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能罚你”,虽是如此说,放在腰上的双手却是松开了。虽然自己已经另有一处府第,可成婚后要留居王府,这是皇叔的要求,萧夜玄自然不能无视,于是便扬声对着门外说道,“来人”。
听到男子的呼唤,门口传来一阵响动,王妃身边的夏嬷嬷走了进来,随后便是溜串端着各种洗漱东西的丫鬟们相继进入。
“恭喜世子,世子妃”,
守在门外许久的夏嬷嬷对着床边上站着的萧夜玄与如歌行礼。眼睛却是越过床榻上的一堆堆小山,直直的看向那条沾上如落梅般带着点点殷红的白色锦帕,见此如歌不自然的转向那边进来的王嬷嬷,王嬷嬷得到示意走上前来伸手将一个装着银两的红布荷包塞进了夏嬷嬷的手里。
夏嬷嬷见了,自是连声道谢,却也没有去掂掂这红包的分量,而是笑着转向如歌身边的萧夜玄,“王妃吩咐奴婢过来为世子和世子妃换换新床,请世子爷允准!”
萧夜玄“嗯”一声便是应了,带着如歌便走到别处。
夏嬷嬷顿时眉开眼笑带着丫鬟们走到床铺前,将床上的白色锦帕收到一直雕着合欢花的檀木盒子里,将床榻上的床单被褥子都换上新的。一边换,一边还念着:“换新床,来年儿孙自满堂!”
那边在铺新床,这边青儿等人却是忙不迭的替如歌将床边上摆着的一堆堆的衣物收好。心中却是纳闷这主子大清早的怎么把这么多的衣物都搬出来了。
将衣物搬回去后,服侍如歌在里间洗漱完毕梳理好头发,青儿转身从转角的大衣柜中那一堆衣服里挑出一套红色绣银线莲的衣裳来,拿到如歌的面前,如歌看了一眼,新婚穿戴喜庆些的色彩要好些,便点点头将衣物穿上了。
“滚!”
如歌方才梳妆打扮好,便听见外间便传来男子冷若寒霜的话来。带着青儿向外走,却见一名与青儿一般身着碧色衣物打扮十分得体的丫鬟正抱着一件墨色缎面绣腾蛟的衣服趴在地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满是惊恐的望着不远处目光冰冷的萧夜玄。
见那丫鬟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从内出来的青儿等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不禁怒上心头,这小姐方才嫁过来,这王府的婢女就对男主子觊觎万分的模样,当真是气煞人。
“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世子爷既然不喜让你伺候,退下便是,怎么反倒惹了主子生气了”,收拾好床铺的夏嬷嬷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眼泪汪汪的丫鬟,又见男子冰冷的神色,顿时一惊。连忙走上前赔礼道:“世子爷,这丫头不懂事,奴婢回去之后一定严加惩处”。
说着将地上的人拉起来便向如歌等人告辞。带着后面收拾好的一串丫鬟鱼贯而出。
当夏嬷嬷离去,那头的男子依旧一言不发,却是用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专注的看着这边的如歌。那灼灼的目光让如歌面上一阵发热。嗔了萧夜玄一眼,如歌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吩咐一边候着的一名丫鬟拿去洗了,唤青儿去衣柜中在取过另外一套衣物过来,拿着衣物走到男子的跟前。
“不过是更衣而已,何必动这么大的怒气?”世上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喜欢别的女人近自己夫君的身,如歌虽然是这般问,心里却是为男子的举动而欣喜万分。原来他果真是不让人婢女近身伺候的。
看着男子配合的伸开双手,抖开叠好的长袍,穿在他身上,一个个系好上面的盘扣,从青儿的手中接过净面的帕子,为他擦脸,服侍的细致而周到。
被伺候着的萧夜玄听到她的问话,任由她摆弄着也不回答,只是在穿戴好之后俯身在她额间一吻。
