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成透明的,不再理他,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而他觉得无趣,便时而负着手过去瞧尚红绣做女红,时而瞧着龙越比划招式,瞧得兴起了,他会卸去武功,同龙越对上几招。还真不说,在与凤璇阳这样对打下,龙越的武功虽失,但招式变得凌厉了不少,虽无内功相撑,可同普通高手对敌,也不会落于下风。
而除却这些事,凤璇阳还多了一件可做之事,那便是做天灯。
那一日决裂时,他大痛之下,将做了五日五夜的天灯烧成了灰。然而,却在看到那一团灰烬之时,他忽然失声大哭,捧起了一抔又一抔的灰烬,试图将他们拼合回先前的模样,可是既然已毁哪能重圆,一切都只是徒劳,反倒在动作间扬起了轻风,将灰烬带走。
后来,他又做了一次天灯,画了同样的画。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回原来的味道了。心已经缺了一半,当时的爱意已经被痛掩盖,每每笔触落下,画出的人,便如同哭的一般,再难寻其中的笑容。闭上眼时,看到的都是龙倾寒那双龇裂的双目,再看不到曾经轻柔的爱意。
可是,他仍是不死心,每日每夜,闲余之时,总是会回到当初做天灯的那个房里,关上门,自己一个人在里头继续做他的天灯。这个做不好,便继续做下一个。一旦做出一个好的以后,他便在上头画上画,写下自己的思念与哀愁,将其放飞天空,期望上天能将他的思念带给远方的人。
他每隔十日便会放飞一盏天灯,看着天灯在空中越飞越高,他心情才好起来一些,总希望着这天灯能蘀他捎去思念。可是,他放完一个,又放一个,他已记不得自己放过多少个了,但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他常常会派人打听龙倾寒的消息,可探来的消息,让他苦苦一笑。他的子玥,一直在各大正道门派间游走,游说着各大门派去助他攻打凤阙山,以解救他的双亲。听到这些消息,凤璇阳已经从先前的震j□j到了后头的麻木,再到期待,期待着龙倾寒快些攻上山,好让他得到解脱。
离诉问到凤璇阳为何这么想时,他说,我宁愿他给我一剑,也好比在这无尽的思念里度日。
离诉听完后,沉默了下来,久久没有答话。
这一日,凤璇阳又一次做起了天灯,足足耗时了一个夜晚。接天的红日已渐渐升起,离诉不忍凤璇阳操劳,便行过来劝阻他,可凤璇阳依旧故我的动作,毫不理会。
离诉瞧着心底难受,他叹息了一声道:“教主,现下已是天明,放天灯,明火瞧不着,更难让人发觉。”
“可是白日里,他方能瞧清楚天灯所在不是。”凤璇阳的手轻轻一顿,取过一枝笔,沾上墨水,信手画下了一幅画。这幅两人相互执手看着对方的画,他画了不下百遍,才能将眸里的深情重现,是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将这幅画画好了。
画好后,凤璇阳的手在触道一旁可落字的空白处时却顿住了,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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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他却在这一句话上犹豫了。他抿了抿唇,阖上目,将他与龙倾寒的过往一一例数,最后睁眼时,信笔一挥,几个狂狷而满含苦意的大字落于了天灯之上。
写完后,他放下笔,轻轻地走了出去,取过离诉递来的打火石,将天灯点燃,迎着风放了出去。
看着天灯随着红日升起而越升越高,他深深地闭上了双眼,暗暗在心里头祈祷,让天灯飞得更高一些,更远一些,到达他的子玥身边罢,让他的子玥知道,他有多想念他。
然而,离诉的声音忽而响起,将他的臆想打断。
“教主,天灯的火熄了!”
双眸怵地睁开,凤璇阳极目远望,便看到已经高飞的天灯上,点起的火苗熄了,正缓缓地朝远方降落。
他浑身一震,想也不想地便丢下离诉奔了出去。那是他的愿望,还未到达上天,让上苍听之,他如何能让天灯降下来!
天灯落下,意味着愿望无法实现,他怎可以让这一切发生,怎可以!
他疯狂地奔了出去,毫无目的地朝着天灯的方向冲去,他要将天灯捡回来,将它重新燃起!
