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将军。」秦牧亦淡定地站在扶苏身旁,任由韩信几番侧目依然不动如山──他觉得与扶苏的关系也没甚麽好对人隐瞒的,加上一早武场的士兵也没有几个,所以他不介意光明正大地与扶苏走在一起。
扶苏把申生放下地,申生立即装作乖巧地打招呼:「韩叔叔好!」
「小公子好。」韩信不得又再重新打一次招呼。
「申儿吵着也要来一起做早操……锻链,所以就带他一起来了。」扶苏解释道。
「小公子小小年纪能如此坚忍,实在是大将之才,日後必成大器。」韩信捧了扶苏一句。
孩子的父亲听着觉得好愧疚,因为他比申生还要晚起床……
「我日後要保护父皇,保卫国家,还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申生朗声地叫着,比着小拳头很坚定的模样。
前两个还正常,最後那个怎麽听着怪怪的……韩信微不可见地隐隐的觉得额头有点痛,果然怪人养的小孩都……比较奇怪吗?
虽然才接触不久,但韩信却开始有点了解扶苏的个性。
「我们开始吧。」秦牧先抽出一把长戈,顺势挥动了几下,站在沙地上英姿飒飒,微风吹起他的衣角,看着有几分在沙场上征战的肃杀。
扶苏虽然很久没有锻链了,但同样抽出一把长戈挥动了几下,有模有样的。申生也拿出他的私家小木刀,然後在空地上学着扶苏那样挥了几下,场景很逗趣。
韩信一刹那间觉得他是多余的……
扶苏久经未锻链,动作上难免生疏,秦牧看着他练武,不禁在一旁指点起来。申生也很识相不去打扰他的‘父母’,抓着韩信就撒娇要他教自己独门的秘技,让从来没有跟小孩相处过的韩信有点手忙脚乱,一边小心地不要伤到申生,另一方面又要思索如何教导申生。
「这处要再抬高一点,不然你的肩膀会受伤的。」秦牧忍不住环着扶苏,把他的长戈往上托高一点:「之前教你的都忘光了,以後要加多练习。」
扶苏趁着韩信不注意,手往下滑,握住秦牧的手:「那你要多陪我。」
秦牧平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生气,只是抽回手,许诺:「可以。」
扶苏嘿嘿的笑了起来,显得有点猥琐。
其实耳朵很灵的韩信大声地咳了一声,板着脸退後了一步,恭敬弯着腰,扶着申生说:「小公子,这个角度刺出去的话,就差不多能造成一击即杀了。」
「哦哦……」申生似模似样的往前刺了几下,然後赞道:「韩叔叔的武功好好啊!」
「承蒙小公子礼让了。」韩信谦逊地说。
「你说话老是文皱皱的,很奇怪啊。为甚麽你不像秦叔叔一样?」申生好奇地抱着小木剑,仰起头问韩信。
甚麽叫很奇怪?他用恭敬的话语和小公子说话非常正常吧?秦……秦将军那种才叫亲昵得过分!韩信心中微微生起了一种不被谅解的心酸感。
「我们做好朋友,不要这样说话好麽?」申生努力伸出手指:「打小勾勾,你要努力教我武功,要陪我逛街街。」
甚麽叫强逼中奖,这就叫强逼中奖!韩信愣住了,一下子的手就被申生拉下来,然後尾指被勾住了,强逼的跟申生打了一个勾。
──通常申生对一个人这样热情,都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时才会如此表现,除了扶苏和秦牧。
韩信的脸颊抽动,忍不住建议说:「小公子,对其他人可不能这样,有失公子的风范。」他无法想像申生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热情,只怕礼教纲法会崩坏焉。
「我才不会啦。」申生抱着木剑,纯真的睁着大眼说:「我这麽小,大家只会觉得我可爱!」
这是谁教出来的孩子啊?韩信忍不住蹲下来,觉得非常挫败。
他抹了一把脸,正色道:「小公子有何吩咐请尽管说。信定必不会推搪,而小公子也不必如此自降身价与信结交。需知道君臣有别,尊卑有分。」
申生嘟起嘴:「我看你顺眼也不行吗?君臣需有别,但古往今来君主都是孤家寡人,那得多寂寞啊。明君不是应该也有知己相伴麽?如果不是的话一个人很容易就暴戾啊,你看我那皇叔叔就是太过孤独才心理变态了,都是我父皇说的。」
……这……
韩信不禁沉思起来,是否扶苏想借小公子的口来告诉自己,他不会因为他的冒犯而心生杀意?或者是他想借此……对他行不轨之事?
