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劝了,若是您一意孤行硬要把我许给王念智那个竖子,那我宁可剪了头发出家当姑子去。”
孔姑太太闻言,强忍了多时的泪珠儿哗啦啦直往下掉,不禁抽噎道:“你这样说简直就是拿刀子在剜为娘的心呢。不识好歹的孩子,为什么总是这般执拗左性。娘这是在救你啊。你以为你暗地里做的那点腌臜事儿就能瞒住所有人的眼睛吗?”
凤鸾心下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仍梗着脖子犟道:“娘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腌臜事儿,又是怎么见不得人了?”
孔姑太太越发伤心,又是急又是气,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吗?前些日子宁儿那蹄子隔三差五就往咱们这儿跑,你还把自个儿的丫鬟送给她,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其中的蹊跷。郡主只要盘问几个人就会知道你和她小产的事儿脱不了关系。连老太太那样的身份都落了不是,你又能讨到什么好儿?等郡主养好身子腾出手来,你这一辈子恐怕就毁了。”
凤鸾一听这话,顿时唬得花容失色,手心渗出了点点冷汗,忙跪下拉着孔姑太太的手,结结巴巴道:“娘,老太太她怎么了?难怪,难怪我刚刚去春晖堂请安就觉得气氛不对。二表嫂,不,郡主她会怎么对付我?我只不过是将从大舅母那里讨来的逍遥散给了宁儿,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况且现在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她又能拿咱们娘儿俩怎么样?”
孔姑太太看着凤鸾那涨得通红的小脸,叹道:“她是郡主,又有太后娘娘和中山王府撑腰,就算她不顾体面毁了你,旁人知道了也不过说她粗糙罢了。可你呢?只是个硬碰石头的鸡蛋,咱们孤儿寡母无权无势的,又有什么力量与天家抗争?不是自个儿找死吗?好孩子,听娘一句话,嫁给智儿吧。我和你舅母都说好了,两家本来就有结亲的心思,如今又是这么个情势,一切繁文缛节就免了,换了庚帖,过了礼,装奁一概蠲除,也不必惊动亲友,一顶八抬大轿,十几对宫灯,再请些鼓乐来,吹吹打打就从咱们这里抬过去拜堂就完了。”
凤鸾闻言,越发恼羞成怒,冷笑道:“这和无媒苟合又什么分别?二舅母真是打的好算盘,当初她不是嫌咱们孤儿寡母寄人篱下,一心一意想让鼎鼐伯府的小姐做媳妇儿吗?这会子怎么倒死乞白赖地和咱们谈起婚事来了。难道我孔凤鸾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什,任你想要就要,不要就扔吗?”。。。。。。
正文 171:嫁娶不须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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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嫁娶不须啼(二)
却说冷夫人在鼎鼐伯府回来后便急匆匆赶到了国色苑与孔姑太太商讨起王念智和凤鸾的亲事,两位母亲爱子女心切,自然是一拍即合,却不料凤鸾知道后反应异常激烈,任孔姑太太好说歹说,劝得口干舌燥,就是不答应,还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摸样。
孔姑太太见凤鸾依旧是那个惟我独尊任性妄为的盗拓脾气,真是恨铁不成钢,便用指甲狠狠地戳了一下凤鸾的额头,仿佛想要点醒她一般,因恨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以为自个儿有的选吗?你只有嫁给了智儿,郡主才能安心,才能教她稍稍出了口气,也许看在亲戚的情面上,她还能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
凤鸾脸色铁青,连连冷笑道:娘还说嘴呢,事情变成这样还不全是您的错。爹爹几次写信来想与您和好如初,可您呢,总是端着那副臭架子,不理不睬的。硬气能当饭吃吗?要不是您这么固执,咱们娘儿俩也不会落到任人践踏的地步。依我看,您不是怕暗香阁那位对我怎样,是怕自个儿受连累吧。您放心,我明个就搬去春晖堂和外祖母一道住。免得您迫不及待要拿我做人情讨暗香阁的欢心。”
孔姑太太一听这话,活像吞了个刚出锅的汤圆,一嘴猪油的腻味却只能硬生生咽下,仍由它在肠胃里滚烫翻颠,遂心急火燎地高声啐道:“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自个儿做错了事还要埋怨旁人。都是我平日里太宠你了,宠的你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若再由着你的性子乱来,还不知要闯出多大的祸事呢。”
凤鸾毫不示弱,甩着帕子便口不择言道:您对爹这般决绝,又执意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是不是自个儿在外边有了相好的,赶不及地打发了我们这些碍事儿的,好与人私奔呢?“
孔姑太太闻言,仿佛被人狠狠在胸口打了一拳,只觉着天昏地暗,万箭攒心,一时气急疾步上前狠狠煽了凤鸾一耳光,斩钉截铁地厉声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安心回去准备着,过几日就是出闺大礼的好日子。”说罢,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用尽了,脸上满是心灰意冷的灰败,瞧也不瞧一眼身后脸色难看至极的凤鸾,自顾自的迈步去了库房准备。
画眉方才见母女两人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也插不上话儿,这会子见孔姑太太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家小姐许给六爷,那自个儿一直盘算着的事岂不是就此落空,心里一时烦躁忐忑,拿不定主意,遂小心翼翼地走到凤鸾身边,低声问道:“小姐,看来太太这一回是认真的呢。咱们,咱们该怎么办呢?”