男子忽然间的动作弄得如歌一怔,连忙看向厢房内的青儿等人,却见她们皆是一幅笑意盈盈的样子,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穿戴好的如歌原想立即到前院去请安,怎奈萧夜玄不慌不忙的,又不能一个人先走,只能老老实实用完早膳方才出了门。
因着是大婚,这边的世子院有明显重新修葺过的痕迹,草地华坪上的各色花卉都是方才剪过枝桠,底下的土都曾有翻新过的迹象,还有池塘里的金莲,许是因为挪过地方,开的虽然茂盛,却看着有些蔫蔫的······此时的如歌倒是想念起闲月阁外的那一片樱花林来。那一片粉的、白的、红的各色的樱花若是出现在这里想必比这些繁复的花卉要好看的多。
“城北的别院之中还培植着许多的樱花,若是喜欢,这两日让人挪过来便是”。
听到男子所言,如歌莞尔一笑,这男人难道是自己肚子里面的蛔虫,连自己想什么都知道。
跟在萧夜玄身边走了一小段路,便见不远处的草地上,雪狼正趴在那头假寐。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马睁开湛蓝的双眸,“噌”地站了起来,围在如歌的身边转得欢实。
这去给长辈敬茶总不好带着它去吧。如歌一脸为难的望着一直跟在身边的雪狼。正想着让它寻个地方自己玩耍。却听得“嘘!”一声长哨声,雪狼便停在了原地,犹如军中将士立军姿一般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不再跟在二人的身后了。看着那站的笔直的雪狼,当真是像一个服从命令的将士。
回过头来望向声音的来源地,却是萧夜玄手中拿着的一只狼头哨。
从衣袖中拿出另一只狼头哨放在如歌的手心,男子细心的解释着,“雪狼虽然有时候不懂人说的话,却能懂哨子的声音,短促不间断的哨声在军中是召唤,长的是让它静站,一长一短便是攻击,一短一长意味着先行······这只哨子不仅仅是雪狼,如果有急事,吹上三声,我身边的影卫在百里之内亦能听见召唤”。
听着身边男子的解释,端详着手上的哨子,不同于在薛青泽那看到的那只铜制哨子,眼下这两只银质的哨子明显是重新打造的。如歌这一只在狼头上还刻着“萧夜玄”三个字以及一个星形标记。这······难道算是成亲后的定情信物?
见如歌一边走一边盯着哨子眼睛忽闪忽闪的样子,萧夜玄心头不知为何涌上一丝难于言语的激流,将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近,最后将如歌另外一只柔软的小手包裹在了掌心,感觉到手中的微微挣扎却是不松手。
二人一路走来,不少王府中的丫鬟小厮们行礼之时都忍不住打量眼前的夫妻二人。
众人皆知这位世子爷回府的时间不多,每一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面无表情的,就像走个过场一样。眼下却是浑身上下带着一丝柔和的光。眼神时不时的望向身边的这位美丽的世子妃。是个人都能感觉到男子望向身侧时的温柔。若是有些眼力见的便能瞧见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被萧夜玄牵着在王府中七弯八拐的走了好一阵,如歌已经在众人的犹才发现锦亲王府很大,比起寿王府大的不是一星半点,王府明黄的瓦片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一片金灿灿,亭台楼榭错落有致,曲院回廊纵横交错。一路上假山草地林立,流水游鱼无数,一座座楼阁林立在王府的四周,在其中一处楼阁上似乎还有着一座装饰华丽的舞台。
绕过舞台大概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王妃陈氏所住的芙蓉居,亦如住处的名字,王妃的院子里面种了许多经过精心培育的含苞待放的芙蓉花。看着大片的芙蓉花苞,不难想象,再过上一个月左右,这院子里就会芙蓉花花开烂漫了。
候在门外的婢女见萧夜玄玉如歌二人走进来,连忙迎上来:“奴婢春香给世子爷,世子妃请安了,王爷和王妃正在厅里面等着两位主子呢!”
