将里屋填漆戗金立柜里那黄花梨官皮箱打开,把夹层里的紫檀木匣子拿来。”

    腊梅强笑道:“箱笼层层叠叠的,一大堆儿。平日里也没顾上清拣。要拿出来还真得费些功夫。太太累了一天了,不如先歇息。明儿一大早奴婢带上人,再(。。)整 理也不迟啊。”

    肖夫人闻言方觉身上疲乏,力不可支。遂命人准备盥洗之物。谨明候自去玉香房中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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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⑴斑衣戏彩:源于古代传说故事:相传春秋时楚国有孝子老莱子,己经七十多岁了,父母还健在,老莱子常常身穿五彩衣像婴儿那样嬉戏,来使双亲高兴。后来用“斑衣戏彩”笑形容孝养双亲。

    ⑵涤亲溺器:北宋著名诗人黄庭坚,虽身居高位,侍奉母亲却竭尽孝诚,每天晚上,都亲自为母亲洗涤马桶,没有一天忘记儿子应尽的职责。

    ⑶恣蚊饱血:吴猛,晋朝濮阳人,八岁时就懂得孝敬父母。家里贫穷,没有蚊帐,蚊虫叮咬使父亲不能安睡。每到夏夜,吴猛总是赤身坐在父亲床前,任蚊虫叮咬而不驱赶,担心蚊虫离开自己去叮咬父亲。

    ⑷卧冰求鲤:王祥,晋代琅琊人,生母早丧,继母朱氏多次在他父亲面前说他的坏话,使他失去父爱。父母患病,他衣不解带侍候,继母想吃活鲤鱼,适值天寒地冻,他解开衣服卧在冰上,冰忽然自行融化,跃出两条鲤鱼。继母食后,果然病愈。

    ⑸芦衣顺母:闵损,字子骞,春秋时期鲁国人,孔子的门生,在孔门中以德行与颜渊并称。他母早死,父亲娶了后妻,又生了两个儿子。继母经常虐待他,冬天,两弟穿着用棉花做的冬衣,却给他穿用芦花做的“棉衣”。一天,父亲出门,闵损牵车因寒打颤,绳子落地上,遭到父斥责和鞭打,芦花随着打破的衣缝飞了出来,父亲方知闵损受虐。父亲返家,要休后妻。闵损跪求饶恕继母,说:“留下母亲只是我一个人受冷,休了母亲三个孩子都要挨冻。”父亲十分感动,就依了他。继母听说,悔恨知错,从此对待他如亲子。

正文 47:山雨欲来风满楼(六)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鸡鸣三声,天尚灰蒙。便有婆子仆妇纷纷忙碌着。晾衣,抖被,起火,浇花,喂雀儿,笼茶炉子,各司其职,井然有序。院内一切如常。一婆子照例往井边打水儿,没成想斜剌剌地冲下一物,直撞到了脸上。定睛一看,黑影儿一闪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呀呀”粗劣嘶哑的叫声。

    那婆子抹了把脸啐道:“作死的,扇了我一头的灰。”又吐了一口唾沫,呸道:“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今儿真是晦气。出门遇灾星,喜气尽扫清。”

    旁边一个年轻媳妇笑道:“你老昨晚开局,赢了那些个钱,正是鸿运当头的时候,还忌讳这个。”

    那婆子听说,笑笑,忽觉放下的木桶蓦然沉了许多。捞上来一瞧,隐约有些花花绿绿的物件,仿佛是丫头头上的首饰。遂向那媳妇笑道:“小蹄子果真讨得好口彩,怪道北边人常说金乌送财呢,可不就应着了。”引得众人皆围观过来啧啧称奇。

    正在羡慕嫉妒之时,忽见井底飘上来一团黑区区的玩意儿。那婆子心道莫不又是什么宝贝不成。遂喜不自胜地伸手捞去。半晌,只闻得一声凄厉惨叫,众人四散而逃。那婆子更是吓得胡言乱语一阵便晕了过去,身下已是湿答答的一片,犹自向下直滴着腥臭难闻的水儿。不远处枯枝老藤上,几只乌鸦盘旋呼啸着,撕心裂肺的叫声穿云破雾。。。。。。

    肖夫人辗转反侧,一夜几乎未能成眠。心中七上八下,惦记着王念礼不知他受了多少苦楚。不等天明,便命人进来伺候梳洗,却独独不见腊梅的身影儿。肖夫人只道是她昨日吓着了,也顾不得计较。不待用膳,便偕同魏昌家的和几个丫头开箱翻柜,欲将素日所存的体己清点一番。谁知箱内竟是空空如也,柜中也只余几匹寻常绸缎和几匣子常戴的鎏金钗缕翠环。众人呆若木鸡,惶惶不可终日。肖夫人更是在一番心惊肉跳,捶胸顿足之后,直挺挺地向地上栽去。醒来后便命平日家随身侍候的丫鬟仆妇,乃至魏昌家的皆身着单衣,垫着瓷片子跪在院中。也不给茶吃,更不准进食。那些个丫头往日里养尊处优,娇奢安逸何曾受过这等苦。没一会子便支持不住,晕厥过去好几个。肖夫人犹不依不饶,任凭她们昏在地上不去理睬。

    还是闻信赶来看热闹的杜芷善提醒了几句:太太身边这些人里只有腊梅管着箱笼的钥匙。如今既要审出那个贼来,说罚就该一视同仁才是,为何偏偏短了她的。”

    众人这才想起从早上起就没见着腊梅。肖夫人闻言心上一动,一叠连声命人挨门顺户找了去。都说昨晚起就没见着人了。直到后院洒扫上的粗使婆子来报井里发现一具泡得肿胀的女尸,身量穿着都与腊梅一般无二,这才知她原是跳了井。院内受罚的丫鬟仆妇们先是松了口气,后又嗟叹,都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