凤鸾紧抿嘴唇,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死命撕扯着手里的帕子,恨恨道:“我是不会就这样认命的。你去帮我传个话,约他今晚亥时到园子里太湖假山的石洞边,就说我有要事相告,是关于二舅母的”。。。。。。
与此同时,暗香阁内。
雨霏递过去一个绿地粉彩莲纹梅花口碗,对翠微含笑道:“今个小厨房的酸笋鸡皮汤做的不错,你再去盛一碗来。”
翠微正色低声道:“殿下这已经是第三碗,若再要一来怕伤了脾胃,二来又怕露了痕迹。如今知道郡主并未滑胎的只有江嬷嬷和咱们这几个贴身服侍的。外边那起子居心叵测的小人时时刻刻都盯着咱们暗香阁呢,教人不得不防。昨个我听小厨房的方大娘说她新学了一样南边的点心,不如叫她做了殿下尝尝鲜。”
雨霏轻轻摇了摇头,因叹道:“罢了,不必麻烦。我最近总觉得胸闷恶心,嘴里又淡淡的没有味道,倒是这酸汤尝着还觉得爽口香甜些,这会子听你这么一说倒也觉着喝絮了。”
翠微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便从腰上解下一个荷包,因道:“奴婢开春腌制了些梅子,酸酸甜甜的想必合殿下的口味。况且这东西也小,泡在茶里,或是含在口中,也没有人会注意的。”
雨霏闻言果真拣一颗含了,连连点头戏谑道:“你这丫头连这点子小事儿都能面面俱到,倒真是心细如尘的妙人呢。”
翠微脸一红,垂头嗔怪道:“殿下惯会村我。您要是尝得好,我那里还腌了一整鬼脸瓮呢,都埋在前边的梅树下了。”
雨霏忽的想起一事,漫不经心地问道:“桔梗这些日子还老实么?自打她回来后,倒是沉默了不少。仿佛变得有些孤僻了。这样反常倒是教我心里觉得很不安。”
翠微微蹙秀眉回道:“正是呢。奴婢瞧着她总是懒懒的,不大搭理人。昨个就连江嬷嬷不知吩咐她什么事儿,她也拨嘴儿不动呢。”
雨霏低头暗自思付了半日,方才抬眼淡淡一笑道:“这样说来这丫头怕是心里仍旧别扭着呢。横竖郡马这些日子都进不了暗香阁,你又在一旁盯得紧,恐怕她也只能想想罢了。”
又吩咐道:“你去妆台左边第一个屉子里将那红皮儿本子拿过来。”
翠微照着雨霏的话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行行小字,上边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某某人,年庚几何,家住何处,父母兄弟姊妹几人,脾性如何,事无巨细一页页尽是如此。心下疑惑,转念一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忙合上书页,略带羞赧地问道:“这是什么?奴婢怎么看不懂。”
雨霏轻叹了口气,满脸真诚道:“这是我命人从冰人手里买来的姻缘簿子,我已经细细挑选过,凡是做了记号的,都是与你年龄相当,且身家清白简单又人品忠厚老实的男子,你回去好好儿想一想,相中了哪一个,我定会当妹妹一般,送你风风光光地出门子。”
翠微听了这话,脸上平静如水,既没有将嫁为人妇的欣喜,也没有脱籍为民的兴奋,只摇头淡淡道:“殿下的心意奴婢感激不尽,但恕奴婢不能从命。”
雨霏拉过翠微的一双柔荑,只觉得微微颤抖,抬眼望去便捕捉到她眼中那一抹忧郁与迟疑。这样天大的喜事,若放在别个身上只怕早就千恩万谢喜形于色了,这丫头的脸上却瞧不出一点儿喜悦,甚至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委屈与难过,怕她想左了,便忙柔声款款道:“自从贞儿去了,我就一直在自责,若是能早一点为她打算,也许今日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你和桔梗,碧纱她们不一样,不是王府的家生子儿,自个儿一个光身子在这,倘若我哪一日不在了,你便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了。我现在不能不及早为你打算。”
翠微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满是郑重肃然的神情,声音低沉而嘶哑:“殿下不用向奴婢解释什么?奴婢都明白,只是您还不知道,奴婢头一年就在房里供上了精卫娘娘,这辈子是不会嫁给任何人了。”