春香说着话打开大门帘子,却是望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笑盈盈的。意识到眼前的大丫鬟在笑什么,如歌瞪了一眼身边还不不肯放手的萧夜玄,恨不得在他的手上狠狠的咬伤一口。
谁知身边的人似乎毫无察觉,拉着她便往里走。如歌没法子,只唤后面故意拉开一段距离跟着的的青儿和青鸾候在后头看顾着点。
后头跟着的二人点头应是,连忙从袖中掏出新人荷包给了来迎门的大丫鬟春香。
如歌与萧夜玄进了芙蓉院,便见在屋内的上首坐着一位长相带了几分儒雅之气的中年美男子,容貌与萧夜玄有三四分相似。在中年男子身边,端坐在一位穿着贵气打扮有些张扬的中年妇人,此二人应该就是锦亲王与王妃了。
萧夜玄带着如歌走上前正要给上座的二人见礼,一个冷淡淡酸溜溜的声音便在此刻响起。
“大嫂来的倒是早啊,父王和母妃在此处等了多久了,莫不是这玉府家教就是教人怠懒的么”。
如歌循声望去,只见开腔的是一名长相极为普通年约二十四、五岁穿着一身金丝银线绣百合花,头上戴着一根金步摇,颈上带着一个金项圈,梳着妇人簪花头的女子。依据青年妇人的装束,结合青儿在外搭听的消息,眼前的应该就是王府那位二少夫人了。
看了一眼身边已经面色阴沉下来的萧夜玄,如歌摇了摇头,这次请安行礼确实是自己来晚了,若是身边这位发作了,恐怕真的不好收场了。思及此处,如歌抽出那与人交握的手,面带愧疚地朝座山的王爷和王妃行礼。
“儿媳不孝,姗姗来迟,还望父王与母妃见谅”
见如歌谦恭的赔礼,锦亲王满意的点点头,是个懂事的,态度可比萧夜玄那小子要好多了。这容貌也是一等一的,自己这个儿子眼光倒是不差的。只是这夜玄方才大婚,这夜吉的媳妇便来找大嫂的麻烦,未免太不晓事。若是将关系闹僵了,将来这夜玄继承了王府,夫妻二人当真是会有被赶出去的危险,看了一眼柳侧妃那边刚要发话,身边的锦亲王妃却先开了口。
“这新婚夫妻哪有能记得住时辰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世界上也只有夜吉的媳妇睡了一晚上起来还是一身喜服不用换的,自然是来的早”。说到此处,锦亲王妃转向王府庶子萧夜吉,“虽说对婚事不满意,夜吉也不该将新婚妻子一个人扔在房中,若是无后,可是真的不孝了”。
锦亲王妃的话让在场知道内情的人无不掩嘴轻笑。方才说话的二少夫人苏茹却是在一旁直绞手帕子,
这苏茹原本是威烈将军苏城的嫡长女,因与苏将军长得最是相像,从小在府中便是得宠的,照理说这样的身份,就是长相上略微欠缺也不会嫁个庶子的。怎奈这苏茹自恃是将军的爱女,对前来说亲的人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挑来挑去挑到最后都二十有余了还未嫁出去。与那赵国公府的小姐那是日日混迹在戏院之中消磨日子。有一日碰巧在西院中就碰上了那在戏台上与人对戏的锦亲王府二少爷萧夜吉,这一眼就看上了,为何?只因这萧夜吉戏演书生之时的那一股子温柔多情,当时的苏茹便想,在戏中能将情感演绎的如此美好的男子,对妻子将会是何等的体贴入微呀。
恰巧锦亲王世子药石无灵,已然即将殒命,这苏大将军见王府将来怕是就要落到这二少爷萧夜吉手里了,自己的女儿有那个意思,又适逢这柳太后亲自做媒,由此二人的婚事便一锤定音。谁知大婚当天,这二少爷在戏园子待了一夜,愣是没回房。让这苏茹在新房里是干坐了一夜。不堪冷落的苏茹第二天一大早便跑到锦亲王那告状,闹得府里面是人尽皆知。这么一闹,让原本对她就无意的萧夜吉就更显得有些疏离了。
入府四年,若是柳侧妃不逼着,她自己不闹腾,这萧夜吉连苏茹的房门都不会踏进去,到现在这苏茹的肚子一丝动静都没有。因着四年无所出,这柳侧妃也渐渐不在苏茹身上下功夫了,反而开始盘算着给萧夜吉纳妾,如今的苏茹是有苦说不出。
眼见着新进门的大嫂虽然只是庶女出身,却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胜过自己的,还如此得宠,苏茹哪里看得过去,这才出言挑衅的,没想到被锦亲王妃揭了老底,顿时双颊涨得发紫。
一旁的柳侧妃听到锦亲王妃的话,扬着帕子擦了擦嘴,安抚的拍了拍身边坐着的苏茹,不疾不徐的笑着回道:“多谢王妃姐姐记挂了,依臣妾看来,这夫妻之间的情分都是要慢慢培养的,这茹儿性子与姐姐最是相似,执着的很,总有一天他们夫妻二人也会像姐姐与王爷一般相敬如宾的”。
柳侧妃的话无异于在提醒陈氏,在锦亲王面前她也是不得宠的,一番话虽然带刺却说得入情入理,将锦亲王妃堵了正着,
一时之间,整个厅堂内气氛诡异非常。安静站在中央的如歌望了一眼身边面色如常的萧夜玄,双眸中连一丝波纹都没有,仿佛对眼前的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看来他与王妃的关系当真是薄凉呢。
如歌不由得暗暗打量起坐在上首的夫家婆婆来,此刻她的视线已然不在自己与萧夜玄这边,只是双眼眼中带火的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