    肖夫人怒不可遏,又惊又气。气的是带在身边,吃穿用度皆如女儿一般颇为器重的丫头居然暗地里做出这种背主忘恩的事儿来。惊的是人这一死,线索就断了,到哪儿找回那些救命的家当啊。遂问起腊梅的身世,家中还有什么人。

    那魏昌家的闻言颤颤巍巍回道:“这贼蹄子不是家生女儿,是当年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算是签过死契的丫头。原本只分在厨房做些粗活。后来大奶奶看她伶俐便要了去,前些年才孝敬给了太太使唤。”

    那杜芷善见肖夫人面色不善,眼光似刀般在自己身上来回剐着,忙抢白道:“这话儿怎么说的?好好的,又扯上我做什么。”

    肖夫人冷笑两声,面带讥诮道:“大奶奶何必急着辩白?莫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杜芷善斜睨一眼,驳道:“太太这话我就不明白了。自打这蹄子离了我那儿,素日里也只来您这请安、回事儿时略说几句半咸不淡的话罢了。哪有主子整日家拉扯奴几的礼儿?若说这府里与这蹄子有些首尾的,也该从几位还未娶亲的爷们身边查起。何必拿我做筏子!”

    肖夫人听她话中有话,言语间似有所指,忙问道:“莫不是这贼蹄子与义儿,礼儿他们有什么瓜葛不成?你可不要信口开河,今儿倒要与我说个明白。”

    杜芷善用帕掩唇,抿嘴笑道:“嗳呦!我又没指名道姓的,太太且先别忙着给我安罪名,别听岔了混赖人。四弟,五弟他们年轻心热,府里这些丫头,哪个不愿意多亲近些。就是伏侍爷的小厮,也是个顶个的清秀。这就难免私相授受,暗通鱼雁。这里头哪里会少了传信递物的人。太太不妨从那淫蹄子相厚的丫头,婆子身上查起。”

    肖夫人这厢却被大大噎了一回。因怒喝道:“谁与那贼蹄子住一屋的,还不快滚出来。难道还等主子去请不成?”

    一丫头闻言,也赶不及回去披一件外衣,扑通一声又跪下了。也不知是地上寒冷,还是心中害怕,全身直瑟瑟发抖,冻得青紫的嘴唇不停哆嗦着,硬是秃噜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儿。又过了好一会子,方才呜呜咽咽道:“太太饶命啊。奴婢虽然和腊梅姐姐睡一个屋。可她嫌我呆笨,一年到头统共也说不上几句。奴婢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肖夫人定眼一瞧,原来是一等丫鬟木槿。容貌还算清秀,却少言寡语,呆呆傻傻,最是个木讷不过的。若不是看在她老子是府里总管的份上,怕是连个粗使丫头都够不着。遂不耐烦挥手道:“你又不是聋子,哑巴。那蹄子乔娇作态,做些鬼鬼祟祟的事儿。你成日家睡在她脚边,难道连个影儿也没见着。若说出来,今后我自然疼你;若是有一字半句虚言,就按从犯论处。恐怕卖了你老子娘全家也赔不起。”

    木槿只顾着磕头,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把肖夫人气了个四仰八叉的,只觉着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劲没处使。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先遣散了身旁诸人,留魏昌家的在旁伺候。

    闹腾了一个上午,本就虚弱不堪的肖夫人这会子更是觉着身上一阵阵寒浸浸地发冷。喝了几口热茶,又往抹梭金宝地海市蜃楼图样的锦被中多加了几个汤婆子,方才觉着好些,却依旧虚汗泠泠。急得魏昌家的又是捶背,又是推胸。因劝道:“太太可要保重。如今乱成这样。好多事儿都等着您拿主意呢。万万不可因为一个天杀的贱蹄子,白白作践坏了自个的身子。”

    肖夫人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千般恨恼,万般灰心。直叹道:“罢了,罢了。早早儿一闭眼,一蹬腿,什么都不顾那还算是有造化的。偏生又留着我受这起子混气。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如今这房契,首饰都被那死丫头伙同哪一个混账胚子鼓捣跑了。这一时半会地查都没处查去,如何追得回来。真真要逼死我罢了!”

    魏昌家的低头付度半日,方回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好在这利钱银子没几日就可全数收回,倒可补一时之缺。腊梅那小娼妇的事儿倒暂且先搁下。凭她给了谁,总离不了这府里,在这当口,也断断不敢立时出手。太太只需命人仔细守着门户,日后留神盯着,严查夹带的,总能寻出个蛛丝马迹来。”

    肖夫人长叹一声,只觉头痛欲裂,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用不得一点心思。直勾勾瞅着那一地凌乱空散的箱笼。犹自后悔不迭。。。。。。

正文 48:夜深千帐灯(一)

    这一日,穆飞饵正在家中与堂客说笑。忽听闻郡主传召,忙整衣正帽,穿戴齐全快步奔来。江雨霏有些气恼,着意晾他一晾。也不命起来,由着他跪在院中个多时辰,方使人唤他进了外屋。却也不言语,桔梗见状便抢着讥笑道:“穆大人真是辛苦,瞧这憔悴的样子。只怕是几晚都没好生睡了吧?”

    一旁的碧纱附和说:“可不是,怕是太累,倒连记性也差了。不记得给殿下请安也就罢了,回个事儿还得主子三请四催的。若是咱们这些丫头,早就被剥皮抽筋打出去了。”

    桔梗又笑道:“你年纪小,哪里知道穆大人可是打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的,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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