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随口答应了一句。正要走,目光却被东边梨木圆桌上的一个白瓷花瓶子吸引住了,这花瓶脖颈和肚子都十分粗大,里面定能塞好多东西进去。方才全都搜了,独独没有搜这花瓶,说不定银子就被她藏在了花瓶里。花瓶里插着一束有些开败了的野杜鹃花。花瓣落在了桌上,有种萧条的美。
嫣儿望着花瓶出了一会子神,急喊道:“等一下。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搜,我须得搜一搜。”
此言一出,吓得张氏几乎站不住脚,却又故作镇定的剜了一眼罗嫣儿,没好气的道:“你还有哪里没搜?你瞧瞧我这屋里都被你们姊妹俩个翻成这样了。若说没搜。只怕是只有我身上没搜了吧!”
张氏说着就要伸手解衣裳上的纽子,口内道:“来吧!我把衣裳脱了便是。你来细细的搜上一回,我这清白才能保全了。”
林氏见那张氏真个的解开了脖间的纽子,露出了一截子玉颈来,便急急赶上前去劝解,只对着嫣儿喝道:“还不快回屋挺着去。”
嫣儿懒理张氏的惺惺作态,三步两步便走到了桌边,拿起了桌上的花瓶来,就要伸手去掏。急的张氏立刻冲上前来,一把拉了嫣儿的手道:“你这是做什么?这花瓶里还有我早上新采的花儿,你拿手伸进去不就弄死它们了吗?”
罗母站在门口也道:“一个花瓶里能藏什么东西,我看你是想多了吧!还是快些回屋歇着吧!”
嫣儿并不理会,推了张氏一把,便将手伸了进去。才一伸进去就碰到了一个邦邦硬的袋子,果然里面有东西。张氏又来抢夺,嫣儿为了护瓶子,猛地一转身,手却磕在了桌子上。手指一阵吃疼,一个没抓牢,瓶子摔在了地上,碎裂开来。杜鹃花也落了一地,映红一片。一个绣了花的蓝色布袋子也摔出老远去,正好掉在了罗母脚下。
张氏和刘金莲急的就要去捡,不想却已被罗晋人弯腰捡了起来。罗晋人拿起布袋子,脸色异常难看,半响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这是什么东西?”
罗母也变了颜色,本来还要出门,此刻已经立住了脚。伸出手去接过了罗晋人手里的布袋子,拿在手中掂了掂,也冷着脸道:“你倒是说说,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林氏眼见着那布袋子也惊的睁大了眼睛,这分明就是自己丢的银子袋,果然还是从她这里搜了出来。
张氏被罗母一喝,吓得哆嗦着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娘,我真不知道这东西是如何来的,我真没拿姐姐的银子。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故意将银子塞在这瓶子内的。您老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要不然我真是活不了了。”
张氏矢口否认这银子是她拿的,不但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说是有人诬陷她。
嫣儿冷然,果然贱人就是矫情。贼赃都摆在眼前了,她还能睁着眼说瞎话,说是有人陷害,果真是没脸没皮。
刘金莲也跪在了地上,一手抱着罗母的大腿,呜呜咽咽的道:“奶,您可要替我娘做主啊!她定是被那些混账人陷害的,这银子不可能是哦娘偷的!”
罗母气的脸色变更,一言不发,直直的往边上的椅子上坐了过去,口内道:“既然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有何证据?红口白牙岂能说没影子的话出来。”
罗晋人也气的不肯再看张氏一眼,只叹气道:“家门不幸啊!我怎么如此命苦。”
锦儿看着张氏一副被冤枉的可怜样子,没好气的道:“哼!还真是能装,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认。,脸皮还真是滚刀肉,切都切不开。”
张氏不忘剜了一眼锦儿,继续往罗母脚边跪了过去,涕泪俱下的道:“娘,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您细细想想,若是我偷了这东西哪里敢藏在屋里,这不明摆着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罗母听着倒也有几分理,又缓和了颜色,对着嫣儿锦儿道:“你们两个可有什么话说?”