人说,相爱的两人之间总是冥冥注定,心有灵犀的。
这一日,龙倾寒正好趁早赶路,行到了九天教附近。他路过小路时,侧头望了一眼那在高山云雾中伫立的教派,轻轻一叹,思及自己的曾经,他又转头继续赶路。
然而,未行得几步,便见到一样东西随风飘落,降到了他的不远处。
一时好奇,疑惑地加快了步伐走上去,低身一瞧,便发现这竟是一个天灯。
他一喜,察觉到周围没人后便将其捡了起来。他虽说活了许多年,可总是带些孩童的心性,最喜玩弄一些好玩的东西,而天灯这东西,他从小到大都未曾放过,一直想着能有机会放上一次,只可惜一直无缘。如今见之,便童心大发,想起捡起来瞧瞧,天灯是什么模样的。
可是,在目光落到这天灯上的画像时,他怵而惊住了。上头,是一对男子含情脉脉地瞧着对方,嘴角流露出坦诚而带着爱意的微笑,他们的双手相互执起,十指相扣。衣袖轻落,露出了彼此的手,一对情人相思结挂在手腕上,彰显他们的爱意。而在这幅画像边,是一列他最熟悉不过的狂狷字体,上书:子玥,我好生想你,你归来可好。
只得一句,让龙倾寒忍不住怅然泪下,他吸了吸鼻子,将哽在喉头的呜咽生生吞下。触手抚摸着这一幅画,他脑中忽而响起了一道嘶声力竭的哭喊。
——“子玥,不要走,不要走!回来,回来陪我放天灯啊!”
这一声,是他在临走前最后听到的声音,当时他一直都未能理解其意,如今看到了这个天灯,他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正月十五,乃是情人相会的喜日。他给他做了天灯,他却离他而去。他崩溃了,绝望了,便,想杀他了。
凤璇阳啊凤璇阳,你赢了。
悄声滑落了一滴热泪,晕染在了那幅画上,龙倾寒轻声一叹,爱抚地抚摸着天灯,便要将它带离。岂知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迅疾的破空之声。
他一顿,左右环顾,立时将手里的天灯丢下,跃到了路一旁的大树之上,沉下呼吸隐去身形,静静地看着下方的一切。
不一会儿,一道红色的身影便撞入了他的目光之中。那个人瘦了,原本正好的衣裳都撑不起他瘦削的身子,连下巴也尖了,五官因此变得深邃立体起来。
而他散乱的长发中,夹杂了几缕白发,在红日映照下显得极其显眼。龙倾寒紧咬着下唇,生生克制着自己,但却在下一瞬,听到一声亲昵的“子玥”时,他差些便禁不住地奔出去。
凤璇阳欣喜地舀起这天灯时,伸手掸了一下上头的微尘,笑着说“还好,还找得着”。可是,却在看到上头画像上的一点水渍时,他愣住了,心里头忽而漫上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自觉便唤了出声:“子玥。”
但,空寂的小路上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张大了双眼,在原地转着圈,朝着四周大声呼唤:“子玥,子玥,可是你在这里,子玥!你快归来,我对不住你,我们重新来过可好,子玥,子玥!”
声声泣血,满含凄楚,听得龙倾寒的心都如同被刀绞一般,他一直紧紧地咬着下唇,生生遏制内心的震颤。
直待离诉跑来,欲将凤璇阳带走,直待凤璇阳甩开离诉,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喊一路奔走,他依旧都没有出去。
心,久久不能平复,他何尝不知凤璇阳的痛,他的心,也如同被凌迟一般的滴血生疼。可是见面了又能如何,倒不如两不见,断了残念。
远方的呼唤渐渐地消失,他沉下了呼吸,轻抹脸上的泪痕,跃下树,迎着朝阳,拖着孤寂的身影,行了与凤璇阳相左的路。
人海茫茫,相思相望不相见。
☆、161第一六一章·执剑相抵对方心
凤璇阳执着手里的一张信条已有一炷香的时间;昨夜里他忙碌了一晚上;待得将近天明时才睡下,哪知刚睡未得多久;离诉便过来了。
迷糊中瞧见离诉面色惶恐地端着一样东西,他心里一个咯噔,直觉不好。哪知看到这信后,方知不是一般的不好,是极其的不妙。
这张信条上的字并不多,可仅有的字却如同一把尖利的锥子;从凤璇阳的眼眶穿透到心口;在上面狠狠地焀出一个又一个的洞。
娟秀而蕴含灵韵的字体在信条上显现;刺入凤璇阳的心扉:八月初六,午时,凤阙山。天剑宗宗主龙倾寒上。
这是一张战书,而下战书之人,是他爱过,抱过的人——龙倾寒。
终归,还是重走了复生前的路,不同的是,复生前他们痴缠了二十年,才了断,而今生,却是不足一年,便双双对立。
可笑,可叹。凤璇阳忽而朗声大笑起来,他虽是笑着的,但却痛得快要落泪。
“教主……”离诉一直在旁边看着,也不忍地偏过了头去。
凤璇阳与龙倾寒的爱恨,他是最明了的,可是他们早已行至了陌路,便是他也不知能如何挽回,只能长叹一声,摇头不语。
笑尽了,泪干了,凤璇阳一甩袍袖,重重地一拍桌子,朗声道:“好,本座便应了他这一战!孰是孰非,由剑来定!”
