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一惊,脸上微微变色,沉声道:“看来您是准备答应了。奴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为了九姑娘而得罪王爷,又让郡马爷误解,实在是得不偿失。奴婢明白您心善,可也总该为自个儿想想。就算您不在乎王府的不满,难道也不在乎郡马爷的感受吗?”
雨霏淡淡一笑,一仰头正色道:“你放心,不管为了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委屈自己和孩子的,你等会儿就瞧好吧。左右为难得不偿失的还不定是谁呢。”
翠微见劝不住只得跟了来,一进门就听见安老太君冷冷的嘲讽,看着雨霏那瘦弱的肩膀,就更加为她担心了。
雨霏却毫不在意安老太君的冷嘲热讽,神态自若地站在当地,等众人行过礼,方才拉过王淑灵还在微微颤动的小手,柔声叹道:“妹妹真是糊涂,有什么事儿是比自个儿的性命还重要的?若你真的死了,岂不是要教亲人心痛难当嘛。”
冷夫人闻言用充满敌意的眼光冷冷扫了雨霏一眼,森然冷笑道:“郡主用不着在这儿挑拨离间,什么亲者痛,下一句您就要说仇者快了吧。妾身真不明白,您为什么就是要揪住我们二房不放。灵儿才刚醒,您就忙不迭地过来架桥拨火儿,究竟是安得什么心哪。难不成要将我们一家都逼死,您才满意?”
雨霏清冷明澈的眼眸毫不示弱地迎上冷夫人不善的目光,冷冷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都这个时候了,二婶难道还要继续执拗下去吗?”
冷夫人冷哼了一声,扭过脸去并不接话儿。
雨霏转头看向安老太君,声音低沉铿锵,一字一句如同敲打在众人心上一样清晰而沉重:“本宫是来给老太君一个答复的。”
安老太君闻言,面上一喜,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嘴上却淡淡道:“不急,郡主再多考虑几天也使得。可不要过后又后悔,再出尔反尔那可真要闹笑话了呢。”
雨霏昂首正色道:“本宫金口玉言,既然答应了老太君便再无反悔。在场众人皆可为证。”
安老太君见雨霏那孤傲清高的姿态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心里暗暗打鼓,瞧她答应地如此爽快,倒有些不敢相信了,迟疑地问道:“那郡主的意思是。。。。。。”
雨霏微微一笑,却并不接话反而只管拉着王淑灵的手问长问短,又命人呈上新鲜的糖蒸酥酪和牛乳茶,看着她略喝了几口,又用手边平金绣萱草纹丝帕轻轻擦去她嘴角的残渍,直到众人的耐性都被磨光,好奇心却被成功地挑起,方才淡淡道:“一切如老太君所愿。”
安老太君闻言,喜上心头,不自禁地拊掌笑道:“老身就知道郡主是个明白人,必能体会长辈的一番苦心。也真是巧,老身刚刚还和你二婶说呢,灵丫头的亲事实在不妥,还是回了的好。”
雨霏心下了然,知道安老太君这样说就是故意要让自个儿动气,便装作毫不在乎,若有所指地讥讽道:“老太君心思缜密,运筹帷幄,自然能庇护儿孙,无需他人操心。只是本宫还有一个条件,古往今来断无二妇并妻,同居一室的道理。老太君若想让凤鸾表妹以平妻之礼进门,就只能另外置宅安置,不得拜天地祖宗,除祭祀大节,不得出现在候府。否则本宫颜面何存?”
安老太君闻言一惊,忙追问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给鸾丫头找个外家不成?哪有这个规矩,太荒唐了。”
雨霏斜睨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安老太君和满脸忧虑的冷夫人,嘲笑道:“那老太君学贱商穷家,非要倒腾个平妻出来,岂不是更荒唐?要知道商贾家的平妻可从来不敢与正室同在一个屋檐底下呢。好啊,看在您的面子上,本宫就再让一步,表妹要想留在府里也可以,那就只能当个寻常的通房丫头。纵使日后有了孩子也不能抬房做姨娘。老太君意下如何呢?”
