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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帝紧紧皱眉,看向温氏父子的目光透着冷厉的责怪。说来说去,他还是偏坦温家人,可温氏父子实在不给他争气,让他颜面无光。见他们父子被文武官员孤立,启明帝气恼、心痛外加憋闷,越想起恨,却不能冲那些武将们发泄。
萧怀逸被御前侍卫带走,大殿里响起呵骂嘲笑声,镶亲王装模作样哀叹,连启明帝都愤愤冷哼,温顺侯世子实在顶不住压力,爬出来向皇上请罪。
“臣教女无方,求皇上降罪。”
温显宗见儿子爬出去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叹气,好像这儿子没得他真传,很不争气一样。在温显宗看来,只要不吃亏,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要沉得住气。哪怕别人把祖坟掀了也无所谓,反正被暴尸的也不是自己。
启明帝松了口气,冷哼一声,怒问:“你也知道你有罪吗?”
“臣知罪,求皇上降罪,求皇上……”
萧怀逸刚走到大殿门口,听到温顺侯世子请罪,停住脚步,讥诮一笑,转身说:“皇上,臣刚刚思付一番,觉得很冒失,这顿板子确实不该臣领。臣现在有两个女儿,以后还会有,今天挨板子是小事,只怕将来没法向她们交待。”
明珏咬牙暗笑,这萧怀逸真是奸诈,既做了好人,还不想挨板子。若不是这些人把温顺侯世子逼出来,估计他也有办法脱罪,要不他去领罚也不会这么坦然。最可笑的就是温顺侯世子了,被人骂得七荤八素,这顿板子也要挨了。
听到萧怀逸的话,启明帝不再犹豫,“来人,将温光曜拖出去,重打六十。”
加了十板子,算是启明帝对温氏父子的“奖励”,也为自己挽回了一些颜面。
听说这顿板子落到了自己身上,还加到了六十,温光曜脸色灰白,眼底透着浓重的胆怯,浑身如筛糠一般发抖,两腿也站不起来了,最后是被侍卫拖出去行刑的。跟萧怀逸的坦然无畏大相径庭,大殿里充斥着轻蔑的叹息。
惨叫声从大殿一侧的刑房传来,温显宗的身体不停颤抖,好像板了落在他身上一样。说来说去,还是温家人把自己估得太高,认为有两个女人伴驾,就可以令皇上枉开一面。须知,每一个皇帝都懂得权衡,一味偏宠,除非他不想当了。
不知道宫里的板子什么样,在萧家,女人一般只能挨四十板子,再多就会没命,男人最多能挨六十大板。估计这顿板子下去,温顺侯世子很可能要换人了。
温显宗丢了脸面,折了狗腿,再死了儿子,损失可太大了。就因为温玉嫦烧了麦田,赔了银子,再死了爹,她不成为温家的弃子才怪。
“起来吧!”启明帝见温显宗和次子仍跪着,于心不忍,让他们起来了。
“多谢皇上。”温显宗爬起来,与明珏四目相遇,双手不由收紧,眼神中的恶毒森冷好像来自地狱一般,恨不得把明珏生吞活剥。
明珏不以为然,对他明媚一笑,长吁了一口气,小脸上布满得意。表现得再凶狠有什么用?今天这老王八蛋损兵折将,丢脸赔钱,算是输惨了。
装狠有什么用?姑奶奶不怕,有本事卷土重来,姑奶奶奉陪到底。
“什么时辰了?”启明帝靠在龙椅上,满脸疲倦。
“回皇上,还有一刻钟就到辰时正刻了。”
都快八点了,明珏看了看大殿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她凌晨三点敲响了鼓,凌晨四点进殿,一折腾多半个工作日过去了,她也疲累不堪了。
明珏提起一口气,跪下去,“求皇上给民女做主,赔偿民女的财物和损失。”
启明帝掐着双额犹豫了一下,双手互相揉了揉肩膀,决定坚持把这个案子审完。敲登闻鼓告御状的案子不能拖延,要尽快结案,接下来只能删繁就简。否则他的身体和精力也难以承受,皇帝不是窝在龙床上睡大觉就能当的。
“江宇慧,朕今天只能让他们赔偿你麦田的损失,至于你的宅院丢失损坏的银钱财物,需要仔细核对,朕会尽快让人去办,早日给你答复。”
不行,绝对不行,十万两数目太大,一拖就会遥遥无期。再说,这十万两的金银财物的损失本来就是她要讹人的,不速战速决,一旦被发现就完了。
她敲登闻鼓可是交了一万两银子呀!还要付给户部五千两,若两家只赔麦田的损失,她岂不是要血本无归,那可就亏死了。就算启明帝让萧家和温家赔偿她银子,不在大殿上把银子拿到手,她就会赔本赚吆喝,那可丢大人了。
怎么办?她决定拼一把,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把银子弄到手。
第三卷 侯门深怨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重的惩罚
麦田的损失共赔付一万两,外加两千两医药费,启明帝已经分配好了。萧家和温家各赔白银五千两,其余两千两由当时没参与救火的官员平摊赔偿。
“江宇慧,朕如此裁夺,你可满意?”