眸中燃起决意,口中斥出决绝,凤璇阳将手里的战书攥紧,朝天一扬,顷刻,那张信条便化作了灰,湮灭而去。
在灰飞的烟尘中,他甩袖离去,到了井下,见到了龙越两夫妇。谁人也不知他在里头说了什么,众人能看到的,便是他出来时,通红的双眼。
之后,他招来了离诉,私下对谈。
“今日初几。”
离诉双唇微张,叹息道:“初四。”
“甚好,尚有两日的时日,足够了,”广袖轻拂,凤璇阳转过身,郑重地对着离诉道,“你同血影一块,带着本教所有兄弟从密道离开。”
“教主!”离诉愕然惊诧,在这关键的时候,凤璇阳竟让他们教中所有人离开,如此,他岂非是要一人独自面对那些攻山的正道中人?!这怎地可以!
然,凤璇阳没有给离诉反驳的机会,他沉下了嗓音道:“离诉,这些年来,多得你陪伴在我左右,我甚是感激。如今危急时刻,我不忍你们再为我涉险。你们因着我一己之私,毫无怨言地为我杀戮,乃至丧命在他人手中,我实是愧对你们。”
“教主……”离诉心头一苦,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凤璇阳用“我”来自称,可见凤璇阳是在萎低身份,同他平等的说话,也足以见凤璇阳对他的兄弟之情。
凤璇阳轻轻拍了拍离诉的肩头:“血影尚有亲儿要照顾,你也有心上人,我怎能让你们陪同我一起丧命,再者教中众多兄弟,多年来为我抛头颅洒热血,我已甚是感激,不忍再让他们为我做些什么了。这一辈子,有你们这些兄弟,陪着我从一普通人爬上教主之位,值了!”
“教主!”喉头满含呜咽,离诉紧咬着下唇,却是不知能说些什么,他想再多劝慰几句,想告知凤璇阳,他想留下来陪他,可话到了嘴边,脑海里忽而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份忠诚立时又被生生吞下。
凤璇阳知晓他舍不得心上人,也没有怪他,反倒上前,轻轻地拥住了他道:“好好珍惜所爱之人,切莫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无数的话哽在了喉中,离诉下唇咬得苍白,他死死地点了点头,看着凤璇阳的眸里满含痛楚。
“去罢!”凤璇阳苦涩地偏过了头去,交待道,“是了,尚有,将龙越两夫妇一同带离,寻个偏僻的地方让他们住下,好生伺候,待……”他抿了抿唇,轻叹出声,“待我西去后,再放走他们。”
“教主!”听到凤璇阳道出宛如遗言的话,离诉欲离的身子立时折了回来,砰地一下跪倒在地,重重叩首,“教主,你同我们一块逃罢,何苦为他做那么多,他根本不知晓,他也不会理解!”
凤璇阳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他知不知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切安好。走罢,我不会走的,凤璇阳这一生,早已为情所困,挣脱不出了。”
一滴泪悄然落下,离诉缀恨地趴下,重重地捶地:“若果那时我阻止你们在一块便好了,我……”
“够了!”凤璇阳袍袖一震,复又沉下了嗓音道,“我与他的牵绊,岂是你能阻止的。”
无奈地一叹,他挥了挥手:“走罢,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离诉心头大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身,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双手呈给凤璇阳:“此药名唤‘龟息’,可让服食之人如同死亡一般,呼吸停止三日,届时我们……”
“不必了,”凤璇阳婉拒了,“从选择这条路开始