安老太君听了这话,勃然大怒,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狠命地拍着床沿,高声怒斥道:“郡主这分明就是阳奉阴违,使诈刁难。鸾丫头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千金小姐,给人做妾已经很委屈了,你。。。你居然要她,要她做个低贱的屋里人,还断了她将来应得的名分。真是。。。真是欺人太甚了”
雨霏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撇嘴不屑道:“老太君想将表妹许给郡马,本宫已经应允了。怎么本宫开出的条件,老太君就这般为难呢。说什么欺人太甚,真是好笑,难不成凭本宫的身份还要对一个小小官吏的女儿假以颜色,奉若上人不成?本宫肯跟她姐妹相称,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了。她还不满足,是不是要本宫将正室的位子拱手相让才肯罢休啊?”
安老太君一时也不知如何驳回,低头皱眉,暗自思付,好一会方才讪讪道:“你姑妈和咱们到底亲戚一场,鸾丫头如今又伤了脸实在可怜见的,郡主既然肯为灵丫头费心张罗,难道就不能看在你姑妈孤苦伶仃的份上,大发慈心,让鸾丫头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雨霏连连冷笑道:“老太君真会说笑,是你们拿九妹妹的事儿算计逼迫本宫,这会子倒成了本宫的不是了?老太君和姑妈要是觉得委屈,那也没什么。只当没提过这事儿,赶明寻个庄稼农户或是市井商贾将表妹聘了,大不了老太君多掏些体己,有了银子傍身,谁还会再乎新娘子是丑是美呢。”
安老太君眼中闪过一道愤恨的精光,目光炯炯盯着雨霏面纱下朦胧的面容,仿佛想透过那层遮挡看清楚面前人儿的内心,想起哭哭啼啼的孔姑太太和寻死觅活的凤鸾,心下一凉,放低身段半是恳求,半是威胁,缓缓道:“郡主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鸾丫头虽然容貌有损,但到底还是官宦人家出身,若要嫁进庄户或商家,咱们这些亲戚的脸上也不好看。说不准还会落下一个逼迫孤女弱母的恶名。郡主和远儿只怕也会落了不是。为了侯府的名声和一家子的和睦,老身也退一步,鸾丫头不做平妻也罢,只要能在远儿身边做个贵妾即可,这样既不会损伤郡主的颜面又能让鸾丫头终生有靠,就是你姑妈也会感激涕零的。”
雨霏漫不经心地捋了捋一缕散落在耳前的鬓发,声音如同金石撞击一般掷地有声:“本宫已经说了,要么做外室,要么当通房丫头,二者只能选一,再无第三条路。老太君回头告诉姑妈和表妹,她们答应便好,不答应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若不是为了九妹妹,哪怕一个通房丫头她也挣不上。她们若是不服,尽可以去太后那里喊冤。”
翠微在一旁撇着嘴,跟着讥笑道:“郡主殿下怎么忘了,姑太太和表小姐只是寻常人家的女眷,太后娘娘是什么人哪,哪是她们想见就能见的。只怕连宫门都没瞧清楚往哪儿开就被刀棍打出来了。原先倒是可以托老太太分说分说,如今怕是连老太太也有心无力了呢。。。。。。”
雨霏抿嘴笑道:“正是,本宫如今这记性越发差了。看来等表妹进了门府里的事儿还真要请她多照付一二呢。”
翠微又笑道:“郡主又糊涂了。表姑娘若是以平妻身份迎入,住在外边哪能插手管府里的事儿呢。若是住进来,通房丫头的地位又太低,更说不上话儿了。郡主不如多教教九姑娘,只怕将来还能多个臂膀呢。”。。。。。。
正文 205:福无双至祸单行(八)
收费章节(12点)
205:福无双至祸单行(八)
雨霏见安老太君脸上复杂多变的神情,又加了把火,因嗔笑道:“老太君方才可说了,九妹妹和孟家的婚事就此作罢,这么多耳朵都听见了,您可不许耍赖哦。”
安老太君闻言心里也是难以取舍。原先打的主意就是看着鸾丫头精明能干,对自个儿又尊敬又孝顺,是个温顺易掌控的好棋子,若用她来离间远儿和郡主的感情,一点一滴夺去郡主手中的掌家大权,这侯府早晚还不是自个儿和崇业的囊中之物。谁知郡主虽然年轻却有一万个心眼子,使了一招反客为主倒把人逼到了悬崖边上,如今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自己活了这么大吧把年纪竟被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给耍了。
心中又气又恨,真恨不得一巴掌上去打烂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儿。耳边就听雨霏不耐烦地轻笑道:“老太君慢慢儿想吧。本宫乏了,先回暗香阁。回头您和姑妈商量好了使人来个信就成。
