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盛掂了掂手中的诏书道:“看来你已经见过云牧皇了。”
战湛听他直呼云牧皇的名讳就知道这家伙绝对叛变了。
“真没想到云牧皇贪恋权位大半生,一直将战家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到头来却亲手将皇位让给了你。这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讽刺。”
战湛道:“我发现你的废话变多了。”
卫盛死死地捏着诏书,表情一点点地凝固,冷冷地说道:“你说,他脑壳是不是坏掉了?”
“我觉得你比较像坏掉了。”
“如果他脑壳不是坏掉了,怎么宁可将皇位拱手送给自己的敌人也不让给自己的亲信属下呢?”卫盛声音里透着股异样的森冷。
战湛吃惊道:“你……”
“不过算了。”卫盛将诏书收入怀里,“反正现在的云牧皇除了他的死亡之外,决定不了任何事。我不一样,我可以决定很多事。比如说,云雾衣的生……和死。”
战湛脸色变了。
“这也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吧?”卫盛抬脚跨过尸体,顺着走道,朝地宫更深处走去。
战湛急忙跟上。明知道卫盛是丢了个诱饵设了陷阱引他上钩,他也只能傻乎乎地凑上去。在真正的复活药研制成功之前,他不能冒任何失去云雾衣的危险。
卫盛带着他走到一座嵌在石壁中不起眼的屋子面前,缓缓地抽出手中的剑,指着屋里的火光道:“她就在里面。”
战湛闻言立刻往前冲,却看到卫盛举剑朝屋子劈了下去。
情势紧急,不容细思。战湛恢复实体,冲到剑的面前,随手操起手边的东西硬生生地挡了一下。
剑劈在竹笼上,笼子一分为二,剑气穿过笼子撞在战湛的胸口。战湛闷哼一声,身体牢牢地挡着门。
卫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底流露出嗜血的光芒,“你终于出现了!”
战湛道:“你这是什么恶心表情?你不是暗恋我暗恋成了相思病吧?”
“也可以这么说。”卫盛一边说,一边举剑朝他劈去,“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天天想着对你做……这种事。”
战湛一边躲闪卫盛的攻击,一边防着他冲进屋里,十分辛苦,连还嘴的空隙都没有,只能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冷哼表示不屑。
卫盛看着他第三次躲过自己的攻势,手中的剑突然一转,用力地劈在门上。
门应声而破。
战湛紧张地扑上去,手臂在剑锋上硬挡了一下,与此同时,头顶却传来爆裂声。他错愕地抬头,看到门里站着一个杂役打扮的人,手里还抓着陶盆的残片。
卫盛趁他怔忡之际,飞起一脚将他了出去,紧接着又补上一剑。
战湛总算反应过来,在剑刺入身体之前,进入魂体状态,叫对方刺了个空。
卫盛气得一剑刺穿那个杂役,怒吼道:“出来!”
战湛看他杀人如麻的架势,皱了皱眉,“走火入魔了?”几乎是见一个杀一个。
卫盛慢慢地平静下来,“你以为我不敢杀云雾衣吗?”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倒是带我去啊。”战湛急了。
卫盛一言不发地转头走了。
战湛看了看仆役的尸体,叹了口气,对他说了句:“走好。”从眼前的趋势来看,“下辈子投胎要慎重”这句话太长,怕关键时刻来不及,还是走好吧。
卫盛又绕了回去,战湛虽然对地下宫殿不熟悉,但是有些路还是刻意记过的,他发现卫盛现在走的这条路似乎很靠近云牧皇?
难道他想用云牧皇来要挟他?
