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何须剑 作者: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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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何须剑 作者:酥油饼-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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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容锦想过,这必须有两个条件。一是确珠已经获得突厥的支持,有可能是沙纳利可汗的支持,也有可能是突厥可汗之位他已经十拿九稳。一是突厥不惧西羌的质询。这也有两个可能。一是突厥已有了打败西羌的绝对实力,一是确珠有把握西羌不会就此事向突厥发难。
  昨夜想到这里,他已冷汗淋漓。
  西羌使团在突厥境内消失,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西羌都不可能不闻不问,除非……西羌希望如此。
  谁可代表西羌?
  此时此刻当然还是阙舒。可若是阙舒不在了呢?
  何容锦做了几百种假设,发现每一种都是在自欺欺人。
  闵敏王。
  这是唯一的可能。
  祁翟给他看的信,祁翟的话一股脑儿地袭上心头,不断冲击着他的防线。无论如何,若非是他,阙舒绝不可能冒此奇险亲临突厥。
  无心也好,故意也好,在他与阙舒的对弈中,阙舒终究占据了上风。尽管此事从头到尾都不由他做主,可阙舒不顾一切的举动还是将他拉下了水,让他身不由己地卷入漩涡。可是在与闵敏王的对弈中,阙舒却输得九死一生!
  何容锦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头一次如此惊怕。
  他该如何去找那一丝生机?
  前方尘土飞扬,原本直行的路人纷纷朝两边让开来。



  35、别有用心(七)

  何容锦抬起头,便看到十几个突厥护卫队队员手持画纸气势汹汹地沿街搜查。
  街头百姓争相避让。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护卫队很快来到他面前。
  何容锦扫了一眼,心中震动。因为画中人并非是他以为的祁翟,而是阙舒!
  他的迟疑让护卫队很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他忙捏着嗓子道:“不曾见过。”
  护卫队很快追到下一家去了。
  何容锦坐在小吃铺里,心思百转。为何他们要找的人是阙舒不是祁翟也不是塔布?难道祁翟和塔布已经落入了他们手中?可是阙舒在使团中并不显眼,确珠为何独独要找他?
  莫非……
  回想确珠那声“赫骨将军”,他的心不断下沉。当时他只想找到阙舒,所以没有深究,细想起来,确珠知道他是赫骨显然不是一日两日,却从来没有提过,甚至主动促进他和西羌使团接触的机会。说确珠毫无所图,他是千万个不信。要说什么值得突厥小可汗精心策划,只怕就是今日纸上所画之人。
  ……
  圈套!
  何容锦有些坐不住了,总觉得在自己闲坐的片刻,阙舒有可能会落进确珠的圈套中去。这件事中有太多的疑团需要解开,可目前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这个被疑团紧紧包裹着的人。
  顾不得自己一拐一拐是否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从小店铺出来,顺着突厥护卫队走过的路,挨家挨户地找下去。
  正午时分,烈日炎炎。
  何容锦额头时不时有汗水淌下,已分不清是热汗还是冷汗。他只知道紧紧地跟住这些护卫,要是阙舒落入确珠手中,一定会有人来通知他们撤离。
  突厥护卫从凉茶铺离开,他正要跟上,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从凉茶铺的一角闪过,鬼鬼祟祟地钻进一条狭窄的巷子里。
  何容锦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巷子极窄,仅容一个人穿过,尽头有个转角。他刚要拐弯,就感到脚踝被什么东西勒了一下,随即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前方破风声传来。
  何容锦抬手夹住对方劈过来的刀,不等对方回神就问道:“祁翟在何处?”若他没有认错,这人应当是西羌使团的护卫之一。
  对方死死地抓着刀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容锦放开刀,低头看着脚踝前方那条系着铃铛的线。若非他腿脚受了伤,脚步绝不可能迈得这么低。
  对方扬手又是一刀,何容锦单指弹开刀刃,将他推入拐角处,抬腿迈过长线,正要说话,就看到那人拔腿跑了两三丈远。无奈地摇摇头,他提气朝前几个空翻到那人面前。
  “要杀就杀,不要婆婆妈妈!”那人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干脆仰头露出脖子。
  何容锦揭开面巾道:“是我。”
  那人盯着他好半晌才试探道:“何总管?”
