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义见她不肯,连声说着:“不妨事。”便亲自上手来脱。小怜臊得羞红了脸,扭捏着夺手跑了。肖杞梓见状,暗中脚下一勾,小怜跌了一下,被王念义从后赶来抱住,强脱了一只金丝绣鞋下来。遂将酒杯放置其中,方笑道:“这是我刚想到的玩意儿,不妨称它为“金莲杯”,输了的反倒罚他不得品尝这等佳酿琼汁,如何?”
肖杞梓忙拍手叫好道:“极妙!这正是‘手持此物行客酒,欲客齿颊生莲花’。”
三人皆拍手称好,遂吆五喝六了起来。酒过三巡,肖杞梓偷偷拉了一下王念义的衣角儿,二人趁出恭之便溜将出去。至后院墙根暗处,肖杞梓低声道:“你可瞧见没,那姓金的可真财大气粗着的很呢,一出手就包了整间下来,我可听说他家在漠河不止一处金矿,那银票叠起来足足有城墙一般长。就是每日家拿它替柴,想都烧之不尽呢。”
王念义不解道:“那又如何?咱们总不能把他迷晕了,做那市井贱民偷鸡摸狗之事吧。”凭他怎么多,也到不了你我的口袋。”
肖杞梓神色讥讽,暗自偷笑,却又神神秘秘道:“那可不一定,方才你可瞧见了?那姓金的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土包子,几番下来,他可赢得少输的多。你明儿不是要陪他出外逛逛嘛,不如带来吉祥赌坊。咱哥俩好好教教这个蠢才,乘便大打捞一笔,岂不快哉。”
王念义闻言,暗想那赌坊是肖家的本钱,如此倒也便宜。但如今这金公子可是财神爷儿,万一得罪了他,恐要坏了大事。遂犹豫道:“今儿初会,许是他不好意思,故意让着咱们的。若是玩起真个的来。还不知谁赢谁输呢。”
肖杞梓撇撇嘴,不屑道:“亏你家里还开着金铺呢,连真金不怕火炼这个道理都不知。是好是孬,咱们明儿试试不就是了。话又说回来,咱哥俩什么人哪,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毛头小子。我晓得,你如今想和他家做生意,怕得罪了。实话告诉你,他那家业,还能在乎这点银子?这笔横财你不赚将来可别后悔。”说罢,脚一跺便要回席。
王念义忙上前扯住其衣袖,讪笑道:“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有银子赚的地方什么时候少得了我呢。明日里你先过去打点妥当了,我必引了他过来。”
二人携手回屋,至门口,忽听得一阵浪声腻语冲棂而出。遂会心一笑,知趣地各自散了,另去找别的姑娘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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⑴拧酒令儿:明清两朝流行的酒令,即不倒翁。先拧着它旋转,一待停下后,不倒翁的脸朝着谁就罚谁饮酒,粤人称“酒令公仔“。为此,俞平伯先生引《桐桥倚棹录》称其为“牙筹”。它是一种泥胎,苏州特产,一般为彩绘滑稽逗乐形象。
⑵投壶:酒令的一种,源于西周时期的射礼。酒宴上设一壶,宾客依次将箭向壶内投去,以投入壶内多者为胜,负者受罚饮酒。
⑶猜枚:猜物类的酒令也叫做〃猜枚〃,玩时由行令的人拳中藏握一些小件物品,如棋子、瓜子、钱币、干果等等,供人猜测。有猜单双,猜颜色,猜数目等多种猜法,猜中者为胜,猜不中者为负,负者要罚酒。”
⑷拇战:又名“豁拳”、“猜拳”、“划拳”,一种用于酒席助兴的游戏。因简单易行,在平民百姓中十分流行,属于酒令中的“俗令”。但性格豪爽的人,尽管文化层次高,亦喜(…提供下载)欢这一份热闹,伸拳出指,大声呼喊,确实“简断爽利”。“拇战”玩法是:两人各出握拳之右手,一边喊数,一边应声伸出手指,双方伸出的手指加在一起,与喊数相符者为胜,败者饮酒一盅。
正文 40:试问闲愁都几许(上)
月半明,灯半昏。扆儿半跪在青石地上,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在黑漆嵌螺钿荷塘图翘头案边茕茕独立的王念仁,小心翼翼说:“果然不出二爷所料,那位姑娘却是暗香阁里的人。”
王念仁闻言转身问道:“你可看清楚了?或许她只是经过而已。”
扆儿忙指天赌誓说:“奴才一直跟着那姑娘,直到她走进暗香阁,又等了好一会子,却没见出来。这才来复命的。在爷的面前,不敢有一字虚言。
王念仁盯着蓝玻璃刻花烛台上那摇摇欲灭,劈啪作响的灯花,落落寡欢。半晌方叹道:“我见她与众不同,就知并非寻常女子。这府里头外人不易进来,若非九天仙子,那只能是郡主从王府带来的了。可查出是哪一个了?”