“回皇上,民女满意,多谢皇上。”明珏思虑片刻,又说:“民女知道皇上为民操劳,一定很累,也想快一些把事情了结,平北侯府和温顺侯府都在京城,拿银子很方便。民女想让他们把银子拿到大殿上,兑清之后,这件事才算完。”
不当着启明帝和文武百官的面,萧家和温家能掏银子吗?就算是温显宗迫于压力会付,萧怀逸也会使花招,不会让她轻易拿到,所以,必须在大殿上兑清。
明珏这番话说到了章尚书心里,若是大殿上不把银子兑清,下朝之后,他若能从平北侯府或温顺侯府拿到五千两银子,那肯定比考状元还难。
就算两家都肯定出银子,能全数给他吗?谁不知道这是小金库?能拿到十之一成就不错了。明珏分五千两银子给户部,这可是要记账的,很可能还要孝敬皇上。差的银子要让他自己掏腰包了,可亏大了,章尚书越想心里越没底。
章尚书鼓起勇气,说:“臣恳请皇上在大殿上将银子兑清。”
“这、这恐怕不行”启明帝紧皱眉头,否决了明珏的想法。
“时候不早,皇上还没用早膳,也该休息了。”镶亲王估计是自己饿了。
萧怀逸挑了挑嘴角,脸上流露出恶做剧的笑容,“皇上英明,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一时不凑手,臣要等当铺开门,典几件祖辈留下的东西才能支付。”
温显宗黑着锅底脸,咬着牙说:“臣也一样。”
明珏狠狠瞪了萧怀逸一眼,这老家伙不配合工作,还老扯她的后腿,真是欠收拾的玩意儿。等这件事结束,不好好修理他,真对不起他。
“好,既然两大名门都需要典当祖产才能弄到五千两银子,民女若是勉强,就太不通人情了。若是这样,还请皇上下旨,让章大人去收平北侯府的银子,民女收温顺府的银子,其余两千两充做医药费,等民女到连州城再去收。”
启明帝点了点头,“朕准了,黄有德,传旨下去,让他们尽快付清银子。”
“奴才遵旨。”
镶亲王咳嗽一声,见明珏看他,忙冲明珏挤了挤眼,又比比划划打手势。他先从脸上抹了一把,接着从胸前划了一道,又指了指嘴,最后冲她抬了抬下巴。
明珏不知道镶亲王什么意思,但她能感觉到镶亲王是在跟她谈条件。如果她答应条件,镶亲王肯定会帮她拿到银子,可她不明白什么意思,能答应吗?镶亲王见她没反映,又比划了一遍,还不以为然地瞪了小乔一眼。
看到小乔挤在人群里冲她抖手帕,又摇头晃脑,明珏明白了,小乔不让她答应。由此可见,镶亲王的条件一定跟她小乔都有关,那一定是豆腐坊了。
回想镶亲王在比划的时候又指嘴又指胸,这说明镶亲王所求的是入口之物,那就是豆腐了。他还指了指胸,难道这个时空的人也知道胸等于“豆腐”?
明珏瞪了小乔一眼,不予理会,又陪着笑冲镶亲王郑重点头。别说豆腐,一间豆腐坊才值多少钱?比起她现在要争取的银子可相差太遥远了。
镶亲王重咳一声,脑袋上插满胜利的红旗,冷瞥了小乔一眼,转向萧怀逸,说:“萧侯爷,听说温家嫁女光嫁妆就价值六七千两银子,温贤妃、五皇子和温婕妤添妆也不少,怎么也有万余两银子吧?还用你卖祖产吗?”
萧怀逸眼底闪过奸诈的笑意,冲镶亲王抱拳,“多谢镶亲王指教。”
“温侯爷,你家嫁妆不少,人家平北侯府也有一万一千两的聘礼,你还用卖祖产吗?”镶亲王撇了撇嘴,装模作样叹气,说:“看你们赔几千两银子就说的可怜巴巴,好像皇上少你们奉银禄米一样,本王都听不下去了。人家损失了十万余两的金银财物,本就该你们赔,要让你们赔,你们是不是要卖妻卖妾呀?”