  何容锦叹气道:“非常时期,不得不行非常之事……”
  “我明白。”那人看上去比他还尴尬,“何总管是来……”
  尽管认出了他,但对方眼底的警戒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发浓郁。何容锦知道自己的身份使对方诸多怀疑,便道:“我来帮忙的。”
  那人道:“哦。”听语气并不十分相信。
  何容锦道:“我已经不是小可汗府的总管了。”
  “哦。”
  何容锦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得咬咬牙道:“我是赫骨。”
  那人惊诧道:“什么?”
  何容锦道:“西羌上将军,赫骨。”
  那人皱眉道:“我见过赫骨大人,他是我王手下头号猛将不假,可是什么时候成了上将军?啊,你是闵敏王封的上将军?”
  何容锦沉默。两句话,前一句他没听懂,后一句听得心头酸涩。
  那人盯着何容锦,握刀的手暗暗用力,“你是要找祁翟大人报仇吗?”
  何容锦道:“即使我要报仇,也绝不会与突厥联手来对付西羌。纵然我不再是上将军,也还是西羌子民。”
  一句话听得那人不禁动容,“将军。”
  何容锦道:“若你还不放心,就帮我带个口信给祁翟,我会在凉茶铺里等他回消息给我。”他说罢,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后面传来急促的跑步声,越来越远。
  何容锦想了想,还是转身跟了上去。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传消息给气海,可见是知道他的下落。虽说这么做有出尔反尔之嫌,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万一在他守株待兔的时候那头出了意外,那才叫后悔莫及。
  不过对方似乎也想到会有人跟踪,不但在巷子里转悠半天,还在闹市里兜了两圈,直到傍晚才慢悠悠地回到原先的凉茶铺。
  何容锦在他抵达之前就抢先一步装模作样地坐在那里佯作等候。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看到他之后神色才稍稍放松,随后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回那条巷子里。
  巷子狭窄,何容锦不敢靠太近,只能根据他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早该想到他既然会在此处设下线铃,定然是怕有人发现此地,自己何苦跟着他到处溜达,在这里守株待兔岂非更省力。想归想,脚步却不肯稍有放松。
  半日追踪下来,他受伤的脚又开始一阵一阵作痛,只是对他来说,这样的痛不过是毛毛细雨,不足为虑,唯一要担忧的是好转的伤势会否恶化。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他纵身上屋檐,伏地身体,看着对方走入一户民居内许久都不见出来,心知这里多半就是西羌使团被打散后的临时落脚点。
  这户民居极小,没有院落,想进屋只有门窗两条路。
  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敲门。
  门连续敲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始终没有人应声,但能够听到门背后隐约的走动声。
  何容锦无奈开口道:“是我。”
  里面响起一阵慌乱,过了会儿,门终于被拉开一条缝。开门的正是之前被他跟踪的西羌护卫,他满脸怒容道:“你跟踪我!”
  何容锦叹气道:“我逼不得已。”
  护卫道:“你到底想如何?”
  何容锦道:“我想见祁翟。”
  “他不在这里。”
  “不在?”何容锦歪头,目光掠过他朝屋里看去。尽管屋内没有点灯,光线晦暗,却依稀看得出里面坐着一个人。
  护卫道:“只有我和我的同僚在。”
  何容锦没有追问下去,“你们有何打算?”
  护卫道:“我们想先寻找祁翟大人的下落。”
  何容锦不动声色道:“有眉目了吗?”
  护卫黯然地摇摇头。
  何容锦猛然一掌推开他。
  虽是猝不及防之下,但护卫的身体仍用力朝前一顶,却被他的掌力弹得更远。
  何容锦迈入屋中。
  原本坐在屋里的人显然有了准备,飞速地躲入了帐子里。
  ……
  何容锦想,也许他猜错了。这个人既不会是祁翟也不会是阙舒。祁翟没有这么灵活的身手,阙舒没有这么小的胆子。纵然如此想,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地向前一步,揭开帐子。
  塔布无辜地看着他。
  “你……”看到他对何容锦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他在这里,阙舒和祁翟应当也不会远。何容锦脱口问道:“阙舒呢?”