扆儿斟酌了半日,方回道:“奴才一直跟交好的姐姐们打听着,又常给暗香阁的小丫头采买些外头新奇的珠钗玩意儿,这些日子下来,也都混熟了。郡主娘娘从王府共带来了三十二个丫鬟,其中大丫头八个,小丫头八个,另有十二个专管洒扫来往使役的粗使丫头,至于钗环盥漱则由贴身的四个一等丫鬟伏侍。就年龄和爷那日描述的样貌来看,应是这四个姐姐无疑。”
王念仁遂问道:“这几个丫鬟中可有容貌出众,喜着清雅的。”
扆儿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子,乃回道:“这四个姐姐都是花朵一样的人,按说都差不了多少。若说长得更好一些的,怕只有杜若姐姐了。她又极爱穿一身象牙色的衣裙,这些和爷说的也都对的上。”
王念仁抬手挑开遮蔽窗棂厚实的帘幕,望着那半弯新月暗自出神,长叹道:“山中人兮芳杜若,思公子兮徒离忧。⑴也只有她配得上这个名字。”
扆儿见状方欲磕头告退,忽听得身后王念仁厉声道:“是不是忙着告诉你们奶奶去啊。若是再向上次那般吐露半个字儿,我就将你的嘴打烂,再往里头塞上核桃缝起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由着你墙头草似的。”
扆儿连声道着不敢,慌慌张张地跑了。只剩王念仁一人在书房中轻轻抚摸着翘头案上那张墨迹未干的月下美人图暗自伤神。
这一日,念远应邀随三皇子西郊狩猎。千里黄云,白日微曛。远处乱山残雪,皑皑之色浮云端。浩浩荒原,黄沙漫漫风飒飒。孤村几户,炊烟依依树离离。漠漠疎林,鹿鸣呦呦。萋萋柴门,犬吠声声。鸟雀难觅,归鸿声断。草枯鹰疾,马蹄翻飞。十丈黄尘,轻骑逐风。
唯有三皇子与念远按辔徐行,伫立山头,眼望此角弓箭鸣,射雕逐鹿之象。
那三皇子承乾头戴青狐皮缎台冠,身着香色夔龙凤暗花绸皮袍,金黄色江山万代貂皮褂,系自鸣钟,外罩黄缎暗团龙纹紫貂端罩,束金镶珠松石线钮带,足蹬如意云纹黄缎勾藤珊瑚米珠靴。剑眉入鬓,凤目传神,真真龙姿凤表,仪态峥嵘之人。只见他勒马笑道:“往日行猎皆是本王力有不及,子陵你一人一马当先。今个为何偏偏落于人后。”
念远愧道:“王爷骑**湛,百步穿杨。子陵微末之技岂敢与之相提并论。往日不过是王爷存心相让,才让子陵有机可趁罢了。”
三皇子笑道:“瞧你眉头紧锁,愁容满面的。按理儿说,洞房花烛原是小登科,如今又有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也尘埃落定,本应是春风得意之气,为何你反倒闷闷不乐?”