战湛很认真地考虑着云牧皇和司徒勤勤作为人质的价值。虽然他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但是和自己的安危相比,他们小两口还是……走好吧。
他很没义气地反复告诫自己,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冲动。
但卫盛并没有进入云牧皇所在的住宅,而是去了他后面的那一座。
那座宅院与云牧皇的宅院背靠着背,建筑构造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更加阴森可怖,这么大的宅院只点了一盏灯,光幽幽暗暗,好似鬼火一般。
卫盛站在门口,恭敬道:“卫盛参见皇太后。”
门内许久才有动静,一个柔柔的声音回道:“卫统领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卫盛道:“我想见云雾衣公主。”
“她已就寝。”
“我今日一定要见。”卫盛语气陡然强硬,脚步甚至朝里冲了进去。
不过战湛早抢先一步,直接钻入屋内。
此处虽然与云牧皇的居所相似,但里面的布置和装潢却有天壤之别,偌大一个房间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有寒酸的两张木凳和一张只有薄帐的床。皇太后坐在床边上,里头还有一个人影,因光线暗淡,看不真切。
“此事陛下知否?”皇太后问道。
卫盛一脚踢开门,冲了进来道:“我自会告知陛下。”
皇太后受惊站起。
战湛总算能看到她身后的人,果然是云雾衣。只是她看上去十分虚弱,半靠着被子,似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心头酸涩,从齐世铎到卫盛,挨个骂了个遍。
“卫盛情非得已,还请两位恕罪。”他说着,直接冲上来抓人。
战湛忍无可忍,现出身形,与卫盛打到一处。
他的出现让皇太后和云雾衣都吃了一惊。云雾衣在皇太后的搀扶下挣扎着掀帐坐起,苍白的面容绽放出神采来,“宝贝小心。”
皇太后难以置信道:“他是战湛?”
云雾衣骄傲道:“不是他是谁?”
皇太后呢喃道:“竟越长越像战雷了。”
云雾衣道:“他们本就是兄弟。”
“嗯。”皇太后面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果然都是战家的孩子。”
云雾衣敏感地瞥了她一眼,眸光沉了沉。
战湛与卫盛打了个半天,渐渐不支,又怕他对付云雾衣,不敢隐身,只好在心里祈祷救兵快点出现。按理说,他在地宫晃悠了这么久,寒非邪也该有点动静了。
云雾衣看出战湛处境不妙,道:“宝贝,别勉强,使你的绝招。”
绝招?
战湛眼珠子一转道:“娘,这绝招动静太大,伤着你怎么办?”
云雾衣道:“这倒是,你稍微远一点。”
战湛故意往边上靠。
云雾衣道:“我看这样就不错了。”
“还是再远一点吧。”
卫盛看穿他们母子俩联手拖延时间的诡计,冷笑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能有什么绝招?”
战湛道:“我的绝招威力大着呢,一使出来就石破天惊!”
“好!就让我看看你的绝招到底有多么的石破天……”卫盛“天”字刚落“惊”字还未出口,就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重重地推到墙上,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战湛看着门口如天神般莅临的寒非邪,暗暗舒了口气,得意地冲卫盛做了个鬼脸道:“跟你说了,我的绝招一使出来就石破天惊嘛。这个秘密隐藏在我心里很久了,其实我辅修刺客,正职是召唤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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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混乱之局(十) 。。。
卫盛揉着胸口;恶狠狠地盯着寒非邪和战湛。尽管他表现依然凶悍;可在场其余人都看出他是色厉内荏。
战湛拦住打算乘胜追击的寒非邪;道:“在你把他粉身碎骨之前;先把他怀里的诏书拿出来。”
寒非邪问道:“诏书?”
战湛道:“我见过云牧皇了,他决定把皇位传给我。”
寒非邪和云雾衣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很复杂;似乎都在问:你对云牧皇做了什么?
战湛无辜道:“他开了天眼,发现我天赋异禀;是帝王之才,于是自惭形秽……好吧,其实他快死了。哎哟……咿呀喂!”后面一连串的惊呼是因为卫盛突然拿出诏书打算撕毁却被寒非邪率先抢了下来;还被他一脚踢到了墙边。
战湛看着被打得只会吐血的卫盛,虔诚道:“走好。”
寒非邪翻开诏书,看了两遍,都没有发现不寻常,转手将诏书递给战湛,“真的是云牧皇写的?”
“我亲眼看着他亲手写的,千真万确。墨还是他老婆磨的。”
“宝贝,过来,把诏书拿来我瞧瞧。”云雾衣朝他招手。
战湛捧着诏书双手送过去,眼角瞄到皇太后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脸色阴沉,看向他的时候,面颊立刻缓了缓,却更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云雾衣接过诏书,慢慢地打开,扫视了数遍,才道:“的确是陛下的笔迹。”
皇太后强笑道:“战湛是皇儿的好弟弟,他说是,当然就是了。不过你刚刚说他快死了,是什么意思?”