  塔布道:“我和王失散了。”
  何容锦先是心头一惊,随即发现塔布眼神闪烁,神色十分慌张,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36、别有用心(八)

  护卫虽然关上门,但人依旧贴门而站,既像是防着外头有人跟踪,又像是防着里头的人逃跑。
  何容锦视而不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和王是怎么失散的?”
  塔布道:“当时情况混乱,我拖延追兵,王先走,等我摆脱追兵之后,王已经不见了。将军怎么会……这身打扮?”虽说尼克斯力的打扮更加夸张,但眼前这个人不是尼克斯力啊,是一向以铁腕治军闻名的赫骨将军啊。难道说,这其实是绝影峰的传统?
  “非常时期,掩人耳目而已。”何容锦不用照镜子也能猜到自己此刻的形象,随口带过便不再提起,反问道:“祁翟呢?”
  塔布道:“祁翟大人也不见了。”
  何容锦道:“营地建在山中,只有两条路能够离开。你走的是哪一条?”
  塔布低头,犹豫了下道:“是右边那条。”
  何容锦道:“是来小镇的这一条还是反向的那一条?”
  塔布心知他问得这般仔细一定有什么原因,却又找不到应付的办法,只好道:“反向的那一条。”
  “是吗?”何容锦冷冷一笑,猛然拿起桌上的茶碗朝塔布掷去。
  塔布吃了一惊,全无防备,穴道被点个正着,身体顿时僵住,愣愣地看着他。
  “啊!”护卫操起放在门边的刀就往何容锦砍去。
  何容锦轻轻松松一个凤点头避开,抬手点了他的穴道。
  屋中的三个人立时便有两人动弹不得。
  “你这是做什么?”塔布震惊地问道。
  何容锦道:“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你想做什么,在做什么,已经做了什么?”
  塔布被问懵了,“什么是什么?”
  何容锦盯着他,目光冷峻,“我再问一遍,阙舒在何处?”
  塔布看着他的目光渐渐从惊疑到不可置信,最后化作嘲弄与愤怒,恨声道:“你绝对找不到他的!”
  何容锦身影一晃,倏然出现在床边,单手紧紧地掐着他的颈项,厉声道:“叛徒!”
  塔布又懵了。
  何容锦道:“怪不得确珠对西羌使团的事情了如指掌。”
  塔布惶急道:“谁是叛徒!你才是叛徒!”
  何容锦一怔。
  塔布道:“明明是投靠了确珠,出卖了我王。”
  何容锦皱眉道:“我没有。”
  塔布嚷道:“我更没有!”
  何容锦见他义愤填膺,神情不似作伪,慢慢地松开手,“不是你?”
  塔布道:“当然不是我。我父亲与王妃同族,我从五岁懂事起就发誓誓死效忠我王,怎么可能会背叛他?!”作为西羌勇士,这样的指责无疑比杀了他更让他难过。
  何容锦道:“那你为何遮遮掩掩吞吞吐吐?”
  “我……”塔布冲动地说了一个字之后,目光又移了开去。
  何容锦看看他,又看看护卫,恍然道:“你在怀疑我。”
  塔布看他落寞的神色,嘴唇一动,半晌才道:“不是的。”
  何容锦下意识地想去摸腰间的酒,但手指碰到腰带时才想起了为了不引人注目,葫芦已经被他随手丢弃了。
  “其实是王……”塔布忍了半天终究没忍住,“是王不想将军知道。”
  何容锦心中一动,放在腰间的手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颤抖了下,“你知道阙舒的下落?”
  塔布道:“是,不过王他……”
  何容锦心骤然一冷,自嘲道:“我懂了,是他在怀疑我。”不过依照当时的情景,连他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自己真的没有和确珠串通。布库帮助他离开,他一心一意地往外逃,确珠率军赶到……一切都发生得那样凑巧。若他是阙舒,想必也会如此想吧。
  “将军怎能如此揣测?”塔布又激动了,“王从未怀疑过将军。”
  何容锦抬眸看他,眼眸难掩光亮。
  塔布道:“王说,要说将军行刺,他信,但说将军出卖西羌,他决不信。”
  刚刚还冻得结冰的心顿时被烈阳一照,一股股暖流冲击心田。何容锦道:“他真的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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