雨霏闻言吃了一惊,眸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眼神,痛惜道:“你,你怎么这么糊涂。那些自梳女要么就是出自贫苦人家实在出不起陪嫁的妆奁茶酒,或是父母老迈又无子送终,只得留下女儿帮家,生生耽误了青春,不得已梳起在家。你既无父母在堂,又是我身边有头有脸的梯己丫鬟,若出去说亲,哪一家不高看一头,怎么竟起了这个傻念头。”
翠微满不在乎地淡淡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世间的男子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哪怕娶了个天仙来,不过三五日便抛到脑后了,与其将来连自个儿的枕边人都要和别的女人争夺,用低至尘埃的身段才能换他一个漫不经心的笑,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无波无澜过一生也就罢了。”
雨霏叹道:“你这丫头怎的如此牛心古怪。倒教我也难再说了。其实我哪有资格评判你什么呢?我自个儿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翠微缓缓道:“其实郡马爷心里还是有殿下的。只是你们两个都是高傲的性子,谁也不肯先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奴婢瞧着殿下这几日背着人处总是闷闷不乐的,这心里实在是不忍。奴婢说句犯上的话殿下千万别介意,您和郡马爷已经是夫妻了,难道真要彼此逃避一辈子。倒不如寻个时机,打开天窗说亮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哪。”
雨霏苦笑道:“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纵然说白了又能如何?贞儿能活过来吗?能改变他和宁儿苟且的事实吗?”说着便觉得心中更加烦闷,便摆手不耐道:“罢了罢了,原本是想劝你的,怎么换你这个蹄子来呛我了。”
又转而言它,因问道:“这几日春晖堂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翠微沉静道:“老太太自从那日接了太后娘娘的懿旨,便一直闭门谢客对外称病。旁人都懂得避讳,只有表小姐还时常过去请安。”
雨霏闻言冷笑道:“好端端的县主封号就这样没了,我要是老太君也照样气得起不来床。只是这表姑娘倒真出乎我的意料。做事儿滴水不漏,面面俱圆。倒真教人挑不出个错儿来。不知是心里真的坦荡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以为自个儿做的天衣无缝,死无对证呢。”
翠微正要说话,忽听得窗外有丫头禀道:“穆大人说人已经带来了,问殿下这会子见是不见呢。”。。。。。。
正文 172:嫁娶不须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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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嫁娶不须啼(三)
雨霏正要说话,忽听得窗外有丫头禀报:“穆大人说人已经带来了,问殿下这会子见是不见呢。若是不得空,他就先回去了。”
雨霏闻言面色不悦,转头对翠微高声冷笑道:“听听,听听,他的架子还挺大,竟是指使本宫做事呢。教外人听见了,还不知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呢。”
翠微几不可见地撇了撇嘴,道:“这也是殿下仁慈,向来宽以待人。”
雨霏拣起一颗青梅丢进茶盅里,看它慢慢沉了下去,渐渐染上了茶色,这才冷冷道:“本宫平日里就是太好性儿了。惯得他们这般放肆张狂。本宫就不信,若是还跟着父亲大人,他能有这个胆子?”
翠微语带讥讽道:“要是在王府,保管他腿上的筋都折了好几根了。”
雨霏用手支着脸颊,不冷不热向窗外吩咐道:“叫他把人交给江妈妈,一会儿本宫得空了要亲自审问。今个天气甚好,院中景致不俗,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