韩信觉得自从见到秦牧和扶苏一起出现後,他的幻想能力增强了许多,此时他被自己的想像吓到打了一记冷战。
申生尚不知道自己的说话造成了韩信的压力,他看着韩信的脸色很难看,不禁拍了拍韩信的肩,老气横秋地说:「韩叔叔你要保皇身体啊,不然老了後就会骨头痛痛。」这些说话都是他平日跟在扶苏身边学回来的,虽然他不太理解是甚麽意思,但申生觉得不时说出来的效果很……炫酷!
韩信对申生的教育已经不抱希望了,或者说他对大秦的未来感觉忧虑。他忧心忡忡地看着申生,问了一句:「小公子平日读书识字都是由陛下亲自教授吗?」
「不是,有太博。」申生嘟起嘴:「可是我想跟父皇在一起,父皇都不怎麽带我。」
韩信心想:还好。
他略略定了定神,眼角看到身後的一对狗男……不,身後的扶苏和秦牧已经分别站好,有规有矩地练习起来,便站起来,试图用较为平和的口气说:「小公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应该多加练习……嗯,这样你日後才能保护大秦的江山,保护陛下……和多赚钱。」最後一句他几乎是挤着说出来的。
申生显然很中意最後一句,他目光闪闪,很高兴地点头应了一声:「嗯!」
早上的锻链结束後,扶苏含笑地对韩信说:「看来申儿很喜欢韩将军,以後申儿就麻烦韩将军了。」大有把小孩推去让别人当保姆的含意。
韩信面无表情地拱手,说:「这是臣的荣幸」
扶苏先行回府沐浴然後处理公务,秦牧就留下来和韩信去视察新的兵种,让韩信看应该在战术上两人如何配合。
在走的路上,韩信忽然说了一句:「秦将军,我看小公子还是少跟陛下在一起会较为妥当。」
「甚麽?」秦牧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甚麽时候韩信变得这样……鸡婆。
韩信幽幽地看了秦牧一眼,抛下一句话:「混多了人会变怪。」说的是申生,其实也是警告秦牧。
「……」秦牧满头问号。
97扶苏是箭靶?
早晨成了嬴氏一家聚会顺便锻链的机会;韩信见了几次,便无视了扶苏和秦牧的互动,在练武时做到了心如止水的入定状态。但依然被申生缠着,有点手忙脚乱。
秦牧的弩兵与韩信的军队配合着;演练出几个兵阵。当然楚军不时来骚扰;只是韩信和秦牧有默契地一退再退;做出弱不堪挡的表象,吴沛两国的将军见状;纷纷不屑於秦国的弱小,慢慢变成了主力与楚军对战的人员。
渐渐地,他们对着扶苏等人也不怎麽尊重了;言语上甚至有着蔑视的意味;大言不惭地把秦国眨低。扶苏好脾气地忍了,但秦牧他们却不能忍,不时发生肢体上的冲突,渐渐火药味亦浓厚起来。
在九月底,秦牧打算先率领一部分军队在城外的空谷紮驻,准备与韩信里应外合,把楚军引进城里击破,但与吴沛两国的将军又在这件事上发生了争执。两个将军都觉得这战术显不出威风,而且三国的军势颇强,无必要处处顾虑,更扬言若是秦国无能,吴沛两国也会多加关照,让他们可以安然撒退。
秦牧的脸色诡异,韩信只是冷笑了一声,便甩袖而去。於是双方再次谈不拢,也就把问题搁置了。
之後,扶苏亦在侧厅设了私宴招待,韩信负气而入,而秦牧则随後,背着手很淡定。
「欺人太甚,不过是一方小霸,居然视大秦如无物!」韩信用力的拍桌,怒道。与扶苏相处久了,他已经开始回复真我的个性,变得不拘小节,这阵子他就气得忘了行礼,直接坐下,愤愤不平。
「莫气。」秦牧亦坐下来,淡淡地说。
扶苏为他们各自倒了一杯凉茶消消火气,好奇地问:「他们又说了甚麽?」
秦牧把话重复了一次,这下子连扶苏都皱起眉头,不爽地说:「这口气也太大了吧,他们跟楚军对战也不是百战百胜啊,还不是偶尔有几次被打到痛哭流涕,要让你们出去收拾……真是的,当个炮灰也不好好当,这麽嚣张地蹦来跳去,惹人烦厌。」
韩信自动忽略了扶苏话语中令人难以明白的词汇,只回应部分他听得明白的:「确实是过分嚣张,我想我们也不必过於退缩,此时与秦将军两军汇合,加上新战术,必然能大扫四方。况且秦将军手上不是还有秘密武器吗?何不就此与他们决裂,驰骋沙场?」韩信这道气真是憋久了,除了不得意时,他从来没这样憋郁过。
「不急。」秦牧的大姆指磨擦着杯沿,忽然微笑了一下:「让他们得意,也得意不过几天了……」他决意让这两个将军以身葬国,直接用血肉之躯挡住楚军的兵马,好让他的军队可以缓一口气。
「恐怕以他们的表现,一兵败便会逃走,想拿去挡也难啊……」扶苏忧伤地说。
「凡事总有意外……」没有人可以冒犯了他後还能安然无恙,过去不行,现在也不可能。秦牧冷笑了一声,他就是在他们撒退的路上埋伏一两个弩兵,把他们都杀死又怎样?