念远苦笑道:“王爷乃子陵知己,又何必明知故问。”
三皇子乃道:“定是本王那刁蛮的皇妹又给你气受了。想当初本王就曾劝过你,这位郡主娘娘,我虽只在幼时偶然见过一次,可近年来永平郡主任性骄纵,恣意妄为的名声早已是如雷贯耳,无人不晓了。本想着她出了阁或许能收敛一些,没想到还是让子陵你吃不消啊。”
念远正色道:“流言蜚语不足为信,郡主虽有些清冷骄傲,孤高自诩,但这些日子以来,
待子陵却是极好的。真可谓是相敬如宾,琴瑟和谐。”
三皇子冷笑道:“就怕是相待如冰,冷冷冰冰吧。”
念远道:“纵使如此,这次一事,郡主的确是劳心劳力才助子陵身离危险境地。只是这一点就已经无人能及了。”
三皇子遂道:“罢了罢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夫妻间的闺帏床第之私,本王还是少开尊口为妙。只是有一点倒要提醒你,近来杜阁老复被启用,官至宰辅,权势不容小窥。虽说之前,中山王,卫国公及诸位元老一力保举你承袭爵位。但你也知这杜府乃是你那兄长的岳家,若是他们从中作梗,恐怕事情必要费一番周折。”
念远冷笑道:“这杜家与肖家本就是一丘之貉,自然不会让我称心如意。既如此,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必要给他们好看。”
三皇子谨然道:“你也不必着急。依我说这事儿最终还要看谨明候那老头儿的。只要能得到他的首肯,肖杜两家再怎么着,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来。说来也是我连累了你。父皇最忌讳皇子们拉帮结派,唯恐我们植党营私,舞弊乱纲。这才处处为难于你。这次还将筹措军饷这个大难题交给你,实则借以敲打警醒我。好在有惊无险。经此一事,我实在心灰意冷,想想真是无趣,反倒不如交出兵权,做个闲散的王爷倒还好些。只是你我及众将领,征战沙场,金戈铁马,刀枪箭雨里来来去去,那些人每日吟诗作赋,赏花卧柳却仗着长子的名分坐享其成。教我如何甘心,又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将士们。”
念远肃然道:“王爷宏图大志,高瞻远瞩,子陵岂有不知之理。你我自小相识,亲如兄弟。还说什么见外的话。子陵不过是一时的荣辱兴衰罢了,倒是王爷,为了打消今上及那些蠢蠢欲动人的戒心,不惜做出一副留恋花街柳巷,不问世事的风流摸样。如此忍辱负重才着实教人佩服。”
三皇子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子陵也。本王也有意外收获。倒结识了位红颜知己。只可惜如今佳人无踪,真真遗憾!”
念远亦道:“既如此,不妨请王爷描述一二,子陵也好按图索骥。”
三皇子戏谑道:“罢了罢了,这种事儿还是交由别人去做吧。免得到时皇妹打翻了醋坛子,可就有你好受的了。”
念远闻言,满面笑容立时僵硬起来。身上那件紫貂风领大毛蓝缎里斗篷迎风猎猎翻飞,犹自望着远处营房升起的千帐灯火暗暗失神。三皇子见状自悔失言,忙言及他事,方才差开去了。
⑴出自屈原的《九歌.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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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1:试问闲愁都几许(下)
却说江雨霏至晚间用膳时仍不见瑜哥儿,便欲使人四下里寻找。因问道:“不是早先说孙姨娘接去耍了吗?怎么都这会子了还不见送回来?桔梗、碧纱你们多带几个人,点好了灯笼,抬顶小轿过去,天黑路滑,莫要摔着了瑜哥儿。”
一旁的桔梗与江嬷嬷面面相看,见实在瞒不住,便由桔梗回道:“殿下切勿担忧。瑜哥儿实是被郡马爷带出府去了。想必这会子也该回来。奴婢这就去打听看看。”
雨霏慌道:“胡闹,这么大的事儿都不事先报于我。江妈妈也是,怎么由着她们,一气儿就瞒着我一个。”
江嬷嬷见状忙上前请罪道:“郡主娘娘可别动怒,免得伤了身子。老奴也是看着您连日来劳心劳力,瑜哥儿又连番吵闹着要出城打猎。实在是拦不住啊。况又有郡马爷护着,料想倒也无妨。这才没有惊扰殿下。”
雨霏急得咳嗽不止,喘着粗气骂道:“妈妈如今也糊涂了。那围场是什么地方,弓箭无眼,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万一被误伤了可怎么好?”又骂桔梗,碧纱等人:“都是死人么?一个个地杵在这儿,还不赶紧去府门口盯着点,再叫几个人抬着轿子去城门,若是回来了,立刻将瑜哥儿抱来见我。”
众人见往日雍容闲雅的郡主这会子却发了大怒,连素来最得脸的江嬷嬷都有了不是,越发恭谨小心了起来。一时屋内个个噤若寒蝉,静的有些怕人。
半日,方有丫头回道:“启禀郡主,外边有人传话儿,郡马爷和瑜哥儿已经进城了。毫发无损,请殿下放宽心。”
雨霏这才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略略平静了。在众人宽慰下,勉强用了几口红稻米粥,就命人撤了下去。直歪在榻上,轻轻喘着气儿。
忽听得窗外有人来报:“秋棠姑娘来给郡主请安。”
杜若冷笑道:“这不早不晚的,请的是什么安呢。若说是敬茶,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身份。就这么呼剌剌地跑来了。”
江嬷嬷遂向外喊道:“郡主正心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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