大殿里又一次归于沉默,隐约有轻笑声传来,萧怀逸和温显宗都低着头,无话可说了。启明帝重哼轻咳,毫不隐晦地表现出对萧怀逸和温显宗的极度不满。
明珏咬着嘴唇,强忍笑声,憋得肚子发胀。镶亲王太有用,也太友受了,别说以后让他白吃小乔的豆腐,就是在他府里开一间豆腐坊,明珏都认为很值。
“求皇上为民女做主,让平北侯和温顺侯在大殿上兑清麦田的赔付银子。民女宅院损失的金银财物价值十万余两,系平大人胡乱而为所致,平大人曾说他的所作所为均得平北侯府和温顺侯府授意,听说所抄财物全数孝敬了温顺侯。
利益共享,责任共担,这也是皇上首肯的,请皇上为民女做主,让两府赔偿民女财物。不管他们卖妻卖妾、卖儿卖女还是卖老娘,他们必须如数赔偿民女。”
萧怀逸挑了挑嘴,皱眉瞟了明珏一眼,心里诅咒这只野鬼贪多无厌。让他赔多少银子他都痛快答应,反正他早已决定一文也不从自己口袋里掏。
平北侯府有一份公中的帐,各房还有分帐,哪些产业收入归各房所有,哪些归公中所有明确规定。长房最富有,朝廷对萧怀逸的赏赐,同僚送的礼物多数归到长房。长房的帐由白夫人管,这些天白夫人对谁都笑脸相迎,也没听说她有喜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长房的帐上又有钱了,她又在计划怎么花。
这件事出得太是时候了,不用白夫人计划,这里有个大窟窿等着填。若用白夫人紧握在手里,正做美梦的银子填了这个窟窿,温玉嫦就有“好日子”过了。
温显宗双手紧握,恨不得扑上来咬明珏一口,把她拆筋剥骨。他活了六十多年,今天的跟斗栽得最大,损失惨重,而且是栽到一个毫无防备的毛丫头手里。
此次陷害明珏,五皇子和温显宗等人准备了近一个月,从实施计划到现在三天还不到,温氏一派就损兵折将,颜面也被踩到脚底,败得惨乎惨矣。这次计划得如此周密详细,也费了不少周折,都败得这么快,以后再想动她就更难了。
明珏毫不犹豫跪下去,高声说:“求皇上为民女申冤做主,为民女主持公道,让平北侯府和温顺侯府赔偿民女财物损失十万两。”
“这……”启明帝微微皱眉,面露无奈倦怠。
黄有德扫了明珏一眼,低声说:“皇上,您该用药膳了。”
“黄公公是想催皇上退朝吧?那民女损失的十万两银钱财物怎么办?”
明珏站起来,扫了启明帝一眼,又看了看文武百官,苦着脸跺了跺脚,一屁股坐在龙台的台阶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数落平原等人烧杀抢掠的恶行。她的哭声时快时慢、时高时低,颇有节奏感,直哭得天地色变、日月颠倒。
姑奶奶活了两辈子,以大妈之心装萝莉之形,容易吗?你们非逼着姑奶奶卖萌,那就让你尝尝后果。大不了打顿板子,反正我穿着特制的裤子,也伤不着筋骨,非跟你们好好折腾一场不行,明珏边哭边想,边哭边给自己加油。
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积聚在明珏身上,大殿里回归了最原始的沉默,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了,好像除了哭泣的人,殿中再无他人一样。
启明帝的手在御案上起落两下,还是没拍下去,皱眉叹气。他做了二十几年的皇帝,第一次遇到敢在大殿上哭闹的人,就因为明珏是水木的女学生,他还不能惩罚。若水木未远行,也会出面给他施加压力,为明珏讨还公道。
平原带人抄家时肯定会顺手牵羊,无论他要把财物送给谁。官兵横冲直撞,顺道发财,抄检时损坏掠夺财物再正常不过。萧温两家都间接参与此事,让他们两家赔偿财物并非不可,但毕竟有些牵强,尤其萧怀逸很冤枉。做为皇帝,他既要看水木的面子,又要照顾萧温两家的情绪,确实很为难。
萧怀逸见明珏哭得泪泣横流,他的嘴角掠起笑容,在脸上慢慢扩大,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呀!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看家本事都能运用自如。
明珏绞着泡了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