扶苏默默地往韩信那边移了一步,这样散发着低气压的秦爹看上去好恐怖……
韩信轻咳了一声,却是有点不太赞同这等小人的行径。他性格正直,有话直说,因此容易被人觉得是嚣张跋扈,容易得罪别人,但这不代表他本性是坏的,反而是过於忠直而不知不觉间常得罪人而不自知。
但他最终没有反驳秦牧的说话,因为那两位将军也把他得罪狠了。
「那他们败了也没关系……?」扶苏左看右看,他两位将军的脸色有点难看啊。
「本来打算清空一城百姓,以城为主要战场,弩兵们在高空中进行射击,而韩将军的兵将穿着特别的衣服以示区别,现在他们先行挡住楚军,兵败後再由他们引楚军而入,也并无不可。」秦牧说,今天的战术本来就是用来唬人,他才不会把真正的目的告诉吴沛两国的将军。
由扶苏改良过後的弩弓因为穿透力强,而且操作方便,因此士兵操作时亦能灵活自由,方便从不同方向攻击,若从高地往下直击,必然能如瓮中捉鳖,如入无人之境。
而最好引他们进城的人选……
秦牧看向扶苏,真诚地建议:「陛下,此等重任非你不能担任了。」有谁会比扶苏更适合当箭靶,那些人即使知道是陷阱,为了杀扶苏也得冲啊。
「……」扶苏木然地转头看着秦牧,若不是韩信在场,他真想问他爹一句:他真的是他的儿子麽?
韩信亦点头:「若能得陛下相助,必定能事半功倍。」
扶苏扶额,说:「我帮忙倒没关系,但你们要我怎样做?」
「待在城里,等那两个将军离开後跟在後面,他们输了後适时跳出去吸引敌军的注意力。」秦牧简洁有力地说。
扶苏看看韩信又看看秦牧,只能无奈点头,说:「你们高兴就好。」
*
十月时,南方的天气已经转寒,但四处还是能见到绿草青青,只是都有点乾枯的模样,不太精神。申生已经早被送离开了南郡,交由驻守在阳南的章邯将军保护。城内气氛抑压,在路上走动的人也不见有多少笑脸。
在十月中的一个早上,吴沛两国的将军便志得意满地领着他们国家的军队出发,这两个国家的士兵都投给秦国的士兵蔑视的眼神,认为他们这些龟孙子也只配龟缩在城内作补替的存在了。显然因为连续与楚国小战了几场都大获全胜,使到他们有点嚣张起来。他们对於一直在城内不敢出战的秦兵都很看不起。
由於秦牧和韩信都下了命令不许生事,那些秦兵只能吞声忍气,恨恨地看着那群士兵对他们吐口水或是发出嘲笑的声音。这更助长了另外两国的气焰,得寸进尺。
在半个月内,秦牧不慌不忙地把百姓移走,再用士兵伪装百姓,因为沛吴两军紮营的地点是在城外,并没有发现南郡城早已经被清空,剩下的全是士兵伪装而成的百姓。还以为秦牧和韩信真的妥协了,一切都依两国为首,两个的将军自然有了大哥的风范,让秦兵继续‘龟缩’在城内,也不要求他们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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