虽然皇太后刚开始的表现还不错,可战湛对着她怎么都喜欢不起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将云牧皇凄凉的处境一一道出。
皇太后越听越惊慌,数度临近崩溃又强撑不倒,连云雾衣都叹了口气。
“这都是报应啊。”皇太后听完之后,扑倒在床上哀嚎。
云雾衣冷不丁地说道:“是杀了雷儿的报应吧?”
皇太后身体猛然一震,失措地抬头道:“你说什么?”
云雾衣道:“下手的是送命堂?”
皇太后白着脸道:“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要是有的话,我不会到今天才问。”云雾衣顿了顿道,“我也知道你们不会承认的。”
皇太后怒气冲天地站起来道:“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承认?”
云雾衣淡然道:“随便吧。反正是或不是,也不重要了。”
一句话浇灭了皇太后的怒气,颓然地坐下来,靠着床杆子发怔。
云雾衣搭着战湛的手站起来道:“找到你爹了吗?”
“找,找到了。爹本来打算亲自来救娘的,但是受了点伤,是小伤,轻伤,娘不用担心。等我们回去就能见到他了。”战湛目光紧盯着云雾衣的鼻梁,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云雾衣了然道:“他不想见我吧。”
战湛道:“也不是……他只是一时想不开。”
云雾衣若无其事地摆手道:“算了,由他去吧。”
……
这是离婚的前兆啊。
战湛还想劝几句,就听云雾衣道:“当务之急是扳倒麒麟世家,重振帝国。”
她这样说,战湛也不好再纠缠于家事,点了点头。
云雾衣看向寒非邪道:“帝国危殆,恳请白梦山出手相助。他日帝国中兴,必有所报。”有了云牧皇的诏书,她的话自然十分有分量。
寒非邪道:“伯母言重了。湛湛的事就是我的事。”
战湛高兴道:“没错,娘有什么事,尽管使唤好了。”
“……”云雾衣轻轻地瞪了他一眼,对自家儿子没轻没重的言辞十分不认同,“话不能这么说。”
战湛道:“能的能的。反正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不分彼此。”
云雾衣察言观色,见寒非邪果真没有半点不悦,才放下心来,又对自家儿子卓越的社交能力暗暗赞赏。看来宝贝儿子改邪归正之后,二是二了一点,但眼光不错,早早地交了寒非邪这个朋友,傍上了有力的靠山。
她道:“不知山主可有对付麒麟世家的良策?”
战湛道:“麒麟世家一共有三个剑圣,被寒霸干掉了一个,还剩两个。所谓擒贼先擒王,把这两个干掉之后,麒麟世家应该就散了吧?”
云雾衣对着轻描淡写地说着干掉一个剑圣的二儿子,神色复杂。
奈何二儿子身后藏着个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二还不加阻止甚至推波助澜的大靠山。寒非邪道:“嗯,就这样吧。”
云雾衣:“……”
地猛然动了一下。
战湛伸手扶住云雾衣,抱怨道:“最近怎么老是地震!”
云雾衣道:“这里是地下宫殿,若是震得太厉害,恐怕会坍塌。”
“那我们快走吧!”战湛扶着云雾衣要走,眼角瞥见皇太后失魂落魄地靠着床柱,心软地犹豫了下。
皇太后回神道:“我想见皇儿。”
寒非邪皱了皱眉。战湛想到云牧皇就在隔壁,来来去去也不费力,一口应承。
临出门,战湛猛然记起卫盛,刚要开口,就看到寒非邪对准他拍下一掌,本来还仰躺着喘气的卫盛顿时没了动静。战湛道:“我们不问点什么吗?”
寒非邪道:“没必要。”
战湛看着卫盛的尸体,心头说不出的滞闷。哪怕是看彼此不顺眼的当初,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变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死大敌。
地起伏震动连绵。
战湛等人不敢流连,快步朝云牧皇的宫殿走去。
云雾衣被麒麟世家的人打成内伤,走了几步便感不支,战湛所幸将她背了起来。
他们走后,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佩戴白梦之心才能看见的身影,冲着卫盛的尸体,慢慢地低下头,张开嘴……
云牧皇的住所静悄悄的,战湛推门而入后发现只有云牧皇一人在,司徒勤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