嫣儿知道这是祖母再试探自己,必定是疑自己和锦儿栽赃陷害张氏,心里越发的冷了。这还是自己嫡亲的祖母吗!倒像是后的一般。
嫣儿看了罗母一眼,往前几步冷笑道:“您老这是怀疑我和锦儿弄的手脚对吧!您也不必怀疑,我只说一句,这事儿不是我和锦儿做的,没人要陷害二娘和金莲。您老细想想,方才父亲拿了钱袋交给了您,您并未说袋子里装的是银子。若是二娘真的是冤枉的,她又如何能一口倒出此袋子里装的是银子呢?二娘能说出袋子里是银子,必然是她心里清楚的。”
嫣儿这话说的字斟句酌,一针见血,张氏就是想狡辩都难。
罗晋人听了嫣儿的话,越发的动了气,他还从未曾动手打过女人,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上前便狠踹了张氏一脚。涨红着脸道:“你个贱人,枉我如此待你,你却一再的狡辩。说!这银子你究竟如何偷的,今儿你若不说出来个道理来,就别活着了,我定要拿你见官去。”
张氏被这一记窝心脚踢的栽倒在了地上,脸色刷白,青丝散乱,不成模样。刘金莲急忙哭着扑在了张氏的身上,大喊道:“娘……您没事吧!”
张氏挨了打,只恨没能有个地洞儿让她钻进去,只一味的搂着刘金莲大哭,眼泪鼻涕弄了刘金莲一身。
罗母也气白了脸色,太阳穴鼓得高高的,大喝道:“你快说,这银子你拿去做什么?该不会是在外头养了野男人吧?”
张氏呜呜咽咽的哭了半天,才撒开刘金莲,跪在了罗母的面前,将头触地,磕的噔噔响:“娘,您老若是这样说,我断断是不能活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实情了,这银子就是我拿的,一点错儿都没有。只是我拿银子并非是在外头养了野男人,也并非想私藏,只是做救急用,想着以后等我有了银子再慢慢填补回来。谁知道竟惹出这么大的事来,还惹得您老动了气,媳妇儿真是该死。我这就抹死在您老人家的面前,以此谢罪!”
张氏说着便起身从身旁桌上的针线篮子内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来,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过去。吓得刘金莲一咕噜从地上起来,哭喊着去夺张氏手里的剪刀:“娘,您这又是何苦呢!大不了咱们回家去,不再这里了,也比您寻了短见的强。”
嫣儿嗤之以鼻,知道张氏定不会真的寻了短见,若真要寻了短见倒也算是有些气性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苦情计
张氏一阵寻死觅活,吓得林氏和罗晋人又上前去拉扯,毕竟真要闹成人命来也不是玩的。
罗母气的浑身打颤,拍着桌角皱眉道:“你们这是都想叫我早死啊!不过说了几句就闹腾到这个份儿上。你拿了剪子吓唬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抹了脖子不过也是白白搭了一条小命儿罢了,空叫外人说嘴。你说你拿了银子救急用,如何救急,救谁的急?你总该说出个道理来吧!你如今就算是死了,那也要担个家贼的骂名,还不若说清楚叫大家听听,再决定如何处置。”
嫣儿白了一眼罗母,没好气的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贼赃都在这里了,难不成还是我们陷害她?我看先将人看起来,明儿一早请了娘家人来,或叫她们领走,或给点盘缠让她带着金莲还回原来的夫家去,省的闹腾不清。”
锦儿也附和道:“对,本该如此!”
刘金莲一手拉扯着自己的母亲,一手气的将桌上的茶碗子摔在地上,红着眼睛厉声道:“哼!我就知道你们姊妹两个容不下我母亲。当初若不是你父亲坏了我母亲的名节,我又怎会同意母亲嫁过来。给人做小有什么好,每日还要看你们的脸色行事。你瞧瞧你们何曾待我们母女两个像一家人过,每日防我们像防豺狼似的,我和母亲还要下地做农活,到头来却要像狗一样的等着你们施舍,这样的日子不过也罢了!”