安老太君见雨霏抬脚就往外走,心一横,情急之下冲口而出:“罢了,老身就代你姑妈答应下。通房丫头就通房丫头,今晚就让她给你们磕头敬茶。”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高喝:“不必了。这件事我绝不答应”
众人闻言,转头一瞧,原来是念远满面愠怒背着双手逆光而立,挺拔的身影在暗淡光线下隐隐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气。
上来端端正正给安老太君行了个礼,面沉如水,声音低哑而坚定:“老太太和郡主的好意子陵心领了。但请恕我不能从命。”
雨霏显然没有料到念远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被他略带失望和责备的目光掠过,脸上一红,不由得低下头去,仿佛一个做坏事的孩子被长辈抓了个现行,心中隐隐有些懊悔:不是没有想过要问一问他的意思,只是听说连日来他都疲于应付宗长和那几个古怪难缠的族老,况且为了将来离开时不至于难舍难分,自个儿已经尽量在拉远彼此间的距离了,所以几次不由自主地悄悄儿踱到听雨楼前却都只能举步不前,怏怏而返,终是开不了口。。。。。。
安老太君见念远一进来便毫不留余地拒绝,心中一沉,顿时拉下脸来,不悦道:“这是内宅的私事儿,我和郡主都说妥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别说子嗣了身边连个像样的人都没有。郡主病着,又有礼法拘束。你夜夜冷床硬枕独自宿在听雨楼,没个知冷知热的在一旁端茶递水可怎么好?时间长了不活生生熬坏身子才怪。这也是郡主贤惠宽厚,鸾丫头又是至亲,彼此间都熟悉,真是天降奇缘再好也没有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念远冷声打断道:“正因为咱们和姑妈是亲戚,才不能这般作践人家的女儿。况且子陵已有贤妻在堂,此生于愿足矣。又何必耽误表妹的终生呢。”
安老太君不以为然地嗔怪道:“你这孩子真是天生的牛心古怪。你姑妈和表妹都不觉得委屈,要你在这儿瞎操什么心哪。我知道你是因为上次宁儿那死蹄子心里头不痛快,但鸾丫头可是大家小姐出身,我看重鸾丫头就是喜(…提供下载)欢她稳重知礼,大方得体,难得性子又温婉随和,一定能谨守本分,和郡主和睦相处的。”
念远听了这话,暗暗瞥眼见雨霏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态度,心里的挫败感就更浓了,阴沉着脸,上前去在雨霏耳边低声冷笑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将我推给她人。”
雨霏耳根一红,不敢抬眼,只哑声长叹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都知道了,你以为我还有的选吗?”
念远浓眉微动,声音有说不出的痛楚:“为了一个外人要将自个儿的夫君拱手相让,郡主还真是贤良。”
雨霏听了这话,仿佛心被尖利的钢针刺中一般,疼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一块儿,额头直冒冷汗,长长袖摆下的素手不自觉地攒成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送,如此往复几次,才长长地吸了口凉气,昂首义正言辞地肃声道:“你看着是外人,可别人瞧着却是内人呢。你的亲祖母,亲姑妈,亲婶娘一个一个都用自个儿和儿女的性命来逼迫本宫,仿佛本宫不答应你纳妾,就是要将她们一同送上绝路。要是你,你又能怎么办?”
念远和雨霏这般形容在外人看来就好像甜蜜的小夫妻俩在咬耳根子,安老太君瞧着他们这副恩爱的模样,心里像被猫儿挠了一般烦躁不安,因强笑着打趣道:“呦,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我们就听不得了。要跪搓衣板还是倒洗脚水可商量好了没有?”
安嬷嬷见状忙附和道:“哎呦,老太太您瞧您,郡主娘娘最是个通情达理,温柔体贴的,这小两口又蜜里调油一般,哪里能要郡马爷跪床头啊。只怕是说都舍不得说一句呢。”
被老太君和安嬷嬷这样一打岔,雨霏和念远只得在众人戏谑促狭的目光下马上分开,终止了方才那场尴尬的对话。
耳边只听安老太君放低了音调,有些无奈地缓缓叹道:“鸾丫头伤了脸,日后能不能完全好也不知道。只要你莫要因为容貌嫌弃她,多念着她的好,我和你姑妈就知足了。”
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左手拉着雨霏,右手拉着念远,一副慈爱祖母的模样,柔声款款道:“我这个糟老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