刘金莲说着就要拉张氏离开。
嫣儿心道:若是真的走了却也好了,往后横竖能清静些,也免得看见她那张嘴脸心里头别扭。遂冷眼瞧着,并不去拉扯。
罗母听的也有些气恼,道:“放肆,什么狗不狗的。每日没给你们娘儿两个吃喝吗?真是小没良心的。”
谁知张氏并不肯走。哭的跟泪人似的,只呜呜咽咽的道:“我不走,家都没了咱们娘儿俩个能去哪里?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死也要死在这里。”
锦儿斜着眼低低道:“还真是够厚脸皮的,骂都骂不走。”
林氏急的忙瞪了锦儿一眼道:“住嘴!都少说两句。”毕竟人命关天的事儿,林氏心里也真怕张氏因此而抹了脖子,自己还要落下个不容人的骂名来。
罗晋人趁着张氏说话的空当,一把夺下张氏手中的剪子去,桄榔一声仍在了身后的炕上,黑着脸道:“原是你有错在先。如今反倒寻死觅活的,弄的好似我们冤枉了一般。你先起来,若是真有冤情我和娘容你慢慢说明。”
林氏一言不发。心却在滴血。这个时候丈夫心里还是想着原谅这个女人,虽然她心里也不希望这女人出事,可是却又不希望是由自己的男人替这女人说话。
女人的心总是很感性的,或者因为一句话会喜悦不已,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又或者因为一句不经意的话让她痛不欲生。仿佛心要裂开一般。此刻的林氏只觉得心要裂开,再也拼不回来……
嫣儿冷眼旁观,知道母亲很是受伤,心里便越发恨父亲的无情和毫无顾忌。
张氏得到了安慰,转身扑在了罗晋人的怀里,两手死死的搂着罗晋人的腰部。呜咽的哭个不停,梨花带雨的好不凄楚。
罗母见此情景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不敢直视。锦儿和嫣儿也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母别着脸道:“行了,你也别哭了,起来好好的把话说清楚了。若是真有原因,我们也便不再追究了。”
罗晋人也僵在了原地,双眼不住的瞅着林氏。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林氏已经背过脸去,双眉紧蹙。眼圈发红,半响才道:“妹妹你且起来吧!你这样闹腾终究不能解决问题。”
刘金莲也跟着劝了几句,张氏这才抹着眼泪松开了罗晋人,慢慢的从地上起来。又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这才道:“我原是不该拿了姐姐的银子的,只是我娘家最近招了贼,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偷了个精光。我老娘和我爹身子又不好,时常吃着药,如今越发气的病在了炕上。我拿这些银子也不过是给我爹娘应个急,等过了这阵子,我定会将银子补上的。”
张氏说到伤心处又抹起了泪,刘金莲忙在边上劝解抚慰。
罗母听的也颇为伤感,想到自己也是老了的人,难免身体病痛,便叹气道:“哎!你原是该早说才对。谁人没个爹娘老子,老了有个七灾八难的也是常有的事儿。我们罗家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家,你爹娘老子也是我们的亲戚,原该帮忙。你若是早说,我定会让生儿拿了银子药材过去探望,也免得你如此行事了。”
罗晋人也信了张氏的话,竟还有些红了眼圈,似是被张氏的孝道感动:“是呀!娘说的没错。既然你嫁到了罗家来,你的爹娘我自然也是应该接济的。你也不必为此苦恼,改明儿我亲自拿了银子药材去探视,也算是表表心意吧!”
张氏听了不住的点头道谢,眼泪噼里啪啦的又流了许多。
嫣儿和锦儿都听出了张氏是在撒谎,如果她家里真招了贼,又是谁来报的信?既没有家书,那这事必定是她胡说的,为的不过是脱身罢了。
嫣儿还待要说:“爹,这事儿有蹊跷……”
“不用说了,都闹腾了这会子了,况且银子也分文不少的回来了,还说那么多做什么?都回房歇着吧!”嫣儿还要说,却被罗母硬生生的打断了。
罗母边说边拄着拐往门外走去,罗晋人急忙去搀扶。
林氏早已失了精神,脑海里还在想着方才的一幕,以至于挪不动脚步。张氏知道林氏的心病,却又假装不知的道:“姐姐这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不大好?”
嫣儿知道她这是故意要给母亲尴尬,便一把拉了母亲道:“我娘哪里不舒服你不是最清楚吗?又何必来装好人呢!不过今儿的事儿还不算完,我爹爹和我祖母信了你,我却不会信你。你就等着吧!总会有你哭的时候。”
嫣儿一面说一面拉了林氏和锦儿往门外走去,气的张氏白了脸色,一手指着嫣儿的背影道:“你……你太欺负人了。”
嫣儿并不理会她,一直扶着母亲回了房中。锦儿已经替母亲点了灯,林氏只皱着眉道:“你们也都歇着去吧!我也乏了。”如此说着,便懒懒的歪在了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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